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到家已经八点多,傅随还没有回家。
因为有要紧的事情,晏清禾也没有打电话问他,直接进了厨房,开始熬猪板油。
猪板油炼制的难度不高,只需要把板油切成小块,然后加水,慢慢地熬就行了。
香味慢慢散发出来,晏清禾开始有点反胃。
跟一般人家过年或是做菜的时候才会熬制猪油不同,他们家可以说是经常在弄这个东西。
猪油凝固冷冻后,颜色是发白的,看起来非常像是香草冰激凌,所以晏清禾小时候会去偷吃。
晏妈妈对她吃冰激凌的管控非常严格,所以晏清禾逮着机会就会偷吃。
第一口的时候觉得味道不对,但是冰冰凉凉的,她也没怀疑手里端着的根本就不是冰激凌。
晏清禾就那么一口接一口的,一晚上把一小碗都吃完了。
吃完之后就开始吐,从那之后,她只要听到“猪油”这个词,都会感到反胃。
这次要不是为了生计,打死她都不会碰这东西。
反胃的感觉越来越浓重,晏清禾没办法,只好戴了好几个口罩,把味道挡在了外面。
十斤猪油,最后炼出八斤多。
晏清禾想找一个大盆来装,结果找了半天都没找到。
突然,她余光瞥到了昨天刚刚吃完的冰激凌桶。
她本来是想洗干净当菜筐的。
现在也找不到更好的容器了,晏清禾拿起冰激凌桶,将已经冷却下来的猪油倒了进去,放进了冰箱的冷冻室。
做完这些,晏清禾就回房间去睡觉了。
她本来想问傅随什么时候回来,但信息都已经编辑好,脑海中又突然闪现上次的事情,立刻就退出了微信界面。
算了,她也没什么要紧事找傅随,还是不打扰了。
十二点多的时候,傅随推开了家门。
家里的暖气太足,睡到半夜,傅随有些热,下楼打开了冰箱。
晏清禾爱吃冰激凌,所以冰箱里放着好几桶,他就想吃一小碗。
傅随不知道的是,晏清禾早已经把冰箱里所有的冰激凌消灭完了。
他睡得迷迷糊糊,只看到冰激凌桶里装着东西,也没仔细看,拿起勺子就挖了一大口。
想象中冰凉绵密的滋味并没有在嘴里化开,而是一股油腻的感觉。
他猛然睁开眼睛,连忙找了垃圾桶吐掉嘴里的东西。
这是什么?
变质了?
晏清禾也睡得口渴,下楼喝水的时候就看到傅随在找垃圾桶吐,桌子上还摆着那一桶猪油。
她瞬间明白了过来,指了指那桶猪油:“你不会把里面的东西给吃了吧?”
老天爷诶,她还以为把猪油当做冰激凌这种事情,只有自己做得出来呢。
傅随端起水杯,一个劲地漱口。
他怎么也想不到,晏清禾能干出把猪油放进冰激凌桶里这么具有误导性的事情。
傅随此刻本来就不清醒,加上没有生吃过猪油,一时半会儿也辨别不出来。
这个冰激凌的味道太奇怪了,肯定是变质了。
傅随没有多想,直接拎起那桶冰激凌扔进了垃圾桶。
“诶!!”晏清禾都没来得及阻止,眼看着那桶猪油被扔进了还没来得及清理的垃圾桶。
她炼完猪油之后太累了,所以就没有倒垃圾,也就是说,垃圾桶里现在混杂着菜叶,猪油渣,还有傅随刚刚吐进去的那一口“冰激凌”。
甚至,傅随因为害怕里面的“冰激凌”融化之后会弄脏地板和垃圾桶,在最下面套了两层垃圾袋,然后把里面的东西都倒了出来。
晏清禾就算是想抢救也没办法。
晏清禾手扒拉着垃圾桶的边缘,却怎么也没有勇气把那桶猪油拿出来。
苍天啊。
这就是她幸灾乐祸的报应?
