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第五十七章 :求婚终

书名:月亮骚动 作者:望舒 本章字数:14146 下载APP
陈莹莹这两天老收到来自徐意安的无奈吐槽。
是关于沈凛为什么还不求婚这件事的。
一周前被提前通知了求婚大计,并聘请为求婚现场记录人员的陈莹莹同学,瞒得那叫一个辛苦,明明平常自己对徐意安根本没秘密,又是个大嘴巴,这几天面对着徐意安,都快憋出毛病了。
但好在,为了求婚效果,陈莹莹忍住了。
这周五照常下班,沈凛来接徐意安回家,她兜里揣着暖手宝,一路小跑到车上,耳边还回荡着陈莹莹下班前劝慰她的话,心里倒是也没太多波澜了,觉得求婚这件事儿,男女谁来都一样。
她现在可不是之前的徐意安,会害羞会委婉,她现在可是和十年前没什么两样,直接热烈到有些时候,沈凛都招架不住。
徐意安倒也不是恨嫁,只是觉得,阿凛要早些拐回家合法才好,免得喜子动不动发消息说,酒吧里又有不少女人给沈凛留联系方式。
不行不行,阿凛是她的,要先下手为强!
沈凛见她上车了也不说话,就一个人低着头垂眼,不知在想什么,还以为她在单位遇上不开心的事儿了,关小了车载音乐的音量,趁着等红灯的功夫,腾出一只手握住她的小手,捏了捏。
徐意安侧头看他,望见男人线条流畅的鼻梁和下颌,俊毅刚硬的侧脸,薄唇轻抿着,驾驶窗里投进一束光,连他睫毛都印得清晰,小麦色的肌肤在澄黄的夕阳余晖里,闪着淡淡的微光。
她的阿凛就是好看。
“晚上带你出去转转。”男人侧头,对上她的视线。
“嗯?去哪里啊?”徐意安握住他的大拇指,轻轻晃了晃,有点好奇。
“提前说多没意思,懂不懂什么叫惊喜。”
沈凛抬手吻吻她的手指,缓缓松开,握上换挡杆,重新启动车子,一旁的徐意安嘴角悄悄翘起来,心想这男人还不算太傻。
“为什么带我出去啊?”她凑过去,杏眼弯弯地问他。
沈凛头都不回,谎张口就来,面不改色,“安抚一下你上了一周班的颓丧心情。”
噗的一下,徐意安心里燃起的那点对于被求婚的小火苗瞬间熄灭。
她在心里叹了口气,要这个傲娇死直男求婚,要等到猴年马月去。
而且明天就自己的生日了,他总不会连这个也忘了吧。
晚上吃完沈凛最近新学的番茄炖牛腩,徐意安摸了摸自己圆滚滚的小肚皮,心里那点小失落也烟消云散,抱起小窝里的雪花,倚在厨房门口,有一下没一下地撸着,看高大的男人围着她的小围裙洗锅刷碗。
“我要不帮帮你吧?”
看着他动作熟练地收拾厨房,徐意安有些不好意思,自从住院回家后,沈凛就没让她进过一次厨房。
“你把你和雪花照顾好就行,等去了新家,有你忙活的,再说了,我这就是管家婆的命,给主子您效劳,心甘情愿。”
“新家?你什么时候……哎呀!”
闻言,徐意安迈着小步子,猛地凑近他,中途还被厨房的门槛绊了一下脚上的小熊拖鞋,怀里蜷缩着身体眯眼休息的雪花动了动,睁开眼发蒙。
“慢点走,我又跑不了。”沈凛刚收拾好碗筷,扭头连忙扶住她的小臂,把人勾进怀里。
见她仰头看着自己,沈凛心里一软。
白皙的小脸上满是惊喜,小下巴终于不再那么尖,多了点圆润的脂肉,那双杏眼又亮又圆,挺翘的鼻尖下是粉嫩的唇,之前眉宇间的那股子淡淡哀愁,总算是在恢复所有记忆之后,消了许多,剩下这些年积攒起来的温和,还有骨子里的坦荡热烈。
他低头亲一口她的唇,又磨磨蹭蹭地亲她的下巴和脸颊,徐意安被痒得笑出声,窝在他的怀里躲闪。
夹在两人中间的雪花默默把头缩回去,小爪子一扣,不妨碍自己爸爸妈妈亲热。
沈凛贴上她的耳朵,缓缓叹了口气,“很久之前就买了,之前一直在装修,最近味道散的差不多了,而且,总不能让你和我在这里过一辈子吧?”
她抬起头,小嘴却撅着,“别告诉我这是求婚,我可没同意啊!”
沈凛轻轻挑眉,唇角勾起,笑得肆意张扬,捏着她的下巴,又低头狠狠亲了一口,咬住她翘起的唇肉,磨了磨,才再次开口。
“我知道,提前预告一下,允许你期待一下。”
被他亲得头脑发胀,闻着熟悉的薄荷糖味儿,徐意安心里安定下来,决定小小傲娇一下,企图给自己扳回一局。
于是,她扬着小下巴,嘴角翘起来,“行吧,我就知道你爱我。”
“嗯,还不算太傻。”
他伸手抚上她的后脑,指尖摩挲过那道发丛间的疤痕。
哦吼,他这么淡定,果然傲娇这块儿,她的阿凛还是最厉害的。
夜里九点的央河边,比寻常街道的气温稍微低一点,陈莹莹和喜子大东早就到了现场,检查完最后一遍,才放下心来,掏出手机给沈凛发消息,说一切准备就绪。
五分钟后,那辆熟悉的橙黑路虎出现在躲在大树后面的喜子眼里。
“来了来了!”
