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缕晨光射穿薄雾，时久房间的窗帘很遮光，只是床头柜搁着的手机屏幕一会儿亮一下，一会儿亮一下，他忍了好久，才伸手去解锁。
他眯着眼睛看了时间，此时距离十点还差二十分钟。
点开微信全是陈梦森发来的语音，时久没耐心听，直接拨了个语音过去。
“干什么？”时久打开免提，把手机放在一边，闭着眼睛问。
“你看二中贴吧没？”陈梦森有些着急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
“没有，这么早谁看那玩意儿？”时久有气无力道。
“不知道谁把你那天跟一中大脑袋打架的视频发在网上了。那大脑袋在地下评论约你周六在顺城巷见呢！”陈梦森说完听电话那头呼吸平缓，喊了几嗓子：“时久！你听见没？”
“啊？你刚说什么？”时久根本没听陈梦森说了什么，只觉得眼皮发沉。
“算了，我一会儿过来找你当面说！”陈梦森没等时久回答直接挂了电话。
没有了噪音打扰，时久翻了个身又睡着了。
陈梦森到他家时，他妈和一个男的正在吃早餐，以为是时久爸爸，就上前打了招呼。
“叔叔阿姨好！时久……谷云申？”
陈梦森石化了，在心里盘算着一万种谷云申在时久家吃饭的可能。
“小萌来啦！吃早餐没，时久还没起床，你正好上楼去喊他起来。”时久妈妈说道。
陈梦森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上的楼，站在时久门外还在震惊。
他紧张地敲了敲门，里面没动静，直接开门进去。
房间很暗，时久整个人都缩在被子里，少年身型单薄，要不是看着凌乱的被子和一小撮露在被子外面的头发，陈梦森都看不出床上有人。
陈梦森也没叫他，只是坐在床边发愣。
良久，时久在朦胧间感受到一道炙热的目光，睁开眼看见陈梦森坐在床前。
反应了好一会儿，才想起陈梦森说要来找自己的事。
“你什么时候来的，怎么不说话？”时久揉了揉眼睛问他。
陈梦森听见时久的声音才清醒过来：“卧槽，谷云申怎么在你家啊！”
时久听了这话，掀开被子就往楼下跑。
正在吃早餐的两人听见动静看过来。
时久跑的急，还没来的急洗漱，他看着自己妈妈给谷云申倒的那杯牛奶，一个箭步冲过去，夺过牛奶两口就下了肚。
“你在我家干嘛！还喝我的奶！”时久指着他的鼻子，质问。
谷云申看着他睡的东倒西歪的睡衣，低头咳嗽起来。
“什么你的，你又不喝牛奶”时久妈妈把他拉到椅子上坐着，伸手梳了梳他的头发：“小萌不是上楼叫你了吗？”
“在楼上，不知道怎么了，神神叨叨的！”时久瞪了谷云申一眼。
阿姨知道时久早餐爱吃面，看见他下来又重新开火准备煮面。
“阿姨，做西红柿鸡蛋的吧！陈梦森爱吃。”时久说完上楼叫他，顺便洗漱。
陈梦森乘着这点空隙才把贴吧的事又跟他说了一遍。
时久倒是一点不着急，叫他先去吃饭。
阿姨做饭很快，两人下来时，面条刚好出锅，谷云申和他妈已经吃完去客厅坐着了。
“妈！我一会儿出去下。”时久吃完擦擦嘴。
“干什么去，一会儿陈老师要来家里给你上钢琴课呢！”时久妈妈把剥好的橘子递给谷云申：“应该快到了，上完课你们再出去玩儿。”
陈梦森朝时久挤眉弄眼，时久只朝他说了句：“让他等着！”
十分钟左右，陈老师就到了。
时久连头发都没梳，眯着眼睛坐在钢琴面前，后面站着一个带着金边眼睛的男人。
陈老师惯例让时久先随便弹一首曲子，活动手指。
虽然背对着客厅，但时久依旧感受到房子里齐刷刷的几道视线，不知怎么弹错了好几个音符。
陈老师应该看出时久有些心不在焉，敲了敲钢琴架子，示意他收心。
