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易爻和鲍枕接到鹏队的通知，来到警队时众人已经就位，甚至还有一段时间没有见到的程芳和柴城警队的同志。

拉开椅子落座，鹏队没有客套直接切入正题：“经过一段时间的跟踪调查，我们怀疑这次的跨国人口贩卖案，可能跟邪灵脱不了干系。”

“邪灵？”鲍枕纳闷地嘟囔了一声，鹏队正巧将资料下放在他们的手中：“没错，根据刘辉的供述，他们的人口贩卖不止是针对山区的单身汉或是想要孩子的家庭，而是在这背后隐藏着更大的产业。”

邢鹏飞顿了顿声，回身打开了身后的投影仪，幽蓝色的启动灯光打在幕布上，照得在场的每一个人都有一瞬感觉苍冷：

“下面我要为大家介绍的，是有关于’暗网-人口黑市’的资料。”

幽蓝色的投影转为画面，众人屏息看着眼前的图像渐渐清晰，图片中竟是一个只穿着内衣的金发年轻女性。她双眼紧闭眼部红肿，晕倒在冰冷的地面供人以各个角度拍照记录，最终图片的下方赫然写着详细的资料：

来源国：意大利，白人
绑架地：墨西哥
现货：美国·阿肯色州
年龄：20岁
三围：35D-27-40
起拍价：27万欧元

这个女孩像是一件毫无灵魂的商品，被人打上牲口一般的标签，被绑架者放上网站成为了世界买家争相竞拍的玩物。

鹏队一张张翻开更多的拍卖信息，被拍卖的有男人女人也有孩子，有白皮肤也有黄皮肤黑皮肤，他们统一像是一件商品，被拍照上传各个角度，之后在规定的时间内价高者得，又被送往未知的罪恶。

会议室一时间静默到无人出声，鹏队默默翻完最后一份资料，将翻页笔放下时缓缓闭了一会儿眼睛：“暗网是全球犯罪分子通过互联网中进行罪恶交易的平台，包括但不限于人口贩卖、贩毒、洗钱等等，他们在互联网的掩盖下将犯罪商业化，甚至衍生出一系列有组织有规模的犯罪活动。”

“那…就没有针对暗网的制裁措施吗？”鲍枕是第一次听到这个词汇，裴易爻听着他的话轻笑了声，打破了年轻孩子的美好幻想：“它的规模，大到你无法想象。”

鹏队听闻裴易爻似乎对暗网有所了解，于是停下来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暗网犯罪目前呈现出全球化的趋势，关于暗网规模有多大，其实是很难估算的。我们平时使用的网络多被称为明网，明网上的内容可以被常规搜索引擎检索到，而不能被检索到的那部分内容被称为深网-Deep Web。

Deep Web的规模很难估算，但多认为可能介于明网规模的400倍到550倍之间。现在有调查显示，在Deep Web之下还隐藏着更深层次的Dark Web，而我们所说的暗网Dark Web是深网的子集，是其中一个很小的部分，也是整个互联网中隐藏最深的部分。就是这种高度隐藏的特征，使得它自然而然成了各类犯罪的温床。”

在裴易爻的解释中鲍枕瞪大了眼睛点头，他没想到在看不到的地方竟然还有这么多黑暗的世界，在一张张照片的冲击下，更想不到原来这些黑暗离自己并不遥远。

“裴教授说的不错，”鹏队看向众人，将话题带回今天会议的核心：“据我们调查，这起柴城人口贩卖案，上线很有可能是一个名叫‘ Black guard ’的犯罪组织，他们常年活跃于暗网，从事各国的人口绑架以及贩卖犯罪。就像是暗网之于Dark Web，Black guard之于暗网同样是一个庞大的子集。”

“所以这和邪灵有什么关系呢？”鲍枕翻阅着眼前的资料，一切都显示这是一场大型跨国人口贩卖案件，但是并没有跟邪灵有关的资料。

“小鲍同学自从从柴城回来进步很大啊，问题问的都比以前抓住重点了。”被鹏队夸了的鲍枕偷偷去看裴易爻，脸上带着点小自豪向他挑挑眉，却不想后者不知为何正对着资料发呆。

鹏队在屏幕上调出一张非常模糊的照片，那是一个黑色风衣的男人的背影：“Black guard的领导者，就是’老板’。具上级警方的线人透露，老板很有可能拥有操纵邪灵的力量。”

此言一出大家纷纷将目光投向在场对邪灵最有发言权的裴易爻，他自看到那张照片后许久没有离开目光。平时手下总是转动着的签字笔这次安安稳稳被架在指间，他收回目光没有急着说话，喝了一口眼前的水才缓缓开口：

“单凭一张模糊的照片，我没办法看出这个人是不是与邪灵有关。”

