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渚,你回来啦!”陆子焉屁颠跑过去开门,眯着眼睛坦露出一个热烈而兴奋的微笑。
“嗯。”莫渚抱着一束鸢尾,塞给陆子焉,“洒点水。”
陆子焉抱着花,眼睛一亮,抿着嘴巴疯狂点头,心里偷乐:“莫渚今天居然给我送花了……哼哼~”
莫莫从门前路过,瞭去一眼,冷静的猫脸瞬时一垮,那个姓陆的傻子为什么对着一束破花傻笑?
陆子焉瞅见猫,用莫渚听不到的声音换了个很作的调子说:“哎哟~今天这花儿可是莫渚送的呢,可得宝贝着照看。”
猫脸一撇:傻13。
给花洒好水,摇着尾巴送饭。他把纸花都藏得好好的,所以不用担心莫渚会发现什么。
因为太过开心,所以蹦哒着忘记叩门,伸手直接推开,脑袋往门里一探,好像看见什么很糟糕的东西了,他端着盘子的手猛然一抖。
莫渚闻声扭头把手往怀里收:“别进来!”
霎时间,凝重的气息掩盖欢愉,陆子焉愣立在门口,全然不在乎莫渚说的什么,一步一顿地走过去。
他把盘子搁置在柜上,见着莫渚银发下那双流银的眼睛里笼着光。
还有床上一大卷沾着血的绷带。
莫渚神色一慌,他知道陆子焉进来了,咬着牙抓着被角一掀,好不容易盖住那些绷带,斥责道:“我不是说了让你别进来吗?你怎么……”话说一半,不知是扯痛了哪处,嘴里抑制不住地嘶了一声。
撕裂结痂的伤口会很疼,莫渚咬着牙齿咽下声音,只听陆子焉气声平少地从嘴里蹦出一句:“你还想瞒到什么时候?”
他走过去想把莫渚的手拿过来看看,不料莫渚往后一躲,硬是不让他碰,“出去……把门带上……不准进来……”他发颤的声音里带上些抗拒。
“你难道想自己一个人瞒着我处理这些伤口吗?”
陆子焉一气,直接压着莫渚把他拉过来死死摁倒,又气恼着刷起衣袖,只稍一瞬,愤怒的声音里掺杂起几分心疼:“伤口怎么……变多了?”涌动的气焰熄得一干二净。
扯开的伤口从缝隙中漫出血液,一点一点地流淌在雪白的肌肤上。伤口周围有些发炎,红红的圈着嫩肉。
莫渚眯眼,妄图从陆子焉手里挣出来,可惜抵不过他力气大,始终被牢牢摁着。陆子焉眉头一皱,见人不怎么安分又摁得紧了些,“别扯!”他松开莫渚,“你在这里等我一下,不要碰伤口。”
转身拿来药箱,一边鼓着腮帮子咽气一边给莫渚处理起伤口。他看着那些伤,小声嘀咕:“早知道我就应该把你锁在家里,让你一步也别想出去。”
他嘴里讲着气话,咕哝着却没有半分气恼之意。
处理时,他发现伤口有新有旧,大小不一,有的玲珑小巧,有的深壑难言,而且大半儿都已经结痂。他嘟着嘴开始小声数落自己:“我怎么现在才发现,那么多伤,会很疼吧……”
三下五除二处理完,他又坐在莫渚旁边问:“怎么弄的?”
