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六章 阴错阳差

书名:挽银河 作者:111 本章字数:4874 下载APP
丢剑的事还是闹大了,不过说到底也是循剑宗和掠影门的事,其余门派的弟子还是安心来比武,再不济也还有把逢霜剑可用。倒是掌门觉得丢人,派了好多人手在查找线索上,谢星摇颇觉得循剑宗被秦绰白使了一回。
千锋会开始的那一日,两两相对,场地上分了好几批人在比试。
秦绰看了一圈,叹了口气。
温凉秋笑说:“怎么,手痒了?”
“也没看到几个好的。”他摇了摇头。
“还好吧,我看岐渊门有两个弟子还不错,哦,那日跟小姑娘在一块儿的那个合欢宗弟子,刀耍得也不错。”
秦绰瞥了她一眼:“我是说没几个长得好看的。”
温凉秋翻了个白眼,而后就见秦绰拿出钱袋给她:“外头估计又会有开赌盘的,我说,你记,替我去下几注。”
“怎么,咱们又缺钱了?”
“也不是,但是逢霜剑一出手终究会有亏损,能拿回来一点儿是一点儿咯。”他摊手。
秦绰细细说了几个名字,押了他们能撑到第几轮,说到霍云山的时候,押了个第五轮。
“总共就六轮,你倒看得上他。”
他看霍云山打了两回合之后便淡淡地笑着说:“天才,却又没有那么天才,看样子又不是个勤奋的人。”
温凉秋挑眉:“那小姑娘你打算押几轮?”
他目光冷下来,看着远处正在比武的谢星摇。
她在掠影门的确是收敛了不少,至少现下看下来,一招一式的凌厉在同龄人里面难有出其右者。
“得看她能不能把毒给解了,”他平静地说,“明日再下她的注。”
她内力没恢复,又撞上了几个不算弱的对手,今日赌盘她的声量不会大,明日赔率会翻倍。
他抖了抖袖子:“走吧,准备准备下山。”
晚上,把唐放哄去睡觉之后,谢星摇蹑手蹑脚地出了门。
霍云山在山门前等她,边走边说:“你可管着点儿自己的手脚啊,这次别再惹事了。”
她点了点头。而后二人并未直接进城镇,霍云山从城门远处一个大树下取来了一个玉牌,而后带着她从一条乡间小道穿行而过,来到了山前一个石洞前。
石洞背后,别有洞天。
“逍遥市,是我的一个师姑离开师门之后建的,放心,里头的人见到什么都会守口如瓶。”霍云山叨叨着。
谢星摇点点头,迎面看着明亮的灯火与穿着艳丽的男男女女,小心躲闪着他们,一不小心撞上个披着轻柔薄纱的美人,她说了声抱歉才紧紧跟在霍云山身后。
逍遥市,那是挖空了整座山造的欢悦之地。男女娱情的玩意儿样样都卖,当然,人也卖,这里头的男子女子样貌、品性都是出挑的。
霍云山走到一个打扮齐整的女子处,从她手里头换了个玉牌来,看了看上面上下写着“中一”二字,点了点头。
他回头看谢星摇的时候,发现她在一个书摊前凝思,他走近拿了一本起来看。
“《孽花缘》《魔教圣女与掠影门门主情事录》……”霍云山又翻了两本,都是话本子,什么《武林盟主和魔教妖女》《正道弟子和合欢宗女徒》,好家伙,这江湖上的人还有这些人不敢编派的吗?