听到晏清禾的惊叫声,傅随才算是彻底清醒了过来,看着晏清禾眼眶含泪地蹲在垃圾桶边,还以为她是舍不得那桶冰激凌,便开口道:“这个冰激凌坏了,你本来也没法吃,明天再买一桶就是了。”
他完全忘记了晏清禾说的那句冰激凌已经吃完了。
这话是彻底踩着了晏清禾的尾巴。
她腾地一下站起身来,气得声音都颤抖了:“再买一桶?我为了这点东西,来回跑了十几公里,回来的时候差点没赶上公交车,你一句再买一桶就打发了?”
买这点原材料还不是最辛苦的。
重点是,她闻着自己最讨厌的油腻味,在厨房待了好几个小时,就为了这一桶猪油!
现在东西没了,岂不是意味着她还要从头来过?
傅随不明白,一桶冰激凌而已,干吗这么大反应?
他更不明白的是,一桶冰激凌而已,还用跑那么远?
他看了看垃圾桶里的包装,没错啊,就是晏清禾最喜欢吃的那个牌子,楼下超市就有。
这么想着,傅随开口:“不然你还想怎么样?”
晏清禾连续深呼吸了几次,才忍住揍人的冲动:“傅随,我真的没有想过这么没有见过世面的事情会出现在你的身上,猪油!猪油不认识吗?你是蠢蛋吗?连猪油和冰激凌都分不出来,我看你以前吃的饭都白吃了!”
她丝毫没有意识到,这样的蠢事,她自己也做过。
并且比傅随严重多了,傅随第一口就尝出了不对劲,而她是硬生生吃完的。
傅随皱眉:“你把猪油放在冰激凌桶里干什么?”
是个正常人都会认错的吧?
“还不是因为你家里没有能装得下的容器?”晏清禾叉着腰,硬逼着自己冷静下来,指了指垃圾桶里的东西,道:“傅随,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明天晚上之前,我要看到一桶猪油完完整整地出现在我面前。”
说完这话,晏清禾就回了房间。
为了表达自己的愤怒,她特意将房门拍得震天响。
傅随挠了挠头,尝试着把猪油上的脏东西挖出去,然后把剩下的给晏清禾继续用。
但他这样做并没有完全成功,只挽救了最上面一层。
他本来是想买猪板油让晏清禾重新做的,但想到晏清禾对这个东西有阴影,为了不让她再受一遍折磨,只好硬着头皮拯救猪油。
十斤的猪板油,发展到最后,只剩下不到一斤。
(2)
翌日一早,看到只剩下一点点的猪油,晏清禾只能被动接受了这个结果。
她能这么容忍傅随,只有一个原因,那就是她突然发现自己跟傅随接触之后又拥有味觉了。
厨房位置不大,她又是蹲在傅随面前查看猪油情况的。
当时两人之间的距离不到两米。
昨晚因为心血被毁掉,晏清禾气得一晚上没睡着觉,起来吃零食垫肚子的时候,就发现自己又有了味觉。
她尝试了几次,发现还是跟之前一样,跟傅随接触后会短暂恢复味觉,等时间到了,味觉又会消失。
面对自己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晏清禾笑得格外温柔:“昨天是我态度不太好,你别介意哈。”
傅随试探着开口:“你……不生气了?”
若不是亲眼见到,傅随很难将面前这个女人跟昨晚大发雷霆的女人联系起来。
难道是被他气得精神失常了?
这么想着,傅随心里竟然有了些歉意:“这点猪油要是真的不够用,我这就让人去买,这也不是什么大事,你可别为难自己。”
本来就决定不跟傅随计较,此刻见他态度这么好,晏清禾也不好意思再揪着不放。
“就这么一点小事情,我怎么可能跟你计较?”晏清禾嘴上说着,还伸手拍了拍傅随的肩膀:“放心啦。”
傅随下意识地躲闪了一下。
不正常,太不正常了。
这完全不是晏清禾的风格啊。
不管怎么说,晏清禾变成这样,也有他的责任在里面。
傅随纠结了一会儿,还是开口道:“我认识几个比较权威的心理专家,你愿意的话,我可以帮你约出来。”
“???”
