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第五十一章新的出发点

书名:今夜星辰未眠 作者:米夏若 本章字数:3322 下载APP
那日午后,白大褂医生顶着一双锐利眸子,安排护士换药之后,见病患十分配合,且家属室内条件足以保证其健康发展,便签下出院同意书,并万分嘱咐,余下一周必须按时换药,且减少长时间眼部使用。
   MAG-FACT方医技师与医生沟通了解,若要进行眼部新轮手术,至少应当在半个月后,因而那场前往B市的计划,便安排在两周以后。
   时间往后推移,严辰便能更加妥善安排具体事宜,而扬言此行必须随从的许奥阳,因近期与严辰签下员工宿舍楼购房协议,频繁出现在MAG-FACT之中,表面上为工作事宜,实际上为以防两人撇下自己,独自出行。
   许星叶眼部拆线后,遗留了一块浅疤,如同生命中许多事务一般,轰轰烈烈而来,不可避免逐离,虽不影响生活,却需要时间淡化。
   严辰买下的宿舍楼是坐落于O市内一块近郊土地,远离繁华城区,一片绿意盎然,项目尚未竣工,便被国际公司购买,近些日子传来地铁站将于那处建站消息,且新增线路,直达各大区,便捷顺畅,多少当初因交通问题悬而未决的企业悔恨交加,竟错过这样物超所值的地段,更有员工纷纷咬牙,决意拼命考入MAG-FACT。
   许奥阳留给严辰的这部分,着实有充分考虑两人关系,多少企业事后暗中提出要以一点几倍价格购买,他皆拒之门外。房型合理且实用,最基本也为三室二厅二卫,得房率高于90%,公摊面积有专门物业维护,且小区内设有健身房、游泳池、游戏厅、知名咖啡厅、奶茶铺以及各大饭馆,与省界距离不遥,对于休息日自驾游提供计划基础。
   
   天空是壮阔的蓝,云竟望似忽明忽暗。
   微笑生产部内,黎安正在进行模拟实验,许星叶正看到轨迹定义命令……她总觉自学有些中空,阅读加上严辰指导,进度确实比常人迅速,可她不能全然霸占严辰的时间,且严辰对她从未存在任何压迫,有时她打个呵欠,他便劝她休息停止辛勤,他终究太过爱护她。
   而这段时间的接触中,许星叶着实对程序充满兴趣,在与横竖字母交流中,她更是时不时捧住英文单词本记忆,从前她常听许奥阳背书,在四周皆是黑暗的空荡中,耳边灌入他坚硬的嗓音,他习惯先读三遍,尔后在笔记本上抄写,有时是一串句子,她觉得悦耳时,便问他什么意思。
   有一回许奥阳参加校园外文诗朗诵比赛,在她耳边反反复复念着一首诗,她似着了迷,一遍遍问着,“哥哥,这是什么意思?”他耐心为她解答,深夜她被唤回房中睡觉,却不舍入眠,将耳朵贴在墙面上,听着那头温润的嗓音重复着。可惜,再喜欢也终究随着时间忘了,微点灰烬也无。
   经历过变声期的许奥阳,声音性感爽朗,与严辰的清澈干净有别,前者如暖阳,后者似月光,皆是她生命中不可缺的部分。
   她曾尝试着照猫画虎,可方一开口,便发现再接不下音。那时她方正式意识到,自己对字母与数字的不足,想通过后天的勤奋弥补先天不足,却暂无法在黑暗无涯中寻觅皈依,那时父母只想着,如何为她拯救那双眼睛,基本生活尚是疑难,遑论更上一层楼。
   于是日子那样一日一日横渡着,直到消磨了她那颗热忱的心,直到她最终屈服于命运。
   在她人生中缺失了一段未知的校园时光,小学那几年惦记在心的同学早已天各一方,什么“同学会”、“谢师宴”、“毕业典礼”,这些新鲜词汇皆从许奥阳口中得知,她不曾提及,可心中着实怀有一番向往。
   还未深入,忽然之间,黎安开口打破了空气中的宁静,也中止了她辽阔的遐想,“弥叶,你们家严董是不是和卫皓关系挺好的?”
   她抬起头,眼睛轻眨了一下,“嗯……是不错……”
   “那……”黎安声音压低了些,更瞥了眼门外,“你和他关系呢?”
   “我和他……”她暂时找不到一个合适的词,用来形容与卫皓的关系。
   黎安也不为难,只埋下头,面红耳赤请求道,“你能不能帮我个忙?”
   许星叶诧异于自己能够帮助对方什么,“啊?”
   黎安犹豫了片刻,总算吐出含在嘴里的话,“能不能帮我问问严董,卫皓是不是单身……但千万不要说是我问的……”
   许星叶并不觉得为难,便颔首,“没问题。”
   黎安慌张的神色与吐字纠结已然暴露她的情绪,许星叶知道她精通模拟实验,在将项目送往生产中心前与生产总监沟通可行性事宜以及优化意见,与卫皓接触自然能说得通。
   许星叶脑中投射出那日偶遇乖巧且沉默寡言的卫皓与对桌气质优雅、端庄得体的女人之片段,他气场全改,可也不足以断定两人便算亲密,在这栋为生存来往奔波的楼宇之中,异性并肩而行,吃饭闲聊并不是什么异常的事。
   黎安属于才貌双全的姑娘,虽然事业上雷厉风行,但生活之中气势却并不强硬,脱离工作的日常交流中,时常温柔贤淑,遇上这样能力超群的男人,着实有倾心可能。
   
