白宛收拾完自己的床铺之后，十分自觉地拿起拖把，把宿舍地面来回拖了七八遍。
继床板后，地板也开始反光，蚊子落上去都会滑一跤。
为了锻炼学生，宿舍区的智能设备很少，别说清洁机器人，就连洗衣机都没有，想洗衣服还得自己上手搓。
“滴滴！”消息提示音响起，秦竞低头看手环，屏幕上弹出一条消息。
“晚上八点在大礼堂开新生欢迎会？”秦竞小声念出来，他下意识看向白宛，这位小同学终于放过了地板，正在和卫生间的玻璃门做斗争。
这家伙该不会有洁癖吧？秦竞看了眼自己叠了豆腐块的床铺，露出满意的笑容，这年头，谁还不是个爱干净的人了。
“对了，还没问你报的哪个专业啊？”秦竞靠在空床铺的铁架子前，好奇地问。
“单兵。”白宛说，没等秦竞继续问，他一股脑说了出来，“因为学费最便宜，而且会给一张不限量不限额的饭卡。”
以他的成绩报指挥学院绰绰有余，但他的钱包不允许他如此奢侈。
秦竞注意到他语气里一闪而过的自嘲，连忙略过这个话题，“可以了，你就是再用力，这磨砂的玻璃也没办法变成透明的，走吧，一起去礼堂。”
白宛把抹布洗干净晾好，不太好意思地说，“谢谢你收留我，以后宿舍的卫生就由我来打扫吧。”
“不用，一人一天轮着来就行，”秦竞表示拒绝，“反正这里空着也是空着，你……”
秦竞差点咬到舌头，因为白宛毫不避讳地脱下短袖，换上刚领回来的作训服，虽然只有几秒，但他还是看到了这人后背上数量多到恐怖的疤痕。
粗略一看有鞭伤有烫伤，甚至还有一条延伸到腰窝的锐器伤。
秦竞突然想起来复试和刚才的那些人提到的“第九区”。
第九区究竟是个什么地方？
“还有点时间，我们可以先去教务一趟，”秦竞说，“修改一下信息，顺便再要一张门卡。”
他安排的井井有条，但还没出宿舍门，就听见了白宛肚子里的咕咕声。
白宛把头偏向一边，感觉有点丢人。
“先去食堂吧。”秦竞善解人意地说，他也挺想见识一下军校的伙食，据说会有限量供应的小炒菜。
军校第三食堂。
秦竞看着不锈钢小碗里的西红柿炒胡萝卜，对星际时代的菜色彻底失去了信心。
且不说这两种菜能不能搭配，谁会在正常菜里放致死量的糖啊，牙都要被甜掉了。
那张不限额饭卡还没拿到手，白宛只在自助窗口拿了一瓶最便宜的营养液。
浪费可耻，再难吃也得吃完，秦竞硬着头皮下筷子，吃了两口实在嗓子里齁的慌，小心翼翼地把小碗往中间推了推。
“那个，白宛同学，能不能帮我分担一点？”秦竞满脸乞求。
白宛抿着嘴唇，不做声。
秦竞一拍脑袋，速度飞快地跑去拿筷子，还带回来两瓶坚果味的营养液和一小盒水果。
秦竞很有求人的自觉，双手递上筷子，“可能有点齁，水也准备好了。”
在他这个地球土著看来，营养液这玩意儿，五颜六色地装在透明玻璃瓶里，可不就是饮料嘛。
白宛露出探究的目光，没再矫情，接过筷子夹起一小块儿西红柿。
第九区是出了名的垃圾街区，在那里长大的小孩几乎都在垃圾桶里找过吃的，白宛喝了十多年的劣质营养液，这还是第一次吃到蔬菜。
甜的，好好吃！白宛眼睛一下子就亮了，他暗搓搓地想，等拿到饭卡，就一天三顿都要这个菜，吃腻为止。
人和人之间的口味差距，有时候比人和异兽还要大。
秦竞见他似乎很喜欢这菜，暗暗松了口气，又默默把碗往远离自己的地方推了推，他生活在食材无比丰富的古地球时代，自然不知道星际的菜有多贵。
比方说一颗西红柿就要两千星币，能买四百瓶基础营养液。
不过知道也没什么用，让他挖战壕没问题，让他种菜，秦竞忍不住想起自己宿舍那盆变软掉刺的仙人球来。
吃饭耽误了一点时间，等他们赶到教务处时已经七点半了，大家都被抓去礼堂帮忙，这里只留下一个值班的老师。
“好，我修改一下信息。”老师推了推眼镜，语气平和，看来军校对私下调宿这事儿并不忌讳。
“门卡给我一下，我拿去复制，对了，门卡有二十星币的押金，可以在学生后台交，也可以现在交。”老师接过秦竞手里的卡，又拉开抽屉，拿出张空白卡在卡槽上刷了一下，无比熟练地操作。
白宛瞪大眼睛，紧紧攥起拳头。他这些年攒的钱都拿去交学费了，奖学金又还没到账，现在账户里只有十二个星币。
就在白宛窘迫地想要钻地缝时，秦竞抬起了手腕，满脸坦然地出了这笔钱。
“我明天转你。”白宛说，第无数遍祈祷奖学金快点到账。
“说到这个我想起来，”秦竞凑过来小声说话，“我们都还没交换通讯号吧？”
礼堂，学生们陆陆续续地进来，除了在外“实践”的，都在这里了。
因为事先没安排位置，只是简单地按年级分了区，所以大家都是随便坐的，秦竞他们就选了比较靠后的位置。
“好了，加上了。”秦竞把虚拟屏缩到巴掌大，当手机玩，白宛那上上个世纪的老古董终端没这么多花里胡哨的功能，只是颇为新奇地盯着他看。
人渐渐多起来，气味也变得杂乱且难闻，秦竞皱起眉头，大会还没开始，他就想出去透气了。
突然，一股清甜的味道传来，像是某种植物，有点熟悉，但又想不起来。
到底是在哪里闻过呢？
不对，整个礼堂连个盆栽都没有，哪儿来的植物！这难道是传说中的信息素？
猜到真相的秦竞被狠狠插了一刀，人家都二次分化了，他还是个“未成年”。
秦竞嫉妒的面目全非，却不知道身旁的白宛也在嫉妒他。
信息素会相互影响，只要有一个泄露出来，其他人或多或少都会发散一点，白宛却什么味道都没闻见。
能把信息素控制的这么好，这家伙腺体等级和精神力一定很高吧。
一阵雷鸣般的掌声响起，秦竞收回思绪，发现是大领导们入场了。
白宛目不斜视地盯着前方，双手搭在膝盖上，一副好学生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