“走吧。”谢星摇拿了几本书胡乱塞了塞,付了钱就催着霍云山快走。
“你还爱看这些啊?”霍云山笑。
进屋之前他拉住她:“你想好了啊,进去之后柜子里有衣服,换好之后就在床上等等,这个酒给你。”
她拿着那罐酒,咽了咽口水,猛地打开灌了一口,把酒塞给他就转身进去了。
她进了屋子,并没有关上石门,拿了柜子里的衣服就进了内室去换。
这个衣服……它怎么……
谢星摇以为就是普通的寝衣,看着那几块粉色的碎布一样的轻纱,思索了一阵。
大概是这儿的规矩吧,外头的人好像都这么穿。
她点了点头,硬着头皮穿了上去。
她才换好衣裳的时候,就听到了外头有动静,看着自己一抬手就露出来的腰肉,遮遮掩掩着,她边往外走边说:“你等会儿啊,我这儿还没弄——”
抬头看到秦绰的时候,她一时呆住了。
“你在这儿做什么?”二人几乎是同时问出了这句话。
秦绰看着面前的人纱衣轻曼,灯火之下的薄纱泛出光泽,映得她整张脸都添上朦胧、妩媚,她赤着足站在不远处,扭扭捏捏遮着自己露出来的手臂。
就在这时,门口似乎又有人靠近,谢星摇正在奇怪的时候,秦绰一把拉过她,说:“装作你是我带来的,想活命就别说话。”
她眨巴着眼,还没来得及说这是她订的屋子,就看到一个似乎是掠影门弟子的人把一个生得壮实、富贵的男子领了进来,又离开了。
那富贵男子手里正搂着一个跟她穿得差不多的美艳女子,二人正打情骂俏着,那掠影门弟子出门后就在外头按了机关,把房间的石门给关上了。
秦绰顺手搂过她,她颤着眼跟他到桌边坐下,一直扭捏地拉扯着她那衣服,转眼看着对面的美艳女子举止柔婉大方地给那个富贵男子斟酒,全身更不自在起来。
秦绰顺势用衣袖遮了遮她的衣裳,她对上了秦绰的眼神,而后小心翼翼学着那女子的样子也给他斟酒。秦绰看着她生疏的样子,接过酒杯就让她趴在自己怀里。
“别动,待着。”他说。
她点点头,趴在他胸口处,感到刚才喝的那酒似乎起了效用,全身有些浮热起来。
即使是从前,他们也很少这样拥靠着,谢星摇听着他的心跳声,嘴角莫名多了丝笑意,对上秦绰有些忧虑的眼神,又正色起来。
那富贵男子开口:“你从前谈生意的时候可都不喜欢周围有人的,这位是……”
秦绰把她搂得紧了些:“在别的地方我不放心,这逍遥市的人,总是可以放心的,您不也带着个姑娘就来了吗?”
逍遥市立足至今,也靠守口如瓶。
那富贵男子点了点头,笑着将一个信纸递给秦绰:“这是我家主子要的东西,比从前多了些,你也知道,又要起战事了,不得不多备一些。”
战事。
谢星摇心中一惊,看着秦绰打开那清单。
那上面恐怕是专门的密语,她看不明白,但后头要的数量她看得明白,都不少,她眉头慢慢皱起来。
“东西倒是不难造,可这么多铁和煤炭可不好弄——”秦绰笑了笑,将那单子放回了桌上。
“放心,一应所需,我们主子一定都给您送来,主要是仰仗掠影门的手艺。主子还说了,您有什么新弄出来的武器玩意儿,也都一并送过去让他看看。钱嘛,您看这个数,可够?”
那富贵男子做了个手势,秦绰看了也笑着应下来,而后二人又说了些细节上的事情。
二人说话都是云遮雾罩的,后头的事情谢星摇并不能听懂,也能知道这两人谈生意也非一日两日了,越听她越胆战心惊。
到最后那男子喝了最后一口酒,说:“好,那就暂且如此,您上回答应给我们的东西何时交付?”
“一些小玩意儿,不提都忘了,这样吧,两个时辰之后我让弟子拿给您,就在咱们进来时那地方可好?”秦绰应道。
那男子点点头,转眼看到趴在秦绰怀里的谢星摇面颊微红,倒觉得有几分娇俏,便说:“秦门主想来要回去找弟子,这女子——”
谢星摇心中一沉,瞥了一眼那男人饶有兴趣的目光,赶紧抬头看秦绰。
她很紧张,秦绰低下头,嘴唇蹭了蹭她的耳朵:“抱我。”
她伸出手臂抱住他,头在他下巴处蹭了蹭,一副情深不舍的样子望着他。
他顺势贴靠在她的面颊处装作与她细语缠绵,二人四目相对,谢星摇不自觉紧拉着他的衣袖。
她开始观察着这周遭,秦绰若放手,她得自己跑。
而后秦绰才转过头对那男子笑说:“我有点儿舍不得,不如我做东,再为您寻一个。”
那男子显然也没有坏别人兴致的打算,看他们俩这样子,反倒摆了摆手,笑着拉着那美艳女子便出门了。
那石门将要关上的时候谢星摇准备开口,被秦绰瞪了一眼,没来得及说话。
门关上后秦绰才放开了她,冷脸问:“你在这儿做什么?”
“我……”她一副做贼心虚的样子,想想她也没做贼,又略微硬气了些,“来解毒。”
“解毒?”
秦绰一时发愣,这小丫头还真来解毒了……
他接着问:“但你为什么会在这个房间?”
“这房间是‘中一’啊,我拿到的牌子就是这样。”她抿了抿唇。
秦绰皱眉,然后猛地拿起自己手中的牌子。
谢星摇看了一眼,犹豫着伸手,翻转了牌子,说:“你拿倒了,这玉牌的花纹这样才是正的,一字打头的房间在另一侧。”
牌子正位之后,秦绰的脸更黑了。
他拿的是“一中”。
一字打头的房间总共就三间,分上中下。而中字打头的,是从一排到十。
看错之后他直接叫弟子把那人带了过来,难怪……
他冷静了一会儿,看着谢星摇无辜的表情,憋不出什么话来。
“耽误小长老的事了,是我失礼,改日再补偿,先告辞了。”他现在连两分轻浮都挂不出来,起身就往门口走,却发现机关按不动了。
“那个,我刚才就想说,方才走的那人是拿门口的钥匙才把石门打开的,我就那一把钥匙,他拿走了,这机关在里头就按不开了。”
先转钥匙再按机关,这门才能打开,秦绰方才还以为那富贵男子拿的钥匙是他吩咐弟子放在那儿的那一把。
秦绰冷着脸问:“不是两把钥匙吗?”