“看见了,别瞎叫!”陈莹莹斜了喜子一眼,握紧手里的遥控器。
“带我来河边散步消食?”徐意安下了车,站在路边问他,眼睛被风吹得微微眯起来。
“也可以这么说,把你那一肚子牛腩消一消。”他笑着锁车走过去。
“沈凛!”
沈凛低头抿唇笑着,牵住她的手塞进自己的口袋里,缓缓往前走,逐渐靠近河边的人行道。
离央河边越来越近,徐意安越觉得不对劲,按理说九点多也不算很晚,不应该这么冷清啊,她扭头想问沈凛,却见他一连神态自若,她忽然隐约间明白点什么,敛着笑意继续往前走。
直到走到第三个路灯下面的时候,身侧的护栏忽然亮了起来,她被吓了一跳,看过去才发现上面缠了好几圈彩灯,因着前面光线昏暗,没亮起来,她都没发现。
徐意安觉得莫名眼熟,才发现这彩灯跟过年时树干上缠得一样。
她笑起来。
紧跟着,她手上的温暖一松,原本走在她身侧的男人往前迈了一步,河边的风鼓起他的黑色大衣,她正欲开口,身后忽然响起一声巨响。
猛地回头看去,就见黑色的夜幕上一片光亮。
“哧”的一声,一道白光直冲夜空,散开满天的流光溢彩,有的烟花爆响开来,像张开了一把巨大的荧光伞,点亮了黑如墨的夜空,还有的烟花绽放后是她和他名字的缩写,停顿几秒后,又像是彩色的糖果般,星星点点洒向夜幕。
漆黑的夜幕被染上别样的色彩,月华也在此时稍显黯淡。
漫天缤纷中,她听见沈凛的声音。
“小橘子,嫁给我吧。”
徐意安侧过头,看见单膝跪地的沈凛,手里变戏法似的多出一个丝绒盒子,在她的注视下,盒子被打开,里面是一枚钻戒,黑色的绒布上,钻戒的周围还躺着一圈手链。
那是一条圆滚滚胖乎乎的橘子手链,橙黄和嫩绿相间。
和之前那条的不同点是,它是新的。
共同点是,都是沈凛亲手做的。
她伸手勾过耳边飞舞的发丝,不料却摸到一片湿意,又忍不住笑起来,声音软糯,断断续续的,“你大半夜不睡觉就……就为了做这个啊?”
沈凛望着又哭又笑的徐意安,想起身抱她,但她还没答应,于是皱了下眉,俊脸浮上一层薄红,“你愿不愿意?”
“愿意啊,笨蛋。”
徐意安走上前,把手伸过去让他套上戒指,套的时候,沈凛手指都在抖,搞得她眼泪又往下掉了好几滴,砸在他的手背上。
沈凛站起来,又把手链给她戴上,俯身抱住她,贴在她的耳朵上,在漫天的烟花声里,沉声说:
“徐意安,你这辈子算是跑不掉了。”
男人宽大的大衣包裹住她,她闻见熟悉的气息,想起近来再也没见过他抽烟,又想起深夜时他偷偷窝在客厅做手链,她还想起过去,想起很多很多。
多到需要后半辈子跟他一起,创造更多的回忆。
似流星雨的烟花下,他们的身影交叠相拥,拉出颀长的影子,央河在夜幕中流淌,望不到边,就像是他们的余生路,漫漫即慢慢。
得一知心人,此生足矣。
番外篇•一
文/望舒
九月,夏天刚走,秋老虎的余韵犹存,徐意安就检查出了怀孕。
预产期在下一年的六月中旬,又是一个夏天。
对此,徐意安有点不满意,小嘴撅着,她明明很喜欢冬天的,这孩子,怎么不按套路出牌呐。
沈凛对此哭笑不得,他乐都来不及,满脑子都是怎么照顾她,哪里还想这么多。
秋老虎犹在,徐意安检查出来时也才一个月,整个人反胃恶心的很严重,一日三餐加起来吃的量,还没之前一顿吃得多,天气又热,她总觉得身上汗津津的,难受。
沈凛说要不让她在家休息,先辞职一段时间,徐意安不肯,因为这件事,她还和沈凛置了一天的气,就觉得自己怀了孩子,变得只能是个待产妈妈,失了自己本身的价值和作用,在工位上蔫儿了吧唧地闷闷不乐了一整天。
周遭的同事都知道她怀了孩子,对她都不错。
她本身就是个温柔善良的姑娘,招人喜欢,现在又做了母亲,大家都知道她心思细腻了不少,几个年纪大点的女性同事,见她不开心,隔三差五过来和她聊两句,调解她的心情,连一向严肃的顶头上司,也对她温和了不少。
这么一天下来,注意力倒是分散了不少,她的心情也好了许多,晚上回家,沈凛也明智的不再提这件事,只照旧应对她的种种反胃恶心,看着她偶尔被逗得气鼓鼓的脸颊,打心底里开心。
只是她吐得严重,沈凛好容易给她培养出来的那点儿肉,也消得无影无踪,反而看起来更瘦了。
这期间,梁秋华还专门委托了自己的妇产科同事,来帮徐意安看看情况,人家只说是正常现象,每个人的身体素质不同,等熬过去这段时间,就好了。
为此沈凛愁的一夜一夜睡不着,家里失眠的那个人,从徐意安变成了他。
