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六章 桦树林漫步

书名:春野,阳光,众鸟归来 作者:(美)约翰·巴勒斯 本章字数:13333 下载APP
我所要提到的地区,坐落于纽约州南部,包括阿尔斯特、沙利文和特拉华三个县,这里为哈德逊河和特拉华河的支流提供水源,在美国,除了阿迪朗达克山区,这里的荒野最多。卡茨基尔山脉的一些支脉横穿此地,并且使这里呈现严酷寒冷的北方气候。在纽约州的一些地图上,这里被标注为“松山”,显然这个名字不符合实际情况,因为我从来没有在山中看到过松树。或许用“桦山”这个名字更具特色,因为在这些山的山顶上桦树的数量占据优势。这里是黑桦与黄桦的自然故乡,这两种树在这里的规模非比寻常。
整个山区山坡上遍布着山毛榉和枫树。然而在过去,整个山区长满铁杉,吸引了众多伐木工和制革工。而今,除了那些荒凉的山谷,我们很难看到铁杉的身影。在尚代肯和伊索帕斯这一带,乡村之中唯一能够生产的只有革,因此制革厂大量兴建,且生意兴旺,其中一些至今还保留着。在这个时节穿过这个地区,我看到山坡高处仍留有一些铁杉树,它们历经被砍伐、剥皮等不幸,刚刚又被剥了树皮,露出新鲜泛白的树身,远远看来非常醒目。
和其他的火山区不同,这里没有尖峰,也没有陡坡,而是一条绵延不断、此起彼伏的山脉。茂密的树林覆盖着山顶,使整条山脉如同宽阔起伏的地平线。登上特拉华河源头的山峰,向南远望,可以看到三十多千米外一条连绵不绝的蓝色山脉。如果少那么几棵大树,形成一大片裂缝,你就可以欣赏到远处的美丽景色了。
想要从哈德逊河一侧进入这片地区,就要先从索格蒂斯出发,顺着哈德逊河,越过卡茨基尔山脚下崎岖不平的乡间地带,经历几个小时的车程后,你会发现自己处于一座高峰的阴影之中。这座山峰被当地人命名为“高峰”,是这条山脉在这片地区的天然地界。在山的正东和东南面,山坡陡降,向远处的平原上延伸,在山坡上你可以尽情远眺三十多千米之外的哈德逊河。在山坡的正西和西北面,遍布无数的小山脉,更加凸显了主峰的高大威武。
从宾夕法尼亚至这里的将近一百六十多千米的土地,就是下文我要讲述的区域。这片区域宽度大约不到五十千米,土地空旷,人烟稀少,一片荒凉,只有去纽约和伊利铁路的旅客在百无聊赖的时候才会多看它一眼。
众多溪流与湖泊
这一带遍布着许多冰凉湍急、盛产鳟鱼的溪流,它们发源于这个山区的小湖和山泉。其中一些溪流的名字是磨坊溪、枯溪、威拉威马克溪、海狸溪、鹿林溪、豹溪、不沉溪、大因金溪和卡勒昆溪。海狸溪是西部山脉最主要的排水口,它在汉考克的荒野地区流入特拉华河。不沉溪向南奔流,最终也流入特拉华河。大因金溪和东部的很多溪流汇合形成伊索帕斯河,流入哈德逊河。枯溪和磨坊溪盛产鳟鱼,在奔流二十多千米后,也一并流入了特拉华河。
特拉华河的东支流和皮帕克顿支流大多是由此地山间的溪水汇集而成。在漫步探险时,我曾多次饮用清澈的溪水,那里小溪初见日光。附近一米左右的地方,这些小溪穿越茂密的森林,几经转向,最终流入了莫霍克河。
在这一片区域,依然生活着很多珍稀的野生动物,熊偶尔会来侵扰羊群,我们可以从山谷中的空地上看到它们留下的清楚的破坏痕迹。
大因金山谷和不沉溪的源头曾经被无数的旅鸽所统治。它们在这里繁衍生息,导致数千米范围内的树顶上全部都是它们的巢穴。每天,旅鸽飞翔觅食,整个山谷一片喧闹。猎手很快发现了这片区域,他们带着猎枪,在春季一拥而入,疯狂地猎杀旅鸽。面对残忍的人类,旅鸽被迫离开了自己的家园,现在只有少数旅鸽在这里的树林中繁衍。
这片区域还生活着一些鹿,但是数量在逐年减少。去年冬天,海狸溪附近被人猎杀的鹿就将近七十只。有人告诉我,有个恶棍发现了困在暴风雪中的鹿群,他立即穿上雪地靴,在一个清晨残忍地杀死了其中的六只,并且将鹿的尸体丢弃在地上,使其曝尸荒野。传说中,那些做坏事的人总会得到上苍的惩罚,变成盲人或傻瓜,但是这个恶棍没有得到应有的报应,这令人对这类传说产生了怀疑。