又是这个问题。
“不小心!”莫渚微微张开嘴巴,有些傲气地偏过头。
陆子焉长嗯一声,拖着音捏住莫渚的脸转过来。
“那你给我解一下,什么叫不、小、心。不小心能弄成这样?哪种工作能把手弄成这个样子?哦还有,你的工作内容,工作地点,工作时间,是在哪家企业的哪个分店,都一五一十地告诉我。”
说完这些,他好气着补上一句:“否则,我就真的把你关起来,你明天半步都别想出去。”
“我不……”莫渚忽然一下子咽了声,妥协道:“那我明天不出去了。”他拧过陆子焉的手径直离开房间。脚步沉重,背影单薄,一股爱搭不理的势头。
莫渚去阳台上晾了会儿。凉风吹脸,他捂着包好的伤口发呆。站累了,缩成一团靠着玻璃门坐下来。
寒冬将至,他有些哆嗦地呼了两口气。
“我不应该瞒他的,我只是想送他一个惊喜。”莫渚仰头望天,贫瘠的天空是真的空,空到他心里也空。
“我只是觉得,我应该偿还他一些东西……”他从衣服里侧摸出一张画得十分潦草的笔记,一点一点地摸索着钢笔在纸上留下的凹凸,心里总归暖和些。
“所以他不理解我,也没关系……”他弯起睫毛,脸上好像是笑着的。
不一会儿,莫莫顺着门缝溜过来,依旧和以前一样窝到莫渚怀里打呼。它通心一般,用毛球似的脑袋蹭着莫渚的手和肚子,想让莫渚摸摸它。
“你来陪我啦。”莫渚把纸叠起来收好,伸手摸着猫下巴挠挠,打趣着说:“莫莫最近胖了一圈儿呢,下巴都起累肉了。”
莫莫闻言,拿爪子扒了下脸,有些小气地憋了声儿。莫渚微微一笑,继续和猫叨叨。
不知什么时候,陆子焉轻手轻脚地跟到阳台。他没有去打扰莫渚,单是隔着一层玻璃,用留恋的眼神从无光的角落里看过去。
对他来说,莫渚其实就是一缕光。他轻飘飘的,和光一样,明明就在眼前,却怎么也抓不到手里。
等莫渚抱着猫歪着脑袋睡着,他才走过去守在莫渚身边候着。
他给了莫渚一点信息素,很少,但是很温柔。君子兰的清香沁入空气,莫渚在梦里下意识呜了两声儿。
和往常一样,陆子焉用指腹轻擦着莫渚那张宛若天仙的绝美容颜,思考起自己刚刚说的那番话是不是有什么问题。
反思良久,他觉得自己刚刚说的话太过了,而且他确实没有权力把莫渚束缚在自己身边。
而后两天,莫渚真就一步都没有离开这套房子,面对陆子焉的关心也就回半句可有可无的嗯或哦。
此时,陆子焉站在莫渚房间门前,心里咯噔一响:“遭了,莫渚不会真的生气了吧?”
犹豫半响,还是敲了门:“莫渚,你出……来,吧。”
莫渚从门内露出半张脸,撩了下肩上乱搭的发丝,神色平静,气色平和,还没等陆子焉问什么,便先一步开口:“我没有生你的气,我也没有生自己的气。”
他把门拉开,不偏不倚地靠着门框,“所以你打算怎么解释?”
陆子焉垂下眸子,搓着手手嗑巴:“对不起……我、我当时也是太气了,我不会干涉你去做你想去做的事情,我也不会真的把你……把你关在家里不让你出去。我为我说的话道歉……”
“啊?”莫渚扶着额间缓缓摇头,“我说的不是这个啊。”
陆子焉结巴两声:“那、那是什么?”