因为徐意安怀孕,沈凛几乎不再现身于酒吧,除了重要的事情,每天都在家里,或者去医院咨询,又买了一堆和孕妇有关的书,潜心钻研食谱,两周下来,他看起来倒是比徐意安瘦得还厉害。
晚上又睡不好,摸着他棱角分明的下颌,徐意安心里也难受,窝在他怀里,杏眼一红,就包了一圈儿泪,要落不落的,看得沈凛心疼,只好抱着人又哄又亲。
他摸着她尚且平坦的小腹,心里祈祷这肚子里的孩子能安分点,别老折腾她。
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的祈祷起了作用,怀孕第八周的时候,徐意安的孕吐反应忽然就消失了,胃口开始变好,想吃的东西也越来越多。
到了四五个月的时候,孕期情况基本已经稳定下来,沈凛一直吊着的那口气,也终于松下来。
她那白净的小脸,也肉眼可见的圆润了起来,尖尖的下巴上添了些脂肉,乌黑的瞳仁清澈明亮,笑起来眉眼弯弯,看着柔软又明朗。
但她四肢却没太大变化,几乎和之前一样纤细,如果不是隆起的小腹,看起来比实际年龄还要小,仿佛还是个少女似的。
望着日渐鼓起的肚皮,徐意安自己都觉得生命很神奇,原来自己那小小的身子,还能装下这么大的一个宝贝。
她的小脾气也逐渐稳定下来,不会再因为半夜想吃烧烤被否定后而哭鼻子,也不会因为吃不到冰激凌而生闷气,更不会因为穿不了漂亮的裙子,而嫌弃自己丑丑的,哭得稀里哗啦,要沈凛哄半天。
虽然后来她还是吃到了一点烧烤,舔到了冰激凌,买到了漂亮裙子,但不妨碍她当时的小脾气发作。
徐意安觉得她又变回了那个温柔的自己,而不是事后自己都嫌弃自己的“讨厌鬼”,她满意地翘起嘴角,刚向沈凛邀完功,又转头多吃了一个橙子奖励自己。
沈凛对此忍俊不禁,心想她哪里是什么“讨厌鬼”,分明是“可爱鬼”。
她一直都没有变过,只是因为怀孕,本就辛苦罢了,倒是怀了孩子后,才显得比之前更可爱生动。
和雪花一起,一人一狗,经常可爱的冒泡,逗得他眉梢眼角都是笑意。
不论怎样,他都喜欢。
到了孕晚期的时候,徐意安的肚子已经很大很高了,晚上翻身都很不方便,需要沈凛帮她才可以,下地的时候,也因为肚子太高,看不见脚丫,需要沈凛帮她穿鞋。
沈凛想,还好她看不太清自己的脚丫,不然看见肿的像萝卜似的脚趾,肯定要失落伤心的。
时间步入六月,天气愈发的热,离预产期也越来越近,午后的阳光依旧热烈,透过小区里种着的槐树,散下斑驳的树影,风一吹,树叶哗啦啦作响。
沈凛照旧陪着她在树荫下散步走路,侧身替她系紧圆沿的蓝色遮阳帽,徐意安小手捧着肚子,正隔着衣服摸肚皮,忽然感到手下一鼓,原本有些困乏的眼睛瞬间瞪大,明亮起来。
“阿凛阿凛,ta在踢我!”
沈凛眉毛也挑起来,觉得神奇,扶着她坐在长椅上,掌心贴上去,缓缓摩挲着,轻声说,“我是爸爸。”
几秒过后,男人宽厚的掌心上,果真挨了一下。
轻轻的,但又无法忽视。
生命啊,真的很神奇呢。
回到家,临近午睡前,徐意安窝在床头等他,没一会儿,沈凛打了水过来,照旧拧干毛巾,轻轻给她擦拭四肢和脸颊。
擦完以后,徐意安已经被温凉的触感迷得昏昏欲睡,沈凛扶着她躺好,倒了水,回来后,又撩起她宽大的裙摆,握着她肿胀的小腿,缓缓揉捏。
之前她半夜里还抽过筋,疼得从梦里醒来,抱着他哭,自此以后,沈凛就开始每天给她捏小腿和脚丫。
“宝宝,妈妈有点累……但还是很喜欢你呀……”
耳边响起徐意安的轻声呓语,沈凛动作一顿,抬眼看她。
乌黑的鬓发微微汗湿,贴在耳边,白皙莹润的小脸上,满是疲倦。
怀孩子这件事,每一位妈妈都很辛苦。
要不怎么说,母亲很伟大呢。
他抚上那柔软的肚皮,轻轻说,“乖一点,让妈妈少受点苦,好吗?”
话落没多久,他的掌心被轻轻顶了一下。
像是在说,看呐,我会听话的。
番外篇•二
文/望舒
徐意安生产发动的时候,正好在医院旁边的奶茶店里,捧着一桶小料极足的珍珠奶茶,喝得正起劲儿。
沈凛刚从隔壁店里给她买回来草莓奶油小蛋糕,一踏进店门,就见她一手抓着奶茶桶,一手捧着高高隆起的肚子,小眉毛都皱起来,指节用力泛白,忍得辛苦。
他赶忙跑过去,一把扶住徐意安。
徐意安鼻尖上都沁出汗,小鼻子一皱,看见沈凛像是忽然有了安全感,嘴巴一瘪就要呜咽,没有半点前面的忍耐和淡定。
她声音小小的,“肚子……肚子忽然好疼。”
沈凛抬手抹去她眼角的湿意,随手放下手里的东西,低声说不怕,然后就打横抱起她药王医院赶。
他后颈被人捏了捏,还未低头,就听见徐意安软软的声音,“我能不能……先吃一口蛋糕上的草莓?”