不过,这个地区最吸引人的是鳟鱼,这里的溪流和湖泊盛产鳟鱼。由于水温比较低——山泉的水温约为四十四华氏度[6]或四十五华氏度,小一些的溪流水温在四十七华氏度或四十八华氏度,鳟鱼个头比较小。在那些偏僻清澈的溪流中,我们可以看到大量的鳟鱼。令人无法理解的是,溪水里的鳟鱼大多是黑色的,而在湖泊中的鳟鱼却色彩艳丽,令人无法形容。
最近几年纽约城中喜爱钓鱼的人没有不知道海狸溪的,垂钓者成群结队而来。
卡勒昆荒野中有一个湖泊,那里生活着一种味道极其鲜美的白色亚口鱼。但是只有在春天,在亚口鱼产卵的季节,当树叶长得像金花鼠的耳朵一样大时,人们才能够捕捉到它们。黄昏时分,这种鱼开始逆流而上,准备前往湖泊产卵。这时整个河床被它们完全占领,密密麻麻,到处都是。捕鱼者只要走到河中,用木桶就可以收获到很多鱼。他们往往是蹚水到鱼群活跃的地方,用手捞鱼。用这种方式捕鱼,三五个人就可以捞满满一货车鱼。尤其是温暖的南风或西南风吹起时,捕鱼更为容易。
虽然我对这一带的周边环境非常熟悉,但我只去过两次。有一次是在一八六〇年,我和一位朋友沿着海狸溪溯流而上抵达它的源头,在鲍尔瑟姆湖的湖畔扎营,准备进行探险考察。谁知一场寒冷且持久的暴风雨迎面袭来,没有任何准备的我们只能被迫离开。我们都不会忘记是如何沿着山间一条不知名的线路跋涉的。为了探险时的安逸,我们携带了大量的物资,以至于撤退时我们被这种愚蠢的想法害惨,我们背负重物,艰难跋涉。我们在山顶停下,在细雨中品味烤鱼,这一幕让人十分难忘。在黄昏时分,我们在磨坊溪畔找到了一间简陋的小木屋,在那里,我们躲避风雨,度过了温馨的夜晚。
一八六八年,我和两个朋友曾经一起前往同一山区的托马斯湖,准备在湖边钓鱼。在这次远足途中,我才深深明白,和印第安人相比,我自以为高明的野外生存技能是多么可笑。
探险计划
那是六月的一个下午,在磨坊溪源头附近的一家农舍,我们三人告别团队,带着背包,准备在黄昏时穿过森林,翻越山脉,抵达托马斯湖。我们雇用了一个脾气好但较为懒惰的年轻人做向导,他正巧在这座农舍逗留,带着一个联邦军的背包,指引我们在林中行进了几千米,以免我们一开始就走错路。找到托马斯湖似乎是一件非常简单的事情。并且根据说明,这一片的地形非常简单,我确信我们能够在天黑前抵达那里。“沿着这条小溪走到山这边的源头,”他们说,“涵盖那个湖的溪谷就在山的另一边。”多么容易走啊!但经过进一步的询问,他们又说我们到达山顶的时候应该“沿着左边的路走”。在陌生的树林中“沿着左边的路走”是一个不确定的指引。如果我们一直向左走,可能会招致麻烦。但是,如果湖就在正对面,为什么还要向左走呢?哦,湖不是在正对面,而是偏左一点儿,穿过两三个山谷都可以抵达,我们可以轻松地找到其中一个。但是,为了确保路线准确,使我们能有个好的开始,带领我们走到那个“沿着左边的路走”的地点,我们雇用了一位向导。去年冬天他去过那个湖,知道路线。
在最初的半小时里,我们沿着一条不起眼的林路而行,这条路是人们在冬天从山上往山下运白蜡树用的。林中有一些铁杉树,但大多是枫树和桦树。在茂密的树林中行走,根本看不到矮小的灌木,地势缓缓上升。一路上我们几乎一直能听到右侧传来潺潺流水声。有一次,我靠近溪流,发现溪水里满是鳟鱼。正如人们所期望的那样,溪水冰凉。不久,山势变得陡峭,小溪变成了细流,从散布山坡、被苔藓覆盖的大块岩石和小石头下面流出。我们喘着粗气,艰难地在崎岖不平的山路上前行。我安慰自己,每座山山顶附近都有段最陡峭的路,这是黎明前最后的黑暗。山路越来越陡,我们终于登上了山顶,到达一片水平、平缓的圆形空地上,那是上古冰神打磨的杰作。
我们发现这座山的背面有一片巨大的洼地,地面松软、湿润。那里生长着一些高大的蕨类植物,几乎都快高达我们的肩膀。我们还路过了几片生长着泽地忍冬的林子,泽地忍冬正盛开着红色的花朵。当路面开始像另一边倾斜时,我们的向导终于在附近的一块大岩石上停了下来。他确定自己走得够远了,我们眼下可以自己找到那个湖。“湖就在那边。”向导指着一个方向对我们说。显然,他自己也不是特别确定方位。在登山途中选择路线时,他有过几次犹豫不决,并且在翻过山顶向左前进时,他还曾经失足摔倒。不过,我们根本没有留意。我们满怀信心,辞别了向导,沿着山坡向下走,我们相信沿着一条小溪就能走到那个湖。
