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堂门口,程玥看着跟出来的宁无瑕问道:“你怎么也出来了?”
“你觉得我继续待在里面会被人欢迎吗?”
聂一仑感谢道:“谢谢你!”
宁无瑕面无表情的回答:“现在懂我昨晚的意思了?别再莽撞了,真心关心你的人可不多。”
“你什么意思?”程玥很生气。
“好了,不打扰你们了,我见同学去了。”宁无瑕也不理会程玥,径直离开了。
程玥问聂一仑:“你们昨晚做什么了?”
“她去医院看我,跟我转达你的消息,顺便说了些让我做好自己本份的事,就这些。”聂一仑此时又开始怀疑自己的判断了,甚至觉得自己精神有问题。
如果宁无瑕真有问题,不可能这么理直气壮的。回想起上次来省城看导师时,导师在他临走时莫名其妙的问了句:你以前那些幻听之类的好些了么?
当时他觉得莫名其妙,自己以前就有幻听吗?可是为什么一点都不记得了。难怪叮嘱自己要多锻炼身体,加强心理建设,难道自己以前有心理疾病?聂一仑慌乱了。
“真的就这些?”程玥见聂一仑不说话,焦躁的推了他一下,嚷道:“问你话呢!”
“真的!我有必要骗你吗。”聂一仑也有些生气,边走边说道,“你是不是太刻意针对宁无瑕了,我看她真的对你很不错的。”
“你还帮她说话!是不是见她刚才帮你说话了,你就移情别恋了?”程玥委屈的眼泪都快出来了。
“哪有!你别多想了,我也是才发现她这么能说会道。”聂一仑回头哄着程玥说道,“好啦,别生气啦,我把人都给你了,你还想怎么着!”
“你……”程玥红着脸看了看身后,说道,“这句话该我说!”
又说道:“以前可能是嫉妒她优秀,后来我发现她看你的眼神很特别,并不想普通朋友那般,若非你不认识她,我都以为她很早就认识你了。”
聂一仑觉得女人太多疑了,说道:“我和她都没有共同的社交圈,又不在同一所大学,怎么会认识?你别瞎猜了。”
“女孩的直觉很准的。”
“打住,你已经不是女孩了!”
“讨厌!”
“好啦,你爷爷家在哪……”
聂一仑上车前,向着灵堂方向默默的说了句:一路走好!
商场门口,聂一仑背着包,提着三个袋子,嘀咕道:“说好跟我买衣服的,结果买的全是自己的。”
这时,一个穿着红色连衣裙的女孩吸引了聂一仑:蒋红英?
聂一仑提步正要赶去看个究竟,被正好出来的程玥叫住:“哎!你要干嘛去?”
“我好像看见蒋红英了!”
程玥吓了一哆嗦,拉住他说道:“我就进去换了个款式,你就见鬼啦,你可别故意吓我!”
聂一仑心中也很慌,问道:“换好了吧,赶紧走吧!”
两人打车后各有心思,一路上都没说话。车停在到一处老式小区门口,还有士兵站岗。
程玥见聂一仑有些紧张,宽慰道:“别紧张,吃个中饭我们就走。”
“我哪有紧张,只是感叹还是上几代人的觉悟高,生活简朴。”聂一仑换着话题问道,“你今天都不上班的吗?”
“请假啦,快走吧,小区里有水果店。”
程玥的奶奶(后面简称程奶奶)非常热情,看着也非常的慈祥,只是灰白的头发下,曲折不均的皱纹爬满了那张沧桑的脸,天然的让人想去亲近。
在聂一仑自我介绍后,程奶奶一手接过水果,一手拉着他的胳膊,微笑着说道:“还买什么水果啊,这么闷的天,提着也重,你胳膊还没好啊,快进来歇着。”
说完又转头对端坐在沙发上程爷爷说道:“老头子,孩子们怕热,开会空调吧!”
程玥在一旁小声说道:“老人家都怕冷!”
聂一仑听了赶紧说道:“奶奶,不用开空调了,我这伤也吹不得凉风。”
程爷爷盯着聂一仑说道:“小聂,快过来坐吧。”
聂一仑轻踏脚步,与程爷爷相隔一人宽的距离坐下,打招呼道:“爷爷您好!”
眼前的老爷子虽说头发没有全白,但鬓角两处也都布满了银丝,颧骨很高,眼角扇形褶皱,突显着眼睛特别炯亮。
特别是那双精瘦的手,肉眼可见的好几条疤痕,这让聂一仑肃然起敬,不敢有一丝分神。
“听玥玥说你可是救了她两次啊,这肩膀上的伤还没有好吗?”程爷爷关心的问着。
聂一仑正准备回答,程奶奶端着一盘西瓜走了过来,说道:“来吃点西瓜,特意给你们放冰箱冰了的,玥玥,你在干嘛?快来吃西瓜!