沈凛步子一顿,无奈极了,心道要不你吃我算了。
低头却见她手里抱着奶茶桶,依依不舍地望着被放在桌角的小蛋糕,他叹了口气,弯腰用手指钩住小蛋糕的袋子,抱着人飞快往医院跑。
被推进产房的时候,沈凛要求陪产,跟着徐意安一起进去,留着梁秋华一干人等在外面。
手术室里医生护士不断进出着,忙忙碌碌地做着自己的工作,沈凛则一直握着徐意安的手,站在她身边,目光始终盯着她的脸。
见她疼得脸色泛白,自己也跟着紧张,大气都不敢出一下,小臂上的肌肉绷紧。
医生在一侧喊着让徐意安使劲儿,她鬓发都被汗打湿,贴在下巴腮边,眼角忍不住往下淌泪,一颗颗泪珠坠入发间,混在汗水里。
她觉得自己牙齿都要咬碎了,孩子还没有出来,一股难言的委屈涌上来,便小小的哭出声,满脸都是湿意,嘀咕着生孩子好难哦。
徐意安的目光所及之处除了沈凛神色紧张的脸,就是灯泡发出的刺目白光,渐渐地,她连医生让她加油努力的声音都听不见,耳边只有自己的心跳声,一下一下地鼓动着。
平日里一向觉得自己无所不能的沈凛,在此时也生出一股浓重的无力感,只能牢牢握住她汗湿的小手,大手包裹着,按照医生的指示,弯腰拭去她不断溢出的泪,在她耳边轻声说,“宝宝咱们不哭了,不然没力气吃草莓了,咱们一起加加油好不好?”
他跟大多数的丈夫不同,说的不是让她省力气生孩子,而是说,省力气吃她近期最爱的草莓,努力分散着她疼痛的注意力,缓解生孩子这项重任给予她的压力。
一旁协助的还几个小护士抬起头,看见高大且凶猛的男人说着叠词,医用口罩也挡不住眉眼间的俊毅,他俯身柔声安慰自己的妻子,心里都忍不住羡慕着。
徐意安被泪水迷住了眼睛,眼前全是斑驳的色块圆点,嗓子也有些哑,耳边却把他的话听得一清二楚,居然还分出一丝神智回复他。
她声音断断续续的,大拇指扣紧他的虎口,“我……我现在就……就想吃草莓呜呜。”
而后她隐约间听见有人在说话,紧跟着,有些干裂的嘴皮上,贴住一个稍微冰凉的物体,鼻息间,还有一丝甜味儿。
呜呜呜,是草莓呐,他居然真的有。
咬住红红的草莓,唇齿间迸发出一股鲜甜,小小的籽儿碎裂在齿关,她又听见沈凛在耳边呼唤她,轻声说着,“加油宝宝,雪花还在家等你呢。”
雪花?呜呜呜她要回家看雪花!
徐意安胡乱地点点头,下一秒,紧紧攥住沈凛的手,微扬起头,长长的嗯了一声,紧跟着下面一暖,是有什么东西出来了。
前方的医生赶忙抬眼看了下手术室的时间,喊道,“下午五点五十分,是个女婴!”
一个幼小的生命诞生于这一刻诞生在这个世界上,手脚蜷缩着,被人托举着,发出一声哭,宣告着自己的到来。
正式被清理干净之前,孩子被医生抱来给她看了眼,徐意安抽抽鼻子,嘀咕道,“这是我的宝宝诶……”
沈凛被她那声长吟惊到,一直紧盯着她的状态,直到听见孩子的哭声,才侧头看了眼,心想这新生儿皱巴巴的,网上那些人都是从哪里看出好看的。
转头握着徐意安的手,低头亲吻她干裂的嘴唇,擦拭她眼角的泪水,知道她实在是遭了大罪,看着她倦态的脸,忍不住红了眼眶。
直到徐意安被推出手术室,守在门口的梁秋华几个人心才落地,一旁的陈莹莹最好奇生的是个啥,心心念念要当干妈,被陈勇军无奈地一把拽过去打热水,让她少在这里添乱。
徐意安出来跟大家说了句话证明自己还好,就昏睡了过去。
再次睁眼醒来时,已经是第二天的下午,崽子刚从保温箱送回来,梁秋华他们刚看完孩子,留下徐意安醒来要吃的东西,悄悄离开。
结果徐意安睁眼张口的第一句就是,要吃草莓。
旁边正守着睡得香甜崽子的沈凛,听见她的声音,忍不住笑出声。
“你说过要给我的。”她躺在床上瘪这嘴望他。
“好好好,别委屈,眼睛会难受的。”
沈凛捏着两颗专门买来洗好的草莓走过去,喂给她,“少吃点,慢慢来。”
“知道了,管家婆。”她嗔他一眼。
一旁熟睡的崽子不知何时睁开了眼,哼哼两声,开始哭泣,打断了粑粑麻麻的亲昵,以彰显自己的存在。
沈凛赶忙走过去轻轻抱着哄。
宽敞明亮的病房里,徐意安望着男人的侧脸,觉得格外的满足,杏眼还是那么清澈明亮,弯起来笑着,享受着此刻的温馨。
番外篇•三
文/望舒
沈慕安小朋友三岁上幼儿园的时候,就体现出了,遗传自父亲的惊人破坏力。
小姑娘分明长着一张软糯可爱的脸,力气却意外的大得很,还调皮的不行,乖乖坐着根本别想,动动这里,碰碰那里,根本闲不住,幼儿园里班级里的摆件,几乎没一个逃得过她的小毒手。
