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到了家长会的日子，同事们忙忙碌碌，进进出出。徐露葵提前一天备好了和家长们会面需要的材料，白天上班有更重要的事项，这些都是加班加点整理的。
为此，她有几天没和许文峤约会，只每日早上他来接她去公司的路上说说话。许文峤见她眼睛下方有青色，时不时打哈欠，一副没睡醒的模样，让她安心休息，她也就放心补眠，一觉睡到下车。
许文峤料想她不单是因为加班没睡好，有些学生考试成绩不理想，她心理压力也大，害怕家长责难，甚至可能出现退费。
像他这种入行久的，每年总有那么几次会遇上家长闹退费的，经历的多了，他们有很熟练的应对机制；徐露葵不同，她还是行业新鲜人，遭遇退费对她来说可能是比天还大的事。
若是提前把这里面的门道透露给她，她可能还会多想，而且情况也不一定有这么糟糕，倒不如让她先历练一番，真出现状况，事后总结也不迟。
下车前，他给她鼓气：“你没有问题的，万事总有第一次，一回生，二回熟。”复又捏捏她的手，“放宽心，晚上我带你去吃好吃的。”
明日休息，今晚可以悠闲自在地吃一顿丰盛的晚餐，再看一场电影，许文峤把时间安排得满满当当。
徐露葵刚和一位家长面谈结束，瞥见教务等在会议室门边，神情焦急，她和家长打声招呼，快步走到门口。
“徐老师，叶祖辰爸爸来了，他好像很不满，我刚和他聊完，你之前有没有和他打过交道？”教务靠近徐露葵，用只有她俩才能听清楚的音量和她说话。
“我都是和他妈妈沟通的，体验课到正式缴费，都是她妈妈在处理，他爸爸是第一次来公司。”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徐露葵昨儿还祈祷叶祖辰爸爸是个好说话的人，看来没那么简单。
教务嘱咐徐露葵一番，“你待会儿和他说话多注意点，我看他脾气比较暴躁，不管他说什么，都不要和他吵。”
徐露葵点点头，硬着头皮跟了上去。教务引荐徐露葵和叶祖辰爸爸互相认识后，退出了会议室，她出门时，特意把门半掩，留了一道不算窄的缝隙。
“你就是喊叶祖辰妈妈来这里报名的老师？”叶祖辰爸爸把徐露葵从头到脚打量一遍，说话很不客气，透着明显的不信任。
徐露葵朝他挤出一个笑脸，“辰辰爸爸您好，辰辰妈妈是甜甜妈介绍给我认识的，不知道您是否认识甜甜，她和辰辰是同学，辰辰在我们这里上过体验课后觉得不错，辰辰妈妈就给他报名了……”
叶祖辰爸爸不耐烦地摆摆手，“我不管什么甜甜还是香香，我只知道我们叶祖辰在你们这里上了课，考试成绩还没以前没有补课好。你给我说说，你们是怎么教的？还是说先把学生骗过来，至于成绩如何你们什么都不管？”
一听这话，徐露葵急了，她说道：“辰辰爸爸，我们也很遗憾辰辰这次考试成绩不理想，老师已经嘱咐他把考卷带过来，到时会一一给他分析原因，分析结果也会以书面形式发给您和辰辰妈妈……”
“分析什么分析？我还不知道你们这一套？说的比唱的还好听。你一个小丫头片子，还想蒙我？我看你才毕业吧？”叶祖辰爸爸很有点反客为主的意思，大喇喇歪在沙发上。
“他妈妈也是，几十岁的人了，被你一个小年轻骗，拿着我给的生活费抚养费乱挥霍，以为老子在外面赚钱很容易……”叶祖辰爸爸说完，双手摸口袋，掏出香烟和打火机。
“对不起，辰辰爸爸，校区不允许抽烟。”徐露葵截住了他进一步的动作。
叶祖辰爸爸脸色一变，“什么破规定，还真把自己当根葱了……”
徐露葵小心翼翼地解释道：“我们这里经常有孩子过来上课，大家都希望营造安全健康的学习环境，孩子学得舒心，爸爸妈妈也会比较放心……”
“呵，你们大道理倒是多哈，怪不得他妈妈交钱，你也是这么一套一套给她说的吧？”叶祖辰满以为面前的小年轻会变脸色，谁知她依然笑意盈盈，像没听到他说的话，他觉得再待下去也没什么意思，直奔正题。
“我对你们的补习效果很不满意，我要求退款。”
徐露葵没有多吃惊，教务通知她时，她便想到最坏的结果，她和袁圆提前沟通过，大概知道这类情况怎么处理。