探险之旅第一天
在东南方向的林区,我发现了棕林鸫,在此之前,我没有看到任何鸟,也没有听到任何鸟鸣。它响亮的颤音在寂静的林间回响,在半山腰寻找鱼竿时,我在离地面约三米高的一棵小树上发现了棕林鸫的巢。
我们继续向山下走,直到我们唯一的向导——小溪变成一条相当大的鳟鱼溪,细微的潺潺流水声变成了大声的喧闹,我们开始有些焦虑,在树林中四处张望,搜寻湖的影子,或者期望找到一些信号表明我们离湖已经很近。我们的目光穿过树丛,隐约看到一个地方。经过进一步的验证,那个地方实际是一片耕地。不久,我在它附近又发现了一块荒地。对兴致勃勃的我们而言,这简直是冷水浇头。那天晚上没有湖,没有玩乐,晚餐也没有鳟鱼汤。那个年轻人也许是跟我们开了个玩笑,也许他迷路了。我们特别期待能在日落或者天黑前到达湖泊,因为那是鳟鱼跳得最欢的时候。
我们继续前行,很快来到一片残株遍地的野地上,那是一座陡峭的通往西方的山谷的一头。在我们脚下不远处有一座简陋的木屋,烟囱里炊烟袅袅。一个小男孩提着木桶从房中出来,走向小溪。我们大声高喊,他转身看看我们,没有应答,而是跑回了家。过一会儿,他们全家人都跑出来,在院子里向我们张望。即便我们从他们家的烟囱上滑下去,他们也不会表现得比此时更惊讶。因为听不清他们说的是什么,我下山来到他们跟前问路,被遗憾地告知,我们依然在磨坊溪的这一侧,只不过翻越了一道山脊而已。我们走的方向还不够靠左,在翻越山脊的时候,山脉向东南方向急转,依然挡在我们和湖水之间。我们沿溪水走了大约八千米但却错过了湖三千米。我们必须径直返回向导与我们道别的那个山顶,然后保持靠左行走,那样我们很快就会看见一排做过标记的树,这些树会把我们引领到那个湖边。
于是我们循着原路返回,艰难地行进。无论怎样,这真令人沮丧,也非常消耗体力。我们往回走的时候,太阳已经落山了,走到半山腰,天已经全黑。我们不得不走一会儿便靠在树上休息一下,使得行进速度十分缓慢。最后,我们决定停下来,在一块巨大、平坦、在山边构成屏障的岩石边扎营过夜。我们生起了火,把这块岩石移开,吃了一点儿面包,把所有的背包都高高地挂在树枝上,以免睡着的时候被豪猪破坏。吃完了东西,我们躺下睡觉。如果有豪猪或者猫头鹰经过的话(我觉得午夜过后我听到过一头豪猪的叫声),它会看到这一幕:一条野牛皮毯子铺在一块岩石上,一边有三顶并排的老式的帽子,另一边有三双沾满泥灰的牛皮靴。
我们躺下后,树林里似乎没有蚊子。但梭罗书中的印第安人称为“看不见的敌人”的蠓发现了我们,待篝火熄灭之后,它们猖獗起来。我的双手和手腕被攻击之后奇痒无比。我首先想到的是它们可能中毒了。当我开始猜测自己是否中毒的时候,这种奇痒无比的感觉蔓延到我的脖子和脸上,甚至蔓延到头皮上。我把自己裹得更严实,尽可能地把手遮盖起来,这才在同伴们入睡之后勉强入睡,而他们似乎并不受“看不见的敌人”的打扰。之后我又因为“床铺”一侧略微不平而难以入睡,负责打扫的女仆没有把毯子弄平,有一个大鼓包,怎么抚也抚不平,最终我也克服了这个困难,继续睡去。
深夜里,当我醒来时,正好听到一只橙顶灶莺在附近的一棵树上唱歌。它像中午那样大声、快活地歌唱。我自认为还是很幸运的。有些鸟比如雄短嘴鸦,会在午夜歌唱,就像公鸡打鸣一样。我曾在夜间听到过毛鸟、极乐鸟鸣叫以及披肩榛鸡敲打鼓点的声音。
探险之旅第二天
当清晨的第一缕阳光隐约可见时,我立刻听到了几十米开外一只棕林鸫的美妙歌声。很快,灰色的晨光渐渐地将我们包围,树林中响起了鸫类的大合唱。我感觉从来没有听到它们唱得如此甜美动人。多么悠闲、美妙的歌声!这歌声抚慰了我们。这是鸟儿清晨第一件事,在鸟儿大合唱结束之前,虫子们都是安全的。我认为鸟儿都是在离地一米左右的高处休息。事实上,鸟儿都是在自己的巢穴休息,正如我看到的这只棕林鸫,它就住在大树的下面。
