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第四十七章 泉男生

书名:大唐荣耀之半岛雄鹰 作者:曹灶 本章字数:6585 下载APP
“‘文德之子’死了!”他路过一家客栈时,门口一名卖苹果的小贩咋呼道,“被盖苏文大人俘虏后砍了头!他的母亲大丽公主也被杀了!”
“不是俘虏,是内讧。”矮胖的店主留着大胡子,他挺着肚子反驳道,“三韩人砍下了他们的头。不过他的白鹰替他报了仇,它用爪子吊起三韩人到半空,摔死了他们。”
“希望双神好好迎接他。”一个腿脚上都是泥巴的老农惋惜地说道。
“这下盖苏文可以高枕无忧了。”店主断定,“以后谁也不敢和他们作对了。”
泉男生半信半疑。如果是真的,作为泉家的敌人,乙天伦的死应该让他高兴,可他无论如何也高兴不起来,反而被无比的失落所填满。
泉男生身边的哑巴乔黄则被谣言击中了。他紧锁双眉,眼睛里透出绝望,黯淡得犹如冬天的枯草,耳朵和手脚的灵敏瞬间随风而去,麻木得只剩下一个空壳。
泉男生连忙安慰乔黄:“这是市井传言,不可轻信。”
乔黄的脸抽搐着,呜呜呜地回答:“先是老主人在我的保护下死去,如今少主人又离我而去……”泉男生明白,乔黄作为一辈子跟随乙支家的护卫,没什么能比这更痛苦的了。
平壤城南门的守卫队长霍三是盖苏文的老亲兵。这鸟人正端坐在门外高台上喝茶,眼睛注视着每个穿过城门的人。泉男生看了眼身上褴褛的衣衫。有这身打扮,估计没人能认出他来。他叹了口气,刚要往前走,一个士兵拿着长矛拦住了乔黄。
“你就是乔黄!那个短命大对卢的护卫!”士兵像发现了巨大宝藏,对着霍三喊道,“霍爷,您快过来,抓到了乔黄。”
霍三连忙颠颠地跑过来,肥硕的脸庞一颤一颤的:“你们这帮废物,还愣着干什么?抓起来!”
泉男生挡在他们中间:“你们敢!把武器拿开!”
霍三捂着嘴鼻,像打量叫花子一样审视泉男生。也难怪,他不光衣衫褴褛,还浑身恶臭。“从哪里窜出来的野种?敢在霍爷这儿撒泼!来人,打断他的双腿,让他下辈子爬着走路!”
霍三话还没说完,脸上就挨了泉男生一巴掌,登时出现五个手印。“霍三,睁开你的狗眼看看我是谁?”
霍三的金鱼眼睁得如铜铃般大,眼睛忽然一闪:“泉公子?”
“哟,不错,终于有人认出我了。让他们把武器放下,让开路。”
该死的胖子霍三冷汗直流。他连忙跪下,抱住泉男生的大腿喊道:“泉公子,我屁股朝天,有眼无珠,手下这帮人更是废物。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千万原谅了我啊!要不然盖苏文大人怪罪下来,会剥了小人的皮。”
“我才不跟你这种烂人计较,快点送我去泉府。”
霍三像青蛙一样跳起,对着一帮手下喊道:“娘的!还在这儿挺尸?赶紧备两匹马,送泉公子和他的朋友回府!”
两人骑马来到泉府大门前。一名守在门外的卫兵一眼就认出了泉男生:“感谢双神!少主人,您终于回来了。”他丢下长枪,转身跑入府内。
乔黄扶泉男生下马。他和乔黄刚从耳门进入府中,一大家子人乌央央地围了过来。
形容枯槁、一身素装的夫人杨后琴走在最前面,满脸泪痕。她后面是百余名婆子、小厮和婢女。人群一起跪下,口中喊道:“少主人回来了!”
泉男生扶起夫人。夫人杨后琴没能把持住,扑到他怀里呜咽哭泣。只有家里人才不会嫌弃他身上的臭气。他抱紧夫人,轻声安慰。十岁的儿子泉献诚走到他身前。他不是很喜欢这个长子,但还是把儿子抱起,以示亲密。
奶娘把尚在襁褓中的婴儿送到他怀中。他放下诚儿,小心地接了过来。
夫人止住哭声,又哭又笑地告诉他:“夫君,孩子刚出生半个月,是个男孩。一直没取名,就等您回家后给他取名呢!”
