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一仑听到同学这么一说,额头冷汗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的出现了,整个人都感觉天旋地转的。
上次和程玥回省城时,他可是真真切切的去了导师的家,和导师谈了好一会才离开,怎么可能过世了呢。
而且,刚才的通话也不像是梦。
“你没事吧?”同学见聂一仑脸色很难看,担心的问道。
聂一仑缓过神,说了句:“没事没事,想起来还有一些事没做,下次再聚,我先走了。”说完就匆忙的下楼了。
拿出手机再次拨通导师的电话时,听到的是:对不起,您拨打电话是空号。
聂一仑连续拨了好几次,依旧是空号。
随着日近正午,气温越来越高,站在大街上的聂一仑,就像一个迷路的孤独无助的小孩,唯一不同的是小孩脸上挂的是泪水,他挂的是汗水。
聂一仑感觉到眼睛开始迷糊,身体开始有脱水的症状了,便蹒跚的移步到主道边拦了辆的士。
的士师傅见他脸色苍白,问他是不是要去医院,他说回家,于是好心的师傅送了一瓶矿泉水给他。
这真是一瓶救命的矿泉水,让聂一仑的身体状态总算良性了一些。只是车窗外他看谁都像是自己的导师,都在对着自己招手。
哪怕是回到小区,小区门卫是导师,路上碰到的行人是导师,就连等候电梯的几个人都是导师。
聂一仑惊恐的奔向楼梯,带着无尽的恐惧跑回到家中,还没关上家门,就看到一身红衣的蒋红英,安静的坐在沙发上看着自己。
他感觉自己是疯了,虽然不是精神病科医生,也是了解精神病的,自己的这种情况肯定不是初发了。
见蒋红英起身走了过来,聂一仑连连后退,正好把来着的家门给关上了。
蒋红英笑了,苍白的脸色显得那乌黑的嘴唇十分瘆人;盯住聂一仑的那双眼睛里,瞳孔像黑洞一样,都快把眼白全盘吸收了。
聂一仑退无可退,吓得蹲下身护着头,颤抖着喊着:“别过来!别过来……”
“你为什么不敢看我?为什么这么害怕我?你觉得我会伤害你吗?”蒋红英语速很慢,声音还带着回响:
“你的精神病又复发了吗?我给你的钱不就是让你买药的吗?你是不是都花在女警察身上了!”
“没有,没有,你给的钱我一分都没花!你别再缠着我了,放过我吧,求你了!”聂一仑抬头说话时,正好对上了蒋红英凑过来的脸。
聂一仑吓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蒋红英冷笑道:“前几次你看到我,还想着追上我,有女朋友了就觉得我多事了是不?”
这个笑脸的蒋红英更加恐怖,聂一仑哆嗦着再次捂着头喊道:“没有没有,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你走吧!”
“我不该对你这么好的,不该对你这么好的……”
听见蒋红英的声音越来越远,越来越小,聂一仑才小心翼翼的抬起头,发现蒋红英不在眼前后,快速起身打开门,发疯似的跑了出去,只留下重重的摔门声及出现在门外一脸悲伤的蒋红英。
聂一仑跑下楼后,精神混乱的直接冲出小区,横穿马路时差点被车撞上。
司机伸头看着坐在地上的聂一仑骂道:“找死啊,活的不耐烦了是不是!”
“撞到没有?若是撞到了就直接碾过去。”后座上跟司机平静说话的正是陈志辉。
“没有撞到没有撞到,是他自己冲出来的!”司机回头惶恐的说道,“陈总,这个人很熟悉,上次我去接您时,好像在局里见到过他。”
陈志辉本来不以为然,听到像是撞到警察了,陈志辉想杀了司机的心都有,急忙下车走向前去。
横穿马路的聂一仑被刹车声吓倒在地后,脑中又是上次出现的画面,唯一不同的是画面延长了,多了两辆车追尾的画面,场面非常惨烈。
“是你!”
聂一仑听到陈志辉突如其来的说话声,眼前一黑就昏了过去。
“喂,你没事吧。”陈志辉蹲下身扶起聂一仑,对着一旁傻站着的司机吼道:“傻愣着干嘛,快弄到车里去。”
司机把聂一仑抱到车上后,上车对坐在副驾上的陈志辉说道:“只是昏过去了,陈总,我们现在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又不是我们撞到的,回公司。”
聂一仑醒来时,发现自己正在沙发上,手臂上还打着吊针。
“陈总,他醒了!”
聂一仑这才发现旁边还坐着一个人,正是骂他的司机。
陈志辉走过来,看见聂一仑正欲坐起来,便说道:“躺着吧,马上快挂完了。”
“我这是在哪?”