棕林鸫的分布和其他鸟不一样。我最开始研究鸟儿的时候,本应对在此地见到棕林鸫而吃惊,因为我曾经发表过两篇文章来阐释自己的观点:在卡茨基尔山的高处没有发现棕林鸫,但是隐士夜鸫、韦氏鸫或威尔逊鸫很常见。事实证明我的观点并不完全正确。在这个地区也可以找到棕林鸫的身影,只是它们比较罕见,善于藏身。只有在它们孵化幼鸟的时候,我们才有机会在深山东面和南面的山坡上见到它们。在这个地区,在这个季节,我从未在附近或类似的树林中发现过这种鸟,这与我在这个州其他地区的发现正好相反。鸟类在不同地区的生活习性也是不同的。
天一亮,我们就收拾行装,准备继续前行。那天早上,我们只吃了点儿抹了黄油的面包,喝了一两口威士忌。我们旅途中所带的食物有限,在找到托马斯湖之前,面包和酒必须要省着点儿用,我们期待鳟鱼餐能改善一下伙食。
很快,我们再次来到了和导游告别时的那块巨大岩石旁。我们四下张望,满目都是高大茂密、没有道路的树林,不禁满怀疑虑。经历过一次盲目的误入歧途的挫折,我们这次必须谨慎选择,好好地考虑一下。这些山脉的顶部非常宽广,即便看起来很近的树林,实际上也在非常远的地方,到了山顶,很难掌控整个地势。这里的山脉有太多分支,走向又有很多变化,仅凭眼力难以望及所有方向,即使一个小小的偏差,也会导致远远地偏离既定的目标。
这时,我想起我认识的一个农民的探险经历。他告诉我他是如何在没有向导的指引、没有任何路标的情形下在这片山区的中心地带跋涉了一天,最终准确地抵达了目的地。这个农民一直在卡勒昆一带剥树皮——那里的树皮远近闻名,在剥到足够多的树皮后,他不想绕着漫长的山路回家,而是想直线返回自己在枯溪的家。如果这样做的话,他就得徒步将近二十千米,翻越几座山和一大片森林,没有人愿意冒险与他同行。连熟悉那片地区的老猎人都劝阻他,预言他不会成功的。但是,这个农民已经下定了决心,他向老猎人请教了当地的整个地势后,便扛着斧子上路了。他一路直行穿过树林,即使遇到沼泽、溪流、山脉也不改变方向。在途中休息时,他会先在前方选定一个标志物作为目标,以便再次出发时不会偏离方向。向导曾告诉他途中会遇到一个猎人的小木屋,假如他能够看到这个小木屋,那就证明他的方向是正确的。将近中午的时候,农民抵达了这个小木屋。日落的时候,他回到了自己枯溪的家。
找不到那排有标记的树木,我们犹豫再三后,开始攀登左边的高地,并沿途做下标记。我们不敢下山,因为处在高地是我们的优势。树林中升起了大雾,我们行走更加谨慎。攀爬山壁,穿过一片蕨类植物林,经过两个小时的跋涉,我们来到一条小溪旁,这条小溪从山地高处一面巨大的石壁下流出。这里地面非常宽阔,有一片茂密的白桦树林,林中每棵树都非常高大。
经过休息与商量,我们决定最好不要再这样徒劳地搜索下去,但我们也不愿放弃寻找托马斯湖的计划。于是,我向同伴们提议,他们留在溪水边照看我们的行囊,我自己去进行最后一次尝试。假如我找到了托马斯湖,就鸣枪示意三次,让他们过去找我;假如我失败了,就鸣枪示意两次,准备返回。当然,他们听到我的枪声后也得做出相同的回应。
于是,我把水壶灌满,出发了,把这条消息作为向导。我刚沿途前进了不到二百米,这条小溪就钻进了地下,看不到了,有些迷信的我还以为自己中了邪,因为我们的向导总是这样戏耍我们。不过,我决心继续寻找,于是大胆地向左走。向左、向左,像金句一样指引着我向前。这时森林中的大雾已经散去,我可以清晰地看到山下的景色。我曾经有两次站在陡峭的山坡上俯视山下,特别想冒险下去看看,但是我稍事犹豫,依旧站在悬崖边上。
当我站在一块岩石上思考时,山下的树林中传来一阵巨大的响声,好像大型动物的声响。我悄悄地走下去一探究,原来是一群小牛悠闲地在这里吃草。一路上我们好几次看到它们的足迹。那天早上,我们在山顶上看到一块平坦的草地,它们就是在那儿过夜的。出乎我的意料,它们并不怕我,而是表现得非常兴奋,聚集在我身边,好像在打听外界的消息——也许是要打听牛市的行情。它们走到我面前,热情地舔我的手、衣服和枪。我明白,它们是想得到盐,不放过哪怕只有一丁点儿含盐的东西。这些小牛看上去一岁多,拥有光滑的皮毛,看起来非常勇敢。后来有人告诉我们,到了春天,附近的农民就把小牛赶到这些树林里,直到秋天来临,它们才从树林里出来。这样长大的牛身体强健,不会像喂养的牛那样肥,而是像鹿那样灵活、矫健。它们的主人大约一个月到林中给它们补充一些食盐。它们有自己的原则,很少在规定的区域外活动。看着它们吃东西非常有趣,这也是它们看到我异常开心的原因。这些小牛横扫着低矮的树枝、灌木以及其他各种各样的植物,几乎不在意品种地咀嚼着到口的东西。