时久为了能早点下课，努力屏蔽心中杂念，拿出十二分精力来上课。
时久隔一会儿就要看看时间，陈老师上课按时间收费，从不多上一分钟，但钟表上的指针已经偏移了十二点半，陈老师还没有下课的意思，指正着时久容易出错的地方。
时久在心里揣度是不是他妈给老师加了钱？
陈老师看时久有点心不在焉便问他：“怎么了？”
时久支支吾吾道：“老师……到下课时间了。”
陈老师抬手看了下表，确实已经超过下课时间，就说道:“那今天就这样吧。你下来再把这首曲子多练习几遍，我下节课来检查。”说完便站起身走了。
送走陈老师的时久整个松了口气，换好衣服就拉着陈梦森准备出门。
“去哪里玩儿啊！把云申也带上嘛！”时久妈妈推了推谷云申，让他跟着一起去。
时久望向他妈妈的眼睛，试图从里面找到拒绝但方法，最终未果。
谷云申也不拒绝，跟着他们便出了门。
三人走到他妈妈看不见到地方，时久才开口：“我们不是出去玩的，你先回去吧！”
“要去顺城巷？”谷云申问。
“你怎么知道？学霸也刷贴吧？”陈梦森震惊道。
时久挑了挑眉：“所以你现在回去还来得及。”
“为什么要回去，万一你们打不过我还能帮你们报个警。”谷云申拍了拍时久的肩膀。
“要不我们都别去了吧！或者多叫几个人？”陈梦森劝道。
时久拍了拍他的肩膀：“走吧！这次不解决永远不得安宁。”
顺城巷那几个人已经等了个把小时，此时正怨气冲天，看见他们三个从巷子外头慢悠悠走进来，一时觉得火气更大了。
为首的那个大脑袋把嘴里的烟拿出来，用力扔在地上：“还以为你不敢来了呢？”
陈梦森数了一下，对方一共来了七个人，个个膀大腰圆看着就不好惹。
在看他们这边，时久算一个半战斗力，自己算半个，学霸算不上，拼起来勉勉强强算两个，明显寡不敌众，他不明白为什么时久不再叫几个人。
大脑袋上下打量三人，不屑道：“就找这么两个人来？送死呢！”
时久看着他那张苍蝇走上去都崴脚的脸，一双眼中不含任何温度：“上回在地上求饶的时候，某人可不是这么说的哦？”
“你他妈……”
大脑袋的话音被时久一拳堵在了肚子里，周围的人还没反应过来，时久一把抓住他的领子，往旁边的墙上抡过去。
大脑袋本来就被那一拳打的眼冒金星，这会儿更是跟个布娃娃似的整个人被砸在了墙上。
陈梦森只听见“嘭”的一声，大脑袋鼻血糊了满脸血。
大脑袋也跟没反应过来似的，贴着墙愣了几秒，才顺着墙滑了下去，往旁边一歪，倒在地上没了动作，墙上留了两道鼻血的印子。
陈梦森伸手扯了时久的袖子，小声问：“不会死吧！”
倒是谷云申做出异于常人的举动，上前抬脚朝他踢了两脚：“应该死不了！”
周围那几个人仿佛才反应过来一样，大喊着朝三人扑过来。
时久看着陈梦森颤抖着从袖子里拿出一直藏着的擀面杖，紧紧捏在手上。
这是陈梦森经过超市时硬要去买的，为了防身。
时久把擀面杖拿过来在手里掂了掂，把他推到墙角说：“你俩去旁边站着，我要是打不过就先跑。”又想起什么，转过去谷云申说：“实在不行，记得报警！”
时久看着单薄，但他打架靠的都不是力气而是技巧。
对面那几人看起来高大其实就是用的蛮力，其中一个留着平头的拳头迎面砸来，时久迅速抬臂格挡，侧身躲了过去，随即抬起擀面杖朝平头脑袋抡过去。
这一棍子力气不小，平头被砸的眼前发黑。
对方胜在人多，看着自己兄弟中有两人被打的没了战斗力，也不顾仁义道德直接一起上，时久被逼到墙角。
有人一拳打在时久下巴，他整个人往后撞在墙上，差点站不稳，感觉自己嘴里有血腥味，上次伤在脸上后他就一直控制自己脸不受伤，因此有些畏手畏脚。