而且完全不害怕沈凛,对此徐意安特别发愁,全部归功于沈凛平日里无法无天的宠爱。
但沈慕安小朋友还是有害怕的人的,比如:徐意安。
徐意安一个平日里以温和著称的人,在家里被沈慕安小朋友逼得常常冷着一张脸。
或许更确切点来说,是沈氏父女两位,都害怕徐意安。
每次沈慕安做错事情,只要妈妈在,那一定少不了被教训一顿,但爸爸在的话,她总能逃过一劫,所以在家里,她总是更亲沈凛一点,对此,徐意安心里其实还是有些失落的。
她也想当慈母啊,可现实不允许。
直到沈慕安上小学一年级的时候,发生了一件事。
那天徐意安刚下班,回到家正准备做饭,就接到了班主任的电话,说沈慕安一直在教室还没回家,临放学时,还动手打了一个小男孩。
她猛地一惊,这才想起,今天沈凛酒吧有点事儿,回来晚点,应该是她去接孩子才对。
平日里她和沈凛两个人,都是交换着接孩子和做饭的,今天她临下班时开了会,给忙忘了。
她赶忙收拾好东西出门,路上给沈凛也打了电话,坐车过去的时候,一直都在思考,沈慕安怎么会跟人动手,虽说她平日里皮了一点,可徐意安知道,她不是会随意动手的坏孩子。
还未到班级门口的时候,老远徐意安就看见她家的小姑娘垂着头,紧靠着门口的墙壁站着,两个羊角辫歪歪哒哒的,一高一低地垂在后脑,粉色的头花也掉了,被她小小的手紧紧攥着。
“甜甜?”徐意安唤了一声,小跑过去。
因生沈慕安的时候特别想吃草莓,所以她的小名儿叫甜甜。
听见妈妈的声音,沈慕安小朋友抬起头,酷似妈妈的那双杏眼涨得红红的,绷紧的小手也在这一刻松下来,挺着的小肩膀一塌,哭唧唧地应了一声。
她委屈巴巴地昂着头看自己的妈妈,喊了声“妈妈……”,便没了下文。
徐意安被叫的心口一疼,走近蹲下来,俯身抱住女儿,拍拍她的脊背,“没事了甜甜,妈妈来了,妈妈来了。”
摸了摸她被抓乱的头发,又上上下下看了一圈,确定她没受伤,徐意安才暗自松了口气。
轻轻拉了两个小皮筋,手指成梳,给她顺了顺,温软微凉的发丝穿过指尖,被拢在她白色小毛衣的领口。
“你家姑娘真行啊,小小年纪就能把人打成这样!”一道尖锐的女声从教室门口响起。
徐意安抬眼望了下,便转回了头,专心给沈慕安理衣服。
教室门口站着一个小男孩和一个高个女人,高个女人见她不理睬自己,声音分贝更上一层楼,“你这家长什么态度啊,我说话你听不见啊!”
正往这边走的班主任听见声音,赶忙快步走过来。
“沈慕安妈妈,情况是这样的……”年轻的女教师还未说完话,就又被旁边的家长打断。
“情况就是你家姑娘动手把我儿子鼻子打出鼻血了,还撕破了我孩子的衣服,你瞧瞧我孩子的这脸和衣服,你们都怎么教育的,小姑娘手劲这么大,跟个土匪似的!”
“你才是土匪呢!臭阿姨!”沈慕安涨红着眼睛,狠狠瞪了一眼一边的家长。
“嘿!你看看这孩子!”
说着就伸手要戳沈慕安的脑门,被徐意安一把握住,轻轻往旁边一甩,她搂着女儿,站起身,冷着脸望着对面的女人,“这位女士,请你放尊重点,我的女儿,还轮不到你来指手画脚。”
一旁的年轻班主任终于逮到机会,想开口解释,徐意安却摇了摇头,转身摸摸沈慕安的脑袋,柔声问,“甜甜,首先呢,打人是不对的,但其次,做任何事情,都是需要理由的,你告诉妈妈,是什么理由,让你动手了?”
“别害怕,妈妈相信你。”她弯着眼睛笑着望沈慕安小朋友。
沈慕安瘪了瘪嘴,小脸绷着,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儿,但就是不落泪,皱着小鼻子,义正词严道,“李小虎他说别人都有爷爷奶奶和姥姥姥爷,他们都会来接孙子孙女回家,只有我没有,还说我姥姥是个疯子,特别丢人的那种!他还揪我的辫子!”
徐意安一愣,心口一涩,她摸了摸女儿的脸,“所以你才动手的对吗?”
“嗯!”
“她说的是真的么?”徐意安侧头看另一个孩子,语气依旧温和,只是眼神冷淡下来。
对面被点名的李小虎尴尬地扣扣头,垂下眼不敢看徐意安,一旁的家长还欲反驳,一见自己孩子的反应,就知道事实应该八九不离十,一张脸气得通红。
她以为只是小孩子之间的打闹,怎么也没想到是这个原因。
“徐意安妈妈,我刚专门去了趟监控室,情况确实是这样,”班主任有些不好意思地解释着,“但沈慕安动手确实不太好,您看?”