新生婴儿全身粉红。他摸摸小儿子的鼻子,惊喜地发现他有像自己的面容。这时孩子睁开双眼看着他,无比纯净的目光和他的交汇。
戴圭死去的画面浮现在他眼前。泉男生体内沸腾,眼中噙泪,对夫人说:“忠诚——忠心——泉献诚,泉献忠。嗯,泉献忠——这是他的名字。”
泉男生吩咐管家:“给哑巴乔黄留出一间上房,就在我的东侧。”
哑巴乔黄则坚持要回去。他看出乔黄身上那种焦急,更明白乔黄的心早回到了南境。他命令所有人退下,对乔黄说:“我走之前向你们乙支大人许诺过放回他的兄妹。即使他不在了,我也会兑现我的诺言。我以我刚出生儿子的名义发誓。”
乔黄庄重地点头,拿手比画了下。泉男声终于明白了他说的话:“我和我二弟、三弟不一样。他相信我,他从一开始就相信我。”
泪水无声地滴落,他抱住乔黄,使劲拍他的背部:“那就继续相信我。”
乔黄不再呜哇,转身大踏步离去。
泉男生进入府中,没有换衣服,径直来到书房。他推门而入,盖苏文独自一人坐在书桌前。
“生儿。”大丽最有权势的父亲大人倏地站起,脸上绽开笑容。这是泉男生长这么大以来,第一次目睹盖苏文笑。
“父亲,希望我的被俘没有让你的名誉蒙羞。”
“坐下,生儿。”盖苏文难掩眼睛里的兴奋,“没有蒙羞。你是英勇地被俘,不像你二弟丢盔弃甲的逃亡。”盖苏文脸上显现鄙夷之色,“在攻打冬比忽的战斗中,你二弟没有听从我的号令,贸然带领先锋军队追进了山谷,导致我损失了两万军队。他的愚行才让家族蒙羞!”
父亲走到他身前,双手搭在他肩上:“你大败于支留,展现了泉家人的威严和强大,干得好!儿子,你瘦了好多。脚上、手上还有伤口?乙支家对你施暴?”
“乙支家人对我很好。”
“乙支家的小鬼为什么放你回来?”父亲大人平静地问。
“为了大局,为了共同抵抗大唐。他放弃了追求正义。”
盖苏文的嘴角露出轻蔑的笑:“中原王朝数次攻打大丽,结局都一样——大败而归。”
“这次不一样。”父亲对中原的轻视让泉男生惴惴不安,“听说贞观帝会亲征。父亲大人,为了大丽的生存,我们要团结。放掉乙宏安的两个孩子,跟灌奴部讲和吧!”
“泉家人从不原谅。”盖苏文盯着他,警告他,“生儿,不要做傻事。”
正如泉男生预料中的一样,盖苏文的回答残酷而无情:“我在路上听说乙天伦死了?”
“他死了,还有他的母亲高建丽。”父亲的话如同烧开的白水。
这个事实比他被剑穿透身子更疼。“因为你败在乙天伦这个小鬼手中,你必须让他死?”泉男生气愤地质问父亲。他明白父亲一定跟乙天伦的死亡脱不了干系。
盖苏文并未恼怒:“我这样做是为了家族。我们坑杀了一百多名大臣,是在钢丝上跳舞,容不得半点马虎。如果灌奴部愤然起兵,最后还能全身而退,不受到任何惩罚,那么被坑杀的大臣的后代,还有我们的敌人,都会认为我们软弱,就会群起效仿。仁慈的代价太高。他们必须付出代价。”
“什么代价?”泉男生咬着牙问道。
“自从乙天伦主动放你走,而不是把你交给于支留和于金氏,他死亡的日子就不远了。我承认,他能打仗,给我制造了些麻烦,但他毕竟还是个孩子。谁护送你回来的?”
“乔黄,乙支家的护卫。父亲,我被戴圭伏击时,战斗的最后时刻,身后有人把我推下了马。”他突然想到了这一点。
盖苏文睁大了眼睛:“还有这回事?”
“负鼎鹚和阿厄斯在我身后,但我不确定是否还有别人。”
盖苏文脸上没有一点动静:“你回来时呢?”
“快到平壤时,我们在树林中遭到一伙人袭击。护送我的一队人马全部战死,我也差点命丧黄泉。”
盖苏文眉头上的青筋暴起:“我会查个水落石出的!”
