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鲍枕的眼前,数把黑洞洞的枪口指向裴易爻。鲍枕的身后,跟随他一起闯进来的特警队员听闻里面的人喊“是他杀了程芳”,于是也即刻架起枪口相对。
鲍枕傻傻站在原地看向裴易爻,他手上沾满了鲜血,凶器从他的手中滑落在地面上,和指尖的滴落的血滴混为一体…
“裴哥…?”
目不转睛盯着眼前的人,鲍枕向前踉跄着走了两步就被身前的特警拦住:“别过去,歹徒现在极度危险!”
裴易爻的眼眶血红,他看着鲍枕想要挣脱特警朝自己走过来,口中还不停呢喃着“裴哥”,终于还是闭上眼睛深深吸了一口气,再睁开眼睛时眸中带上冰冷:
“是我杀了程芳,不止是程芳,今天你们任何一个人挡了我的路,都别想活着离开。”
“不是的!”鲍枕猛地打断他的话,像是带上了一些疯狂偏执,他死死盯住裴易爻嘶吼:“不是他!他不是凶手!他是齐城大学刚刚卸任的选修老师,是文化研究院的教授,是警队特聘的专家裴易爻!!不是杀人凶手!!”
缓缓看向鲍枕,裴易爻动了动干涩的喉头,掌中渐渐有黑气晕染:“没想到…真的有人会信这些伪装。那就说明我的演技很好,至少能在现在还骗的你这个傻子相信。”
鲍枕听着裴易爻的话拼命摇头,他想要冲上前去,却被身边的特警紧紧拽住。挣扎间随后赶到的鹏队一把锢住鲍枕,他拉紧他的手臂,飞快环顾过四周,一眼就看到了被特警带出去的毫无气息的程芳…
震惊地看向远处站着的裴易爻,后者对上他的目光冷冷笑了一声,缓缓蹲下身子重新拿起了地上的匕首:
“我想我们该重新认识一下,裴易爻,Black guard的领导者。或者…”
手中黑气没有丝毫掩饰地瞬间弥漫在整个厅堂中,周围响起低低的兽吼声,片刻玻璃突然破碎,竟是从四面猛然涌进许多如邓子洋一般的怪物:
“你们也可以叫我’老板’。”
一时间厅堂中甚至只剩下兽人的低吼,鲍枕突然停止了挣扎,隔着许多人呆呆望向远处的裴易爻:“老,板…?”
兽人趴伏在裴易爻的脚边或身后,裴易爻随手摸向身边兽人的头,像是抚摸着一只动物,将野性和驯服野性的挣扎相融:“本来只是想要找一个身份,安静的做些有意思的事。没想到你们竟然会追查到Black guard,真的是…麻烦。”
“你不是,你不是老板!”鲍枕终于从裴易爻的话中回神,他瞪大双眼紧盯住裴易爻,像是被激怒的小狮子,发出愤怒危险的信号:“你和我们一起追查案件收捕邪灵,是我们一起一步一步挖出了Black guard和老板,罪犯怎么可能帮助警方抓捕自己!?”
裴易爻望向这样的鲍枕,他在为自己辩解,纵然一切都被摆在眼前,可鲍枕仍不愿意放弃自己。
多好的男孩子,只是可惜…自己不能再拥有他了。
“傻瓜,”裴易爻冷笑了声:“邓子洋只不过是千千万万个被我寄生的兽人之一,如果不是因为他脱离了控制,就不会被你们发现Black guard的踪迹。我只是将计就计,给Black guard去海外建立据点,争取一点时间。”
裴易爻看向鲍枕,手掌中的黑气团聚猛地拍上刚刚抚摸的那只兽人:“还好,现在已经没有留下的必要了。”
兽人应声猛地冲向警方,站在最前面的特警情急之下举枪射击,一阵枪响后那兽人抽搐着倒在血泊之中…
裴易爻看着这一切笑起来,开掌猛地将那只兽人的黑气收回,瞬间他就停止了最后的挣扎变成了一具尸体:“Black guard不止是人口贩卖,最重要的是用折断这些孩子训练成没有思想的兽人。你说,邓子洋为什么会在刑拘室突然发疯?”