牛群想要跟着我走,我从陡峭的岩石滑下,才避开它们。这时我发现自己以盘旋的方式绕着山向下走,同时扫视周围的树林和地面,期望获得一些令人欢欣鼓舞的指引。最后,树林变得开阔起来,我下山的速度也变得越来越快。树林里的树木笔直、高大。这是我第一次看到黑桦树,而且数量众多。我受到了鼓舞。凝神聆听,我听到微风吹起刚刚落下的叶子,我相信自己听到了一只牛蛙发出的声响。在这个暗示下,我以最快的速度在树林中穿行。不久,我又停下来仔细聆听。没错,是牛蛙的声音。我非常高兴,向前冲了过去。渐渐地,我在跑的时候都能听到它们的声音。“噗嘶让咯,噗嘶让咯”,年老的牛蛙低声叫着;“啪咯,啪咯”,幼小的牛蛙尖厉的声音夹杂其中。
然后,越过树林,我看到了一道耀眼的蓝光,我下意识地以为那是远处的天空。再看一眼,我知道我看到的是水。不一会儿,我就走出了树林,站在湖边。我的内心充满了喜悦。湖水在清晨阳光的照耀下闪闪发光,美轮美奂。在幽暗、茂密的树林中长途跋涉之后能看到这么开阔的地带、这么明亮美丽的景色,真是太幸福了!我的目光像出笼的小鸟一样兴奋,跳来跳去地欣赏眼前的美景。
这是一个方圆一千多米、长长的、椭圆形的湖。湖畔四周长满树木,地势缓缓上升。欣赏完湖光山色之后,我回到树林里,举起猎枪,向天空放了三枪。枪声在山谷中回荡,牛蛙被惊得停止了鸣叫。等了许久,我并没有听到同伴的回应。于是,我再次鸣枪三次,但是仍旧没有得到回应。后来我才知道,我的一个同伴爬到小溪后面的岩石上,仅仅隐约听到了一声枪响,似乎是从他脚下方很远的地方传来的。我心中明白,我已经走了很长的一段路,几乎不再期待听到同伴们以我们之前约定的方式与我联络。
于是,我开始往回走,这次没有按照之前那个迂回曲折的路线走。返回的路上,我不时地鸣枪示意。我的枪声一定唤醒了像瑞普·凡·温克尔那样沉睡多年的青年。随着子弹的逐渐减少,我只能减少射击的次数,不时地向山顶高呼两声。最后,我的内心充满了忧虑和恐慌,茫然四顾,想要找到一段路,以备应付当前随时可能出现的紧急情况。我找到了托马斯湖,却丢掉了同伴。这时,空中传来了一声枪响,我立刻开枪回应,全速奔向枪声响起的地方。但是,经过几次试验,我的枪声再没有得到一声回应。我再次感到恐惧,我担心枪声会误导我的同伴,使他们走向相反的方向。我立刻狂奔而去,竟然忽略了脚下的道路,致使之后付出了巨大的代价。但他们没有走错路。过了一会儿,一阵呼喊声传来,表明他们就在附近。我听到了他们的脚步声在树林里穿行,拨开灌木丛,我们三个又见面了。
面对同伴们急切的询问,我向他们保证我已经找到了那个湖,就在山脚下,如果沿着我们所处的位置直接向下走,一定不会错过它。
虽然汗水打湿了我的衣服,但我仍然敏捷地背上行囊,带着伙伴们前进。我们开始往山下走。我注意到那片树林越来越密了,和我之前经过的那些树林完全不一样,但是我根本没有考虑太多,我认为这样能抵达湖畔的源头部分,而我之前看到的则是湖的尾部。走了一会儿,我们看到了一排有标记的树木,我的同伴认为应当沿着树木而行。这条路与我们现在走的路几乎呈直角,能够通向山腰。但是我认为,我选择的这条路一定可以更快地抵达托马斯湖。
走到半山腰,通过树间的缝隙可以见到一道山坡。我告诉同伴,湖就在我们与那道山坡之间,不到一千米。在我的激励下,我们迅速抵达山底,出现在我们面前的是一条小溪和一片长满赤杨的沼泽,显然这是一个古老的河床。“我们可能在那个湖的上方,这条小溪必定会通往那里。”我向既愤怒又疑惑的同伴解释道。“那就沿着它继续走,我们在这里等你的消息。”他们说。