“父亲,已有太多人为我而死了,我不想让这事继续下去,以免造成更多的伤害。”
“儿子,这一趟你变了好多。这件事如果不查,后患无穷,我可不敢拿泉家人的家族命运当儿戏。”
他听够了家族荣耀:“父亲,乙天伦放我回来。我活着,他死了。父亲大人,他是怎么死的?”
“这不重要。”盖苏文用冰冷的眼睛看着他。
“这比什么都重要!”他大声喊道,任由怒火喷薄而出。
盖苏文微微抬头:“他死于背叛,被金缪的人马伏击而死。昨天,金缪的人送来了他的头。”盖苏文说这话时,好像他的手是干净的,与此事完全无关。
“金缪?”泉男生大吃一惊,“你是如何拉拢的金缪?”
“荣留王和乙宏安都不能给他的自留地,我给了他。”
“三韩人和扶余人是世仇。你和他们一起谋事?”
“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如果在这件小事上瞻前顾后,那平壤有可能会被乙天伦攻破。”
金缪绝对不敢一个人就这样做。“金缪没有援手?”
“涓奴部的于支留。”
“什么?”他震惊地问。
“于支留是个感情多过理性的人,他母亲于金氏却总能洞悉形势。”
“我杀了于支留的儿子,他恨不得吞下我的骨头,怎么会和咱们联手?”
“我把阿厄斯的人头送给了他,作为见面礼,以表诚挚的歉意。”
果然,这次恶行是父亲主谋,泉男生对此并不怀疑。父亲给了于支留正义,又向金缪做出承诺,结局必定是乙天伦的鲜血。“不是死于刀剑,而是肮脏的密谋!懦夫!”
“我不喜欢‘密谋’这个词。”盖苏文僵硬地纠正他,“战争中,书信比刀剑更致命。”
好一条歹毒的计策!泉男生紧紧地握住椅子的扶手。“于支留和金缪一起杀害了他?乙天伦不是要迎娶于华瑶吗?”
“但他们更喜爱死去的儿子于华茂,那个男孩才是他和老妓女的心头肉。他急于复仇。当乙天伦放你回来时,于支留彻底失望了。再加上对乙雪逃婚的仇恨,看到我的信和礼物后,他们立即派出使者来到平壤。我们一拍即合。我把杀害他儿子的凶手阿厄斯交给他,他则重新归顺王庭。”
“那你怎么舍得交出阿厄斯?”泉男生问。
“阿厄斯是头野兽。”盖苏文拿起杯子喝了一口酒。
“仅仅把阿厄斯的人头交给于支留,他们便同意了?他们讨价还价的能力比市井的泼妇还强。”
“老妓女要求孙女于华瑶嫁给国王高宝藏。我同意了他们的要求。”盖苏文脸上有点无奈。
“乙天伦的数万大军呢?”
“于支留带来海量的酒招待乙天伦的大军,以示联盟的友好。他们与金缪的人把乙天伦的人夹在中间。等到酒酣时,他们动手杀死了大部分人,少部分被俘。”
泉男生颤抖着问,心里很害怕即将听到的结果:“我师伯呢?”
“甘左消失了,”盖苏文回答,“很有可能淹死在大同江了。”
“卑鄙的行为!”泉男生怒斥父亲,“卑鄙!卑鄙!卑鄙!”
盖苏文继续说道:“儿子,用你的脑子而不是使剑的手好好想想。我们赢得了战争,付出的代价很低廉。于家人已带领族兵进入平壤都。宝藏王会和于华瑶尽快成婚。于支留被国王封为护国公,我会成为摄政王。金缪得到了许诺的封地,暂时统治冬比忽,为咱们看家护院。我大丽终归一统,泉家的位置更为稳固。”
“做你的家族美梦去吧!”泉男生站起来,转身要离开,“我继续做我的国王护卫。”
“停!”盖苏文结实的胸口起伏了几下,“儿子,你是我的继承人,我把你送到宫中,是让你学习治国之道的,而非变成一个单纯的勇士。你已有了两个儿子,是时候跟随我治理国家了。你什么时候才能明白,咱们活着就是为了家族。过不了多长时间,我会在土里腐烂,你也一样。我们能留下来什么?只有咱们的姓氏和家族的荣耀。”
“我不做你的继承人,我从来没想做过。你有三个儿子,不是一个。”
“但只有你和你阿妹才是真正的泉家人。”
泉男生特别厌恶父亲这句话。兄弟阋墙,就是因为父亲有分际的执念:“难道就因为我母亲也姓泉?我庶出的阿弟们就不是你的血脉?”
