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着碧绿纱衣的女子微笑道:
“几位客官,我是扇缘的老板月如央,如果下人们有服侍不周到的地方还请见谅。”
白黎使劲看了看月如央,觉得这个老板娘很面善,但又说什么也想不起在哪见过。
睚眦憋兰颜一眼,道:“同是客栈老板娘,某人就差远了。”
兰颜把算盘用力的掷在桌上,鼓大眼睛道:“你欠我钱,我收账,天经地义!”
睚眦置之不理,只对月如央微笑点头:
“老板娘,烦劳你了,我们要三间上房,银子已经给了。”
兰颜想反驳,可嘴巴张了又合,合了又张,就是说不出话来。
睚眦嘴角阴险地勾起幅度,靠近兰颜耳边,悄声道:
“我已经叫白白对你施了禁语令,你得感谢我……没让你一开口就学狗叫。”
兰颜大惊,捂着脖子噼里啪啦地“说话”就是发不出声,熊喵见有人和自己一样不能在公众场合说话,当即高兴地拽屁股。
兰颜暂且放过熊喵幸灾乐祸,气势骇人地回头盯住白白。
白白早缩到了白黎后边,怯生生地道:“姐姐对不起,二哥是九洲总管,他下的命令我必须得听。”
兰颜翻了个大白眼,知道再挣扎也是徒劳,只得乖乖坐下来踢桌脚。
月如央将一切看在眼里,却不动声色,只道:
“那几位客官在这里稍作歇息,我马上上去安排房间。”
睚眦颔首,月如央福了福跨步要走。
却听白黎道:“且慢!”
月如央回头未语,只定定地盯住白黎。
白黎道:“老板可曾去过祥福村?”不然为何如此面善。
月如央不假思索地摇头:“闻所未闻。”
白黎咂咂嘴,蹙眉道:“那为何……”
“公子,”月如央打断白黎的话道,“大千世界,无奇不有。有时候人与人相似,造成您的误会也不是不可能的。”
说罢,便款步离开。
白黎却踌躇起来:为何…这人知道我想说什么?
吃罢饭,兰颜便回房休息。
没一会儿,就听有人敲门,原以为定是该死的睚眦来求饶,可开门一看,竟是老板娘月如央。
月如央微笑道:“兰姑娘,听说你嗓子不大舒服,现在可好了?”
兰颜试着发了发音,觉得嗓子很痒,咳嗽两声,居然真说出话来:“好……好,好多了!咳咳!”
兰颜奇得看向月如央,真怪了,开门前还无法说话。
月如央一如既往地笑笑,大方得体道:“既然好多了,兰姑娘可否请我进去坐坐?”
兰颜忙让出道来,把月如央请进去。掺过茶,月如央从怀间掏出一把扇子来推到兰颜面前。
“兰姑娘,扇缘是乡间小店,没什么好送的。”
兰颜放了茶壶,推辞道:“老板娘,你太客气了。我们萍水相逢,怎能胡乱要您礼物,还是收回去吧。”无事献殷勤,定然有诈!
月如央似乎看穿了兰颜的心思,重把扇子递到兰颜面前道:
“兰姑娘莫误会,凡在本店住上房的,我们都会赠送把扇子。因知您身子不大方便,所以我才亲给送来了。”
听罢,兰颜脸一红,暗骂自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兰颜接过扇子道:“既然这样,就却之不恭了。”
此刻,兰颜才细细看清这把扇子——是把圆形的宫廷扇,做工甚为细致。扇边全由粉色细线密密锁边后才用白色纱布裹住。扇中是一相貌颇为秀丽的白衣女子正拿着把透明宫纱扇在赏桃花。可与其他赏花图不同的是,这白衣女子竟是梨花带雨地在落泪,面色愁离,说不出的凄惨哀情。
兰颜转转扇子,被扇面上的两句题词给深深吸引住,默默念道:
待到君归时,花开正繁盛
“这倒怪了,”兰颜笑道,“既然是‘花开正繁茂’,那就说明他等待的郎君已经回来了,还哭什么?”
