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呦，老姐姐是你啊，这横冲直撞的，吓了我一跳！”谢正燕一脸晦气地拖着小车冲出电梯，差点跟对门的王君澜撞了个满怀。
　　“这是怎么了？又跟儿媳妇置气呢？”王君澜知道谢正燕跟陈禾晨不对付，指桑骂槐的戏码她都见了好几次，还是当着谢涛的面，背人的时候还不知道怎么找茬儿呢，也得亏陈禾晨气量大，不跟她这个“恶婆婆”计较。
　　“跟她置气？不值当的。”谢正燕傲娇地拢了拢头发，“你这是要上哪儿去？”
　　她刚问完就听到吱嘎一声，王君澜家的门给从里面推开了，王君澜的儿媳妇穿着睡衣拖鞋站在门里口，她脸色有点发白，精神也不大好，瞧着就病恹恹的。
　　“妈，你一会儿买点口蘑跟胡萝卜吧，我想吃。”她哑着嗓子跟王君澜说。
　　“行行行，你赶紧躺着去吧，有什么事儿给我打电话，你这都多余起来。”王君澜边说边紧张地催促儿媳妇回去。
　　“……这是病了？”谢正燕等门关严了，才开口询问王君澜。
　　“没病，怀孕了。”王君澜眉眼里的笑根本都藏不住，“快三个月了，这段时间吐得厉害，一口饭都吃不下去，晚上也睡不好，就干脆辞职了，想着等孩子生了再看情况。”
　　“哎呀，真好啊！”谢正燕艳羡地看着王君澜，“你这明天开春就能抱上大孙子了！”
　　“这有什么好的，生孩子哪个女人不会啊！”
　　王君澜用力拧了拧门把手，反复确认门有没有关好，还把本就不大的声音又压低了一些，“其实啊，就她上那个班挣那点儿钱，也就够买个菜的，上不上的也没两样，跟你们家晨晨没法比。我听说她前段时间才升了经理还是总监的，现在挣的比你儿子都多了，你们老谢家才是真的好福气呢！”
　　“赚那么多钱有什么用，性子别扭脾气也差，而且都快30的人了一点也不着急，再不怀孕生孩子都要成大龄产妇了。”
　　谢静燕一说到这个就气不打一处来，王君澜赶忙劝，“哎呀，年轻人忙事业正常……那什么，老姐姐我不陪你聊了，我得赶紧买菜回来做饭伺候‘姑奶奶’了！”
　　“妈我回来了！”谢涛进门换好了鞋，一路闻着香味进了厨房，“今天做什么好吃的了？”
　　他边说边试图掀开锅盖偷瞄，被正在剥蒜的谢正燕一巴掌拍在手背上，“刚蒸上的鱼，你一开那点热乎气儿全跑了。”
　　“辛苦老妈了，那咱们什么时候开饭？晨晨说她今天加班，晚上就不回来吃了。”
　　“加班加班，天天加班，到底是真加班，还是觉得我这个‘老妈子’碍眼啊？”谢正燕本来说起陈禾晨就没什么好语气，今天却是格外得冲，谢涛不明所以，也不敢问，含糊地说了句“没有的事儿”，就绕到了谢正燕的身后，开始给她按摩肩膀。
　　“怎么样？这力度还行吗？”
　　“嘶，”谢涛正好捏到了谢正燕颈肩连接处一块酸软的肌肉，谢正燕微微塌了塌腰，“轻点……嘶……再轻点。”
　　“……这样呢？”谢涛注意到谢正娥紧皱的眉头舒缓下来，才开始认真按摩，他的手指顺着后背的肌肉走势慢慢向下，同时试探地发问，”妈，您前段时间是不是去白闲律师事务所了？没出什么事儿了吧？”
　　“……啊？没什么，就随便……帮人问点事。”
　　谢正燕的声音不自然地拔高，肌肉也在谢涛的手下警惕地绷紧，谢涛在心里无力地叹了口气，掌根在谢正燕肩胛骨酸痛的地方打着圈儿地按压。
　　“妈，我跟晨晨我们两个挺好的，”谢涛一直不明白谢正燕为什么那么不喜欢陈禾晨，他们结婚快三年了，谢正燕一直就没给陈禾晨一个好脸色，陈禾晨挺强势一个人，却一直为他忍着让着谢正燕，“真的，您别折腾了行吗？”
　　“你们两个根本就不合适！”谢静燕转身怜悯地看着儿子，她的眼圈一下子就红了，“她连个饭都不会做，我才出去了几天啊，你都饿瘦了……还有我旅游回来那天，桌子上一层的灰，盘子碗堆了一池子都没刷，都快长毛了！”
　　“哪有那么夸张啊！就是阿姨正好请了两天假，我们俩也忙没时……”谢涛刚解释了两句，谢正燕就抽抽搭搭地哭了起来。
　　谢涛最怕谢正燕哭了，他爸死的早，他对“父亲”这个词语几乎没有任何实际的概念跟印象，是谢正燕一个人把他拉扯长大的，吃了好多苦受了好多累，流的泪更是不计其数，谢涛一直记得他小时候急性肾炎住院，在他面前总是笑着的谢正燕躲在走廊角落里低哑哽咽的哭声，他不想让他妈再因为自己难过流泪了。
　　“妈您别哭，是我语气不好，您别委屈……”
　　“妈不委屈，妈是替你委屈！”谢正燕攥着谢涛的手，眼巴巴地看着他，泪止不住地往下淌，甚至滴到了谢涛的手背上，“妈知道你喜欢她漂亮、会说，可你是娶媳妇儿是过日子，她得贤惠得懂事得能照顾你，最重要的是得给你生孩子！你现在年轻不当回事儿，一天天嘻嘻哈哈地过了，可以后呢？要是她是个能好好过日子的人，妈至于这么折腾吗？”
　　“我知道您都是为了我好，可……”谢涛顿了顿，他想说态度坚决地说“我是真喜欢晨晨，不管您怎么说怎么做，我都不会跟她离婚的”，可谢正燕的眼泪让他根本没办法把这句话说出口。
　　“……我……您让我好好想想，行吗？”他才说出口就后悔了，恍惚间觉得自己背叛了陈禾晨，哪怕是他反复跟自己强调这不过是安慰妈妈的权宜之计，突然堵在胸口的硬块也在一呼一吸间变得越来越重，堵得他眼睛又酸又胀。
　　“儿子，有些事就得快刀斩乱麻，你可千万别糊涂啊！”
　　谢正燕终于从谢涛口里听到自己想听的，她不放心地又嘱咐了一句，才满意地拎着东西进了厨房。
　　她忙了好一会儿，一扭头发现谢涛居然傻傻地站在原地，她喊了一句，谢涛才惊醒似的反应过来。
　　“还是个孩子呢！”谢正燕忍不住在心里感慨道，越发觉得不能看着他跟陈禾晨这么糊弄着过了，她是过来人，她得帮着儿子把以后的路理顺走通了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