“医药费我们一分都不会少,但必须让这小子写检讨书当众检讨道歉,否则,这事儿闹到校长那里去,小子就转学,少在我闺女面前乱晃。”
徐意安猛地回过头,就看见沈凛站在两步远之外,沉着一张脸。
“老公?”他怎么来得这么快。
“爸爸!”沈慕安明显比她更激动,看见沈凛像是看见了救命稻草,大叫一声跑过去。
沈凛一把抱起香香软软的女儿,语气温柔,“我们甜甜有没有受伤?”
“才没有呢!爸爸你教我的,我都用上了!”
话是这么说,泪珠儿还是掉了一两颗,看得沈凛心疼死了,长指拭去那两颗金豆子,抱着女儿走到徐意安身边,握住她垂在身侧的手。
一边的家长早就气得说不出话,看见沈凛来了,更是觉得自己没理,转头就在自家儿子头上拍了一巴掌,怒吼道,“臭小子,你给老娘道歉,平时在家里教你的礼貌都喂到狗肚子里去了?!”
“对……对不起。”李小虎被打得发蒙,磕磕巴巴地垂头道歉。
沈凛给沈慕安一个眼神儿,小姑娘也低下头乖乖道歉,“对不起,不应该打你的。”
李小虎:别说了,更丢人了呜呜呜呜。
“那就这么着,医药费回头我转给老师,麻烦您转给这位家长,检讨也不能少,我们急着回家,先走一步了。”
语毕,沈凛就一手牵着徐意安,一手抱着沈慕安,转身离开。
走了两步,沈凛又止住脚步,转头看向李小虎,男人眉眼冷下来,高大健壮的身子跟座小山似的,立在走廊上,投出一片阴影。
“小子,下次说话前注意点,已故的人经不起你这么说,再者说,甜甜姥姥那叫返老还童,你懂个屁,再有下次,我可以教教你怎么写礼貌两个字。”
“好了,别吓孩子。”眼见着李小虎脸都白了,徐意安捏捏沈凛的手心。
“惹谁都行,惹我家的就不行,甜甜说是不是?”
“就是!爸爸最好啦!”沈慕安小朋友此时也没了委屈,乌黑的眼珠转了转,凑过去,狠狠啵了一下徐意安的脸,小脸红扑扑的,“妈妈也最好啦!”
徐意安笑出声,刮了一下她的鼻尖,“小机灵鬼。”
傍晚的夕阳缀在天边,拉长他们的影子,沈凛淡淡笑着,拥着自己的全世界,缓步往家走。
老槐树被风吹得哗哗作响,黄白的花朵落下来,卷起又飘远,夹杂着沈慕安小朋友的声音。
“我要吃爸爸做的大鸡腿!”
“好。”
“还要妈妈做的面条!”
“好~”
番外篇•四
文/望舒
最近越来越热了,晚上睡觉的时候,徐意安床头都放着一把小扇子,是姥姥怕她空调吹太久伤了身子,定了时,后半夜就停下,但又怕她后半夜热,专门为她留的。
忙着写完最后一张数学卷子,她抬眼看了下时间,已经是晚上十一点半,喝掉手边的牛奶,徐意安钻进浴室冲凉洗澡。
一切收拾妥当躺下,房间里灭了灯,光线消失,视野里昏暗下来,搂着夏凉被,昏沉的睡意逐渐涌上来,徐意安迷迷糊糊地睡过去。
屋外不知何时响起一阵敲门声,断断续续的,三下接着三下,她翻了个身子,嘀咕一声正准备接着睡,就听见姥姥房门打开的声音,紧接着,她听见隐约的脚步声。
唉,她就知道,这热心肠的小老太太,是闲不住的。
刚睁开眼睛,手指还没掀开夏凉被,宋老太太就在外面喊她,“小安呐,快出来一下!”
“诶,来啦!”
