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惊鸿看到盛南昭就食不下咽,听到自家小姨还想拉郎配,更是要把胃呕出来。
偏偏盛南昭胃口不错,还招呼池惊鸿喝汤,“池先生喝汤,婶婶煲的汤的确一绝,里面还放了猪肚和薏苡仁,对肠胃不好的爱犯恶心的人特别有好处。”
池惊鸿想到刚刚晕车的景象,胃里一股酸水涌上,硬生生地闭上了嘴。
“说到养生,我姨妈的海鲜粥才叫靓,你要是胃不好吃不了硬的,就吃这种软的嘛,一晚上都不饿呢!”
池惊鸿恶狠狠地把一碗饭扣进汤里,搅拌了一下推到盛南昭面前。
盛南昭看着面前的一碗乱七八糟很神似某种胃内容物的东西,眼角一跳,干笑一声,“池先生这就有所不知了,其实粥不能养胃的,不过还是谢谢你的好意了,要不然我就借花献佛,孝敬叔叔吧。”
说罢又把那碗粥推给了盛江山。
盛江山嘴巴张了张,心中疯狂呐喊,‘你们两个年轻人要秀恩爱,非要拿我祭刀是吧?好,那我也一不做二不休!’
想罢下了狠心,刚要开口将粥给自家媳妇。
池英峡已经眼疾手快的将粥端了起来,塞进了菲姐的手里。
“菲姐啊,你不是也没吃呢嘛,快去休息吧哈!”
菲姐深吸一口气,悲壮地端着那碗粥去了保姆间。
池惊鸿怕盛南昭又给他下套,筷子一放,同一时间,两人异口同声地说道,“我吃饱了。”
说完盛南昭跟池惊鸿对视了一眼,两个人继续同步开口。
“谢谢姨夫姨妈。”
“谢谢叔叔婶婶。”
池惊鸿鼻孔出气,轻哼了一声。
盛南昭老神在在,装没看到。
池英峡捅了盛江山一下。
还没吃几口的盛江山挠挠头,放下筷子,招呼盛南昭跟池惊鸿,“阿昭,叔叔还淘了一幅画,你来掌掌眼?惊鸿也一起来!”
盛南昭含笑起身,“老规矩?我的鉴定费可不低。”
“臭小子,又看上我哪个宝贝了?”盛江山瞪着眼睛。
盛南昭想了想,“黄老那幅梅花怎么样?”
“《田家梅》?你怎么不直接要我的命呢!”盛江山连眉毛都竖了起来。
盛南昭好笑地摆摆手,“不是,那幅《梅梢寒雀》就行。”
盛江山喜上眉梢,怕侄子反悔,立刻拍板,“成交!”
池惊鸿跟在盛南昭身后,疑惑咕哝道,“这两幅画差出去快五百倍,你那么好心?”
盛南昭站住脚,从台阶上倾身向下,低声回道,“你要知道,我是个好人,池先生。”
池惊鸿翻了个白眼,“是,同我是个孝子一样可信。”
两人亲昵的姿态让盛江山越看越满意,强忍着表情管理,装作没看到的样子,一本正经地站在前头输密码。
池惊鸿也反应过来两人姿势有点暧昧,皱眉后退半步。
盛南昭轻笑一声,信步上楼。
池惊鸿自觉被压了一头,赌气冲上台阶,与盛南昭并排站着。
盛江山喜滋滋地打开密码锁,招呼池惊鸿,“阿池还是头一回来,姨夫还没给见面礼,看看姨夫的收藏,看上哪个,直接带走!”
池惊鸿配合地转了转,“行啊,老盛,字画古玩玉器金石,人家玩一样好厉害了,你是全都来啊!”
盛江山有点不好意思地解释,“嘿嘿,喜欢嘛,就都收了一点。”
池英峡在楼下补了一刀,“看到你姨夫的那些收藏了吧?大花缸里头的,全是假货,真货都在玻璃柜子里头呢!他呀,什么都爱,但是眼拙得很!又敢收,下地收破烂的来卖东西,他也要去看一看,要不是有阿昭,估计全都要交学费咯!”
盛江山给自己找补,“也不是全都假的,拍卖会拍的那些,不也都增值了吗!”
池英峡冷笑,“花几千万买的东西,几年涨了几百万,算增值嘛?都不如老娘投的房子涨得快!”
