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末，周易航把鲁子敬和廖小刚约到了球场。球场上已经有两个队在踢。三人换上装备，在场边热身，一样的AC米兰宽条经典款球衣，周易航前锋11号，鲁子敬中场6号，廖小刚中后卫5号。
　　　等了一会儿，其中一队的9号崴脚主动要求下场休息，队友就问他们三个有没有踢前锋的。周易航当仁不让地上去顶替。
　　　鲁子敬在场边小声问廖小刚：“那啥，好点没？”
　　　廖小刚摇摇头：“老样子。”
　　　“拖下去也不是办法，还是得尽早做了。”鲁子敬再次做了个挥刀自宫的手势。当然，他不是真的让廖小刚去挥刀自宫，而是建议他去做个小手术，给被包裹挤压的小兄弟松松绑。
　　　廖小刚挠挠头：“行吧，我考虑考虑。”
　　　就在这时，替补上场的周易航以灵巧的跑位补射打进一球，帮队伍追平比分，引来队友欢呼。“兄弟，有点儿因扎吉的意思！”
　　　周易航飘逸的身姿、出众的技术和速度，很快就成为本队的主攻点，两分钟内三次突破，两次过掉对方后卫，又打进一球。他怒吼着，像是要发泄胸中的不平和怒火。
　　　对方两名队员累得不轻，主动要求下场，问鲁子敬和廖小刚上不上。
　　　两人立刻上场，变成了周易航的对手。
　　　廖小刚站到防线正中，张开双臂，咧嘴坏笑。鲁子敬则走到本方左路，没有直接面对周易航。
　　　比赛重新开始，周易航再度得球，沿边路突破。廖小刚及时补位封住他突破和射门的角度。周易航知道廖小刚不吃晃，很难过这堵肉墙，直接起球传中。
　　　“砰！”球结结实实地打在廖小刚转过来的腚上，飞出老远。
　　　“你轻点啊！”廖小刚揉揉屁股朝他大喊。
　　　周易航立刻转身回追。
　　　不料鲁子敬早已判断出落点，抢先一步截住球，看了眼前方，直接一个过顶反击，然后沿左边路突进接应。本方前锋在对方后卫干扰下没停好球。球又被踢了出来，朝鲁子敬身前的大片空档滚去。鲁子敬拍马杀到，带球冲向对方球门。脚步声快速逼近。他知道，那是周易航在回追，这是他特有的奔跑节奏。
　　　“不要让他射门！”周易航大叫。
　　　可还是迟了。
　　　“砰！”禁区线外，鲁子敬拔脚怒射，左脚正脚背。
　　　“哗啦！”球炮弹般撞入球网。守门员根本没有反应。
　　　“漂亮！”廖小刚在后头兴奋地大叫乱跳，像只亢奋的大猩猩。
　　　鲁子敬奋力挥动左臂，压抑的情绪都在这一脚中爆发。幸亏守门员没反应，这一脚的力量，足够打断业余守门员的手指。
　　　3:3，比分再次被追平。
　　　周易航主动换到右路，与鲁子敬对位：“好久没单挑了，来试试。”
　　　鲁子敬发现他的眼神多了几分不一样的意味，稍稍侧身：“来。”
　　　开球后，周易航并没有招呼队友要球，而是突然斜着跑向中路。鲁子敬没有跟过去，中间有廖小刚在；周易航只会出现在最关键的那一点。
　　　果然，周易航看似漫不经心的跑位都是幌子。在廖小刚封堵住一次进攻后，他再次出现在门前。鲁子敬及时赶到，挡住了他的补射。
　　　周易航嘟囔了句粗口，冲出去抢第二点。这次鲁子敬跟了上来，紧逼防守，寸步不让。周易航背身护球，扭头道：“要不要贴这么紧！”
　　　鲁子敬：“再用点力。”
　　　周易航顶了两次，都没挤开鲁子敬。不远处的队员朝他招手要球。周易航当然不会传球，好不容易单挑一次，当然要分出个高下来。只见他突然一个转身，要强行走外线抹过鲁子敬。
　　　鲁子敬早防着他这一手，直接一个跨步把球捅出边线。
　　　周易航惨叫一声，大喊：“踢人，犯规！”
　　　鲁子敬摊了摊手表示无辜。
　　　周易航原地跳了两下，狠狠甩了他一眼。接了界外球，周易航直接带球朝鲁子敬冲过来，准备强突。
　　　鲁子敬放低重心，跟中间的廖小刚交换了个眼神。多年防守的默契，廖小刚立刻会意。
　　　周易航一个假动作晃动。鲁子敬清楚他的习惯，跟着转向外线。谁知这还是假动作，周易航又晃了回来冲向中路。廖小刚冲上来补位。周易航看准机会，脚腕一抖，把球传向廖小刚留下的空档。不远处，他的一个队友正在前插。
　　　斜传直插！
　　　鲁子敬没想到他会传球，给了个眼神让廖小刚盯住周易航，自己飞奔过去补位。幸好，周易航的队友没赶上步点儿，球从门前划过，滚向另一侧底线，浪费了周易航的秒传。那人连忙去追，在将将出界前停住球，再转身，传中。
　　　周易航风一般掠过廖小刚，冲向门前，高高跃起抢点。球快速变大，他跃起的高度正好。谁曾想，风声袭来，一道人影跃起后发先至，几乎跟他同时撞中皮球，也顶在了他的侧前额上。
　　　球出底线。两人落地。
　　　周易航捂头怒视，看见鲁子敬也在捂头龇牙。
　　　这一撞，都不轻。