月如央轻描淡写地带过,“不过是把扇子,兰姑娘何必深究?无双城是个小县城,为扇子提上两句无伤大雅的词,也不过是为讨讨过往风雅之人个欢心罢了。”
解释颇为勉强,但兰颜还是笑笑地颔首。毕竟,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这扇子倒是做工细致,这女子也像活的似的,跃然纸上。”
月如央啐口茶道:“那是自然,无双城之所以能被奉为‘扇城’就全靠这点手工活,兰姑娘别看这小小一把扇子,得先由画工描边、填色,然后再以针为笔,以纤素为纸,以丝绒为色绣出来,费功夫着呢!”
“对,对!”兰颜拿着扇子又瞅了瞅,发现这个白衣女子竟甚为面善,刚想开口,却见月如央起身道:
“既然扇子送到了,那如央就出去了,兰姑娘好好休息。”
兰颜诺诺应了,又把月如央送到门边,一开门,却发现正准备敲门的白黎,两人都异口同声道:
“白黎?”
“月如央?”
月如央礼节性地对白黎福了福,款步离去。
兰颜这才把白黎叫进屋。白黎蹙眉道:
“嫂子,她来做什么?”总觉得这女子神神秘秘,像有问题。
兰颜重新倒杯茶道:“来送扇子,说是住上房的都给送把扇子。”
“扇子?”白黎眉头几乎蹙到一块。
“嗯,”兰颜招呼白黎坐下后才道,“倒是你,不是你们还在用饭吗?怎么上来了?”
白黎拍拍脑袋道:“差点忘记了,我怕你腰还没好,刚才差小二给你买了点跌打膏。”
说罢,白黎便从怀里掏出个小巧的瓶子来。
兰颜见了,心下一暖,好笑道:“你这孩子……怎么做什么事情都不和我商量商量,我的腰不打紧,倒是你,又胡乱花钱了。”
白黎刚松开的眉头又蹙到一起:“嫂子,别老叫我‘孩子’,和我同龄的好多人都成亲了。”
兰颜点头安慰道:“好好,以后不叫你孩子了。”
白黎垂下眼睑,本想和兰颜说上两句体己话,可一埋头就看见刚才月如央留下的扇子。
“这是?”
兰颜拿起扇子,“就是刚才老板娘送的,好看吗?”
白黎一见扇子,脸色立马煞白。
扇中女子头梳芙蓉髻,耳戴珍珠耳环,显得华丽无比。虽与上次见时不一样,可那身白衣纱裙他可是记得清清楚楚,这恰是上次梦里的神秘女子。
“这不是………”
“你也觉得像?”兰颜笑着转转扇子,丝毫不觉白黎的反常,“我也看出来了,这个扇中女子和老板娘月如央的模样有七分相似。”
听了这话,白黎自语道:“怪不得……”怪不得第一次见月如央就觉得很熟悉。
兰颜用手在白黎面前晃晃,“怪不得什么?白黎!”
白黎着实吓了一跳,“啊”了声才回神。
兰颜啐道:“啊什么?在问你话呢,白黎,你最近是不是哪不舒服?我怎么总觉得你怪怪的………”
“嫂子!”兰颜话还没说完,就被突然起身的白黎打断。
“怎么了?”
白黎踌躇片刻,抿唇道:“这扇子……给我可好?”
兰颜眨眨眼,想不通前因后果,只点头道:
“既然白黎喜欢,那就………”
话未说完,白黎便拿起扇子低语道:“谢谢嫂子!”
说罢,头也不回的出门去了。
兰颜坐在凳子上发愣,白黎一个男子拿把宫廷扇做什么?而且……为何白黎一见扇中女子就颇为紧张,还有,为什么扇中女子和老板娘月如央长得这么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