似乎是想到两个孩子还在,池英峡收敛了一下,“你就好好叫阿昭帮你看,阿昭说不要的,谁说真你也别要。宁可交点看货费,也不用整个东西买下来,赔了钱就算了,气得睡不着觉可别怪我没提醒。”
池惊鸿不大服气,“姨妈,这玩意我也懂一点的,您还不知道吧,我在嘉德还有一点外公留给我的股份……”
盛江山立刻为侄子摇旗呐喊,“看不出来,阿池还懂收藏啊,对了,阿昭你上次说你入股的那家拍卖行是什么来着?”
盛南昭谦虚道,“保利,前几天在谈的苏富比也谈得差不多了。”
池惊鸿眨了眨眼,“对了姨夫,我们今天要看的是什么?”
咦?本来想说两个年轻人蛮有共同语言的,怎么好像没起到效果?
盛江山满腹狐疑地“哦”了一声,打开玻璃柜子,“拍了一件,借看的一件,是一个釉里红的瓶子,还有一幅仇英的《仙山楼阁》图。”
池惊鸿随口道,“那借看的是《仙山楼阁》咯?”
盛江山惊讶反问,“阿池怎么知道!是一个港商要出让,说是家里传下来的,做生意周转,要价三千万。”
盛南昭轻叹一声,“因为真品在嘉德的春拍中刚卖出去,拍了五千五百万港币,买家也不是港商。这件东西可能不真。”
盛江山默了默,手套都不带了,把画展开挂在架子上,“我还特意看了款识和钤印……还好只交了二十万的鉴赏费,拿都拿了,就权当交学费了,阿昭,阿池,你给我看看,这东西到底是怎么仿的?”
盛南昭轻笑一声,眼带挑衅,“要么这次请阿池给掌掌眼?”
池惊鸿瞥了一眼那幅《仙山楼阁》,饶有兴致地摸了摸下巴,“掌眼不敢当,不过姨夫,我要是你的话,还是把手套戴上吧,临摹大师临摹的临摹大师的画,有这么个套娃的典故在里头,也算小赚。”
盛南昭眼神一闪,眸光扫过池惊鸿,颇为意外。
盛江山爱画但是不懂画,闻言立刻来了兴致,“怎么说?你是说,这幅画是真作?”
池惊鸿耸耸肩,“说渴了,叫您的好侄子为您解答吧!”
说罢摆出洗耳恭听的神态。
盛江山忙看向自家亲侄儿,盛南昭也没藏着,简单解释道,“仇英虽是明代的绘画大师,但却是吴门四家里头出身最寒微的,一生寄人篱下卖画为生,他的很多作品都是仿制古画,受到很多人的追捧。张大千则是靠着仿画提升技艺,然后拿画去一些藏家那里打眼,搞怪批判的成分更多。这幅画虽然与仙山楼阁一模一样,但是题跋上看得出曾曦和李瑞清的影子,正是张大千惯用的笔法。另外从他早年间的一些轶事上也提过这幅画,只是后来在战乱中不知所踪了,现在看来,应该是那时候流去香港的。”
盛南昭眼眸微动,“张大千的画伪作很多,难以分辨,池先生是如何一眼确定这幅画是他的真迹?”
池惊鸿耸了耸肩,“哦,我外公家里有一些老照片,里头有曾外公带着外公跟张先生的合影,这幅画当时就放在画案上,刚画了一半。我外公说当时这画画在一半,他去拿案子上的瓜果,不小心掉了一滴墨在画轴边上。”
说着池惊鸿指了一下画轴上一滴类似污迹的痕迹,“就是这滴了。”
“还有这样的典故?池家不愧是文艺世家,家学渊源,传承有代啊!”盛江山喜不自胜,收藏最喜欢的就是故事,好的故事能为艺术品增价,池家也不是什么白身,有了这个故事,那画简直要翻倍了!
“我去跟我老婆说一声,买了这么多年,这不就买涨了一回!这画买定了,姨夫请你吃饭,阿池!”
盛江山难掩开心神色,匆匆下楼。
“好的,姨夫!”
池惊鸿得意地高声答应,像一只骄傲的小孔雀,昂首挺胸地从盛南昭面前走过,盛南昭眯了眯眼,忽然想从这孔雀身上拔下一根毛来。
他这么想了,鬼使神差地就在池惊鸿的屁股上捏了一下。
“卧,卧槽?”池惊鸿茫然地摸了摸屁股,反应了半天,才发出了一声尖锐爆鸣声。
盛南昭一把捂住了池惊鸿的嘴。
“你摸老子屁股?”池惊鸿怒目而视。
盛南昭顺嘴胡编,“是你裤子上沾了灰!”
池惊鸿一脚踩在盛南昭脚面上,“老子信了你的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