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第55章

书名:戚里承休 作者:蕊木属 本章字数:2471 下载APP
潘承休在戚府陪着戚里住了两日,戚母再三确认儿子身体能够承受舟车劳顿后,这才舍得放他与潘承休回到广州。
图钟道死不松口,说到底他也是刑部尚书,上头的人照旧是一副和稀泥的姿态,两面周旋草草了事。
正官商行走水,十三行又是多日少了总商坐镇,戚里能够想象有多少事情在等着潘承休。倒是潘承休一副没事人的态度,甚至最近总爱跟戚里调侃自己钱赚够了,想带着小媳妇儿藏到深山里头去提前养老。
戚里不痛不痒的打他两下,说他就爱说些废话,惯会拿自己贫嘴逗趣。
回广州的马车上,潘承休再一次替戚里拒了徽显作大理寺击鼓自证的建议,他当着徽显作的面牵了牵戚里的手,语气里对外头的议论满是不屑:
“不过就是些个不变是非的议论,小戚何须去为着这种琐事劳神挂心。”
徽显作就不爱看他那副不管不顾偏向着戚里的模样,明明是件严肃的事儿,每每到了潘承休嘴里就成了不足挂齿似的。说到底戚里算自己看着长大的半个弟弟,徽显作有自己的担忧,稍思片刻后又复而开口:
“小戚总还是要活在这个琐事纷乱的地方的,你这样总是带着他避开,难不成回了广东你能将他锁在潘府里一辈子金屋藏娇?难道你们下辈子都避得开十三行,避得开外商,避得开流言?”
潘承休剥了颗荔枝递给戚里,懒懒抬眼看了看严肃正经到不行的“大舅哥”,然后依旧是一副不走心的态度:
“未尝不可。”
一贯脾气好的徽显作被他这幅模样弄的皱眉,一下子转头去看一旁不发言的戚里,语速都快了不少:
“小戚你说!”
猛的被叫到名字,戚里手里的荔枝被吓得滚落在了地上,在貂皮的地毯上溜溜滚了几个圈才停下。十分无辜的看向徽显作,戚里坐正了身子准备打打圆场:
“我…我觉得你们说的都有道理。”
暗暗咬了咬牙,徽显作看着眼前的戚里简直来气。
皇上不急那什么急!我看就是你被外头的人骂得不够!
“你啊,就是被潘承休下了蛊了。原来挺聪明的一个人,怎么就非要跟着他一起胡闹,洋人的书里没教教你怎么识大局吗?”
挨了训的戚里委委屈屈往潘承休的位置挪了挪,后者低笑着看着他蹭过来,不着痕迹的拍拍他的后背说到:
“出去透透气,我与显作有几句话说。”
喊停了车夫,直到戚里站在外头的树边看风景还依旧在纳闷,潘承休竟然瞒着自己与徽显作偷偷说话。想来想去也觉得他要么是觉得自己是外人,要么就是认为自己没用,听了也帮不上忙。
无论哪一条都触及到了小戚爷的逆鳞,愤愤的踢走脚下一块儿石子,戚里当即决定再也不要理潘承休了!
于是知道晚间车马停在驿站,戚里依旧是一副气鼓鼓的样子不与潘承休说话。将驿馆厢房的门一下子在潘承休眼前关上,戚里转身坐在椅子上抱臂生着闷气。
他是不是觉得自己没本事才不要自己听的!哼!
被重重关上的门又缓缓被推开,潘承休忍着笑意轻轻走在戚里背后,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稳重些:
“小戚爷这是在跟谁生气呢?”
戚里转过身去只留一个后脑勺对着他,更是也不去搭理他的问话。
碰了软钉子的潘奸商倒是越挫越勇,绕在戚里面前蹲下身子去捏他的脸:
“哦,这是在跟我生气呢。让我猜猜小戚爷在气什么?气我今天不许你听我与徽显作的话?”
潘承休的自问自答相当流畅,戚里撇开眼睛不去看他,腹诽这人就是故意在气自己。正打算黑着脸将人赶出去,却突然就被人一下子抱在腿上坐好。
想要挣脱出这个大奸商的怀抱,可无奈自己比他矮了近一个脑袋,又是新伤才愈着实没什么力气,拗不过人只好愤愤在潘承休的怀里生着闷气。
潘承休心满意足怀里的小媳妇儿不再挣扎,原本带笑的脸上添了丝严肃,将戚里向怀里拢了拢才继续开声道:
“小戚,我有件事想问一问一你。”
少见的不是嘻嘻哈哈在逗自己,戚里能感受出潘承休说这话的正经,抬起头来去看他的眼睛示意他说下去。
伸手拨开戚里额前的碎发,潘承休望向他的眼睛语气轻柔:
“小戚,人心自古贪欲念,烟禁不绝的,因为这里的人心…不似你想的那般至纯至透。”
戚里眨眨眼睛似乎能品出他话里的一些意味,这些事一步步走来,戚里不是看不明白。从前他以为禁烟是个简单的事,是世间最好的事,是人人都拍手称快的事。可是如今呢…他曾以为自己做这些该是个“英雄”,却不想沦落为街头巷尾议论纷纷的“罪人”。
他不是圣人,不是割肉饲鹰、以身投虎的无上佛祖。若是从前戚里也许会觉得自己可以假装不在意,可是潘承休出现在他的生命里,他让他明白,自己不是生来就带着义务要救世的,爱人先当爱己。
潘承休见戚里不语,浅浅与他拉开些距离看他:
“已然如此,禁烟的都能被自己的同胞陷害为罪人,小戚,不是鸦//片亡人心。”
戚里有些激动,他明白这些道理,可当他们赤裸裸被潘承休说出来时,那又成了另外一番滋味。所有的酸涩不甘,于心不忍皆化为一根刺,刺在戚里的心上:
“我自是知鸦片不会断禁,可若是能,能将它们侵蚀这土地的时间挡的长些,再长些,那便不负华夏!”
潘承休看着眼前的人许久,像是在看着世间最重高的至宝,忽而勾唇笑的释怀潇洒:
“若是不可抵鸦片入大清,我们拼尽全力去争它迟十年之期可好?”
我未曾认真想过何为“救国救民”,但是我从一开始就许你得偿所愿。我可以陪你做所有你想做的,可以陪你大盛之下保风华,可是这一切的前提是你所保护的一切也同样回你以善。
“你我不是大清的救世之主,我也不愿你再受半点责难苦楚,我有计可保大清十年风华,但是我有个条件。小戚,十年风华便做是我应许你的承诺,作为报酬,我要你应我此生相随。”
怔怔抬起头去看潘承休的眼睛,他眉眼锋逸抿着唇在等他的答案,戚里有些不解他所说的报酬,犹豫着有些磕磕绊绊:
“我们、我们如此便是在此生相随啊承休哥哥。”
潘承休俯身将戚里的头按在怀里,戚里的耳朵贴在他的胸前,能听见他的声音自胸前带着闷声厚重:
“若是我说…此间再无戚里承休呢?”
戚里猛的怔住,靠在潘承休的胸前紧紧抓住了他的前襟,下意识的跟着他的话去重复:
“此间…再无戚里承休?”
“对,你愿不愿意随我冒一次险,换得大清十年风华。”
戚里没有回话,他知潘承休定是有了何种筹措,却不急去问潘承休所说的冒险是什么。轻轻伸出手臂揽住他的腰线,戚里在潘承休的怀里安心的缓缓闭上眼睛:
“十年风华,休戚与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