听了半天,晏清禾总算明白过来,傅随这是说她脑子有病啊!
这人是有受虐倾向吧?
自己不忍耐的时候,他觉得是暴躁狂,现在好不容易决定为了生计而收敛脾气了,他又觉得自己是受了刺激,心理有问题了。
晏清禾攥紧拳头,面上还是扯出一抹微笑,咬着牙道:“我谢谢你啊!”
她忍了。
只要能恢复味觉,别说神经病了,说她泼妇都能接受。
好不容易收拾好心情,晏清禾端起那盆猪油,开始制作荷花酥。
油皮平均分成两份,一份加一点红色素,晏清禾觉得染色效果没那么好,所以用了红曲粉来代替。
油皮分好之后,静置十五分钟。
傅随看到这一步,终于忍不住开口了:“你这是在做什么?”
他印象中,好像没有哪道法式甜点是这样的制作步骤。
至于中式甜点,晏清禾也并没有说什么时候要开始做。
晏清禾以为他问的是这么做的用意,解释道:“静置是为了在擀皮的时候让油皮不容易破。”
因为对中式甜点并不熟悉,所以晏清禾在制作的时候花费了不少的时间。
等看到将两种颜色的面皮叠在一起擀开的时候,傅随总算是看出这是在制作什么东西:“你在做荷花酥?”
“对。”晏清禾点头。
傅随还没接话,手机里就弹出了钉钉的语音会议。
他看了眼正在擀面皮的晏清禾,转身上了楼。
晏清禾正准备制作里面的馅料,扭头就见傅随消失了。
调味这一步得需要味觉,她抬眼看着楼上,咬了咬牙,端着烤箱等工具上楼。
傅随正开会,不好出声制止晏清禾,眼睁睁地看着她跑了一趟又一趟,几乎将整个厨房里的东西都搬进了书房。
晏清禾冲他挥了挥手,示意不用管自己。
制作好馅料之后,晏清禾拿起小刀,在包好馅料的面皮上划出荷花的花纹,同时,打开了烤箱在预热。
她做完这些,傅随也恰好处理完了紧急会议:“谁让你在我书房干这些的?”
“我离不开你啊。”晏清禾一边说着瞎话,将荷花酥一一放进烤箱。
“荷花酥要用油炸的才最好看,你怎么用烤箱烤?”傅随不自在地轻咳一声,转了个话题。
“荷花酥用油炸的确最好看,但我不是怕油溅的到处都是,弄脏你的书房吗?更何况,烤箱烤出来的会更好吃。”
用烤箱烤这一招,是她以前见爷爷用过的。
烤箱和油炸都各有好处,烤箱出来的油腻感没有那么重,对她来说,味道好相对更重要一些。
烤箱时间到了,晏清禾用夹子夹出里面的荷花酥,眉头皱了起来。
开花的幅度非常小,甚至像是没开花一样。
虽说味道重要,但做成这样也是远远过不了关的。
晏清禾有些泄气,连第一步都没做好,更别说后面的创新了。
傅随捏起一块荷花酥尝了尝,酥脆而不掉渣,香甜却不腻,第一次做的话,这样其实是很成功的。
但他也知道晏清禾对自己的要求高:“颜值和味道本就是一个难平衡的点,也许这就是你可以进行突破的地方。”
如果用烤箱会让外观没那么漂亮,那就可以划好花纹之后进行急冻,冻成型之后再进烤箱烤,这样既能避免不开花的问题,还能让口感没那么油腻。
晏清禾叹了口气,起身开始收拾用具,打算进行第二次尝试。
她也想用急速冷冻的方法,但家里并没有急速冷冻机,一般的冰箱根本达不到所需要的温度。
所以具体要怎么做,还得仔细想想。
傅随想起会议的内容,晏清禾一直在厨房待着,只怕还没有接到消息。
他叫住晏清禾:“不用再重新做了,比赛的内容有了变化,大赛组委会刚刚发布出来的。”
(3)
傅随他们的目标就是要在这次比赛中挑选作品,作为新季度购买新品的对象。
所以自然也是最先得知消息的。
闻言,晏清禾赶紧从围裙口袋里摸出手机,果然有十几条微信。
都是她的朋友发来的,关于大赛的最新规定。
晏清禾大致浏览了一下,这次的比赛内容变成了翻糖蛋糕的制作,不再是之前没有范围的创新。
晏清禾抿了抿唇:“怎么突然就改变内容了?”
