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说说看。”
“这个陆遥从来登州后就总是神出鬼没的,时而出现,时而消失,奇怪的是他出现的时候小鱼总是会突然失踪,昨天在樱花坊我们遇上了点麻烦,被抓走的明明是小鱼,可回来的居然是陆遥,我怀疑……”老魁放胆猜测,“小鱼和陆遥会不会是同一个人,不然怎么老是一个消失一个出现?”
老者转过身,眼冒寒光,“同一个人?”
“也就是说陆遥就是小鱼,小鱼就是陆遥。”
“找机会试试他。”
“嗯。”老魁提起另一件事,说,“对了,您要找的那个东西被樱花坊的那个女人给抢走了。”
老者暗中握拳,“这件事我听说了,知道那女人什么来路吗?”
“听说和白莲神教有关。”
老者冷笑,“真是越来越有意思了,无妨,你想办法把北洋军舰结构图的消息透露给冯彪,先让他们去争个你死我活,我们静观其变,坐收渔翁之利就好。”
“那我还要不要……”
老者露出一丝若隐若现的诡笑,“你按照原计划去做,我自有我的打算。”
“是。”
“如果你被人发现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吧?”
他咬牙,“知道……”
登州闹市,熙熙攘攘。
眼看就要到余守七住处,途中却遇到几个乞讨的孩子,他们不止抢了林月梅手中的食物,还将阿饶手中几块银元一同抢走。
“抓住他们,抢劫啦。”
阿饶一边追一边叫喊,不一会就消失在茫茫人群当中。人流拥挤,林月梅追逐时不慎摔了跤了,险遭人群践踏。好在这时一个健硕身影出现,撞开人群,将她救起。
“是你?”
看到他时林月梅忽有些意乱神迷,不知所措。
他言语和面目一样冰冷,“在这做什么?”
“我遇到几个乞讨的小孩子,他们可能是太饿了,把我的东西抢走了。”林月梅尝试着行走,无奈脚踝上的旧伤复发,没走几步就疼得弯下了腰。
“你没事吧?”
林月梅摇头,“我可以。”
很快她脸上的逞强就被疼痛扯碎,露出一副柔弱惹人怜惜的模样。陆遥虽然冷漠却做不到不闻不问,故而搀起林月梅的手臂,“我扶你吧。”
林月梅不再拒绝,“谢谢。”
登州东瀛街西一废弃土地庙里,五六个乞讨的孩子围在一起,分食着餐盒里的鸡肉和鸡汤,吃得满嘴流油。阿饶原本十分恼怒,但见他们破衣烂衫,食不果腹的可怜模样时便忍不下心去责怪。
“真是可怜。”
见有人出现几个孩子吓得东躲西藏,阿饶便较忙向他们解释,叫他们不要害怕。与此同时,林月梅一瘸一拐地走进破庙,看到满地的残食与几个蓬头垢面的孩子时,便也明白了事情的因由,故而心生怜悯。
“小姐,你看他们也够可怜的了,你就别怪他们了。”
其中两个稍大的孩子跪在林月梅膝前,一个劲地给林月梅叩头,向林月梅和阿饶认错。他们也不想做这样的事,可弟弟妹妹们一直喊着肚子饿,再不吃东西怕是会饿出病来,他们也实在没有办法。
林月梅望着那几个不过四五岁的小孩,又看了看眼前这两个七八岁的大孩子,伸手将他们扶了起来,“难得你们两个如此爱护幼小,我又怎么会怪你们呢,你们家里没有大人吗?”
两个孩子忽然抹起眼泪,泣不成声。
这些年战火连绵,他们是逃难过来的,家里的大人不是饿死就是病死在半路上,只剩下他们几个孩子苟活于世,艰辛度日。
阿饶最见不得这种心酸场面,一时不忍便泪湿眼眶,“你们快别哭了,小姐不是说不怪你们了么,弄得我都想哭了。”
“之前小福姐姐在的时候她每天都会给我们带一些吃的,可最近她不知道去哪了,姐姐你能帮我找到她吗?”
“小福?”
阿饶想起她经常救济的那个乞讨者,碰巧她的名字也叫小福,“是不是一个穿着蓝色衣裳,二十多岁,得了麻风病的女人?”
两个孩子异口同声,“是。”
林月梅问,“你认识?”
阿饶点头,“她每次都会多要一些吃的,原来是想给这些孩子。”
“就是你救济的那个人?”
“嗯。”
林月梅想了想,目光转向一旁的陆遥,“陆仵作你能帮帮忙么,这些孩子也实在可怜。”
陆遥颔首,“我会想办法。”
“阿饶,你回去取一些钱来给他们。”
“还去看姑爷吗?”
林月梅看了看洒了满地的鸡汤,摇头,“改日吧。”
这时。
一名巡捕急匆匆地跑进土地庙,抓着陆遥的袖子气喘吁吁,“陆仵作,你怎么在这啊,我们找你好几圈了。”
“有事吗?”
“钓月轩又死人了,你快去看看吧。”
陆遥看了看林月梅和阿饶,没有任何言语,压着眉,跟着那巡捕走出破庙。
一连两起命案让钓月轩的生意一落千丈,使原本热闹的小楼变得异常冷清。几分钟后陆遥走进凶案现场,房间里的这个女人昨日还见过,想不到今日就成了一具悬挂于房梁之上的冷尸。
“好恶心啊,她脸怎么这个样子,真是吓死人了?”
“这是麻风病吧,都认不出个模样了。”
“是啊,她怎么会突然得这种病?之前不是还好好的么?”
在人群议论声中,陆遥走到尸体前面,仰起脸看向死者颜面。因为患有罕见的麻风病,死者面部已经密密麻麻一片烂疮,已经看不出原本的模样了。
“把尸体放下来。”
几名巡捕轻手轻脚地将小玉尸体放下,随后躲得老远,只有陆遥大胆走上前去,弯身观察起尸体特征。
“别碰。”
余守七拦住陆遥,这是麻风病,随时会有被传染的可能,谨慎为妙。为此陆遥找来两只竹棍,轻轻拨动死者的下颌,观察她颈部索痕。上吊死分自缢和勒杀后伪装成自缢两种,通常是很容易辨别的。前者索痕深紫色,尸体眼合唇开,手握露齿,绳索勒在喉上的则舌抵齿,勒在喉下的则舌多出,胸前有涎滴沫,臀后有粪便出;后者则口眼开,手散发乱,喉下血脉不通,痕迹浅淡,舌不出,也不抵齿,项肉上有指爪痕,身上别有致命伤损去处。但因为小玉患有麻风病,颈面以及身体多处被烂疮占据,肛门堵塞,使该有的征象显现不出来,从而难以做出准确判断。
“刚才你们说她是突然得的麻风病,是什么意思?”
“就是人几天前还好好的,突然间就变成这样了。”
陆遥收回目光,为此困惑。像这种隐匿病症起病时间缓慢,病程长,哪有几日之内就遍布全身的道理?真是奇怪。
“陆兄。”
陆遥起身来到小玉生前所用梳妆台前,只见上面有一封小玉所写的遗书,工整娟秀的字迹中怨气冲天。
余守七说,“从内容看她是畏罪自杀。”
没错。
遗书上是这样讲的,云霜时常对小玉冷嘲热讽,令她难以忍受,而最近她又染了麻风病,反正命不久矣,于是她决定报复云霜,杀了她,之后再自杀谢罪。
可是……
陆遥不明白,字迹为何会如此工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