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很喜欢这位小王爷?”从外面买茶回来的小童子刚好看到祁白送陆迎酒走的画面,忍不住撇嘴问道。
“嗯?”祁白一愣,随即失笑,“很明显么?”
小童子冷哼一声,仗着祁白看不见,轻轻呲了呲牙,看上去有些酸溜溜的。
“他是故人。”祁白合上了房门,半响才垂眸道。
“他算先生哪门子故人?”小童子不满地反驳,又小声道:“您在这里不是为了季寒大人么?”
他自小跟着先生,可从未见过先生与这人有什么纠葛。
“这不是来了么?”祁白向来宠着他,因此只是笑着摇摇头。
刚刚合上的房门被一道劲风打开,一个黑衣紧装的年轻男子破门而入,手中短刀下一秒就要斩断祁白的脖颈。
小童子一惊,手中茶叶掉落,就要上去拦。
但他的反应实在太慢,短刀已经碰上了祁白的皮肤。
但季寒却稳稳地将短刀停在了祁白脖颈旁边,甚至没有留下红痕。
“师兄怎么不躲躲?可真无趣。”季寒收了刀,大剌剌地朝着里面走。
又自觉地给自己泡上一杯清茶,然后才冲着小童子呲了呲牙,“小红儿这么紧张做什么?我又不会真的杀了你家先生。”
他和祁白一直都是这样过来的,今天要是祁白先动手,绝对会在他身上穿两个洞。
可怕的紧。
“什么小红儿!我叫祁翃!”小红儿瞬间炸毛,怒气冲冲地反抗。
“那不就是小红儿?”季寒坐在了祁白的古琴面前,随便拨弄了两下,忽然鼻子一动,“下午有人来了?”
随后又反应过来,“陆迎酒?”
他上来时可就只见了这一个人。
“何事?”祁白瞥了他一眼,又给自己倒上一杯茶,放在手心里暖着。
“师叔很生气。”季寒撇撇嘴,从怀里取出一个白色的瓷瓶放在了祁白面前,“诺。”
祁白并未去拿,也没有接话,只是安静地等着季寒接下来的话。
季寒酸溜溜地继续得解释道:“解药。”
“也就是你,换个其他人这么乱来,怕是连命都没了……怎么可能还让我亲自来送解药。”
“行了,和小孩儿有点矛盾又不是什么大事儿?值得你这么乱来?”
祁白微微歪了歪头,苍白的手指从狐裘中探出,伸向那个瓷瓶。
季寒松了口气,刚准备再说些什么,却发现对方将瓷瓶推了回来。
“你什么意思?”季寒一愣,随即大怒,“老子亲自给你送药,你这是什么反应?你到底闹够了没有?”
季寒猛地伸手抓向他的领口。
祁白反应很快,指尖一动,几道寒光就朝着季寒面门而来。
季寒只能后退,扬手拦截下来了飞向自己的暗器,随即冷笑一声,五指张开,几枚银针叮叮当当落下。
“什么时候你开始绣花了?用针?亏你想得出来。”季寒冷嘲热讽,扬手袖中抖出两柄飞刀,用一模一样地方式反击回去。
两枚飞刀来势汹汹,势必要将祁白钉在身后的墙壁上。
怕真的出人命,季寒甚至没有朝着祁白心脏打,只想给他一个教训。
祁白依然安静地坐在那里,眼前一片漆黑,只有利刃的破空声和小红儿的惊叫声。
就在飞刀落在他身上之前,他身前忽然有一抹银光闪过,随后就是令人牙酸的金属碰撞声。
叮当两声,飞刀被银丝卷住落到地上,祁白慢条斯理地收回手上的银丝,抬眼去看他,“与你无关。”
季寒看着他,不受控制地吐出一句脏话,又在他身边不住的打转。
“祁白,你疯了么?就算师叔向来偏爱你,你也不能这么乱来,师叔真的会翻脸!”季寒绕在他身边,仍然试图劝他。
想到师叔的样子,季寒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也就只有师叔能教出来这样一个祁白。
“而且醉神仙的药性你再清楚不过,渐渐失去无感,最后成为一个废人,你就真的一点都不在乎?”季寒几乎被气的发抖。
他这个师兄性子傲慢,就真的能接受自己成为一个什么都做不了的废人么?
别看刚刚祁白那么从容,换成之前的祁白,季寒现在已经被打成筛子了,哪里还有机会在这里说这个。
“与你无关。”祁白强压下因为动用内力而泛起的血腥味,侧脸去看他,声音冷淡。
“你!你爱要不要!”季寒恶狠狠地将瓷瓶揣到怀里,冷笑一声,“你既然找死,我也不会拦着你,你自己去找陛下和师叔请罪吧!”
真是好心当作驴肝肺!
死了最好!
要是祁白一意孤行,那他就一定能达到目的。
因为苍凌书院还没有落拓到求着他留下来的地步。
季寒闭了闭眼睛,唇边溢出一丝苦笑。
只是又祁白珠玉在前,后来者再怎么优秀也会被拿来比较……
“好。”祁白惜字如金,终于再次回应他。
季寒终于不再说话,一双漆黑的眸子死死地盯着面前的青年,喉结上下动了一下,半响才道:“我来还有一件事。”
祁白再次捧起茶杯,等着他的下一句话。
“我来接替你。”季寒深吸一口气,低声开口。
如果祁白拿了解药,他就是来执刑的,八十鞭,用来罚他肆意妄为,不敬宗门。
祁白还会是苍凌弟子,会是当朝太傅,等到太子登基之后,祁白会接替师叔的位置成为苍凌书院的院长。
但祁白没有要解药,这也就意味着祁白彻底成为了一颗弃子。
他将成为新的苍凌书院少主,成为新的太傅。
“嗯。”祁白点点头,表示自己已经猜到了。
“你打算离开京城?”季寒咬了咬牙,继续问道:“临行前,不去见一见陛下?”
“要去。”祁白低声回答
他赞同陆迎酒对南越的想法,也愿意为了他走这么一趟。
但是……
祁白忽然抬头看向季寒,手指轻轻叩击着桌案,一时间没有说话。
季寒下意识低下头,却又猛地反应过来对方已经看不到了,又直视回去,“怎么了?”
“你还有其他事情。”祁白声音淡淡的,却很笃定。
季寒后背猛地升起一阵凉意,半响才缓了过来,“你胡说什么……”
“师父不会这么轻易放过我的。”祁白轻轻摇头。
那样烈性的毒药在他口中竟然只得了轻易二字。
“不然你去书院里找师叔问一问?”季寒冷笑一声,又放缓了语气,“你再考虑一下,八十鞭刑再怎么难熬,也比死了好。”
季寒是真的在为祁白考虑的。
虽然他巴不得让祁白这个家伙死的不能再死了。
祁白仰头去看他,半响才低声道:“师弟……”
季寒猛地一颤,心中陡然升起一丝不好的预感,让他几乎不受控制地想要制止祁白继续说下去。
“苍凌书院到底是何种模样,你真的清楚么?”
“为什么我自诩书生,学的却都是些阴毒的功夫?”
一瞬间,季寒都以为祁白要哭出来了,但祁白的话却让他更加恐惧。
“师兄!”祁白唇瓣微动,却被季寒猛地打断,“既然师兄执意如此,那师兄先同我一起回城吧,我们一起去见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