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5章

书名:过了这一山又一山 作者:钟灵里 本章字数:2240 下载APP
齐安停在门槛前,目光在二人之间来回扫视,最后停驻在辞桢身上,辞桢也看向他,和他对视片刻,手心已然冒了汗。
冯微也看看他,又转眼瞧了瞧辞桢,压下唇角,鼻间冷哼一声。
齐安未再看他,扬手轻轻一挥,身后待命的两个小厮会意,伏身碎步向柴房里去,携着辞桢出来。
“哎,这是要做什么?你们可莫要乱来!”
“得罪了,还请小娘子见谅。”齐安袖里利刃银光一闪,麻绳松散落在地上。
可辞桢依旧不能随意动作,两个小厮分别扣在她肩处和手处,齐安领着他们往书房去。
已经入夜了,书房内依旧灯火通明。
齐安在门外通报道:“郎君,人到了。”
“进来吧。”屋里传来声音平和轻缓似春风化雨,有着慰籍人心的力量,想必就是先前见到的那人了。
扣着她的小厮驻足在外头,她和齐安一齐入了书房内,门被齐安轻推开,案头前的人闻声抬眸。
辞桢进入书房来就瞧见了这一幕,案头前的人一席宝蓝圆领锦袍,衣襟处绣着银丝莲花纹样,他乌浓的发仅以一碧玉簪半挽着,几缕墨发垂在胸前,更添几分恣意。
案台上,摊开着几张册子,应是他在处理公务。长烛燃了半截,火光摇曳着,晦明变化中更能瞧见他棱角分明的面庞,玲珑镂空香炉里溢出淡淡的白烟,清浅的桂花香足以沁人心脾。
柳聿璋放下手中的狼毫,合上记事册子,才看向辞桢,他神情严肃,漆黑的眸子如飞鹰,满是打探和锐利的锋芒。
他轻挽广袖,节骨分明的手端起案上的茶盏,略饮了一小口便置回案上,意料之内地,茶已经半凉了。
猝不及防,柳聿璋发问道:“你为何会出现在我宅子处?若未记错,某与小娘子初见是在棺材铺。”
“你有什么企图?我只问一遍,还望小娘子想好了再回答,免得我等粗鄙之人办事不力误伤了小娘子。”他目光直直看向辞桢,眼里幽深难测,声音平和依旧,一字一句也说得清清楚楚,却暗含着警告。
这一发问,辞桢明白了他确实怀疑自己与柴房里关着的另一个人是同伙。
辞桢知晓柳聿璋是在提醒自己谨慎回答,偏偏那目光又阴暗得瘆人,她悄悄转移了目光,假意看向四周,故作认真思索回忆的样子。
别看辞桢面上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可也不是真的混不羁,其实她心底也紧张得要命,这常年不怎么转动的脑子临时派上了用场,也开始努力转动了起来,满想着要如何作答才能撇清嫌疑。
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不过片刻,她深深吸了口气,决定坦诚认错:“确实是我的不是,不应该占便宜,更不该冲撞了阁下。阁下后院的荔枝长得太好,我一时糊涂动了心思想要摘取,所以才会出现在阁下的宅子附近,但绝无别的甚么心思,棺材铺见面也是偶然,我可以保证所言绝无虚假,阁下若是不相信,便是动些手段也能查清楚。”
“那这么说,你未经我许可,偷摘我家荔枝是事实?”他的关注点略微奇特了些,未在辞桢思考的范围里。
辞桢点点头,面上可见几分茫然,清圆的杏眼里也透着明亮的光。
他继续道:“《胤律》有言,我朝盗窃计赃定罪,不得财的处笞五十,赃满一尺处杖六十,赃满五匹徒一年,递加至赃满五十匹以上,处加役流。小娘子可知?”
“这回知道了……”辞桢心里一横,小声回应道,袖下掩着的手指不禁掐了掐掌心,简直欲哭无泪。
“我耐心不多,最后再给你一次机会。你和那人是什么关系?如实回答,不然后果……”柳聿璋往后一靠,两手交叠着,面容严肃,眉目间寒光乍现,掩去了温情,棱角分明的五官更显高冷之态。
“没有关系。”她想了想,如实回答道。
“听说你与他交谈甚欢,新友堪比旧识?”监守的暗卫给他传来的消息,可是说他们交谈甚多,有声有笑的。
“我不喜黑,嫌无聊了便找人说说话。”知道他说的是柴房里与她一同关着的人,辞桢下意识皱了皱眉头,神色也略有局促,她坦白道。
他拾起案上的狼毫,有意无意地把玩着,转了两转,才抬眼看向她,一双长眸似淬了冰,冷得幽寒,他言语低沉,循循善诱:“是吗?”
看来他还是觉得自己与刺杀的人是一伙的,辞桢心里顿时凉了半截。
“是。”她默默垂下眸来,有意避开他的目光。
“好。”他唇角微微勾起,堪比胜券在握的猎人向猎物露出的满意笑容,辞桢只觉得更可怕了。
就算是做好了挨板子的心理建设,辞桢也想先挣扎一下,把持着能蹭到就是赚到的想法,她面露悲伤求情道:“我是真知错了,是我对不住您,您大人有大量,看着也不是个计较的人,要不我赔您?果子、银子都成,就当给小的个情分,小的不才,可在当地也有些经营,以后若有用得上小的地方,小的定为阁下肝脑涂地,不在话下。”
“噢?好一个肝脑涂地,你年纪不大口气却不小。”柳聿璋扬眉瞧了她一眼,微讽道。
“还是说,你觉得我需要你这点子肝脑涂地?”他盯着她的眸子继续道,嗓音却比先前的要低沉,这一问极具压迫感。
辞桢被他看得发麻,不禁抿上唇角,下意识咽了咽口水,她真希望这融合了天地万物之精华的空气能给她打上两拳,让她昏过去,好比过在这绞尽脑汁思考这处处是坑的问题强。
“不需要,当然不需要。阁下风姿过人,才高八斗,一看就是经天伟士之才,当然用不着小的这点点庸人之力。”
“我自幼学了些面相能力,您这是福相,一看就是王侯将相之才,肚里也能撑船,就饶过小的这一回吧。”千穿万穿,马屁不穿。辞桢赔笑着,想着如何恭维这人。
“雪中送炭我这点微薄力气是想干也干不成的,可锦上添花我怎么也能尽一尽力,小的在这地界经营些小买卖,再不济也有十年八年的了,若哪家有什么小道消息流通之类的,也能为君献献。”她表明了态度,也说明了是想以此换个人情。
柳聿璋侧头不语,薄唇似笑非笑,长眸漆黑如夜色,似有蛊惑人心的魅力,辞桢愈发瞧不出他的态度了。
他略一抬手,齐安上来将她带出书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