“我公司。”陈志辉嘲笑道:“现在警察都穷成这样了吗,还得兼职碰瓷来赚钱?”
聂一仑眼珠转了转,长呼一口气,说道:“是我自己跑出来的,不怨你们。”
又看了看头顶的药瓶说道:“谢谢你,多少钱?我现在给你。”
陈志辉拿出一叠钱,抽出两张,然后把剩下的丢在他身上说道:“两百就够了,这钱是自己从你身上掉出来的,可不是我搜的。”
聂一仑此时也腾不出手去拿钱,也不说话,心里反倒是安心许多,这让他想起电影里的话了:人怕鬼三分,鬼怕人七分,何况是恶人。
“你出去吧。”陈志辉赶走司机后,对聂一仑问道:“你是遇到什么事了吗?出诊的医生说你精神状态非常的差。”
“有个同事牺牲了。”聂一仑随口说道。
“哦,这件事我听说了,死了一个跑了一个。还是光头厉害,坐牢都能跑出来杀人,还杀的警察。”陈志辉像是挺佩服的样子。
“跑的那个是我。”
这点倒是让陈志辉挺意外的,他伸出大拇指说道:“你更厉害,原来光头是栽倒你手上了。”
无论陈志辉说话的用意是什么,聂一仑听着却是很嘲讽的,他觉得跟陈志辉聊这个不合适,换话问道:“你信这个世界有鬼吗?”
陈志辉反问了句:“你觉得我们这种人会怕鬼吗?”
聂一仑无话反驳,反而看到一件很有趣的事,陈志辉的办公室里有个书柜,柜上密密麻麻的摆了很多书。
“你还爱看书?”聂一仑问道。
“怎么?学历低就不能看书了。那些大部分都是摆设而已,只看过一小部分。”陈志辉倒是不掩饰,说道,“有位伟人不是说过吗,现代人得多看明清两代的历史书籍。”
聂一仑越来越有些佩服陈志辉了,感叹道:“也对,你有时说话挺哲理的。”
陈志辉突然走到聂一仑身前,拿起他的手臂,麻利的抽针后,说道:“自己按好了。”
“谢谢!”
陈志辉坐到一旁点了支烟,又把烟盒丢给他,问道:“第一次见你时,能感觉到你很怕我,现在怎么又不怕了?”
聂一仑真想回答“比起怕你我更怕鬼”,但是不能。而且,准确的说,应该是更怕自己的心理疾病。
“你发狠的时候确实挺让人害怕的。”聂一仑坐起身,也不多说一句。
陈志辉脸上露出了笑容,仰头吐了个烟圈,说道:“我小学时每年都拿奖状,老师和乡里们人人都夸我好,你信不?”
聂一仑点了支烟,回道:“没有人生来就是坏人的。”
“人都是会变的,特别是做了好事,还被人冤枉后。”陈志辉感叹道,“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跟比自己小十来岁的你讲这些东西。”
“可能因为都是内心寂寞的人吧。”
陈志辉听到这句回答愣了一下,说道:“有意思!走吧,带你去吃东西。”
聂一仑摸了摸肚子,叫住陈志辉:“陈总,今天我能不能在你这多待会?”
陈志辉回头带着疑问说道:“我现在被你们反黑组盯得很紧,你不怕引起误会?”
这句话倒是让聂一仑犹豫了,可他更怕见到导师和蒋红英。
陈志辉没等他回答,又说道:“你想待多久就待多久,脚长在你自己身上,我今天也没什么事。”
陈志辉带着聂一仑来到负一楼,说道:“有家甲鱼店不错,我带你去补补。”
这时,不远处传来的嘈杂声引起了聂一仑的注意,几个穿着安保制服的大汉正拿着橡胶棍群殴一个男子。
男子满脸是血的蜷缩在地上护着头,看到陈志辉后大喊道:“辉哥我错了,辉哥我错了,求你放过我吧!”
安保们这才注意到陈志辉和聂一仑正看着他们,其中一名安保正想跑过来,见到陈志辉用手暗示后,又跑回去一起把那人拖走了。
陈志辉见聂一仑跟着自己上了车,也没说话,便问道:“你没话说?”
“说什么?不该我管,我也管不了。”聂一仑想管也是有心无力,他现在是越来越看不懂陈志辉了,心里也更害怕他了。
陈志辉反而越来越喜欢聂一仑了,觉得聂一仑很上道。
一路上聂一仑都觉得陈志辉的车里有股奇怪的味道,这个气味他依稀熟悉,又想不起来到底是什么气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