我继续寻找,比以往任何时候都相信我们中邪了,那个湖已经脱离我的掌控范围了。这么走下去,没有一点儿向好的迹象,于是我放下行囊,爬到一棵山毛榉上,目光越过沼泽,望向山顶。当我探身从最高的树枝上四处张望时,突然听到一声巨响,我跌落在地,即使是匆匆的一瞥,我也可以肯定这附近并没有湖的踪迹。我不肯放弃,丢下行囊,拿着猎枪,继续寻找。在另一片赤杨树沼泽中穿行了将近一千米,我以为自己正在接近那个湖。我看到一座低矮的山峰像半伸展的手臂一样展开,我天真地以为我的目的地就在它的怀抱之中。但我只是发现了一片更大的赤杨树沼泽。穿过沼泽,潺潺的溪水开始奔腾着往山下流去。它的堤岸越来越高,越来越狭窄,风中似乎传来它的嘲笑声。我怀着厌恶、羞愧与烦恼,开始返程。
经过两个小时的奔波,我回到了同伴身边,几乎虚弱得像病了一样。我又饿又累,精神也受到了极大的打击,几乎对托马斯湖失去了兴趣。我竟然渴望自己远离森林,从此再也不再进行探险,让托马斯湖见鬼去吧。我开始怀疑这个湖的真实性,怀疑托马斯本人是否曾经再次看到这个湖,怀疑除了他,从没有人看到过这个湖。
我的同伴们不像我这样深受莫名其妙的压力,他们已经恢复了精力,他们乐观地安慰我。我休息了一会儿,吃了点儿面包,喝了点儿威士忌,状态好多了。大家决定对托马斯湖进行最后一次尝试。这时,仿佛是为了安慰我们,一只知更鸟在旁边欢快地唱起歌来,冬鹪鹩也打开了它的音乐盒——我第一次在这片树林中听到,歌声优美动听,热情奔放。毫无疑问,它是我们最棒的歌唱家。它若是像金丝雀一样在笼子里长大,凭借它的歌喉,肯定更能受宠。因为它既有金丝雀那样美妙的声调及欢快的性格,又比金丝雀的声音更加悦耳。
我们再一次沿着原路返回,绕过那块岩石,回到那排有标记的树木那儿。这次我们沿着这排树木前行。最后我们这样做了,在走过这个地方的右边后,我们发现向左这项原则还是对的。走了将近二十分钟,我看到了之前我发现的那片桦树林。我这才明白我的错误,原来刚才我带着大家向右走得太远了,到了山的另一侧,后来我们才知道那里是赤杨溪山谷。
此时,我们的内心充满喜悦。没几分钟,我再次透过树林的间隙看到了那片犹如天空的蓝光。快到湖畔时,我们在森林中看到的第一个野生动物——一只土拨鼠,它蹲坐在离水面很近的树根处。很显然,面对地上逐渐靠近的危险,它不知所措。所有的退路都被切断了,它仿佛准备坦然面对自己的命运。我像一个野蛮人一样杀了它,出于一个目的——吃它的肉。
午后的阳光照在湖面上,一阵微风吹动平静的湖面,带起阵阵涟漪。在湖的对岸,一群牛正在吃草,牛群首领的铃铛声从水面上传过来,在这片荒野中,叮叮当当的声响既野性又动听。
来到托马斯湖,钓鳟鱼是第一要事。我们立刻找到湖边的一艘木筏,两人上了木筏,在不到半米深的水面上垂钓。但是我们竟然连一条鳟鱼也没能钓到。事实上,在托马斯湖停留期间,我们收获的鳟鱼不到一打半。而在一周前探险的三个人,短短的几个小时就收获了数不清的鳟鱼,让他的邻居们吃鳟鱼都吃腻了。不知是出于什么原因,这会儿鳟鱼就是不肯上钩,也不碰任何诱饵。所以湖中的翻车鱼就成了我们的目标。这种鱼虽然个头儿有点儿小,但胜在数量众多。它们的巢都在岸边,拨开湖畔的沉积物和杂草,便可以看到卵石铺成的明亮河底,一两条鱼在那里浮游,观望与守护。如果有人入侵领地,它们会恶狠狠地扑来。翻车鱼非常好斗、凶猛,有锋利的鳍和脊骨,身体两侧有鱼鳞,与其他有鳍的鱼争斗时绝对是个难缠的家伙,对于饥饿的人类来说,它们就像铁杉树的枝条一样令人失望。这种鱼如此多刺且单薄,以至那天我们才发现它的肉味道还是不错的。
我恢复了体力,在夕阳余晖下开始寻找这个湖的出口,去那儿试试钓鳟鱼,而我的同伴仍然想在湖中试一试运气。这个湖的出口正像这类水域一样,水流平缓且隐秘。这条小溪宽两米左右,沉默且平静地流淌了二十来米后,像突然意识到自己自由了一样,跃下一些岩石。因此,我一路跟随这条小溪,看到它快速地向低地流去,接连流经几道瀑布,像走台阶一样向山下行去。这条溪流看起来会有很多鳟鱼,但我发现实际上并没有那么多。不过,当我返回营地时,手上拎着一大串鳟鱼。