她掀开被子,趿上拖鞋,打开房门,被客厅的白光刺得眯了眯眼,揉着眼,赶忙走出去。
“小安呐,快帮我找找退烧药和消炎药,”话落又转头看向门外的人,和蔼地笑着,“我这人老了,眼神儿不好,让我孙女给你找哈,小伙子,来,进来坐着等。”
“不了,我在门外等就好,麻烦您了。”
是一道低沉冷冽的声音。
走到电视柜附近的徐意安脚步一顿,微微侧首看过去,就看到一个穿着黑色短袖T恤的瘦高少年站在门口,稍显怔愣。
他个头很高,乍一看头顶离楼道里的照明灯好像很近,蚊虫飞蝇循着光前来,萦绕在灯罩下方。
少年略微背着光,眉骨和鼻梁骨被光扫到,打下一片阴影,理着最简洁的板寸,额角有豆大的汗珠,沿着脸侧的轮廓,一颗颗往下滚,最后没入黑色的T恤布料里,前襟有些湿润的贴在他的胸膛上。
他瞳仁很黑,双眼皮褶皱也深,眼尾微微挑着,薄唇紧抿,五官线条流畅,一脸的肃穆,小麦色的肌肤露在外面,沾了汗珠的脖颈,在光下泛着微微莹润。
最普通的装束,却一点也不影响,他五官的夺目。
确实很帅。
这是多年后,徐意安回想起来,对初见沈凛时的第一印象。
直到少年与她对视,她才猛地垂下眼,深知自己盯人过了头,被发现了。
徐意安蹲下身子,手下翻找着药箱里的药,却感觉到一股视线凝在自己的身上,手指动作稍缓,吐了口气,又偷偷侧首,去看门外的那个人。
一瞬间,视线交汇,他与她皆是一愣。
他没想到徐意安会回头,掌心微蜷。
最终还是他先慌忙地撇开眼,不敢再去看那双清澈的杏眼。
“药找好了,上面有用量和方法。”徐意安捏着两盒药,走到门口,先是看了眼宋老太太,在获得许可后,才将药递上去。
门口有明显的热意,气流涌动,扑在她穿着短裤的一双腿上,带着点夏季的黏腻,徐意安双腿并了并,不动声色地往后退了一步。
“谢谢。”他接过药盒,沉声道。
“诶对了,小伙子你等等,我这里还有些绿豆汤,拿去给你家里人解解暑,你家几个人呀,我给你装上些!”宋老太太边往厨房走,边大声问着。
他无措了两秒,本不欲要的,但看着宋老太太的背影,还是扬声回应道,“两个人,奶奶。”
话音落下,空气沉默下来,门口一时间就剩下他和徐意安两个人,颇有种大眼瞪小眼的架势。
窗外的蛐蛐儿在叫,楼道里的照明灯忽明忽暗,闪了两下,最终灭了,暗下去,徐意安几乎是下意识的,大大的啊了一声,声控的照明灯又猛地亮起来,一瞬间照亮她脸上后知后觉的窘迫。
望着她微红的脸颊,少年的眼里,闪过不易察觉的笑意,又很快被隐没。
她有些紧张地抓了抓衣角,又强装镇定地昂起头,乌发垂在领口,眉眼间扬起明媚的笑意。
“那个……你好,我叫徐意安,如意的意,平安的安。”
对面的少年点点头,她正要开口再问他的名字,姥姥就已经提着一个小壶走了过来,“来,小伙子,拿上,别跟奶奶客气。”
说完又侧头看了看徐意安,“都是跟小安差不多大的孩子,还要大半夜照顾家里人,辛苦了,早些回去休息啊。”
他双手接过宋老太太递过来的小壶,又低声道了谢,深深望了眼徐意安,缓缓转身,打开了对面的那扇门。
原来他住对门啊。
什么时候搬来的啊?以前怎么没见过呢。
就是在这样的一个深夜,沈凛见到自己往后余生中的月亮,知晓了她的姓名,记住了她的模样。
临睡前,徐意安还在苦恼,怎么没问到少年的名字。
唉,只好下次了。
番外篇•五
文/望舒
九月底学校要开运动会,班里提前一周就在商量准备,徐意安一个每年爬在体测及格线上的菜鸡,抽签抽到了个女子800米,瞬间心如死灰。
可800米是什么,那基本上是每个女生都不想面对的体育运动项目,体委替她问了一圈儿,也没人愿意挑起这个大梁,替她去跑,徐意安只好硬着头皮上。
跑800的前一晚,她紧张得翻来覆去睡不着,窝在被子里发愁,最终忍不住掏出手机,打开短信界面,悄悄给对面的某人发了条信息。
她抱着手机等了会,摁键手机那块小小的屏幕暗了下去,她的收信箱也没有收到新的短信,她眨眨眼,瞥了眼时间,已经快要凌晨一点,他是不是睡了?
算了,不等了。
她有些失落的闭上眼。
女孩手里攥着手机,放在脸侧,合上眼酝酿睡意,睡意昏沉之际,那方小小的屏幕亮了起来,莹白的光微微照亮枕侧的这一方天地,轻轻扫在她的眼皮上,但彼时她已经陷入梦乡。
那方屏幕上,一个信封的图标上下跳动着,预示着收到了新的短信,屏幕逐渐暗下去之前,又有一条短信进来。
都是同一个发信人,一个名字叫做阿凛的人。
月色静寂,床上的女孩呼吸轻浅,额头贴上手机的金属边缘,嘴角微微弯着,睡得香甜。
第二天起床的时候,徐意安下意识地一伸懒腰,差点儿把手里的手机扔出去,她一边惊讶自己握了一晚上,一边兴致勃勃地打开收信箱,在看到多了两封新短信的时候,开心地晃了晃脚。
【800而已,你还是太弱了。】
她的嘴角放下去一点,看看!这人说得这是什么话嘛!
【好好睡觉,别多想。】
这还差不多,她嘴角又翘起来。
这种较为放松开心的心情,一直维持到她上场之前。
临上场之前,一旁徐意安的小姐妹们,不是给她捏肩就是为她加油鼓气,说不论成绩如何,她们一定会在终点处等她,让她慢慢跑,不要急,
徐意安深吸一口气,重重地点头,不就是个800嘛,跑完就行,又死不了人。
然而,事实就是,刚跑完400米,徐意安就已经喘得不行,步子越来越慢,她自己听着那呼吸声,都觉得像个破鼓风箱似的,哼哧哼哧的。
好丢人,好难听,但她控制不了啊。
她闭了闭眼,迈着沉重的步子往前跑,鬓角渗出的汗渐渐汇成一滴滴,缓慢地往下滑落,又一两滴擦着眼角落下去,她没力气也顾不上抬手擦,只偏了偏头,用肩膀抵着蹭了蹭眼尾。
眼神再次抬起时,却忍不住瞪大双眼,她有些不可置信地望着前方不远处的终点。
阿凛怎么在那里啊?!
要死要死,她现在这是什么形象,怎么能……怎么能见他呢!