　　　周易航无名火起，队友开出角球时一把推开防他的鲁子敬，球被廖小刚给解了围。两人同时去追。周易航先拉了鲁子敬一把。鲁子敬也不客气，突然侧身倒地一记滑铲，把球铲出边线，顺带也把周易航铲倒在地。
　　　“犯规！”周易航的队员大喊。
　　　鲁子敬先爬起来，伸手要去拉周易航。周易航一掌拍掉他的手，自己爬起来，顶着鲁子敬的鼻子吼：“喂，要不要这么大的动作！”
　　　鲁子敬火气也起来了：“到底谁先动的手？！”
　　　周易航：“你什么意思？铲球你还有理了？”
　　　廖小刚一看苗头不对，连忙跑上前挤到两人中间：“怎么了怎么了，你俩今天不大对啊？好好说别动手！”
　　　这时比赛结束，双方散场。
　　　廖小刚把他俩拉到旁边：“你俩到底什么情况？”
　　　鲁子敬：“问他啊！”
　　　周易航看人多就没吭声，只是气鼓鼓地不说话。
　　　廖小刚坐在他俩中间，灌了口水：“你俩肯定有事。是在这儿说，还是找个地方边吃边说？”
　　　周易航：“吃啥吃！”
　　　鲁子敬：“没胃口！”
　　　廖小刚被气乐了：“嘿……你俩，还挺有默契。”
　　　天色渐暗，其它踢球的人陆续散去，球场恢复了宁静，气温也降了下来，让上头的两人慢慢冷静下来。
　　　擦了把汗，披上外套。廖小刚道：“行了，没外人了。有什么事，今天就说，现在就说，别憋着自己难受。”见两人还是不吭声，就说，“你俩都快升职了吧？回头别忘了请我这个无业游民吃饭。”
　　　鲁子敬和周易航同时冷笑：“升职？哈！”
　　　廖小刚吃惊地：“什么情况？”
　　　周易航没再掖着，告诉他们东窗事发，有人拍了他跟鲁子敬见面的照片，对手公司以此要挟；公司打算卸磨杀驴，让他背锅滚蛋。
　　　两人听完大吃一惊。
　　　廖小刚：“那老周你这就要走？”
　　　周易航：“不走还能怎样？被逼走还能拿点赔偿。赖着不走，对方肯定要借题发挥。反正早就想走了。就是咽不下这口气。”
　　　鲁子敬总算能理解他今天为何火气那么大了：“我们见面的照片，怎么会被那家公司拿到？”
　　　周易航：“我也很好奇是谁干的。”
　　　鲁子敬本能的想起了吴登：“肯定是跟我们不对付的。外面的，也可能是内部的，看我们眼红的。”
　　　廖小刚挠挠下巴上的肥肉：“要说偷拍，倒是我们媒体的老本行。可你们第二次见面，我压根儿就不知道。就算是我那边的跟踪，那也是跟踪我。我不去，他们不会莫名其妙去跟踪你们。”
　　　鲁子敬：“这倒是。而且他那边，也不涉及事情的核心。”
　　　周易航：“我也觉得不是胖子那头。所以不是你，就是我。我这边我想了好几次，根本没留什么痕迹。我怀疑，问题就出在你捂着不说那段时间。”
　　　廖小刚：“不是吧，老鲁那么仔细的人。”
　　　周易航：“可我们根本不知道那段时间他做了什么，有没有跟什么人提过。他什么都没说。连我们都瞒着。”
　　　鲁子敬：“所以你介意的不是计划本身，而是我不跟你说。”
　　　周易航：“换了你，你不介意？这么重要的事情，我们大家的事情，你一个人捂着不说，是信不过我们？”
　　　鲁子敬：“是。”
　　　这下连廖小刚都怔住了。
　　　鲁子敬：“知道的人越多，走漏消息的可能性就越大；就越会不灵。”
　　　周易航嗤之以鼻：“你直说我们智商不如你就是了。”
　　　廖小刚：“老鲁，你倒是回忆回忆，有没有可能是哪里出问题。”
　　　“没有。”鲁子敬回答地坚定而自信，“唯一可能性，就是你来找我那次。又有两种可能：第一种，拍照的是我同事，跟我不对付的同事；而他，又刚好认识你。这一种，只满足第二组照片。”
　　　周易航目光一滞，像是想到了什么，旋即否决。
　　　鲁子敬：“第二种可能，拍照的是你的竞争对手。因为拿地的事情蓄意报复，跟踪你。如果是这样，他们跟踪你，看到我们第一次见面，但并不知道我和胖子的身份。直到你来找我，他们才恍然大悟，把全部事情联系起来。所以，出事的关键，不在谁走漏了风声，而在你来找我。暴露了你我的关系。”
　　　鲁子敬陷入沉思，如果说廖小刚离职是联手计划预期之内的副作用，那么周易航这边的变故和于跃文莫名其妙找他的那次谈话，就不能不让人生出不祥之感——刚刚取得的阶段性胜利，就在对手的反攻下岌岌可危。
　　　周易航愣在那里，内心有个声音在说，真相，也许就是这样。难道，真的是我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从一开始就被人盯上了？可他不愿承认，仍然觉得问题出在鲁子敬那边。
　　　三人的讨论没有结果，没有再提议一起去吃饭。多年的友谊，仿佛因为各自的困境和猜疑，有了一丝裂痕。
　　　周易航开车第一个走。鲁子敬跨上小电驴，看着远去的尾灯，跟廖小刚道别，从另一个方向驶去。廖小刚突然想起了什么，朝他大喊：“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