临近黄昏的时候,我去寻找湖的入口,像平常所见的一样,这条小溪在沼泽地上平缓地流动,这里的水比出口处凉得多,鳟鱼更多。当我行走在湖口沼泽边茂密的灌木林时,一只披肩榛鸡跳到了我身边的一棵树上,抖着尾翼,看样子想要飞走。当时我没有带猎枪,只是静静地站在旁边观察。很快,它就离开了树枝,躲进了灌木林中。
作为鸟儿的研究者,我永远对新鲜的东西敏感,一进入沼泽,我就被一支洪亮、欢快的歌曲或颤音吸引了。这声音是从我头顶上方的枝头传来的,我之前从未听过,来自我头顶上方,听上去这只鸟应该和林鹡鸰及水鹡鸰或灶莺是亲戚。这只鸟的声音像金丝雀的一样,非常响亮,但是非常简短。它一直藏身在树的高枝上,我很长时间都没能发现它。我来来回回在树下走了好几圈,当我靠近溪水的转弯处时,鸟鸣声突然响起,当我绕过这个转弯处,走远些时,鸟鸣声又消失了,毫无疑问,这只鸟的巢就在附近。我再次仔细寻找,终于发现了那只鸟并把它打了下来。结果这是一只黄眉灶莺,或者叫纽约灶莺,我第一次见过这种鸟。正如奥杜邦所描述的,这种鸟在体形上比大灶莺(或者白眉灶莺)大,在其他方面与后者是一样的。我非常高兴能有这样的收获,我感觉幸运女神开始眷顾我了。
资深的鸟类学家并不认识这种鸟,新的鸟类学家对它的描述又不是很全面。它在地面或者腐朽的原木边缘用苔藓搭巢。一位记者写信告诉我,他曾经在宾夕法尼亚的山区发现灶莺繁殖。大嘴灶莺善于歌唱,而新发现的这个小灶莺的歌声更加欢快。而我现在有的这个鸟标本看似和它的家族其他鸟的生活习性不一样,而是像莺一样在树顶活动,似乎在捉虫子。
湖口一带的鸟类非常多,鸟鸣声此起彼伏,很是嘈杂。知更鸟、蓝松鸦和啄木鸟欢快地鸣叫,似乎在欢迎我的到来。蓝松鸦发现我头顶上方不远处有一只猫头鹰或者某种野生动物,就像平常在这种情况下的反应一样,大声鸣叫,以示警告,一直持续到黄昏时分。
这天白天我在另外两三处听到过某种啄木鸟敲击坚硬、干燥的树枝的声响,在这儿也听到了。这种声音与以往我听过的啄木鸟的敲击声不同,而且每隔一段时间重复一次,响彻寂静的森林,还有个非常明显的特点——有节奏,忙中有序,好像这是场有计划的表演。先是“咚咚咚”紧密的三声,然后是“咚咚”更洪亮、间隔较长的两声。第二天日暮时分,我又在枯溪的源头弗洛湖听到了这种鼓声,而且节奏与之前没有任何变化。这种打击乐有一种旋律,是啄木鸟啄光滑、干燥的树枝时发出的,因此非常讨人喜欢,是鸟鸣中最有生气的,带有一种原始荒野的气息,由于黄啄木鸟在这些树林中数量最多,我便把这归功于它的大作。这声音能使我联想到当时与之相关的那些景象。
太阳落山时,整个湖畔被披肩榛鸡和青蛙的叫声所包围。我甚至可以同时听到五只披肩榛鸡鸣叫。“萨扑,萨扑,萨扑,萨扑,萨罗——罗——罗——罗——罗——罗——”,鸣声非常平常,使人愉悦。黄昏的时候,我返回营地,湖边青蛙的叫声响成一片,年老的青蛙声嘶力竭,好像在对歌一样。个头如此小的青蛙竟然能够发出这么响亮的声音,有的发出的声响竟像两岁公牛的叫声一样洪亮。这里青蛙众多,而且个个肥硕,爱吃青蛙的人应该没有来过。我们砍倒了一棵临近岸边的树,很快引来了大批的青蛙,它们聚集在树干和树枝上,在半露出水面的枝子上嬉戏,像学校里的男孩一样,太喧闹了。
天黑后,我在煎鱼的时候不小心将煮好的一锅鳟鱼打翻在火堆上。大家面对这一无法弥补的损失,神色哀伤,但我们想起灰堆上还有些可以吃的东西,就从中找出烧焦的鳟鱼,都吃掉了,味道真不错。
那天晚上,我们是在一堆灌木上睡的,睡得非常香甜。绿色的被折断的山毛榉细枝平放在地上,上面铺着水牛皮毯子,像床垫一样平整。我们下午点燃的那堆篝火散发的热气和烟雾将“看不见的敌人”赶跑了,它们一个都没有前来骚扰。当我们清晨醒来时,太阳已经升到山顶上了。
我立刻前往湖的入口处垂钓,沿着溪水走向它的源头。这次我钓到了一大串鳟鱼做早餐。湖对面山谷前头的牛群传来铃铛声,它们是在那儿过夜的。其中大多数是两岁的公牛。小牛们围过来,讨要盐吃,鳟鱼都被它们吓跑了。
探险之旅第三天
那天早上,我们吃完了面包,吃光了我们钓到的所有鱼,在十点左右准备离开湖区。天色真好,整个湖就像块宝石,我愿意在附近待一个星期,但我们已经弹尽粮绝,必须即刻返回。