官方也没有任何的解释。
翻糖蛋糕对于她来说不是什么难事,但创新实在是一个难题。
国内外举办过的翻糖蛋糕大赛数不胜数,她一时间能够想到的样式也早就已经有人做过,还有一点就是,这就意味着之前的努力全部都白费了。
傅随打开一封邮件,将电脑屏幕转向晏清禾:“这场比赛的重要评委之一变更成了鲍德温,这应该就是比赛内容改变的原因。”
鲍德温是世界上首屈一指的翻糖蛋糕大师,最初就是凭借着翻糖蛋糕在比赛上一战成名,自此稳坐神坛。
“鲍德温做评委……”晏清禾的手摸着下巴:“那这次比赛的重点应该就在观赏性和味道的创新。”
翻糖蛋糕给人留下的印象一直都是好看不好吃,味道甜腻,而且带着沙沙的口感。
但她参加讲座的时候,有幸品尝过一次鲍德温所制作的翻糖蛋糕,口感就像是大白兔奶糖一样入口即化,令人念念不忘。
傅随关掉邮箱,点头道:“是,鲍德温在接受采访的时候说,这次的比赛除了要看谁的蛋糕最好看,还要看谁的最好吃。”
晏清禾的目光落在旁边的一堆烘焙工具上:“味道倒也好说,就是这个样式,我们还有什么能创新的点呢?”
翻糖蛋糕火了几十年,由于自身本就是工艺性最强的蛋糕,发展到现在,能被做出来的样式基本都已经出现过了。
能融入传统文化的就是国内具有代表性的花朵、人物。
“我有一个地方能去找找灵感。”
晏清禾挑眉:“什么地方?”
傅随回国才多久,能有什么地方可以去找灵感?
除了这里,也就只剩下……
“Q市。”
晏清禾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
Q市是他们的老家,从小就在那里长大,是个非常美好的地方。
自从傅随出国之后,晏清禾家里也出事,爷爷不想让她生活在别人的指指点点和无休止的催债中,就带着她搬到了其他城市。
后来,晏清禾考上大学,到了现在的城市,爷爷却因为年纪大了,经受不起奔波而留在了原来的城市。
对Q市的美好记忆就停留在十五岁,十五岁以后,晏清禾能回忆起来的就是一波又一波凶神恶煞的催债人,还有长眠在那里的父母。
看到晏清禾的神情,傅随才想起霍蕾跟他说过的话,晏清禾这些年过得并不好。
他开口:“如果你不想回去的话,我们也可以去其他的城市。”
“没事啦,一切为了工作嘛,正好也该回去看看我爸妈。”
傅随盯着她看了几秒,确认晏清禾的话是发自内心,才点了点头:“好,那我订票,你去收拾行李吧。”
Q市离这里其实也不远,大概飞两个多小时就能到,想着应该不会待太久,晏清禾选了一个小号的行李箱。
翌日下午两点,两人抵达Q市。
(4)
八九年的时间过去,这里几乎已经没有熟面孔。
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因为点背,下了飞机再订酒店的时候,已经全部都显示满客了。
晏清禾没好气地将手机塞进傅随手里:“你看,我说要你早点订,你偏不听,现在好了吧?”
傅随有点无辜:“我想着先逛逛再决定去哪里住,谁知道这就没房间了?我们小时候,那酒店都是空的。”
他怎么知道Q市的酒店这么火爆?