你这孩子,怎么又乱花钱了,衣服还不够穿吗?”
“不是我买的,是小仑见我没带换洗的衣服,他给我买的!嘻嘻!”程玥昨晚在医院陪护了聂一仑一宿,确实也没带换洗的衣物。
程奶奶高兴的对聂一仑说道:“别太惯着她了,你们以后还有着花钱的时候呢。你们聊着,我的排骨快炖好了,得去做菜了!”
“谢谢奶奶!”聂一仑回头对程爷爷说道:“本来是快好了,昨天遇到了一些事,又伤着了。不过没事,一些皮外伤而已。”
“哦!发生了什么事,说来听听。”又说道,“听玥玥说你会象棋,我们去那里边下棋边聊天。”
两人摆好棋子后,程玥在一旁故意说道:“你得拿出真本事啊,输了会被小瞧的。”
“小聂,说说吧,昨天遇到怎么个事了,听玥玥说你们有同事牺牲了。”
聂一仑听到牺牲二字,都忘记走棋了,程玥一旁说道:“该你了,别分神,爷爷就是故意的,很坏的!”
“你这丫头,还没出嫁呢,胳膊肘就拐的没边了。”
聂一仑一听,心中有些坦然了,一边下棋一边口述着从钓鱼开始的经过。
“嘿,小聂啊,你这招围魏救赵用漂亮的。”
聂一仑正说到自己想用汽车开锁声吸引歹徒,程爷爷的棋子已经兵临城下形成合围之势。
聂一仑舍車打馬还反将一君,程爷爷必须得回援,聂一仑又能用士吃掉对方的另一个馬,也就是用一个車换掉了两个馬。
“我这是歪打正着,您这手调虎离山暗度陈仓差点让我就下课了!”
程爷爷低头看着棋局,突然问道:“你自己跑了,你就没想到那个叫张棣夫的小子会死吗?”说完还偷偷抬头,一脸坏笑的。
聂一仑沉默了,终是自己惹得祸,背负了一条人命。
一条人命?应该是两条,大壮也被张棣夫给捅死了。可是自己为什么一点都没为大壮的死而内疚呢?那可是自己第一次看见血淋淋的杀人场面。
就在聂一仑沉默着思索时,下棋也是毫无章法,见招拆招,完全忽视了原有的计划。
“将君!”
程爷爷大笑道:“哈哈!长短車,神仙来了也得下课。”
程玥不太懂象棋,但是也知道自己爷爷耍的套路,可是那句话直达内心深处,她也不好开口帮腔。
于是故意对聂一仑说道:“看看吧,还吹牛说自己会下棋,跟爷爷学着点!”
聂一仑尴尬的笑道:“姜是老的辣嘛,我下不过也是正常的!”
程爷爷此时内心也很尴尬,聂一仑还有一个車在家里一动没动的,等同于对方让了一个車在跟自己下象棋。
“玥玥,去看看你奶奶把饭做好了没有?”
“好!”
程玥走后,程爷爷一脸严肃的问道:“你小子从一开始就觉得自己会赢是吧,那个車一动没动的。”
“爷爷,您这可是冤枉了我,您在那边集火,我哪有时间去调兵遣将啊,我这車屈死在家里了,还得背上怕死的名声,太冤了。”
聂一仑的社会心理学也不是才学的,知道和什么样性格人,该说什么样的话。
以前是社交圈太小,没有机会应用,这次回江汉市算是从理论走向实践了。
“你这小子不厚道,拐着弯怨我这个老头子是不!”程爷爷说道,“那件事你没有做错,说到讲义气,你也讲了。他的旧伤复发肋骨断了,能跑也跑不远,你们俩若是都在那,最终也是死,还会被人毁尸灭迹。
你还太年轻,这个世界没有绝对的两全其美,因为感情上没有绝对的对等。无论是什么事,即便你做的再好,也不会达到完美的,也就是说总会有人看不惯的。所以啊,别太在意他人的眼光,能够做到问心无愧,就是最极限的交代了。”
聂一仑重重的点了点头,说道:“谢谢爷爷!”
然后他问了一些程爷爷以前在战场上的事,程爷爷也非常有兴趣的给年轻人讲战场上的故事。
自己的孩子们大了听腻了,孙子们大都不愿听,也就玥玥喜欢听,可对着玥玥自己又不愿了,总是会想起她的爸爸,自己最满意的那个儿子。
饭桌上,程奶奶不停的给聂一仑夹菜,聂一仑有种非常满足的幸福感。
只是程爷爷在饭后想到什么,问了句:“你们这案子看来非常复杂,可你们是怎么知道那个叫刘江的有问题的?”
聂一仑沉默了,他不知道怎么回答,从现在的情况来讲,无论是用心理学的理由,还是能听懂动物说话的理由,都没法说出口。
死了人先不说,主要是从刘江和夏禹甜也没找到任何蛛丝马迹,就连自己都怀疑自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