点点头示意理解，鹏队回道：“我们会抓紧时间找到有关他的更多线索。”

“这个案子太大，不是我们的军衔身份可以接触到的，为什么今天会是我们聚在这里？”程芳看着鹏队，众人听到她的问题也同样像鹏队露出询问的表情。

“照理说这个案子确实不是我们能够接触到的，”认可了程芳的判断，鹏队接着看向在座的众人：“但是根据上级得到的消息，老板近日出现在了齐城。”

顿了顿语句看向眼前的人，鹏队这才继续说：“而且很有可能，从6·25食婴案开始，尉迟也正案、柴城兽人案…这几起邪灵寄生事件，都和他有关系。”

“有什么证据？这几个案件虽然都是邪灵杀人，但是它们的发生时间、被害对象以及发生地点都各有不同，甚至动机也不一致。”程芳问得干脆，警员一向用证据说话，这也是她一贯的风格。

“线人的消息，老板操纵邪灵有一个特点…”鹏队的话还没有说完，竟是鲍枕猛地站起身来：

“是右眼！”

鲍枕的脑海中不断回忆起这几起案件，激动地站在原地环视众人：“这几起案件中被寄生的宿主，在死后都莫名其妙失去了右眼！”

鹏队的夸奖声响起，裴易爻停滞下握住水杯的手，抬头正对上了鲍枕兴奋的目光：

“小鲍同学，长大了。”

他的语气很浅，看向鲍枕的眼光中除了他期待的赞许，好像还混杂着一点鲍枕看不懂的情绪。像是湖面被打破后闪烁的波光淋漓，片片碎开，显得脆弱又急于索求着平静。

“是吧裴哥！右眼的丢失根本就不是巧合！从李春齐开始，如果说她的右眼丢失是巨人观挤压造成的意外，可是这次邓子洋是死在我们眼前的，在他死前右眼还是好好的！”

鲍枕为自己的推理而感到开心，望向裴易爻，语气分外笃定：“第一时间接触到邓子洋尸体的只有你，你肯定不会跟右眼有关系的，那就说明这件事一定跟更强大的邪灵有关！”

对上鲍枕闪着光的眼神，裴易爻猛地错开，转头又定定去看投影仪上模糊的照片：“也许吧…”

会议整整持续了一上午，鹏队解释之所以要在座的人介入，一是因为这几起案件都和齐城柴城的刑侦有关，他们也是了解邪灵存在的同志；二是根据调查齐城和柴城都曾出现过老板的踪迹，需要结合地方警力开展工作。

会议最后敲定，由邢鹏飞和程芳带队先行彻查本城所有出现过老板的线索，不放过任何一个可能无限接近他的机会，一旦出现可靠线索即刻联系裴易爻和鲍枕，以免出现邪灵伤人事件。

老板的出现让在座的警员都很兴奋，能抓住暗网的A级罪犯，对大家来说都是警员生涯中一直在期待着的事情。

裴易爻在会议中似乎一直有些沉默，鲍枕跟着他走出警局，忍不住快走两步和他并肩，歪着头打量他的神情：“你怎么了裴哥？从前会议上你不是有很多建议和想法的吗，怎么这次好像是心不在焉一样？”

停下脚步的裴易爻望了望四周，像是在警惕寻找着什么东西，可是周围空空荡荡什么都没有。突然伸手将鲍枕拽入街巷严密的死角，裴易爻将头埋在鲍枕的颈肩，贪婪的吸去属于他们之间的亲密：

“崽崽，我从前怎么都想不到，会遇见你。”

感受着自己被抱紧，鲍枕伸出手臂回抱住他笑起来：“那你从前没有遇到我的时候，都在想些什么呢？”

“我在想…”声音戛然而止，裴易爻的手掌托住鲍枕的后脑，亲吻缓缓递进于两人之间。

“我在想，千万不要遇见你。”

听着他的话重新又笑起来，鲍枕的眉眼弯弯，像是挂着温情暧昧后的光晕：“你是不是怕我每天贪吃贪玩，会变成你的负担？后悔也不可以了哦裴哥，你已经遇到我了，我会一直一直跟着你，你甩不掉我了。”

最真的话用最玩笑的语气带过，其实裴易爻没有骗鲍枕。他最渴望的事是遇到一个人；害怕的事也是遇到一个人。

如果能够回到从前，裴易爻一定许愿再也不会遇到鲍枕。

他会在课堂上绕过他的身影；在警局中绝不追查他的身份；再也不要记住他的喜好和禁忌，忽略有关于他的一切…

他们该像是两个永不交集的星系，绝无碰撞绝无吸引。因为如此，就不会如现在一样无比害怕着失去。

我爱你，所以幻想着如果重来一次，千万不要遇到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