   穿过整洁商务走廊,会议室内空无一人,绕回严辰办公室,总控台办公区几位员工围成一簇,讨论着工作细节,有为自己想法争得面红耳赤的人,这些都是常态,大多伴随工作的顺利推进关系恢复平稳,其中不乏最终不打不相识而结为连理,万事皆有可能,可能之处展开万事。
   办公室的门映入眼帘,她迈着不疾不徐的步伐朝那走去,蓦然想起一段时间前,曾纳入瞳孔的那一幕,尖锐的嗓音宛如依旧能够回荡耳际,“严哥哥……好久不见,好想你。”那温适的怀抱,被另一个女人满头栽入,沉溺其间,隔着几米距离,她甚至能够感受到她心中的雀跃,忐忑又欣喜,羞赧又迫切,疑惑又期许,渴望这层温暖驻足,渴望于众目睽睽中寻觅归属,渴望他能抬起手臂,也将自己挽住,哪怕推开,即便回复一句,“我也想你”,足以消融长途跋涉的艰辛。
   但她,许星叶,无法做到这样疯狂的善良,那一刹那她心中填充着无可蒸发的酸涩,故作镇定转身离开,无暇思虑合理与否,甚至于当严辰追来时,她犹然赌气,接连着几日,两人再没有谈及那个话题,可那个名为“庄昕娜”的姑娘并没有伴随语言中的隐匿而停滞侵蚀两人生活,她好几次咬咬牙,想对他正色厉声道,“辰哥,不准再和她联系,我没有那么仁慈。”可满心惴惴总胁迫着她,稍有不慎极有可能失去一切,她好不容易能够在他身边占有一席之地,地位如此隆重,若因骄纵任性释手拥有,是否得不偿失?
   于是任由酸楚点点盘踞内心,每日默念祈祷,那个女孩快离开O市,可她心中哪里不清楚,庄昕娜走了,不意味着那位出类拔萃的男人身边再无威胁,她能够僵持着微笑佯装从容大度多少时日?一日复一日,几近抓狂。
   后来的约会,崩溃几近溢瓶,她站起身,对着严辰说“你跟我出来一下。”从踏出第一步至停止张口前,她皆在思虑该如何言说,气势汹汹地表达愤怒?低声下气地请求中止?……她嘴中含着言语,最终脱口而出的部分虽未经过深思熟虑却足以表达她不安的心,求婚、计划、答应,意料之外的惊喜,奈何人生并非以此为大结局,但凡还有一口气,便未完待续。
   
   走到门前,她扣了门两声,屋内没有回应,她拉下门柄,朝内推入,只见沙发上的人那张熟悉英朗的面孔,此刻同样望着自己,倾眸而视,满怀惊喜。
   许星叶先开口道,“哥……你还在这里啊。”
   两人习惯任何表达交流,此刻许奥阳自然懂许星叶仅为普通性询问,可他依旧解释道,“我这是来和你辰哥谈工作,你辰哥规划要把宿舍小区内的一块地用来做简易生产分中心,我来商量细节。”他将压在下方的那只脚抬起叠于上方,“你辰哥在工作上还真不好忽悠,每个细节都要落实完善,尤其是那种技术性繁杂的工程,本来打算随便帮他砌几块砖就得了。”
   许星叶知道他话并不由真心,她走进屋内,加上许奥阳方才直言的玩笑,她能够确定严辰并不在此,“那辰哥呢?去哪里了?”
   许奥阳耸了耸肩,“具体我也不清楚,刚才有个男人来找他,他就让我在这等他会儿,好像说要下楼干嘛。”
   许星叶话到嘴边,又生吞入喉,她明白严辰的选择,即便他放下一切工作与许奥阳商量具体规划事宜,后者也定会留到今夜晚间,并随行两人回家吃饭,直到夜深浓郁,才心满意足踏上归途,他不惧严辰选择凌晨出行,因出院前医生对于许星叶这两周睡眠时间要求已锁上关键范围。
   许星叶前几日不得已用“神经兮兮”这词来形容他,他并不在乎。
   他想,如若万少南在,他大约也不会如此吧,他从未发现自己这样恐惧寂寞来袭,恐惧漫漫长夜,恐惧未知前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