不远处的终点线那里,一群女生的背后,一个瘦高的男生立在靠近跑道的墙边,灰衣黑裤,在一群穿了校服的学生堆里扎眼,看台上已经有人在偷偷议论他,在交流是不是高中部的学长。
他充耳不闻,双手插着兜,向后微微倚靠着墙,后颈的肌肤裸露在阳光下,浮上一层薄汗,那如墨般的眸子盯着跑道上那抹小小的身影,含着不易察觉的笑意,看着她一步步,慢慢靠近终点,亦靠近自己。
最后的几百米,徐意安脑子里一直在胡思乱想,思考他是怎么进来的,思考他为什么要来这里,或许应该……不是来见自己的吧,还在思考等会要不要给他打招呼,等等很多诸如此类的问题。
阿凛的到来,也就导致她分散了注意力,身体上的疲惫也就没那么明显,又急于跑完逃离现场,甚至在最后的一百米,她还加了速,成功把自己惊出一身冷汗。
一旁等候她的小姐妹涌上来,抱着她晃胳膊,又递上水,激动地告诉她,她跑了第六名,能进入第二轮的复赛B组,就连一直很担心她的体委,都说她深藏不露,让她放松心态去跑第二轮,跑完就行,名次没有要求。
不是,这不是名次有没有要求的问题,是她这会儿真的很想一头撞死的问题。
她发誓,她以前真的真的不是这样的啊!
徐意安无奈地望天,擦了把鼻尖的汗,喝完一瓶水,捏着瓶子,一脸悲壮地往班级看台走,争分夺秒地想把自己藏进人群里。
身上一直凝着一股视线,直到她坐在看台上时,才消失。
坐了没一会儿,尿意上涌,十几岁的少女,大抵都有结伴去厕所的习惯。
然而她的小姐妹们去给她买吃的,也不在身边,没人陪她,徐意安只好一个人,撑起酸软的双腿往厕所走,慢吞吞的,那走姿,活像被人打了一顿。
嗤的一声,刚走到走廊尽头,还未转身看到厕所,就听见身后传来一声低笑。
她回过头,乌黑的马尾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落在她的肩上,清澈莹润的杏眼里,印出一个人的身影。
瘦瘦高高的立在窗边。
是阿凛。
看她呆愣后又紧张的想跑,但腿又不支持的艰难样子,沈凛忍不住想笑,生生忍住后,才踱步走到她的面前。
“阿凛你好呀!那个……我还有事,先走了!”话落徐意安就转身想离开。
“走什么走,我看看腿。”沈凛一把握住她的手腕,将人扯到自己身边。
呜呜呜她不要啊!
跑完出了汗,头发都贴在头皮上,肯定很狼狈,估计还臭臭的,阿凛还离她这么近,估计都要嫌弃她了,好丢人好丢人啊啊!
徐意安在心里咆哮,脸上却忍得很好,转转手腕,想挣脱,没成功,眼皮一抬,撞上对面沈凛的目光。
他目光沉沉,捏着她手腕的手微微用力,“你这腿不好好拉伸,按摩放松一下,等着回家疼死吧。”
在尴尬和疼死之间,徐意安明显是个理智的,选择了接受前者,于是她点点头,跟着沈凛坐在安全通道的楼梯上,准备认真跟他学一学怎么拉伸和按摩。
“你今天怎么来了?”
话音刚落,就见沈凛蹲在她的脚边,拉展了她的裤脚,一下子握住她的小腿,她惊得一缩,尾音都发颤,又被猛地捏了一下小腿肉,她瞬间叫出声。
“阿凛……我自己来,嗷!”
“就你那点儿小鸡力气,自己来个屁。”沈凛一掌摁住她的膝盖,皱着眉,隔着校裤摸到下面紧绷的肌肉,沉声道,“不好好放松,疼死你。”
还在为刚刚他那一下巨大力气惊讶的徐意安脑袋懵懵地,点点头,收回手,任他一下下揉捏自己的小腿。
“大……大大腿,我自己来。”
不能再往上了,她感觉怪怪的,有种莫名的酥麻,搞得她尿意更重,忍不住并拢膝盖。
一把摁住他想要网上摁揉的手,徐意安紧张地眨眨眼,“我学会了的,你看。”
掌心下脂肉的触感犹在,沈凛有些唾弃自己脑中一闪而过的龌龊想法,轻咳一下,松开手,蹲在她面前,静静看她又捶又捏。
摁了没两下,徐意安速度缓下来。
“怎么不继续,侧面没摁到。”他严厉地像个老师。
她揪着裤缝,有些不好意思地揉了揉布料,“阿凛,我想去厕所。”
直到被沈凛扶着送到厕所门口,她进去蹲下,才猛地想起,阿凛还没告诉她,今天为什么来了呢。
于是出来后,徐意安揪着沈凛的衣角,问了一遍又一遍。
“阿凛,你今天为什么来啊?”
“你怎么进来的啊?”
“阿凛,你是来看我的吗?”
“你很吵。”
……
一声声阿凛回荡在无人的走廊里,瘦高的少年面上有些不耐,却不制止她拉着自己,手臂也一直虚扶着她的后腰,是怕她腿软跌倒。
至于原因,沈凛才不会告诉她,自己是担心她跑不下来,才过来看她的。
所以他没注意到,一侧少女翘起的嘴角和眼底的骄傲,其实他肩头还有三中围墙上新刷的橙色漆料,鞋跟上也是。
分明就是翻墙进来看她的,还不承认,哼。
死傲娇,臭阿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