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第四十六章 误会深也醋意浓

书名:梧枝还亦亦 作者:周楚嬛 本章字数:3855 下载APP
“怎么不配了?”孟怜笙下意识在心里想。

    可薛良却说:“配不配我不知道,但你这种人,万万不能近他身。”

    程枭这时已走到孟怜笙身边,孟怜笙皱眉看他,“程先生,你不要添乱啊。”

    “非也,这些日子我对您的敬重与喜欢的确不假。”“孟老板,我见了您才知道红鸾星乃因缘果。”他说着竟然上手拂去了赖在孟怜笙鬓角上的一撮柳絮。

    孟怜笙正被程枭的表白弄的舌桥不下,注意力全在他们一个两个怎么都这样了的问题上,压根没感觉到柳絮这种没有重量的东西,没来得及躲已经让程枭得手了。

    自从孟怜笙和冯纫秋唱完《怜香伴》后见着孟怜笙私下见程枭,薛良就开始查孟怜笙最近交的这个“新朋友”了,薛良本就觉得孟怜笙对程枭更亲近,见了程枭那一套表白加触碰的招式后更是怒火中烧,孟怜笙居然那么任由姓程的动作,又想起自己商队死于他手的弟兄,腰间的枪套就扣不住了。

    当即拔出枪对着程枭,三人离得都近,被枪口对着的程枭却镇定如常,他依旧抬手约束手下的动作,十分无辜地看着孟怜笙说:“孟老板,你这位叔叔做的是不是有点过了?”

    孟怜笙自是不知道薛良的伤与程枭有关。不管程枭的表白真实与否,这人几次三番地帮他,他无论如何也不能让这二人兵戎相见,更何况,薛良身上应该有伤,要是真打起来了对他也没好处。

    “薛良,你冷静一点,别这样,先把枪放下。”孟怜笙说着就用手靠近薛良手上的枪。

    没等孟怜笙手离近薛良就甩下了枪,他瞪了眼程枭,孟怜笙现在都敢为了这个小白脸去堵他的枪口了,这人怎么就不怕枪走火伤着自己呢?还是说,为了那个小白脸挨他一枪都不怕?

    薛良眼神陡然转向孟怜笙,他此刻情绪复杂,醋意,失望,愤怒,不解,不甘,甚至是孩子般的委屈全在这一眼里了,他下巴动了动,开口道:“他一装可怜你就信他?你信他不信我?”

    孟怜笙被这一眼看得心头一酸,他没薛良想的那么多,一是担心他左肩上可能存在的伤,二就是不想对程枭恩将仇报——他毕竟是个薛良同一阵营的。正是因为信薛良不会伤着自己才敢去够他的枪。

    “没有,薛良,你别闹了,我回去跟你说行吗?”孟怜笙温声道。

    这种情况怎么好解释这些,孟怜笙倒是知道程枭是故意的,并且一直觉得这位程六爷有离间他和薛良关系之嫌,前者给他解释那乞丐时虽然像是为薛良开脱,为他的安危着想,可又句句暗示薛良就是个暴虐无道的人。

    可程枭毕竟是帮了他的,他不能只顾着薛良吃醋就任由两边开打。

    信息的不对称往往增加了误会的可能,孟怜笙因为不知道还有薛良走货被人偷袭这层原因在,所以只以为这是薛良在犯浑。

    “闹?你觉得我在闹?行啊…”薛良上前一步,“我喜欢你。”他栖在孟怜笙耳边,阴沉道:“你不就仗着这点么?”

    薛良以往都是假装贩卖晋煤的商人跟临省进行贸易往来,他从前没见过程枭,可听过坊间传闻,又在生意来往上觉察这人诡言善辩,性情无常,再配上这张本该长在教书先生头上的脸,就是个既危险又变态的小白脸子。

    一旁的万铭生感觉这一出可比话本子都精彩,此刻看他们良帅将孟怜笙轻轻推开,就知道这是要动真格的了。

    “不是,薛良,我……”

    薛良长臂一扫,拨掉了一旁杯架上的酒杯。

    打断孟怜笙的正是玻璃碎一地的脆响,场面也随着这声响乱了起来。

    “奶奶的,你们欺人太甚!”程枭那边一个门徒率先拔枪,薛良身后的兵不是吃素的,见有人将枪口冲着己方,齐齐将子弹上了膛,正在气氛凝固之时,一个阴澈澈的声音幽幽开口:“这么近用枪太费火力了。”随即扬声对后道:“把枪放下!”

    薛良嗤笑了声,“爷拿什么不打你啊?”回头对万铭生道:“小万,来个趁手的。”

    万铭生也不含糊,直接解了自己腰间的军刀往薛良那边一抛,“少见点血,今天刚上的油。”

    薛良没答,接过刀猛一侧身,躲过了程枭的银刃,一手握刀回身便是一个狠劈,程枭抬刀就挡,几分钟的时间便过了百十来招,两人正力量角逐着,孟怜笙在后急道:“快停下!”

    左臂的伤口在叫嚣着,可薛良才不管这点痛楚,放过了他,自己养的那队晋商的命谁来偿,情敌加对手,仇上加仇,他头一次对孟怜笙的声音置若罔闻,仍在发着力。

    众人都知道两人这是想单挑,所以都在隔岸观火。

    程枭察觉到了他左手吃力,更加了几分力度攻他左手,嘴角一牵,挑衅道:“左肩疼啊良帅?”

    薛良咬牙切齿,“果然是你!”

    “我不管你接近他是想干什么,但你若敢动他,老子掀了你这青帮!”

