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抓着衣服捂住胸口,惊慌失措,落荒而逃。
江无出了图书馆,在回教学楼的路上,遇到了盛夏,她低着头往前走,他看不见她的表情,她也没有看他,更别提留意到他的靠近。
也是,一个陌生人有什么好看的。
他跟在她后面,一前一后往教学楼走,灰蒙蒙的天飘落着不大不小的雨滴。
真巧啊,又是下雨。
他第一次遇见她的那天,也是这样下雨的天气,这座城市,一年四季都是雨季,永远下不完的雨。
她没有打伞。
江无猜测,她应该把他给她的伞扔了,二三十块钱的破伞,扔了也正常。
他伸出一只手,似乎想要触碰她,在她的肩膀顿了一下,最后隔空平举在她的头顶。
只能这样。
他没有第二把伞借给她了。
不过还好,他的手掌很宽,五指撑直并拢,尚能为她遮挡住头顶的风雨。
雨声淅沥,他悄无声息地跟在她后面,手一直隔空举着,她只需稍一抬头,就能触碰到他的掌心,可是她没有抬脸。
画面是宁静美好的,空气是沉闷悲伤的。
如果有第三个人在,那个人一定会出声提醒她:不要哭啦。
你男朋友在你后面,怕你生气,都不敢碰你了。
如果有第三个人在就好了。
江无不无庆幸地想,其实这近三年的时间,他的努力还是有回报的。
他和她的距离,从最初的五十米,十米,到现在的,触手可及。
他一伸手,就能碰到她了。
他已经很幸运,竟然还贪得无厌地想触碰她。
他暗暗地告诫自己,够了。
竟然一度放纵内心的恶魔意欲伤害她。
江无,你够了。
他在她身后无声地忏悔。
夏夏,对不起啊,以后要离我这种人远一点,你这么乖,会被坏人惦记上的。
也别再随便借人伞,让坏人有机可乘,放学回家不要走小路,如果真的要走,记得让喜欢的人陪着一起。
还有,要在包里放一把伞,这座城市,总是下雨,我虽然看不见,但想到你被雨淋湿而我却不在你身边,我会难过的。
夏夏,请允许我跟你表白,我喜欢你。
他跟在她后面走上楼梯,没了雨,他收回手。
两个人,一步一步,一层楼有二十阶,他在倒数,快要走完这一程,还是没忍住,伸出手,隔空揉她头顶的发旋,温柔宠溺地笑,一脸满足。
很软,跟他想象的一样。
他终于,也摸过她的头发了。
夏夏,再见。
欲望是猛兽,杀不死,那就在失控前,关进牢笼。
他得想个办法,尽早把自己锁进密闭的空间里。
哪怕代价是,永远的离开。
哪怕她的生命,从未有过他的痕迹,做她永远的陌生人。
他站在二楼的楼梯口,目送她往三楼走,心里默念。
我的小天使,最后祝福你,平安顺遂,喜乐安康。
爱情美满。
地面摇晃的时候,盛夏还在录综艺,节目组联合村长安排了篝火晚会,村子里的人出来了七七八八,本就好客,知道节目组是来帮他们脱贫脱困,热情洋溢欢迎他们来,载歌载舞地欢送他们离开。
她捂嘴打个哈欠,许是因为海拔高了近两千米的缘故,来了这边后有些嗜睡,手机更惨,十几分钟前还百分之五十的电量,打完电话后就直接红色警报,她把手机留在帐篷里充电,自己出去了。
地震就是这时候来的。
盛夏没经历过地震,傻愣愣地坐在地上,还没想到这是地震,已经有本地村民大喊小心点别乱跑。
地震了。
她的脑子高速运转开始回想小学课本上面说的避震注意事项,可直到持续了几十秒的摇晃结束,她都没想起来该采取什么措施,表情全程懵的。
得亏举办篝火晚会的地方是片平地,她这是要在屋里睡着,小命估计就没了。
所有人面面相窥,没从方才的天摇地晃缓过气来。
见多大风大浪的导演最先冷静下来,让节目组的人都别乱跑,小心还有余震。
这一大帮子跟着出来,但凡有一个人出了事他都担待不起。
有村民哭喊着往家中奔跑,许是家中有人没出来,也有人劫后余生庆幸地哭出来。
盛夏也在庆幸,可她没哭,她觉得她得给江无打个电话,说她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他必须得跟着她享福。
她摸着口袋没摸到坚硬的手机,才想起放在棚子里充电,可她腿软,站不起来,更别提跑几百米拿手机。
完蛋,找不到江无了。
她“哇”的一下哭出声来。
放声大哭,毫无女明星的形象可言。
其他哭泣的人见她哭相挺惨,分分止住了眼泪,看她一个人哭,盛夏没想自己哭起来还能哄得别人不哭,泪珠子掉得更多,到最后眼睛都肿了。
一行人没在平地上坐多久,无视随时可能出现的余震,接连起身往村里察看震后情况,有需要的地方就出手帮忙。
草棚塌陷,有牛羊跑出来,好在人住的房子低矮,大部分都是这几年刚建的防震等级高的水泥砖房,除了部分墙体开裂,几间没人住的老房子坍塌,好在暂时还没出人命,受伤的人也都被找到。
经了这一遭,大家都不敢睡屋子里,抱着被褥回到原先举办篝火晚会的平地,幸好是夏天,被子盖得厚点迷迷糊糊地就睡了。
地震引起山体塌方,出村子的路被泥石流堵住,受伤的人运不出去,只能先进行简单的救治。
盛夏没唬江无,她为了演医生学过一点基础的包扎,村医只有一个忙不过来,她就在一边打下手,助理跑过来,“夏夏姐,我刚借了部手机,可没信号。”
大棚塌了,两个人的手机放一块儿充电,捡回来时屏幕碎成玻璃渣。
盛夏嗯了一声表示理解,意料之中,没地震前就信号就时有时无。
忙完时已经是凌晨四五点,她放下所剩无几的纱布找水盆打水洗手,捂着嘴不停地打哈欠往自己的床位走。
衣服沾了不少血,身子又困又乏懒得换,被子一卷直接和衣睡觉,等着天亮来人救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