“还有一把在霍云山手里,我让他寅时再过来给我开门。”她说。
“……”秦绰彻底说不出来话了,每个房间就两把钥匙,为了安全连逍遥市自己的人都没有第三把。他看了眼自己手里头的牌子和钥匙,坐在门口,看着谢星摇。
“那个,你是不是急着出去啊?要不你让开,我试试看能不能破开。”
秦绰给她让了位子,她用内力试着打出一掌,那石门勉强动了动,但显然不能就这样打开。
她收了手,抿着唇看了他一眼。
“迟一会儿给那人东西会出事吗?”她问。
“会。”秦绰皱了皱眉。
这帮人疑心重,方才见到谢星摇,若知道她是无缘无故出现在此,恐怕立刻就会转身走人,或者对谢星摇下手。任何东西只要不按时给他们,这生意就会出麻烦,此时不可出事。
“嗯……或许我内力全恢复了,能破开。”她犹豫着看了秦绰两眼。
“解完毒之后多久能恢复?”
“霍云山说最多半个时辰,”她状似无意地看了看他,“如果你着急的话,我勉强能答应帮你。”
看着她装出正经的样子,秦绰气得都笑了出来。但是现下指望外面的人发现异常,还不如指望谢星摇。
“谢星摇,”秦绰打断她的思绪,他很少这么正经地看着她,“我不是什么善人,别跟我牵连太多。”
她被看得有些心乱,支吾着点点头:“我知道啊。”
她知道秦绰不是什么正经人,名声也不好,但总觉得也不打紧。
她明明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没想清楚。
秦绰轻笑一声,站起身来。
“那个,你站住。”谢星摇指着他,不让他向前,而后没什么底气地说,“既然是你有求于我,那我有三个条件。”
秦绰有时候觉得谢星摇其实不算缺心眼,比如说现在,她一本正经地说:“第一,以后私底下不许装作不知道那半年的事。”
“好。”
“第二,不许总是骗我。”
他皱眉:“我骗你什么了?”
她瞪着眼:“你跟我就没说过几句真话,那些跟我一起被买来的人都去哪儿了?”
“铸剑炉。”
“你胡说。”她生气了。
“铸剑炉……旁边干活儿。”秦绰抬头,撇嘴。
“我种的那花,你把它怎么了?”
“看它漂亮,摘了送管账房的大娘了。”
谢星摇一时哽咽,觉得有时候秦绰骗骗她也不算坏事。
“那……你刚才是不是在跟朝廷里的人做生意?”她小声问。
掠影门是造武器的,那人一口一个“战事”,要的东西又那么多,她只能想到这个可能。
秦绰挑眉:“这是你的第三个条件吗?”
谢星摇眼珠子转了转,显然还在犹豫,就听他说:“不是,不是跟咱们朝廷的人做生意。”
“……”她总觉得这话怪怪的。
“第三个条件。”秦绰催道。
“哦,第三个条件,你跟别的女子怎么说话就跟我怎么说话,不许总是拿我开玩笑。”
秦绰听得莫名其妙的,他问:“我跟别人是怎么说话的?”
谢星摇从自己的衣服里掏出一本书,放到他面前。
“他冰冷的面容此刻像化开的雪,他已经拜倒在魔教圣女的裙下,从前的冷峻全化作柔情,苦苦哀求着‘我不能没有你,便是正道要灭你,我替你灭了他们又如何,我给你做牛做马也是心甘情愿’。”秦绰随便翻开一页,念了出来,皱起了眉,心想这个“他”是什么东西,这不是脑子有病嘛,才又倒回来看了眼书封。
“……”他的名字在上面真是熟悉又陌生。
他这双眼睛今天真就摊不上一点儿好事。
“哪儿来的书?”秦绰拿着书,有些手抖。
“出门左拐第三个摊位。”
见他的脸变了好几个颜色之后,她问:“怎么了?”
“在想怎么送人投胎。”
等了好久,他终于冷静下来,举着那本书说:“我平日里也不这么说话,你若是觉得我对你轻浮,往后我注意一些。”
她也不指望这个人能有多正经,便点了头。
二人四目相对,盘坐在床榻上,开始解自己的衣衫。
他才提起一口气,就听到了一声布料撕裂的声音——“刺啦”。
二人对视,静默了半刻。
“那个……我最近好像确实胖了一些。”谢星摇刚刚手脚动作了一番,那衣服便裂开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