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端方，你以为你是谁？我是不是胆小鬼和你有什么关系？少管我的事。”徐露葵推开家门，听到小鱼对着电话一通咆哮，显然气得不轻。
她轻手轻脚去厨房倒水喝，又听到小鱼说，“是，就算我不勇敢，你不是也半斤对八两？别以为你那点事我看不出来，就你那点心思，你还好意思说我？”
“你......你是神经病吧？脑子有坑的人，我懒得理。”小鱼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挂了电话。
“小鱼姐，好难得看到你发火哦？来喝杯水，润润嗓子。”徐露葵把一杯水往小鱼面前推推。她泡的菊花茶，放有一丁点儿冰糖，有点甜口，带些菊花的幽幽苦香味儿。
“我前一阵认识的一个人，方梨的学弟，说话经常莫名其妙的。”小鱼心里有气，陈端方振振有词地说她是胆小鬼，是逃兵。
“方梨姐想撮合你们？”
小鱼犹豫了下，“嗯，是吧。”
“方梨姐很有个性的样子，她介绍的人是不是也很特别？”
“是挺特别的。”小鱼腹诽，长得人模狗样的，说话气死人。
“那不是有戏，上次你还说没什么合适的人，这马上就有了。”徐露葵很为小鱼高兴。
小鱼知道她误解了，也没准备解释，转而问起她和许文峤的事。
“我们在一起了。你说得对，人和人是不同的，虽然不知道以后会怎么样，眼下我不想错过。”徐露葵既已做出决定，言辞毫不扭捏，大大方方，“改天你方便时，我们请你吃饭，我把他介绍给你认识。”
许文峤一路兴奋着回了家。
今夜的月色真美，街头的灯光格外的流光溢彩；不遵守交规，乱插队的私家车也没那么令人讨厌。这些人想必和他不一样，没有那样一个可人儿等着他们去了解，去爱，他们行事便不怎么周全，这样一想，他马上原谅了他们。
“姐，我有女朋友了。”许文峤没告诉父母，先给林怀玉发了信息。
“你可以啊，铁树开花了，女朋友照片发来看看。”
许文峤翻翻手机相册，爬潜山时他偷偷拍过几张。
“都是侧脸，没有正面的？”
“手上没有，改天我拍了发给你。”
“......你们没谈多久吧？”
“她今天答应我的。”
“......那你要多上点心，好不容易开花，花期怎么都要长一点，最好可以结果。”
林怀玉又嘱咐许文峤有时间带女朋友去她家吃饭。
“你好久没来，果果都问我几次，刚好可以让她见见表婶儿。对了，你还没和小姑他们说吧？我要转告吗？还是你自己说？”
“我爸妈那儿我晚点给他们说，现在说的话，他们明天就会来蓉城。”
许文峤太了解父母。林文英提过几次，要来蓉城帮他打点生活起居，其实就是想变着法子探探他的私生活。
要是知道他谈了对象，他们肯定会火急火燎地催他把徐露葵带给他们看看。这种架势，他怕把徐露葵吓到。
林怀玉听了会心一笑，“行，我知道了，那就让小姑再操心一阵......她前两天才叮嘱我多给你介绍女孩子认识，甚至把主意打到我学生头上，我说我学生一个个都水灵灵的，肯定嫌弃你年纪大，被她一顿说......”
“你听她瞎说，她这是病急乱投医......不过我没那么老吧？我女朋友也比我小几岁......”
许文峤听到母亲的行为直皱眉头，又听林怀玉说他年纪大，他举着手机，走到卫生间，对着镜子左看右看。平头正脸的，无论是肉体还是精神，都是昂扬向上的好时候。
林怀玉被他一番话笑得肚子痛，江博怀好奇，问她怎么回事。她把许文峤的事一说，“......男人陷入热恋，也患得患失，生怕哪里不好不对。”
“你都说了是热恋，那是自然。我追你那会儿，上午第四节课我都要提前溜，好去开水房给你接热水，就怕去晚了，你没热水用；没课时，游戏都没心思玩，球也不踢，天天百米赛跑。有一群艺术学院的女生，不知道是不是天天翘课，每次都在我前面......”