“喏。”莫渚点了下脚边,莫莫从门槛里探出脑袋,蔚蓝的猫眼中闪过略胜一筹的喜悦,“莫莫说你欺负它,要我晾你两天。”
“我没……”啧一声,突然想到自己和莫莫显摆过莫渚送的鸢尾,不是吧,这也要记仇?陆子焉低头见得,那口猫嘴微微倾斜出一个可憎的弧度。
“好,”他咬着后槽牙一字一顿地说,“以后不会欺负它了。”有空就去退货。
二人和解,冷战结束。日后,莫渚照常出去“工作”,陆子焉则呆在家里折花儿。
从五六枝到半百,再到九十一、九十二、九十三……九十九。
折完第九十九朵时,家里没有纸了。陆子焉翻了个底朝天,真就半张纸都没剩。
没事,他还有时间。敛着眸子瞅了眼帮着叨花儿的莫莫,他感叹一声:“这猫也有今天,哼。”
莫莫开始帮他,好像是从知道莫渚走后陆子焉想对它不利开始的。
所以呢,它大发慈悲不计前嫌,开始表现自己。
陆子焉折花儿的时候,它坐在桌子上给陆子焉叨纸、叨工具。
偶尔舔舔爪子,还会把折好的玫瑰花一枝一枝地拿肉垫慢慢搭好。
待陆子焉把花装箱子里收起来,一晃神儿,猫又不见了。
大概是跑出去玩儿了吧。
陆子焉指着纸花细数,突然,客厅门开了。他连忙拿毯子把箱子盖好,跑出去迎接:“回来啦!”
莫渚跨开步子走进来,左手拽着右手袖口,耳朵尖儿上透出一股淡淡的薄红。他嗯一声,眼神躲闪着快速跑过陆子焉回房。
彼时,一抹淡淡的、如烟临散的不属于在场任何一个人的信息素呛过陆子焉的鼻腔。
那种味道似曾相识,带着淡雅清甜。
他站在原地愣立许久,直到关门声响起都一肚子警心。他很清楚那种味道是什么——来自另一个不认识的Alpha的信息素。
他什么都没说,搁门前站了一会儿后才痴愣着关上门。揣着一颗不安的心脏,他强迫自己尽量冷静下来:“我确定我刚刚没有辨别错误……刚刚的味道,是Alpha的求爱信号。”
他当然会这么肯定,因为他自己也是Alpha,对其他Alpha的信息素自然会充满敌意,尤其是在莫渚身上。
“不……”他自我否定着甩甩脑袋,“也可能,也可能只是混在人群里不小心沾了一点而已,一定是的。”
他自我宽恕着,一点点靠近莫渚的房间,却始终没有敲门。他守了会儿,自己迈开步子回房休息。
感觉心头悬了块儿石头,不自觉开始不安、焦躁、厌烦……负面情绪冲上大脑,他知道这只是其他Alpha信息素引发的威胁心理,但他无法抑制这点插曲带来的冲动和易怒。
半夜,陆子焉左翻右翻地躺在床上睡不着觉。莫渚的房间就和他隔了一堵墙,也就是这一堵墙的距离才使他卧立不安。
吐口气,望着黑色的天花板沉声半天,他把头埋进枕头里一遍又一遍地给自己洗脑:“没事的没事的没事的,你只不过是神经发条了,自己瞎操心,真的没事的……”
想了好久,终于有了一点困意。
他朝天仰着放松身体,迷糊得将要睡着的时候,房门突然吱儿地一声开了。陆子焉眯着眼睛撑起身,惺忪睡眼里瞧见莫渚瘦弱的身影倚在门边,单手扶着门框,另一只手捂着胸口,浑身不对劲儿。
“莫渚?”陆子焉坐起来,有些迷瞪地指着左边的墙面:“你的房间……在那边。”
他大概觉得,莫渚可能是梦游走错地方了。
夜色漆黑,莫渚用手扣着门框,整个人止不住地发抖。他咽下喉咙,原本干涸的口腔却因为这个动作变得更加燥热难耐。
莫渚扶着墙,颤颤巍巍地从嘴巴里咬出几个音节不分的词:“子……焉……”
顷刻,一股浓烈的鸢尾信息素侵占了整个房间。陆子焉顿时觉得情况不对,脑子也突然清醒半分。
他急忙下床,连鞋子也顾不得穿就踉跄着跑到莫渚身边。
“你怎么了?”他一摸莫渚的额,上面和炭火一般热。
“子……焉……”莫渚眼睛里闪过一丝泪花,手一脱力,浑身软绵绵地扑在陆子焉怀里。他张着嘴巴,声音里带着一点点啜泣:“子焉,我难受……我发情期到了,你可以……咬我一口吗?很难受,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