    薛良的心脏是座混合着污浊的颓山,孟怜笙便是那山顶上唯一一捧莹白如玉的雪,当以料峭相护,死节岂顾?所以任何觊觎的目光都该被钉死于投来之前。

    薛良额前渗出了汗,可力量仍在加大,程枭亦是如此,他手上青筋暴起,不信自己在拼力气上能输给一个受了伤的人。

    他挑衅却不停,用只有两个人能听清的音量说:“是吗?我好害怕,我也不想怎么着他,要是打不过你了,我立马躲到他身后去,孟老板多仗义的孩子啊,在他眼里你今天就是为了他跟我胡搅蛮缠,他本就承了我的情,你说我一会再跟他示个弱他会不会拦着你,护着我?”

    程枭说这话时尾音带着邪气,薛良一口唾沫喷在他脸上,“贱种!”

    程枭被喷了一脸口水反而更兴奋了,“其实你这位小朋友也很不乖,不然怎么能把人扒光了扔大道上呢?”

    薛良所有注意力都集中在手臂上,他不想受程枭的干扰了,可听了这句还是接道:“关你屁事!”

    程枭又笑了,他突然向后一退,找准角度让薛良的刀划过自己脖颈,血一下从皮肉中迸溅而出,然后他扬声道:“良帅何能下这般狠手,难道我喜欢孟老板就该死了!?”

    “你的确很该死!”他被苍蝇似的程枭扰得心烦,左臂上的痛愈来愈烈,正当薛良力气快耗尽时,忽听孟怜笙道:“薛良,我手疼!”声音不算大,可刚好让那两个打斗在一处的人听到。

    程枭下意识地回头看向孟怜笙。薛良听此一句,不知哪里冒出的力气,使迂回不前的战况突然出现转折,他猛一发力,击退了回头的程枭,随后毫不恋战地朝孟怜笙走去。

    还没走近孟怜笙就看见他手上的血迹了,薛良不禁皱起眉,他以为孟怜笙是为了让他停手骗他的。

    若薛良此番没受伤,孟怜笙是不会置喙两人打斗的,可他偏偏看到薛良风衣左肩上渗出的血,一时着急没看到蹦到桌子上的玻璃渣子一手按了上去,于是心想这伤不能白受,也许这样跟薛良说他会停手。

    程枭本就扮演着弱势的一方就没再追上,此刻只接过手下递来的丝巾擦了擦不太严重的伤口。

    薛良走近孟怜笙,看着他流血的手目光渐渐冷了下去,那姓程的对他真这么重要吗?值得他划破手去护,唱旦的人,手为了一个人说伤就伤?

    薛良将刀扔给万铭生,孟怜笙没等他开口就递上了一方帕子,“我没事,这是你的吧?”

    薛良不知道自己的血已经渗出来了,只感觉左肩上的伤丝丝的疼。一见这是前几年两人刚认识时孟怜笙随手给他的帕子,一时心情复杂,“哦”了声接过,又怕弄脏似的揣回口袋。

    孟怜笙早就忘了这帕子是自己给的了,而且这跟他三年前给的那个也不一样,这个上面绣了株兰花,他给的那个是个白帕子。

    因此孟怜笙略一细想对便这帕子有所纠结,只是一个帕子而已,薛良为什么那么珍惜?除非是什么意义非凡的人送的,不然他怎么会把一个女儿家的东西贴身带着。

    想到这,孟怜笙没来由的胸闷,只是不待他往下想,薛良就拉住他胳膊往外走。

    薛良踹开门的声音极大,对孟怜笙说话的声音却很低:“你,跟我回家。”

    孟怜笙默不作声地任由他拉着,有那么一瞬间,他真的觉得这世间有一个属于他们两人的家。

    薛良盗墓般将程枭的舞厅祸乱一遭,现在带着他的珍宝大摇大摆地出去,程枭看着两人撇下这满室狼藉,再次露出一弯森寒的笑。

    车上气氛一直很凝重,孟怜笙几次张口想问薛良的伤,但又觉得他此刻臭着张脸不会理他,就闭了嘴。他又捋了捋这件事,仍不知说什么算对,干脆一路无言。

    直到下车,薛良把他拉进了两人曾住的承乾府那个院子,打开药箱想帮他处理伤口包扎,“我自己来吧,你先看看你的伤。”孟怜笙开口道。

    薛良却一挡他手固执地弯腰给他包扎,“你和程枭,是什么关系?”虽然在问,但手上动作未停。

    孟怜笙察觉到他语气中的寒意,便答:“我可以保证,今天之前,我并不知道他的真实身份。”

    薛良手一顿,讽刺地看了眼孟怜笙,笑了笑:“你当我是怀疑你是他派来的奸细?”

    他沉声继续问:“他对你,有那么重要吗?”

    孟怜笙一愣,他本想否认,可想到了那方帕子,想到了薛良前些日子那么信誓旦旦的喜欢,便觉得这一问好笑得很。

    薛良啊薛良,你明明心里藏着别人,为何还要来招惹我?我如何能将这余生的期待都赌在你的一时兴起上?

    他从前跟什么人搞在一起都跟他没关系,他也不可能以朋友的身份去干涉什么。可薛良既然对他说了喜欢,却还这般心猿意马,那么就有了玩弄狎昵之嫌。

    短暂的好感和有目的的喜欢并不能成为他决定与一人共度余生的理由。从前两人就算没有亲密关系,孟怜笙也把他化为“要紧人”一类,想到薛良居然把他当做未哄到手的情人,孟怜笙莫名难过,心沉了沉,道:“这与你无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