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以安依旧还在梦魇之中。
侧首看了看身旁的女子,薛以安咂舌。
“你……真的是我娘亲?”那爹爹呢?难道真被自己的笨蛋相公猜中,如其所言薛采只是自己的养父,她的亲生父亲极有可能另有其人吗?
卮儿凝神托腮,只一心一意地注视前方,似乎闻所未闻薛以安的话。
薛以安张口正欲再言,卮儿却乖俏地半眯上眼,手指搁在唇边比了个“嘘”的动作,玉指示意地指指前方。
“我知道你想问什么,你看完这个梦境就知道了。”
薛以安愕然,抬头眺望,场景似乎还停留在刚才紫泽和青衣人争执的地方。
紫泽满脸诧异,惊呼道:
“二哥你说什么?统一三界?我们当初不是说好,只赶跑仙界即可,并不……”
紫泽话未毕,青衣人便冷傲地截过话道:
“仙界欺人太甚,我已和你几位哥哥们商量过,既然仙界无能,何不如我们五兄弟掌管三界?”
卮儿嗤鼻,指着青衣人对女儿解释道:
“这人叫青牙,是紫泽的二哥,他们五龙本是应运而生,谁料却妄想打败仙界自统一三界,可悲可恨!”
水袖一挥,薛以安只觉眼前如水雾般晃散开来,待再看清,情景已起了变化。
依旧是湖畔,却是碧波荡漾,余阳暖照湖面,水面因照耀泛起点点涟漪,说不出的温馨美好。
紫泽就坐在湖畔旁的小树下,自怨自艾地扯着头发。
见其神情涣散,双颊微红,似乎……象喝了酒。
打个酒嗝,紫泽自言自语:
“二哥,三哥,你们为何偏偏要残害人类,他们是……无辜的。”
“镜花村的人类……到底碍了你们何事?”
“既知无辜,你们竟还毁掉整个镜花村,连襁褓中的婴孩也不过放!”
随着蔓及天际的斥责声,自有一衣带炔炔的仙女从天而降,迎着风,女子的丝带随风而扬,朱唇星眸,璎珞素裙,恰是九天玄女——卮儿。
薛以安回头猛盯住自己旁边的卮儿,只见其脸颊竟微微黛粉,含苞待放地羞涩低头,嘴角却在不知觉中渐渐扩大。
“这是……我和他的第一次相遇。”
那幻境中,紫泽虽酒醉三分,却并不是毫无知觉,见来者,冷哼着起身。
“这不是西王母的得力助手,九天玄女吗?”
卮儿星眸微瞪,“吾之名讳尔等不配叫唤!”说罢便幻化出宝剑,直指紫泽胸口。
“铮!”
只听一身剑响,薛以安一眨眼,紫泽早已避到卮儿身旁,双指夹着剑柄,暧昧地对着卮儿的耳畔吹了口热气。
“别人都说你辣如山椒,动不动就开打,真是折煞了这么张漂亮的脸蛋。”说罢便欲轻佻地抚上卮儿的粉颊。
卮儿怎肯就范,退后两步气急败坏道:
“狂妄之徒!今日玄女奉西王母之命前来诛杀你,你竟对吾无理,吾要之不得好死!”
“鹿死谁手,还不得而知!”紫泽挑眉,将手中酒瓶一扔。
“哐当”一声,两人当真电闪雷鸣地斗了起来。
薛以安“呀”地出声:
“你们真打起来了?”虽并不是很明白,但聪明如薛以安亦猜出七八分,貌似在许多年前,娘亲和其公公是对立的仇人,一个要匡扶正统、主持仙道,一个却和兄弟们试图统一三界。
卮儿含笑摇头,轻语道:
“放心罢,虽是打斗我当日却并未真能如愿所偿,取到其性命,不然又何来你?”
薛以安闻言心中一怔,头皮紧跟着发麻。来不及多问,卮儿的水袖一挥,幻象随着时间又悄然转变。
卮儿道:“这一斗,便是三天三夜。我与紫泽始终分不出胜负,或者说,紫泽故意逗弄玩耍我,除一味闪躲并不出击,我便是越斗越恼怒。可无论如何,三日后,我还是筋疲力尽。”
随着卮儿转头,便见天空两人影簌簌地往下落。那衣炔翩翩的俏女在前,素衣男子在后。
紫泽敛聚神汇,脚下生风地追上卮儿,这才揽住其腰,稳当地将她抱下地。
卮儿秀脸通红,眸子瞥向一边,愠懊道:
“放开我!”