他说着看向鲍枕:“因为…我根本就不想要他活下来。”
裴易爻的话,让鲍枕站在原地连手指都开始打颤。可裴易爻其实只说了事情的一半,他当时的确不愿意让邓子洋留下来见到他的父母,因为如果这样就有可能暴露Black guard更多的线索,就有可能…让老板顺藤摸瓜发现拥有魔法能力的鲍枕。
裴易爻很自私,他只是想要保护鲍枕,哪怕让自己变成一个罪人。
“小鲍出去!这里有我们就够了!”鹏队示意身后警员带走鲍枕,自己却已经和在场的人做好了拼死留下裴易爻的准备。
他是警察,警察的职责就是要抓捕罪犯。邢鹏飞从未想过将曾经那个儒雅的裴教授和现在这个沾染鲜血的疯子结合,直到他就真的这样站在了自己的眼前,邢鹏飞的心痛和愤怒无可抑制的爆发。
今天无论如何,他拼上一条命也会留下老板。
钳制鲍枕的过程中猛地亮起一瞬的光阵,周围的警员被震倒,甚至连裴易爻身边的兽人都感受到力量猛然间瑟缩。
鲍枕脚下的光阵飞速旋转,他踩在中央死死看向裴易爻,一步一步走向他,任何一个冲上前阻拦的人都会被光阵出现的能量击倒。
“裴易爻!!”鲍枕一步一步走向他,不顾身后鹏队的喊声,手中燃起亮色的光晕带着戾气而至。
裴易爻站在原地看着他,甚至有一点释怀和轻松,他将匕首扔掉斜斜靠着身后的墙壁:“你可以试试,能不能杀掉我。”
他想,他终于学会恨自己了。
恨自己对他的欺骗隐瞒,恨自己做下的一切恶事…这样也好,自己离开后,就不会再占着他心中的位置了。
在裴易爻的身前站定,鲍枕抬头定定看着他,眼眶微红带着倔强狠意:“你知不知道…”
手中的光团渐浓,裴易爻已经做好了迎下这一击的准备,却没想到鲍枕猛地转身将他挡在了身后:
“我一直在等你回家。”
身后的人不可抑制的愣住,鲍枕的身下卷起法阵带出的风,他将裴易爻护在身后,不管他的所说所做,一个人站在了所有枪口之前:
“我说过的,无论发生什么,都不会放开你。”
泪水毫无征兆的滑出眼眶,裴易爻从未想过有一天自己会被一个人护在身后,他不在意眼前的一切,只是告诉自己,“我在等你回家”。
“鲍枕!”鹏队没有想到鲍枕会这样做,激动地喊他不要冲动,而后者却坚定地将手中的光阵翻飞出丝丝光绳:
“他是齐城大学刚刚卸任的选修老师,文化研究院的教授,警队特聘的专家…不是什么老板!我不知道是哪里出了出题,可我只信我自己的心!就算是有一天这些名头都没有了,那他也依旧是我的裴哥!”
“可笑!”打断他的是裴易爻,他来不及感动,因为在身后墙壁后藏着的密室里,裴易爻听到了教皇阴森的笑意…
他不能让教皇伤害鲍枕,情急之下向鲍枕吼道:“我是什么人,不需要你来帮我解释!倒是没想到能把你这样的傻子骗的团团转,到现在都不肯相信真相。”
连头都没有回,鲍枕听见裴易爻的话竟然笑了一声:“我要信什么不信什么,也不要你来管。裴哥,我不要你的解释,别离开我就成,今天拼了命咱们也要一起离开。”
“你…”密室中的气息渐盛,裴易爻来不及反应猛地想要去推开鲍枕,却被身后袭来的黑气超过直直刺向他的后背。
一声血肉的声音响起,鲍枕惊愕着双眼看向接住自己的裴易爻。他的后背被邪灵的黑气刺中,鲜血不停溢出染红裴易爻的衣袖,脸上的错愕像是无论如何都不相信是裴易爻刺伤了自己:
“裴哥…裴哥这不是、不是…”
看着怀中血流不止的鲍枕,裴易爻疯了一般想要回头攻击藏在墙壁后的教皇,耳边却响起教皇的声音:“我的孩子,没有人能把你从我的身边带走。你知道的,你不可能杀了我,也不可能从我手下救走他。”
身前的鹏队他们眼见如是躁动,裴易爻挥出兽人与他们缠斗,鲍枕的手努力用力握住了裴易爻的袖子:“裴哥…我是不是我惹你生气了?不、不会了,你带我、带我回家好不好?”
他的嘴里也溢出一点血迹,伤势让喘息粗重带着咳嗽,鲍枕的血被咳在眼角,像是一点血红的泪痕。裴易爻想要伸手帮他擦掉那一点血迹,可是耳边却又响起教皇的声音:
“放开他离开这里,否则…我不保证他还会活着!”
黑气猛地加重,在鲍枕的一声痛呼里他却不肯松开他的袖子,痛苦使视线模糊却不肯眨一下眼睛:“别走,你说的,是你说的…不要放开你。”
甚至不舍每一眼的对视,裴易爻不止在要尉迟拦他的事上低估了鲍枕,甚至于现在,他都低估了他对他的承诺。
他答应了不会放开,于是就拼尽一切背叛所有,纵然满身鲜血都不肯放手…
狠心地猛然扯下鲍枕的手,裴易爻略过鲍枕祈求般的眼神:“你以为,为什么每一具尸体都会失去右眼?那是因为,我的右眼里有能够操纵邪灵的力量。拿走那些垃圾的右眼,是为了让他们把邪灵的力量还给我。”
他的话音落下伸手扔掉了一直戴着的金丝眼镜,食指划过右眼,暮然间右眼突然变做漆黑,像是深不见底翻腾出浓雾巨浪。
裴易爻的却有着操纵邪灵的力量,教皇找到他后用拿走右眼来给他警示,现在他将这项罪也揽到自己身上,希望让鲍枕以此死心。
到这一刻裴易爻才是真的后悔了,他满身麻烦无限靠近着地狱,他不该去招惹鲍枕…
这个傻子,怎么会只是为了一句承诺,就算是满身鲜血倒在自己的眼前,都不肯放手。
挥手召唤出更多的兽人,裴易爻起身,却突然发现自己的裤脚被鲍枕死死攥住:“裴易爻…别走…”
血迹透过鲍枕的手染在裴易爻的裤脚,他的眼神中涌出万点不舍,却又为了鲍枕生生抑制。他想让他活着,好好活在这个人间,纵然恨着自己,也好过和他一起迈进地狱。
“傻瓜,我从来没见过,你这么蠢的东西。”
傻瓜,
我的鲍鲍,原来是个这么傻的傻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