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安时这就开始掉书袋：“你看嘛，《诗经》有‘相鼠有皮，人而无仪’、‘巧言如簧，颜之厚矣’，《红楼梦》有‘子系中山狼，得意便猖狂’，就连杜甫都写过‘尔曹身与名俱灭，不废江河万古流’，而你呢？你看看你自己，你不觉得惭愧吗？”
秦校长咳了两声，在旁边帮腔道：“是的是的，顾老师说得对。”
茶叶蛋迷茫地问道：“可是老师，我们考试也不考骂人啊。”
“这你就想岔了。”顾安时咳了一下掩饰自己的心虚，“你语文考多少分呀？”
“……呃，老师，那个，要不我们还是聊聊那个如何文雅地对他人进行人身攻击吧。”茶叶蛋诚恳地说道。
顾安时眉头一皱，觉得事情并不简单。
就在这时，只听得轰隆轰隆的声音由远及近，顾安时一听就知道，没错，正是范小东的脚步声。
范小东气喘吁吁地从楼道尽头——走了过来，速度不快声音不小：“顾老师！顾老师！你们班的课表和成绩单——”
茶叶蛋肉眼可见地变成了乡O佬版卤蛋，从脸到头皮都黑了一个度。
顾安时接过薄薄的成绩单低头看了一眼。
安静的教室里，能听到卤蛋沉重的呼吸声。
然后他抬头，真诚地问道：“咱们学校满分是五十分吗？”
啊这。
范小东“呃”了一声，在他犹豫结束之前，秦校长倒是满怀兴味地开口道：“不是哦，语数英150，政史地满分100。”
正如秦校长所认为的，顾安时显然不是个正经老师。
顾安时只是更加困惑起来：“那为什么语文的这个27分也可以全年级第一啊？整个年级只有一个人考试了吗？”
茶叶蛋缓缓把脑袋埋得更低了一点。
秦校长看向了范小东，显然，他也不太清楚。
范小东的声音又软又甜，说出来的话也又诚恳又离谱：“不是的，我们整个年级只有六十个人，整整一半人都按时参加考试了呢！”
顾安时再次低头看了看，然后转头看了看教室内空着的座位，再度陷入了沉默。
在他手上的成绩单上，最后一位是“45、陈斯霁。”
拿成绩单的手，微微颤抖。
顾安时再次确认：“现在整个年级……六十个人？”
范小东哈哈大笑：“这怎么可能！”
顾安时气松到了一半，就听到范小东甜甜地说道：“哪有那么多，现在只有四十五个了！”
顾安时沉默了。
顾安时抬头道：“……校长，得加钱。”
校长不想加钱，校长只想当一个黑心资本家。
校长严肃道：“你之前又没有工作经验，能直接入职我们白云市第六中学……”
“第一中学校长。”范小东打岔道。
“……对，第一中学。”校长毫不尴尬地对自己未来很长一段时间的乐子继续道，“你能直接入职我们第一中学，就是因为我们现在急缺人才，如果离开我们学校，你也很难找到新的就业岗位……”
“好运来祝你好运来~好运带来了喜和爱~”
顾安时的手机响了起来。
——没错，即使只充了短短十几分钟，他的手机依旧倔强地重新开机，并且连接上了信号，甚至还接了个电话。
顾安时低头看向了自己手里的手机。
卤蛋、范小东和秦校长的目光都落在了屏幕上。
屏幕上的联系人一栏写着：“傻逼老板一号”。
即将成为傻逼老板二号的秦校长摸了摸下巴，觉得有点意思。
在众人的目光之下，顾安时抬头道：“我接个电话，你们自便嗷。”
说着，他抬头四顾，发现附近似乎确实没什么说话的地方，就当着所有人的面、走向了窗户。
前文说过，在秦校长的英（xia）明（jer）领（zhi）导（hui）下，教室的每一扇窗户都安装了铁栏杆，如果牵强点说，或许这也算是防盗窗。
顾安时就当着所有人的面，把手机和三个充电宝一起塞进了外套口袋里，徒手把防盗窗掰开，坦然地从窗户钻了出去。
钻——了——出——去——！
范小东第一个反应过来：“顾老师！这是三楼啊！”
范小东拔腿就跑！
范小东摔了一跤！
范小东就像汤圆一样在地上“噔噔噔”弹动了三下！
虽然事情实际上很紧急，但是仍然有一些笑点比较低的人混在人群中发出了“哼哼哼哼”疑似猪叫的笑声。
秦校长是一个姑且还有一点道德底线的人，他没有笑，他看了看范小东，又看了看被强行掰开的两截防盗窗，一时间不知道应该做什么。
沉思两秒，秦校长摸出了手机，拨打了110：“您好，请问这里是xx警察局吗？我这里有人跳楼……”
“不是跳楼！”
刚刚从窗口钻出去的顾安时突然又从窗户外面自上而下地探了一个脑袋出来，大声反驳道。
秦校长呆呆地看着他，下意识地应和了电话那头的追问：“不是跳楼，好像是头七还魂……啊不对，还没头七……”
在顾安时免费送秦校长一个头七体验卡之前，秦校长终于捋顺了自己的舌头和脑子，诚恳地表达了歉意：“呃，抱歉，请问按错按键报警有什么处罚吗……”
不知道对面说了什么，秦校长抬头看了一眼顾安时，镇定地说道：“……是这样的，因为刚刚看到有人掰开防盗窗跳下去了，所以下意识报了警……呃，他没事。”
“好的好的抱歉。”
秦校长挂断了电话。
顾安时放心地缩回了脑袋，透过窗户，一群人呆呆地看着他轻快地踩着窗边只有手掌宽窄的榉树枝干攀到了树顶，一时间都有些失语。
尖叫鸡坐在窗边看了一会儿，然后转头对宁芳辟道：“顾老师接的这电话……得是个什么级别的重大机密啊，这么谨慎。”
宁芳辟沉默片刻，小声道：“我刚刚看见了，他手机屏幕上写的是狗老板。”
尖叫鸡偷偷瞟了一眼站在原地的秦校长，压低声音道：“你一个看小说的，就不能有点想象力，比如咱们老师其实是一个国家秘密特工，狗老板只是他同事的代号……”
就在他脑补得正起劲的时候，宁芳辟突然在桌子地下踢了他一脚。
“你踢我干嘛啊，我给你说我都想好咱么老师的代号了……”
“什么代号？”有人问道。
“那当然是……”尖叫鸡的声音戛然而止。
他一卡一卡地扭过头，看到了秦校长在阳光下也显得阴险狡诈的脸。
问：背后编排别人被当场撞破了要怎么办？在线等，挺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