紫泽果真听话地放下卮儿,蹙眉看向她手臂上的伤口。
“刚才那一招逼得急了,所以才伤着你……害得你差点跌入湖里。”心疼之情,溢于言表。
年轻的玄女哪有听不出来的道理,甩开拉着自己手臂的紫泽,双眼喷火。
“你又何必假惺惺,技不如人,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紫泽眉头锁得更深,深深叹息一声才道:
“其实你说的没错,镜花村的无辜人类皆死于我三哥之手,说来,只因我当初动了恻隐之心,救下一个凡人婴孩,几位哥哥们为惩罚我的泛滥良心,才伤及无辜。我才是罪魁祸首,玄女若真要交差,便取了我性命吧。只望这事做一了结,别在为难我四位哥哥。”
“你——”一席话,说得卮儿哑口无言。
紫泽却当真将手中剑递到卮儿面前,视死如归地闭上双眼。
眸若秋水,卮儿眼睛闪烁地凝望眼前人,语气不禁软下三分。
“你这又是何必?”一面道,卮儿一面放下手中的玉剑。
“我只是……不想再让无辜的人受伤。”
卮儿转转黑白分明的眼珠,“其实,还有一法。”
“什么?”
“你投靠仙界。”
紫泽闻言怒发冲冠,“胡说!我不会背叛我四位哥哥的!”
“这不是背叛,是救赎。等仙界统一天下,你可以再与你哥哥们解释,但若不然,你的哥哥们还会继续滥杀无辜,继续生灵涂炭,你可想过孰轻孰重?”
紫泽的背脊僵了僵,背过身去不言语。
卮儿知其心已动容,继续循序渐进。
“另外……镜花村的人其实不是不可救,西王母娘娘法术高强,我们可以回去请她用回天术救活所有的村民。”
“我们?”
卮儿颔首,“对,我们。”
薛以安傻眼,就是傻子也看得出两人因打斗而互生情愫,此时此刻,薛以安眼前之景更是骇人听闻。
卮儿…不,九天玄女款款而待地解了紫泽的腰带,手点朱唇地又轻声言语一句:“我们……”
她那个好色公公哪绷得住,当即便拥住了怀中玉人,两人双双倒地,在那湖畔美景之中做起云雨之事来。
薛以安捂住嘴,防止自己叫出声,这画面实在是太刺激了,尤自己是一代色女也受不了。
一旁的卮儿见状也忙水袖一挥,遮了那旖旎风光。
点点薛以安的鼻子,卮儿道:
“一时没守住,竟让你把这画面给瞧了去。”
薛以安结巴,“这,这……”
要她怎么受得了,自己的公公和她的亲生母亲曾是一对璧人,还……
卮儿道:
“刚才你所见情景,皆是梦境,亦是我的回忆。”卮儿顿了顿,踱步一番,才下定决心道:
“我让你进梦境,让你知晓这一切,只是觉得你已大,想告诉你一些事情。”
薛以安手指攥紧,不愿相信自己心中的想法。
“我,我是紫泽和你的女儿?”
听了这话,卮儿郑重其事地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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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噗——”生肖谷穴前,薛以安的肉-身再次咳出黑血来。
狴犴见状,早已接近疯狂边缘。
歇斯底里地摇着怀中的娘子,狴犴一遍又一遍唤着:
“安安,安安!”
本与赤蘅一道在生肖谷穴前做法的慕女见状,忙收敛心神,凑近一探薛以安鼻息,手指微微发颤。
狴犴此时早已顾不了这么多,拉着慕女神忙道:
“安安怎么样了?到底要何时才能解开这个幻境,让安安的二魂六魄回来?”
蒲牢望望身边满脸疲惫的赤蘅和白珍珍,道:“我们在这做法如此之久,也无法攻破结界进入卮儿的幻境,她到底使的何法?”
慕女呐呐摇头,“来不及了,想不到这妖孽的动作如此之快!”
狴犴道:“什么意思?”
慕女看看谷前那股水波蓝雾,“这妖孽设的结界并非不能破解,只是尚需时日。可薛姑娘的肉-身因少了魂魄,已快支撑不下去,而且……这妖孽已经出手了。”
白珍珍听了,一个劲地跺脚。
“慕姐姐,这都什么时候了,看把狴犴笨蛋给急的,你就说明白说清楚点,不要绕弯子了!”
慕女神点头,急急道:
“四公子,这妖孽在幻境里不知道对薛姑娘做了何事,薛姑娘的意识越来越薄弱,大有舍孩子与你前去的意思,这一魂一魄若保不住,被那妖孽勾了去,到时候就算我们破解结界,进入幻境也是徒劳无功。”
赤蘅拉过慕女,“那敢问慕女神还有没有破解的方法?”
慕女眼神湛亮,瞪住抱着娘子不肯撒手的狴犴道:
“此时此刻,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四公子可愿冒险?”
狴犴毫不犹豫地咬牙:
“只要能救活她们母子,把我的命拿去也无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