“辰辰爸爸，辰辰才过来补习一个来月，时间没有多久，您看是不是等他把考卷拿过来，咱们老师分析完以后，也问问他的意见呢？之前听辰辰妈妈的意思，她是挺想给辰辰安排课程。”徐露葵面上镇定，说话有条不紊。
“问什么问？他一个小孩懂什么？他妈妈当然无所谓，反正不用她出钱，她恨不得我把钱都用在叶祖辰身上才好……”叶祖辰爸爸满肚子怨气，听起来他们家庭成员之间的关系不怎么和谐。
徐露葵耐下性子劝他道：“辰辰现在读初二，也不算很小，尤其他现在进入青春期，会有比较多自己的想法。我个人建议还是征求下他的意见会更好，如果他本人也不愿补课，我们再谈退费的事，您看这样可以吗？”
“好什么好？你们打的什么算盘，别以为我不知道。小孩子在你们面前，还不是什么都由得你们说？”叶祖辰爸爸越说，声音越大。他站起来，身量比徐露葵高出一大截，又高又壮，很有压迫感。
“我说你们怎么回事？是不是钱只能进，不能出？给你们交钱时，你们什么都承诺好好好；出问题了，要退费，你们推三阻四。我今天还不信了，非得把这笔钱给我退了。”
“辰辰爸爸，我想您误解我的意思了，我并不是说不退费，只是觉得应该征求下辰辰妈妈和辰辰的意见，当初报名时是他们商量好的，如果……”
徐露葵觉得不能这么轻易答应叶祖辰爸爸，他话里话外对叶祖辰妈妈很不满意。没有摸清楚叶祖辰妈妈的想法前，她打算先拖着，万一处理不好，得罪的就不止这一个客户了。
“哪有那么多的如果，我说退费就退费，还等他们干什么？我告诉你们，今天必须给我退，当时是你经手收款的，你必须给我搞定退款。”他火气愈来愈盛，轻蔑地瞪了徐露葵一眼，“你跟我来。”
他大摇大摆地往前台走，徐露葵走在一旁，还想再劝几句，无奈他全当耳旁风，完全不搭理。
“小妹儿，我是叶祖辰的家长，今天要退费，是在你这里办理吧？”叶祖辰爸爸也不顾及旁边来来往往的家长，直愣愣和前台要求，惹得其他家长纷纷侧目。
前台一个劲儿地朝徐露葵使眼色，示意她把客户带走，挡在这里大声嚷嚷退费，影响太不好。
徐露葵着急，低声下气地给叶祖辰爸爸说道：“祖辰爸爸，收款是财务那边处理……”
他看也不看她，“哦，是吗？我刚来公司，看到几个家长是在这里刷卡的。怎么？你嫌我在这里不好看？不好看就对了，你们赶紧把我的退款处理了，我一分钟不耽搁，马上就走。”
徐露葵都要急哭了，叶祖辰妈妈那么和善的一个人，为什么叶祖辰爸爸一点理不讲？
前台看这样一幅场景，也知晓遇上难缠的客户了。她转身接上一杯茶水，恭恭敬敬递给叶祖辰爸爸，邀请他去旁边沙发上坐坐。
“我先和徐老师了解下叶祖辰的状况。”他听前台这样说，走开了几步。
“赶快去找许老师，让许老师和家长沟通，我刚看他去茶水间了。”前台悄声对徐露葵说道。
许文峤正在接水，冷不丁听到徐露葵喊他“许老师”，他有微微的不适应，徐露葵有一阵子没这样喊过他。
他回转身，见徐露葵表情不太对，她神情急切，眼睛蒙上一层水雾，随时要倾泻而出。
“怎么了？”他忙问道。
她声音都有些变调，“有个家长喊着要退费，我想缓缓，他不愿意，还故意跑到前台那里去闹……”
“你慢慢说，这个学生具体什么情况，什么时候缴费的，报的班型，你把掌握的情况都给我说说。”许文峤说话慢条斯理，一点不见慌乱。
徐露葵用最简洁的语言快速梳理了一遍，今天会面掌握的信息也一并讲给许文峤听，“我看那个家长性子很急，我们是不是要快点过去？怕他等不及，前台撑不了多久。”
“不着急，公司有公司的规章制度，我来和他谈。”许文峤温声安慰她，“这种事情避免不了，客户形形色色，性格也不尽相同。”
“把眼睛擦擦，碰到不好沟通的客户，心里再害怕再慌乱，表面都要镇静，仪容仪表也要注意，不要还没开始就先乱了自己的阵脚。”许文峤说着，不自觉伸手给徐露葵擦拭眼角，动作轻柔。
徐露葵犹不放心，仰起头问他：“真的不要紧吗？如果不能退费，他在校区大吵大闹怎么办？今天这么多家长都在。”
“没关系，有我在，怕什么？不会出现你说的这种状况，不用担心，走吧！”许文峤忍不住握紧徐露葵的手，想传递给她一些力量。许是太担心，徐露葵全然忘记这是在人来人往的茶水间，任由她的手被他牵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