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玉昭从柜中掏出两个碗,添了饭摆在桌上,何无尘伸手去拿时,被李玉昭一筷子拍开。
“不是给你的?”李玉昭头也没抬,自顾自地布菜。
“我饿了。”何无尘理不直气也状道。
“饿了就要给你吃吗,你以为你是谁!”李玉昭一口回绝他的请求。
何无尘还想说些什么,一阵旋风吹来,一个小小的身影从眼前闪过。
“阿爹,我今日会被三字经了!”一男童扑进李玉昭的怀里。
那男童约莫只有九岁,生得圆润可爱。
李玉昭亮出一抹笑,摸了摸男童的脑袋:“小鱼真棒,饿了吗,快吃饭吧。”
“嗯嗯。”小鱼从李玉昭的怀里跳出,目光移到呆呆站立的何无尘身上,“阿爹,这个人是谁啊?”
李玉昭捞出一个鸡腿放在小鱼碗中,眼皮都没抬一下,道:“不认识,捡回来的陌生人。”
父子两有说有笑,吃的津津有味,完全没有因为旁边还站着个陌生人而有所收敛。
何无尘凝视着桌上的一只烧鸡,不由自主地咽了咽口水。
他当魔修为非作歹的那些年,便是连太上仙尊的爱宠白凤凰都能随随便便串上火架。而今不过一只烧鸡,他也只有可望而不可吃的份。
屈辱,何其的屈辱!
等他离开这里,寻到恢复修为的法子,一定要让这对父子......
“喂,这些剩饭过了夜就不好吃了,你快过来把这些都吃完,然后把碗洗干净,知道了么。”
手里被塞了一副碗筷。
呵,剩饭,他金陵老祖何曾吃过剩饭,这人以为这样就能打动他么......
“这只鸡还有一小部分没吃完。”
何无尘闷不做声地做到一旁的椅子上,用筷子扒了口饭,就这剩菜吃了起来。
男子汉大丈夫,能屈能伸,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诶,这鸡屁股还挺入味。
几日相处下来,李玉昭后知后觉的发现,何无尘不但没了记忆和修为,脑子也一并丢掉了。
连衣服都不会穿。
初始他胡乱地降衣物一股脑地往身上套,颇为滑稽可笑,后来他暗中观察着李玉昭穿衣,才渐渐摸索出一套完整的穿法。
这可不能怪何无尘没有脑子,主要是他都死了五百年了,头一回重生,朝代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过去的东西都与时俱进,就连衣物也变得繁复,里三层外三层,他哪里会?
李玉昭不乐意给他看,他便裸着膀子在院中晃来晃去,甚至只穿一条亵裤就出门赶鸭子。
光天化日朗朗乾坤袒胸露乳成何体统,但是管他的,反正丢的又不是他金陵老祖的脸。
如此这般三回,李玉昭果然坐不住了,屈尊降贵身体力行手把手教着他穿衣服。
这人还真是奇怪,喜怒无常,上一秒还有说有笑,下一刻就翻脸不认人。脾气来的快去的慢,弄得何无尘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好像他欠了他多大的债一样。
何无尘在李玉昭那受不了不少欺负,偏偏自己身上半点修为也无,奈何不了那人,只得在心中暗暗脑补着日后自己东山再将李玉昭这样这样那样那样的场景。
这日,何无尘端着木盆来河边浆洗衣服。
先将衣服摊开,洒上草木灰和皂角,再用河水搓洗两边。
“大胆庶民,胆敢叫本尊洗衣服,来人,将他这个......”
这个什么?何无尘想不出什么骂人的词,脑海中突然想起他兄弟逛窑子时破口大骂的场景。
“将这个无情无义的婊子给我拉下去,痛打二十大板!”
然后拿起木棍,狠狠地拍打李玉昭的衣服。
说起洗衣服,还真是奇怪,他明明第一次干这件事情,却洗的无比熟练,好似在梦中替人洗过无数遍一样。
他知道自己聪明绝顶天资过人,没想到居然在洗衣服这方面也是高人一等。
哼哼,不愧是他金陵老祖。
“喂,你在干什么?”
水影中出现一个小男孩的身影。
何无尘认得他,李玉昭的儿子小鱼。
“喂,我跟你说话呢,你怎么不理我。”小鱼见何无尘只顾着洗衣服,便上前扯了扯他的衣袖。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这个男人身份不简单。
他之前似乎在什么地方见过男人的长相。
何无尘不想理他,端起木盆,换了地方继续埋头搓衣。
就是这个小屁孩,十岁了还尿床。如此蠢笨,肯定是随了他爹娘。害得他现在还得给他洗裤子。
傻子配傻子,天造地设的一对!
小鱼无聊,也不记仇,又屁颠屁颠地跟了上去,蹲在何无尘身侧:“喂,你叫什么名字啊。”
何无尘烦不胜烦,欲要开口喝斥,嘴里突然被塞进一颗话梅。
粒大肉多,酸甜可口。舌尖抵着话梅从左腮移到右腮,嘴里全是甜味儿,咬开了肉,又能尝到里面微微的果酸。
小鱼抛了抛一袋子话梅:“我爹说你喝药怕苦,以后有了这个,你就不怕了。作为交换,你告我你的名字吧。”
何无尘顿了顿,便用沾了水的手指在干燥的石面上扫下两个字---“你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