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第56章 归处 03

书名:风之形 作者:许佳 本章字数:3839 下载APP
轰隆隆的声音,第五州东南远海的火山岛,黑压压的火山灰喷发,汉森、姜惜文、云霄、陆瑶戴着面罩从浓烟弥漫的半山腰下到海边。
此时火山岛的环境已发生变化,随火山爆发的腐蚀性物质将岛上草木损毁,岛上动物以及周边海中生物大量死亡,成群的鱼群和飞鸟尸体堆积在岸边,发散出腥臭味。陆瑶闻到味道忍不住干呕,姜惜文过来帮她顺气,向她建议:“要不要先驱散气味?”
陆瑶忍着恶心:“我试过了,没有用的。”
云霄查看了污水涉及范围:“附近空气都被污染,我们要去海上安全区域,才不受影响。”
五州海运的远洋船只来接众人,还是当时来送陆瑶和汉森的船长驾驶,四人接连上船。
“轰”地一声,扶摇雨林岛上空腾起一团黑雾,从主岛城墙望过去,这团黑雾很快消散。向辰站在城墙上,一直看到黑雾完全消失,齐悦的声音从他身后传来:“为何不告诉少主你在这里?”
“她不想我来送她。”向辰的目光一直没有离开雨林岛的方向。
陆瑶在离开前,曾经问齐悦能否留下雨林岛那座小木屋。她和向辰都很喜欢雨林岛,如果那里能作为他们的二人小窝,向辰在扶摇算是名副其实的有一个家。
齐悦是他们俩的主婚人,瑶瑶叫她一声“悦姨”,那么向辰也就如同她的孩子一样。她也知道,向辰从小就没有家,他和少主走在一起,向辰对他们这个小家的眷恋要远远大于青瑶。
“你有什么打算?回坤舆,羲曜?还是留在扶摇,等少主回来?”
如果向辰想留下,齐悦可以做主,帮他安排在扶摇的一切。然而向辰却回答:“都不是。”
齐悦不做勉强,但也要为她的少主问一句:“那你想好下一站去哪儿?”
向辰的答案是她万万没有想到:“凌波北境,永夜冰川。”
火山岛上刮起狂风,部分火山灰被吹散,随后岛上又降起甘霖,滋润土壤带来萌芽生机,火山岛周围放置了空气成分探测仪器。
停驻在安全海域的船只甲板上,陆瑶和云霄收起各自灵力,姜惜文对照仪器传回的数据,电脑模型计算日趋下降的超标污染物指数。
姜惜文向大家同步进展:“效果显著,岛上空气净化,海水逐渐恢复,再坚持半月,火山岛的有害物质就能排除干净了!”
云霄现在也会看电脑预测结果了:“那么每个地方大概需要一个月来改善?”
“Nein”,汉森提醒云霄不要太乐观:“这里环境简单,时间最短。other places,农田、城市,噗!”
汉森做了一个脑袋爆炸的手势,把他爱因斯坦发型抓得更形象。
云霄问汉森:“那您觉得一共要多长时间?”
汉森中文愈发流利:“两年、三年,都有可能……”
云霄和汉森继续用几种语言混杂交流,姜惜文没见陆瑶,刚才她好像完成沐风后转头就不见了。在船身另一侧甲板,姜惜文找到陆瑶。看到她又一次刚刚吐完在漱口擦嘴,姜惜文好像意识到什么:“阿瑶,你之前晕船吗?”
陆瑶有些憔悴:“从来没有,可能还是太累了吧。”
“Then, did you have your period last month?”
“我从修复神树以来,一直不准。”
陆瑶本以为自己是因为污染气味犯恶心,但经姜惜文这么一问,她也想到同一种可能性,两个女孩对看,姜惜文拉住她起身:“我们先回岸上。”
海滨民宿房间内,两道杠的验孕棒,陆瑶很慌很慌:“姜姜,怎么办呀?”
姜惜文一直陪在陆瑶身边:“好事呀!你要当妈妈了!”
妈妈?陆瑶觉得这个词离她太遥远了,她从来没有想过自己当妈妈是什么样子,当妈妈又意味着什么呢?她真的准备好了吗?还有,向辰呢?他知道了会是什么反应?
但奇怪的是,想到向辰,她好像突然又感到一点心安,还有一些期待,这是他们俩的孩子,她和向辰共同孕育了一个小生命,好神奇呀!陆瑶自己知道,其实如果不是眼下,短暂的慌乱后,她一定是喜悦多过其他的,但以她现在的身体状况,如果再耗费心力去做净化,根本就保不住这个孩子。
“可是”,陆瑶不能让孩子有差池,但也记挂着她的能力带来的责任:“这样就不能调动多少力量,净化的事不就耽误了吗?”
“所以你就安心休养嘛”,姜惜文暖心安慰陆瑶:“我和云霄想想办法,至少不让污染扩散。”
陆瑶深深叹气:“要是早点知道就好了……我想回去见向辰。”
姜惜文严格制止:“穿越人为裂隙会对身体有耗损,除非是雷部族的人,你现在的状况更不能那样做!”
陆瑶心急:“那就这么等着?孩子生下来才能让爸爸知道?”
姜惜文想了想:“有人愿意当信使!”
远海船只停靠在码头,船长和云霄等在船上,汉森装备齐全登船,回头和码头上送他的姜惜文和陆瑶招手。陆瑶感谢汉森代自己跑这一趟,姜惜文德语叮嘱:“爷爷注意安全!”
汉森用新学的中文表决心:“请组织放心,保证完成任务!”
