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事情会另外处理，没什么问题，麻烦的是这个……写完录完你就先回去休息，随时注意我们的电话就行，到时我直接联络你。”张警官揉了揉太阳穴，头疼得不行。
“辛苦，你也少喝点咖啡，不然睡眠质量越差，睡不着恶性循环。”
“看来你是经验丰富。”张警官笑了笑。
陆沉起身，端起咖啡，冲他比了个干杯的动作，“这经验不要都行。”
他这边刚起身出去，那边兴哥后脚过来。两人对视了一眼，旁边警官推了一把兴哥，警告：“别说多余的啊，好好说清楚。”
陆沉面上没什么表情，当作无事发生，喝了咖啡坐了一会儿确定暂时没事了就离开了警局。
身上手机震动了好几次他都没接电话，这会儿电话又打了过来，陆沉打开一看，果不其然是江夏，于是接通了电话：“喂，嗯我刚在警局录笔录，不方便接电话。”
“警局？发生什么事了？”
“一些小问题，要配合，来警局还不是家常便饭你不用这么大惊小怪。”
“我去接你。”
“不用了，我直接回去休息了，酒吧那边交给阿月了。”
“那我去你家。”
“行吧，到了给电话。”
电话那头江夏急匆匆的，不给他拒绝的机会，陆沉只好答应和他在家里碰面。
晚上10点多，高尚开着车，路程走了一半，江夏看着手机，打了几个电话也没接通，他坐立难安。
“你干嘛这是？可能一时半会没听到或者手里拿了东西。”
“半个小时前还接了，说刚从警局出来，现在又不接通了，不太对劲。”
高尚都快笑出声来：“拜托，他比你大几岁又不是小孩子了，你这样子很神经病欸，过于纠缠会物极必反吧？”
“你不懂……”江夏有些烦躁，“是比我大几岁没错，但他这个人……有时候出了什么事起就不喜欢说出来，劝别人教育别人的时候头头是道，到了自己就不一样了。”
高尚愕然地瞪了下眼睛，调侃道：“那你两挺配的。”
“哦，真是谢谢你不合时宜的夸奖呢。”江夏阴阳怪气了一句，手指动了动，希望能接到他的回信。
高尚提醒他快到了，再打次电话试试。
江夏拨打过去，开着外放，嘴里还不忘碎碎念：“当初他不告而别也是这样，一个电话我都没打通，后来就变成空号了。”
“哦我懂了，PTSD了是吧？”
拨动方向盘，车快开进小区时，电话接通了。
江夏又惊又喜一顿连珠炮似地抢答：“你去哪了？出什么事了？你是不是根本没到家？”
没有回应。
“怎么了？说话啊？陆沉你他妈说话！当初到底是谁他妈教育我不要这样不要那样的啊？轮到你自己你就这样，你到底什么意思？我都问到你脸上了，你还不回应，有意义吗？我问你！”
高尚在旁边疯狂使眼色，示意他正常一点不要激动，完全被江夏无视。
几秒钟后，陆沉回答道：“我叔叔没了……我在殡仪馆……江夏……”
“……我在。”
江夏意识到自己声音都变了调，扭头求助地望向高尚，高尚点点头，做口型：我知道殡仪馆在哪。
“我叔叔没了。和爷爷一样，都没了。”
“我去找你，你等我。”
“……”
电话那边没有回应。
高尚掉转车头，直接往殡仪馆开去。
江夏看着挂断的电话，盯着窗外，老半天才说话：“他爸爸当初走了没多久，爷爷也走了，接二连三的……你不知道我那会有多浑蛋……”
“你知道你浑蛋也挺不错的。”
“喂！”江夏没好气地喊了一句，“总之，反正……算了，先见到人再说。”
高尚瞥他一眼，笑得不太明显，但语气变了个样，“别太那啥，他还等着你的安慰，你可稳住了，别自乱阵脚。”
“嗯。”
殡仪馆所在地偏一些，高尚又开了半个小时，才赶到。
江夏下车前他多叮嘱了两句，要他稳住自己的情绪，别还当着人陆沉面表现得太幼稚。江夏连声表示知道了，绝不犯蠢，这才小跑进去找人。
黑夜里是抹不开的浓郁压抑的色彩。
刚刚又开始下雪了，路上一地的泥泞，雪水沾湿了他的裤腿。
殡仪馆里很安静，江夏找了一路才找到人。陆沉站在门外，脑袋抵着墙壁，不知道在想什么。
听到声响，他扭过头来，正巧撞上一脸焦急的江夏。
两人中间隔了几步的距离，陆沉眼眶、鼻头都是红的，嘴唇有些发白，看来摇摇欲坠都快站不住了。
他准备回家的路上就接到了秦玉杰的通知，急匆匆地赶到了医院，秦伟见了他们最后一面就咽了气。
江淑敏哭得上气不接下气，陆沉也没好到哪去，只是强打精神和秦玉杰料理后事，联系殡仪馆，整理衣冠，把人送过来，明天还有仪式要进行。
这会儿江淑敏和秦玉杰还在挨个通知亲属，他在这守着，等着随时处理事情和工作人员联络。
江夏走上前来，抬手掰过他肩膀，将他拉进自己怀里。
陆沉在这里站了很久，手脚冷得没了知觉，这会儿被拥入一个温暖的怀抱，迟钝的大脑才反应过来。
陆沉回抱江夏，紧紧地搂上去，脑袋埋进他的肩膀，声音压抑着。
殡仪馆里每一盏亮着的灯仿佛都没有任何温度。
走廊里就他们两人，耳边能听到深夜呼啸的寒风。
其余的动静都没了。
他们坐在凳子上，江夏紧紧地握着陆沉的手，希望自己的温度能将他的手捂热。
陆沉的手机一直在震动，消息很多，他也没看，靠在江夏的肩上，无声地掉眼泪。
直到泪痕都干了，脸上紧绷着，他才起身去洗了个冷水脸。
又过了一会儿，陆沉才疲倦地靠着江夏的肩膀勉强睡了过去。
这段时间里江夏都不敢彻底睡着，时刻关注着陆沉的状态，又怕有什么事情要临时处理。
跟着一起挨到天亮，已经是精疲力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