我们踏上了归程,很快抵达了那排有标记的树木那儿。这时我们必须做出选择,是继续沿着这排有标记的树木前进,还是选择之前我们跋涉的道路,找到那条小溪,返回从山顶出发时的那块岩石,再到向导与我们告别的那个地方。最终我们选择按照之前走过的道路前进。在密林中穿行近四十五分钟,当带标记的树木早已消失在我们视线时,我们感觉自己已经距离与向导告别的那块岩石很近了。我们生起一堆火,放下了行囊,四处张望,寻找一些标记以确定我们所在的位置。
我们四处张望了将近一个小时,却没有得出任何结果。其间,我碰到了一窝幼小的披肩榛鸡,逗留了一会儿。老松鸡拍打着翅膀,发出怒吼,想吸引我的注意力,遮挡那些还不会飞的小松鸡。这只母松鸡拖着肥胖的身躯,慢慢地前行,不停地发出悲鸣。但我追赶它时,它的脚步立刻轻盈起来,有时还会飞上枝头。我加快脚步,它跑得更快了,最终飞出了树林,好像完全不在乎那些小松鸡一样。我返回原地,在树叶边上发现了一只小松鸡。我立刻把它捧在手心,小松鸡蜷缩起来。我把小鸡放在衣袖中,它竟然钻到了我的腋下,仿佛那里就是它的巢穴。
午饭的炊烟冉冉升空,我们还在争论走哪条路线能尽快地走出森林。毫无疑问,我们能走出森林,但是我们希望尽快走出去,尽可能接近我们进入森林的那个地方。由于我们犹豫不决,磨磨蹭蹭,我们最终选择返回那排有标记的树木,又沿着树木来到了山脊的小溪旁。我们四下张望与搜寻,发现我们又到了两个小时前离开的地方。随后又是一番争论和分歧。但是我们必须做点儿什么。当时已经是中午了,如果没有食物和水,再在山上过一晚的前景可不令人愉快。所以,我们开始沿着山脊前进。我们发现了另一排带标记的树木,它们与我们前进的方向形成钝角。这排树有一千多米长,在它的尽头,我们又不知该往哪个方向走了。然后我们的一个伙伴发誓说他一定要走出这片树林,并且向右转,沿着山的边缘前进。另外两个紧跟他的脚步,但是内心想要停下来,慎重考虑一番以确定从哪里走出去。但我们胆大的领头人当机立断解决了这个问题。我们一路向下走去,好像是要走到地球里面似的。这是迄今为止我走过的最为陡峭的山路,我们既害怕又很安心。我们知道,我们没有选择的余地,只能坚定地前进,没有回头路了。当我们在悬崖边上休息时,正好透过树叶间隙看到了远处的山地,房子和谷仓隐约可见。这真令人备受鼓舞。我们不知那里是海狸溪、磨坊溪还是枯溪,只知道不能停下脚步。
最终我们在山谷的底部发现了一条生活着许多鳟鱼的溪流,不过这时我们已经没有任何垂钓的心思。我们沿着溪流继续前进,有时需要踩着石头过河,有时索性迈入水中,猜测着我们从哪里走出去。同伴们认为应该向海狸溪前进,而根据太阳的方向,我觉得应该去磨坊溪,它位于我们下方近十米处,我记得上山时路过的一座幽深、荒僻的峡谷跟这里很像。不久,河堤越来越低,我们走进了树林。沿着树林里昏暗的道路,我们走进了一大片铁杉林。地面有一道缓坡,我们很费解这么一大片铁杉林怎么能够在伐木工人和制革工人手下幸存。除了铁杉树,这里还有大量的桦树和枫树。
这时,我们已经离居民点很近了,开始听到人类的声音。大约前进了五米的距离,我们走出了树林。我们过了一时半刻才明白身在何处。起初眼前的一切看起来非常陌生,但是很快情景发生了变化,出现了我们熟悉的景象。眼前的一切像变了魔术一样,我看到的那个陌生的居民点变成了我们两天前驻扎的那家农舍。与此同时,我们听到了我们在谷仓中的脚步声。我们坐下来,尽情为我们的好运欢呼。我们孤注一掷冒险的结果比我们预期的结果好得多,胜过我们理智的策略。营地的伙伴似乎提前预知了我们的返回,已经将晚饭摆在了桌子上。
此时已经是下午五点,距离我们出发整整过去了四十八小时。就像哲学家所说的那样,时间只是现象,诗人也说,生活只是感觉。短短的几天,我们的人生阅历似乎成熟了许多。同时,我们也感觉年轻了许多,因为我们从桦树的柔和和坚强中收获了新鲜的活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