船只远离码头,陆瑶的担忧扔挂在脸上,姜惜文搂搂她的肩,温暖的眼神在向她传达:“别担心、没事的”。
又是“轰”地一声,雨林岛上惊起一群飞鸟。英姿从木屋出来查看情况,汉森头发烧焦脸上黑乎乎的样子。英姿辨认了半天,汉森把脸上的黑灰抹去,黑灰头发变回白色。
英姿惊奇:“汉森?你怎么回来了?”
汉森摆手散去黑灰:“我来找向辰,他在哪里?”
英姿表情略有为难:“呃,你跟我来。”
扶摇宫殿内,齐悦招待汉森咖啡糕点,桌子上摆着地球仪原理的“未央仪”。齐悦向汉森讲述向辰动向,汉森疑惑:“极夜冰川?他在那里做什么?”
阳光从窗户照进来,打在桌面的圆球仪器上。转轴两级,底端的羲曜南境在光线内,顶端凌波北境在暗影中。
齐悦轻转这个“未央仪”向汉森演示:“未央两极一冰一火,皆可消解灵力:极昼熔岩,血肉炼化、消磨心智;极夜冰川,凝血封神,禁锢灵力,让他成为与无能力者一样的普通人。”
汉森听懂齐悦的语言:“向辰想去第五州?”
齐悦告诉汉森他们走后发生的事:
他们离开那天,她和向辰在扶摇旧城墙对话,齐悦欲劝向辰冷静:
“为了少主,你真的愿意放弃羲曜向氏的血脉灵力?”
“不完全是为了她吧。”向辰坦荡释然:“阿豪、阿信和阿宁都找到了归处,我也早该看清心中所向。”
“可冰封之法并无保障,你不怕自己再也醒不过来?”
齐悦听闻北境冰川非常人能承受,冰封之人意识清醒,一分一秒,独自在漫漫黑暗中熬过时光,方能脱胎换骨,获得重生。而在孤独暗夜中迷失投降、中途放弃清醒、丧失意志的人,便会永远沉睡下去。
向辰当然知道其中风险,目光依然是平和坚定:“也许是受了陆瑶影响,总要任性一次,不问得失,不计后果,只为我想、我愿。”
极地冰川,向辰合上双眼,身负晶石被沉入到北境冰川融化形成的冰水中。
向辰越沉越深,冰川之上,云霆将冰水洞口冰封,大祭司在一旁唱起祷告词,东欧风格旋律为此情此景更添了一抹悠扬与悲怆:
风去向哪儿 抓住了什么
火温暖谁 磨灭了什么
水凝成泪滴 思念着什么
土孕育希望 又留住了什么
啊 死别 是身体的陨落
生离 是灵魂的前行
哪个更轻 哪个更重 
永恒的难解 
民宿客厅,陆瑶双手强撑着头,盯着桌子上汉森带回来的青龙玉坠。客厅灯光下,玉坠背面的“瑶”字还闪着三色流光。
汉森转告向辰的话:“他让Madam齐悦保管,Madam齐悦说交给你最合适。”
陆瑶眉目紧锁:“难怪没问云霄拿冰魄针,他早就想好了!”
姜惜文怕陆瑶情绪波动太大,试图开导:“向辰是为了和你团聚嘛。”
“又是这样擅作主张!”
这句突然爆发的高声把姜姜和她自己都吓了一跳,云霄和汉森也都在,陆瑶不想表现得太失态,也不想让朋友们来承受她的软弱和害怕带来的无能怒吼,她只这么对待过向辰。
向辰、向辰,我不跟你斗法了,你回来好不好?你对一切有掌控,以前我觉得自己豁得出去,总要跟你较个高低,现在……
陆瑶摸摸腹部,如果真做了“单亲妈妈”,孩子以后问起父亲,怎么回答?
陆瑶强迫自己用理智来停止胡思乱想:“云霄,那个冰封凝血,真的可能醒不过来吗?”
“不会的”,云霄拣能稳定陆瑶心绪的话来宽慰她:“只是外界传得凶险,有兄长和大祭司在,向辰应该很快能解封出来。”
陆瑶追问:“很快是多久?”
“以他的身体底子,五年吧。”
陆瑶感到心口疼痛:“五年还少吗?”
这一点云霄还是得说实话:“通过冰封改变全身的骨血运行,需要足够的周期。”
“像你们净化生态环境一样。”汉森接话补充。
“可还是很久……”
见陆瑶仍是难过,姜惜文过去揽住陆瑶,十分男友力地让她靠在自己的肩上,想着说辞开解她:
“其实还好了,等宝宝出生、你养好身体,我们还要去其他八个地方,加上出入境隔离,就算没有冰封这回事,我们五年内可能也回不去未央。”
“小姜说得对”,云霄何时也变得生动有人情味起来,配合着姜惜文给陆瑶鼓励:“如果向辰解封后真的能来这边,说不定是把你们见面之期提前了。”
陆瑶不想让朋友们担心,木木地点头:“谢谢你们安慰,我想,只能这样了,也没有其他能做的。”
姜惜文摸着陆瑶的肚子,用宝宝的力量鼓舞她:“既然这样,就让自己好好的,生活总是要继续的嘛。”
“Ja”,汉森说了陆瑶认识他以来最长辈智者的一句话:“life goes on and on, do what you can do, we're all here for you.”
“对,我们都会陪你的!”
姜惜文握着陆瑶的手,云霄也微笑点头。看着三人暖心支持,陆瑶心里感动,她也告诉自己不要陷入悲观和抱怨,向辰为了他们的团聚可以那样不计后果不计代价,她该去找回一些积极力量。是的,她又忍不住和他较量了,这次真的不能输给他!
于是陆瑶主动伸出手:“有你们在,我不怕,把该做的事做好,我们一起,期待一个乐观的未来!”
从餐桌上方看去,姜惜文、汉森、云霄的手依次叠在陆瑶的手上,四人一起为一个有希望未来加油打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