“你怎么不说你小时候房价才几千块钱一平?现在能跟那时候比吗?”
近几年,Q市大力发展旅游业,尤其现在还是假期,更是一房难求。
这也是晏清禾来的路上才百度的,不然早就逼着傅随订房了。
“那现在怎么办?”傅随搜索了一圈,没发现一家有空房的酒店:“我们不会要露宿街头吧?”
“那怎么可能,跟我走!”
一小时后,两人站在一家快捷酒店门口,跟着前台看了房间,对视一眼。
这家酒店没有暖气,没有空调,唯一能满足住宿要求的,就是有张床。
傅随眉头皱的死紧,像是要夹死只苍蝇:“我们真的就没有别的选择了吗?”
这种地方要怎么睡?
还不如露宿街头。
晏清禾也有点抗拒,扭头看向前台:“这附近还有其他的酒店有空房吗?”
她也不是不能吃苦,但也不能这么苦啊。
连窗户都没有!
“有。”晏清禾一喜,正要开口,就听到前台补上一句:“豪远国际酒店,这个时间应该也只剩下套房了。”
傅随像是看到了希望,扯了扯晏清禾的袖子:“我们就住那家吧。”
“住住住,住什么住!钱烧得慌啊?”晏清禾拍开他的手。
好几千块一晚,他们又不止住一晚。
这一个星期下来,她一次比赛的奖金可能都打不住。
“但这里太小了,我透不过气,容易焦虑。”傅随又拽了拽晏清禾的袖子,看起来竟有些可怜:“就去豪远吧,我请客?”
前台见他们久久定不下来,也没多少在这里住的意思,已经有些不耐烦:“住不住啊?”
晏清禾扫了一眼四周,看向傅随:“你确定,你请客?”
“对!”
“那也不是不行。”晏清禾将身份证装回包里,冲前台笑了笑:“不好意思啊,我们不住了。”
有人请客住豪华酒店,她干吗不答应?
谁这么跟自己过不去啊。
到了酒店,傅随正要付款,却被晏清禾拦住了。
“情侣入住的话,可以打八折是吧?”
“是的,情侣入住可以享受八折优惠,而且会有小礼品赠送。”
晏清禾朝着傅随挤了挤眼睛。
这么贵的房间,八折可以省不少钱呢。
“二位是要办理情侣入住吗?”
晏清禾点点头。
“好的,那我为二位办理。”
没想到对方完全没有怀疑自己跟傅随不是真情侣,晏清禾心里有些窃喜。
晏清禾放下行李,瘫在沙发上伸了个懒腰,吐槽道:“刚才那地方又闷又冷,还有一股霉味儿。”
门缝里还有一堆小卡片。
要不是因为便宜,她肯定不会去的。
傅随轻笑:“你不是说挺好的吗?我还以为你是真的满意。”
他是真的没有住过类型的酒店。
晏清禾撕开一杯酸奶:“自我安慰,懂不懂?”
晏清禾倚在沙发上刷着手机,傅随抱着电脑在处理采购过程中出现的状况。
突然,晏清禾从沙发上站了起来,举着手机走到傅随身边:“我们去看电影吧,九块九,两张票。”
她们到了Q市以后,抖音上的同城板块就会自动推送Q市的内容。
其中有一条是,Q市九州影院出了新的活动,九块九两张票,影片还可以自选。
这样大的好事,晏清禾绝对不会放过。
傅随看了一眼电脑右下角的时间:“现在这个时间,过去看午夜场啊?明天再看吧。”
“不行!”晏清禾跺了跺脚,把手机推到他面前:“这个优惠套餐工作日不可用,今天就是最后一天了。”
错过一个薅羊毛的机会,对她来说比丢了五百块钱还难受。
“我上个厕所。”傅随也没正面回答她到底去不去,而是去了厕所。
再出来的时候,顺手拎起了放在沙发上的外套,见晏清禾还愣着不动,忍不住出声催促:“走啊,愣着干嘛?一会儿赶不上你想看的那场了。”
“好!”晏清禾的脸上瞬间绽放出了笑容,屁颠屁颠地跟在傅随身后。
欧耶!