那几人虽然手上没拿东西，但到底块头大，拳头打在人身上也足够让人受不了了，几人团团围着时久，时久抬脚将一人踹出去。然后他也紧跟冲出去，一脚踩在地上那人的肚子上。
“你妈！”刚才被砸的那个平头这会儿缓过来了，一边吼一边跳起来踹在时久背上。
时久被踹的往前冲了好几步才停下来，他吐了吐嘴里的血。
转身时看见有人准备再踹过来，时久眼眸里闪过一丝狠厉，回手抄起那人的腿，猛的一拽，那人被突然其来的劈叉疼的嗷了一声，腿完全使不上力。
时久把那人推远，又一棍子击中另一人右脸，他现在庆幸陈梦森买了这个擀面杖，为他增加了不少战斗力，其他几人或多或少也忌惮着他手里的棍子。
时久像只苏醒的豹子，冷静又迅速，起先因为人多拳头密，他一直处于防守状态，这一棍子下去让他又暂时占了上风。
谷云申远远的看着的那人的脸迅速肿胀起来，余光看见陈梦森不知又从哪里摸来的木棍准备朝那几人冲过去：“草泥马，敢打时久，我跟你们拼了！”
谷云申把他一拦，抢过他手中的木棍自己冲向那几人。
陈梦森愣愣的看着自己再一次空了的手，心想这两个逼不会自己找武器吗？
他看着的谷云申把棍子甩的快出的残影，也不在纠结，大叫一声也加入战局。
本来就有些忌惮的几人，因为谷云申和陈梦森的加入更加溃不成军，连连后退，最后拖起躺在地上不省人事的大脑袋跑了，走的时候还不忘放下狠话：“你给我等着！”
看那群人走远了时久才卸下劲儿来，把擀面杖扔在地上，他这会儿才觉得浑身都疼。
谷云申看了他一眼：“没事吧？”
时久咬着牙感觉每走一步都疼，但又感觉不出是哪儿疼。
谷云申扶着他在台阶上坐着缓了缓。
陈梦森看着他的样子，眼泪哗一下就流出来：“呜呜呜，时久……”
“哭什么？又死不了！”时久伸手在陈梦森脸上胡乱抹了一把，抬手时不知道牵扯了哪里，疼的他嘶了口气。
“去医院看看吧。”谷云申看着他肿起来的下巴。
“不用了，皮外伤。”时久闷着声音说。
时久坚持不去医院，他们只能找了一家药店买了些药来擦。
陈梦森依旧在哭，一边哭一边熟练的帮时久上药。
谷云申则去超市买了一包湿纸巾和一瓶冰水。
远远的就看见时久把外套脱了，靠在椅子上，看着陈梦森给自己上药，谷云申把冰水递给他：“没看出来你还挺厉害。”
“练出来的，你也不赖嘛！”时久昂着头。
谷云申没说话，坐下来扯了两张湿巾递给他擦脸。
时久把冰水放下接过纸巾说了句：“谢了。”
他打架十次有八次是为了给陈梦森出头，陈梦森小时候个子小，又长的像女孩子，总是被说娘炮，时久每次都会帮他出头，刚开始也打不过总是受伤，每次都是陈梦森哭着给他上药，后面架打的多了就不怎么受伤了。
他这次都伤比起那个几个人，还不算太严重，只是看起来有些触目惊心，整个下巴都高高肿起，身上还有大大小小的淤青，尤其是胳膊和肩膀比较严重，再加上他皮肤很白，淤青看起来更明显。
陈梦森上药很小心，一边吹着气一边拿棉签轻轻擦拭，胳膊上好上药，只是肩膀和腰上比较难，要脱了衣服才成。
他现在没什么力气抬手，下巴也火辣辣的，像脱衣服这样的高难度动作对他来说有点难的
时久只能把衣服撩起来，谷云申在上面帮他扯着，陈梦森帮他上药，这个姿势着实不太美观，肩膀上的伤又比较严重，还得把淤青揉散，好在大街上没几个人，陈梦森上药手法又比较娴熟，才能让时久那么快解脱。
上好药时久又把外套穿上，陈梦森有扯了几张湿巾给他擦脸。
谷云申看他的手没力气，他干脆拿起冰水轻轻敷在他下巴上。
时久下巴都没什么知觉了，除了感觉有东西放在脸上外，一点也没感觉到冰。
“你跟那大脑袋到底有什么仇，他老是针对你？”陈梦森问出了谷云申也想问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