江博怀说起读书时的经历，颇觉好笑。他如今出入有司机，那样的生活好像是远古时候的事。
林怀玉头一次听他说这些。她只记得每天中午，江博怀拎着两个热水瓶，准时送到她寝室楼下，有时还会帮她室友打水。
她走过去，趴在他的后背上，江博怀停下手上的工作，反手摸摸她的头，捏捏她的耳垂。
徐露葵洗完澡出来，看到许文峤的两个未接视频，还有信息。
“一想到你我就睡不着。”
“我姐说我是铁树开花。”
她看着短信，一个人傻笑半天。和人彼此牵挂的感觉真好，好的不好的都想和那个人分享。他开心，你也跟着开心；你难过，他会比你更着急。
“睡了么？我刚在洗漱。”徐露葵的信息才发出去，许文峤的视频就跟着来了。
她的头发还有些湿漉漉的搭在肩头，纤尘洗净，脆生生的一张脸。她把电吹风开到最小档，手机放到支架上，边吹头发，边和许文峤说话。
徐露葵左手揽着头发，右手握吹风机，发丝翻飞，都扬了起来，许文峤看得呆住。
曾经在古典文学的课堂上，老教授对着一群朝气蓬勃的年轻学生畅谈古诗古词。
老教授讲起“霞帔云发，钿镜仙容似雪，画愁眉。”他说“你们现在可能不懂，不能理解诗人的心境，等你们有了心爱之人，就全懂了。”
同学们哄堂大笑，他彼时也觉得老师文绉绉的。
事隔多年后的深夜，他看到镜头前的徐露葵细细拨弄她的头发，一双妙目灵动可爱，水润的朱唇不时轻启几句，他方和千年前的诗人心意相通。
“你平时画眉毛吗？”
徐露葵摸不清许文峤为啥突然问这个，“一周画几次吧。早上要是时间赶，我就不画。”
她摸摸眉毛，“我洗漱卸了妆，现在看不到。白天你看出来我画了眉？”
“你画得很自然，我看不出来......我以后要帮你吹头发。”他是真看不出来。他觉得徐露葵一切都好，分辩不出来那些细枝末节。
心里又想着，等以后一起住，他要看她画眉；要是她允许，他甚至可以给她描眉，体验一番古人给娘子梳妆的快乐。
两人拉拉杂杂，都舍不得睡。徐露葵喊许文峤去睡，他答应了，却迟迟不挂视频；徐露葵也不忍先把视频挂断，你看着我，我看着你。
“下周休息你想去哪里玩？我带你去吃火锅，好不好？就是上次我给你说的，我和我姐一家去过的地方，非常漂亮，你应该会喜欢。”
“好啊，你姐姐会一起来么？我有点紧张......”
“没关系，是我表姐，我们自小熟，和亲姐没什么两样。不过这次就我们俩去，不喊他们。我姐有个女儿，很喜欢粘着我，要是一起去，她肯定老缠着我们，我都没法和你单独相处了......而且，什么时候见我的家人，我会尊重你的意见，你觉得合适，我再安排。”
许文峤的话说到徐露葵的心坎上，她确实没打算这么早见他的亲人，不是对这段感情有疑虑，她只是希望他们的感情上一个台阶后，再介入各自的家庭。
她又催着许文峤睡觉，“你不是说明天一大早要开会，万一会上瞌睡来了怎么办？”
谁知他一口否决，“我想到你就清醒了，哪里会睡得着......最近公司有些不稳定，又有新政策出来，高层都在吵架。”
徐露葵忙问对他的工作是否有影响，许文峤让她不用担心，他从业这么几年，多多少少积累了一些人脉，眼下纷乱的状况，他正好可以多观察下。
“你先睡，不要挂视频，我看着你睡。”
徐露葵有些难为情，“万一我睡姿不雅怎么办？我要是打呼噜呢？你会不会后悔？”
“干嘛要后悔？小猪睡觉都打呼噜啊，我看挺可爱的。”
徐露葵噗嗤一笑，也就由许文峤去了。这一夜，许文峤听着她的呼吸声睡去；翌日清晨，他在她的呼吸声中醒来，迎来早上的第一缕阳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