午夜场一共三部电影有拍片,一部是晏清禾想看的喜剧爱情片,等下楼再打开软件买票的时候,已经全部满座了,另一部是动画片,两个人完全看不进去。
而且也担心里面会有很多闹腾的小孩子,让人没法好好看电影。
但要是看恐怖片,晏清禾也有点不敢。
傅随见晏清禾纠结得要命,开口道:“要不就明天再来?”
晏清禾看一次恐怖片能害怕一个月,他觉得没必要因为两张电影票这么为难自己。
晏清禾有点动摇,但一想到九块九,又铁了心:“就看这个恐怖片!”
两张电影票省几十块钱,积少成多,也是一笔不小的财富呢。
她现在还有负债在身,能省一分是一分。
怕自己会改变主意,晏清禾拽着傅随就进了放映厅。
午夜看恐怖片的人不多,整个厅里空空荡荡的。
电影刚开场五分钟,晏清禾就吓得抓紧了傅随的手臂,声音都有些哆嗦:“傅随,你能离我近一点吗?”
她开始后悔了。
这电影不是一般的恐怖啊,开场不到十分钟就有好几个吓人的镜头。
全部都踩在晏清禾的恐惧点上。
两人之间有扶手挡着,傅随先是握住了晏清禾的手,结果发现这样根本不能缓解她的紧张,只好伸手揽住了她的肩膀。
晏清禾身体僵了一下,集中在电影上的注意力被分散开,耳边只能听到自己如雷的心跳声。
天哪。
这就是偶像剧里的片段吧?
晏清禾偷瞄着傅随,下一秒,目光转回大荧幕上,刚好一个恐怖镜头,她心脏一紧,身体也跟着抽动了一下。
傅随似乎察觉到了,安抚地拍了拍她的肩膀。
(5)
看完电影出来,晏清禾已经被吓得浑身颤抖,走在昏暗的小巷里,都觉得后面有杀人狂魔在跟着自己。
期间,傅随无数次提出要离开,晏清禾就是不肯。
一是不想浪费这两张电影票,二是不想让傅随觉得自己胆小如鼠。
好歹她小时候也是天不怕地不怕的角色。
但当房间暗下来的时候,晏清禾是实实在在地害怕了。
她总感觉这个房间里还有别人。
盯着天花板看了两秒,晏清禾猛地拉高被子盖住全身。
就在她快要睡着的时候,脑海里陡然浮现出床下有人的情景,掀开被子就跑到了客厅。
傅随还在处理工作,见她惊慌失措地跑出来,出声问道:“你怎么了?还在害怕?”
看到他在客厅,晏清禾安心了不少。
要是早知道看恐怖片的后果是这样的,打死她也不会占这个便宜。
现在脑海里反反复复的就是那几个恐怖画面,赶都赶不走。
“你还要工作多久?我能待在这里吗?”
她果然还是害怕。
傅随忍不住轻笑一声:“这会儿不逞强了?你待着吧,我这个方案很紧急,可能要通宵。”
听了这话,晏清禾放下心来,坐在沙发上打开了电视剧。
怕打扰到傅随工作,她又没带耳机,只好将声音调到最低。
旁边有人,晏清禾也不再感到害怕,没看多久就睡着了。
傅随想把她弄回屋子里,但转念一想,她半夜醒了怕是又要害怕,便进屋去拿了毯子给晏清禾盖上,又把大灯关掉,这才回到电脑前继续工作。
没了害怕的感觉,晏清禾这一觉睡得格外香甜,以至于傅随睡了觉醒来,她都还没醒。
眼看着时间已经到了下午一点,傅随终于忍不住叫醒了她。
晏清禾迷迷糊糊醒来,一看时间,顿时倒抽一口凉气。
老天爷,她竟然睡了这么久?
正事都差点忘了办。
简单地吃过午饭,他们回了原本的住址。
那里还跟原来没什么两样,晏清禾根据记忆中的路线,带着傅随去了他们小时候常去的湖边。
她看到湖边的那棵柳树时,笑出了声:“就是在这个地方,我把你给推湖里了,害你生病了好几天。”
傅随小时候身体弱,长得也白白净净的,看起来就让人有一股想要欺负的欲望。
也因为性格软,没少被小区里的孩子欺负。
他被孩子们捉弄的时候,晏清禾从天而降,吓跑了那些顽皮的小孩子,从此成了傅随的保护神,也成了唯一敢欺负傅随的人。
可以说,傅随就是被她欺负大的。
想起小时候的事情,傅随也笑了:“是啊,逼着我帮你做甜品课作业,还总是让我帮你背锅。”
明明是一起闯的祸,但因为晏清禾甩锅能力一流,挨打的总是傅随。
“就在出国前,你还用玻璃划伤了我,还说我身体那么弱,远远不如班里的其他男孩子,最讨厌我这样的人。”傅随的回忆被勾起来,话匣子也彻底打开了:“那个时候我就发誓,这辈子都不理你了,谁知道你还真的脾气硬,没有来找我。”
他本来想先低头,跟晏清禾好好道个别,结果等了一个晚上都没有等到她。
晏清禾耸了耸肩,找了块干净的地方坐下:“我是真的不知道你还打电话找过我,那天把你弄受伤之后,被我爷爷狠狠打了一顿,当天晚上就发烧了,昏昏沉沉睡了两天,醒来就知道你悄没声儿地出国去了。”
这段堪称晏清禾此生最不美好的记忆。
傅随追问道:“那你为什么不打电话找我?”
害怕晏清禾找不到他,一直留着那个手机,将近十年的时间,一直都没有丢掉。
他就是好奇,按照晏清禾的性子,无论如何都要打电话骂他不辞而别,再狠狠威胁一番,警告他放假不要忘记回来。
晏清禾苦涩地笑笑:“你走后不久,我家里就出事了,每天都有很多催债的人,爷爷为了能让我在一个相对正常的环境里长大,就卖掉了这里的房子,还了一部分欠款,然后带着我搬去了别的城市,那时候也没精力去联系你,后来生活好一点了,每次想联系的时候,就想起你冷冰冰地说讨厌我,这辈子也不想看见我。”
她那个时候的确挺自责的,从来没有见过傅随那么生气的模样。
所以有很长一段时间,晏清禾都认为傅随出国的原因就是因为讨厌她,不想再看见她。
再后来,就觉得不联系也没什么了。
谁离了谁不能过呢。
傅随怔怔地看着她。
这些事情,他从来都没有听说过,还一直以为晏清禾过得很好。
知道了这些事情以后,记忆中的那个小霸王好像也没有那么讨厌了。
晏清禾觉得自己有点控制不住眼泪,扭头深呼吸了一下,才起身,对着傅随说道:“我去趟卫生间。”
她倒是也没有卖惨的意思,只是气氛到了,有些话不自觉就说出来了。
晏清禾在卫生间里洗了两把脸,觉得情绪冷静得差不多了,才回到那片草地上。
草地边就是人工湖,晏清禾走到傅随身后的时候,身边刚好跑过来一个小孩,横冲直撞的,把傅随撞进了湖里。
撞了人之后,小孩子许是有些害怕,赶紧跑开了。
傅随一直背对着这边,脑海里不断回想着这些年的事情,冷不丁地就被推进了湖里。
这湖的深度只有一米多,加上傅随这个样子着实好笑,晏清禾忍不住哈哈笑出声来。
傅随捋了一把头发,看到晏清禾的模样,周围又只有她一个人,理所当然地觉得是她把自己推进了湖里,有些恼怒:“你干什么?都多大了还玩这种把戏,幼稚不幼稚?”
他刚刚竟然还在检讨自己做这段时间对晏清禾的态度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