盖苏文冷冷地瞪着他。
“乙奴和乙天卓呢?告诉我他们还没死。”泉男生问道。荣留王死前叮嘱他的话在耳边还未消散,乙天伦的嘱托又在耳边响起。两个死人轮番说话,让泉男生焦躁异常。
“乙奴在你二弟府中。”父亲大人警告他,“关于乙天卓,就不得不说你小妹的事。她在战前离开,整个大军群龙无首,贻误了战机。我只能命令大军早早撤回国内。我本已和金缪达成协议,送出乙天卓作为建立信任的见面礼。结果,你阿妹突然出现,在半道劫走了乙天卓。男产派兵去追,但无功而返。”
“好,跑得越远越好!”泉男生在心中呐喊。“双神慈悲!乙天卓,逃到天涯海角吧,改个名字,找个普通农家的胖女儿,和她结婚,让她给你生一屋子的儿女,让这些小东西占据你的心房,而非复仇和鲜血。只有这样,你才不会害怕盖苏文的走狗们突然出现,把你孩子的脑袋都撞碎在墙上。”
泉男生不知道的是,乙天卓眼中只有乙奴,她是他活着的意义,谁也无法阻挡。
七天后在会庆殿上,盖苏文为泉男生的归来举办了盛大的庆功晚宴。泉男生极不情愿,到了傍晚才挪进大殿。四五百名大臣高声谈论着平叛的大捷,以及盖苏文大人的旷世伟业。整个大殿像鸡窝一般鼓噪。
高殿上,泉男生厌恶地听着群臣溜须拍马。二弟泉男建和三弟泉男产一起向他走来。二弟含笑,三弟冰冷。兄弟三人握手拥抱,他们极少像兄弟般亲热。
“真以为见不到大阿兄了。”三弟泉男产一身戎装,拄着拐杖,脸上多了几道伤疤,语气还算真诚。
“让三弟挂念了。听说三弟守住了平壤,与父亲一起赶跑了黑石王子。三弟乃真勇士也。”泉男生真诚地夸赞三弟。听说他在平壤保卫战中吃了不少苦头,肩膀、胸膛、大腿、胳膊都受了刀伤,肩膀还受了箭伤,大腿上的伤差点要了他的命。
二弟泉男建穿得最华丽,宽大的白色丝绸遮盖了断臂,话语也是分外的张扬:“大阿兄,您过奖了。我们俩怎么也比不上你。你战胜了于支留,还帮助我们杀死了乙支家的小鬼。嘿嘿嘿——”
泉男生没理会二弟的冷嘲热讽。突然没人说话,三兄弟之间的气氛尴尬无比。
太监克平和瘦小的乌斗站到了泉男生身后。胖乎乎的太监克平一脸谄媚,拉住泉男生的手不肯放。“泉公子,您终于回来了!真是吉人自有天相!哎哟,您不知道,盖苏文大人那个担心哟……他虽然嘴上不说,但在朝堂上,往日的风采都大打折扣了呢!我虽然是个蠢人,但一眼就能看出他是想念儿子了——”
“你不仅是个蠢人,还是个阉人。”双面人乌斗的小眼睛眨了眨,凌厉地侮辱太监,“克平,收起你的虚伪吧,这让人作呕。泉公子能回来不是运气,都是盖苏文大人的运筹帷幄。你懂个屁!”
“懂得比你多。”太监温柔地反击,“前日某人还说泉公子已经命丧虎口了呢。此人个子虽小,嘴巴却很大,还是个乌鸦嘴。他一直想咒死泉公子呢!”
双面人乌斗怒道:“该死的太监——”
“国王,”他们的聒噪被盖苏文打断,“良辰吉日到,可以给吾儿接风了。”容光焕发的盖苏文站在龙椅下,对龙椅上的宝藏王下令。
大殿里瞬时安静下来。宝藏王有些口齿不清地宣布:“各位爱卿,太大兄泉男生回归平壤,可喜可贺。他作战勇敢,勇除叛国贼的军队,立下汗马功劳。来,诸位举杯,庆祝太大兄泉男生回归朝堂。干杯。”
数百名大臣举杯喝酒,一阵喧哗。“他们都在赞扬我的勇敢和功绩,”泉男生的心在发笑,“功绩?真他娘的逗,我战场上被俘,狼狈地回到平壤,这也算功绩?这不是因为我有功绩,这是因为我有一个权势熏天的爹。”
泉男生坐在高殿一侧的主位椅子上,看着底下的群臣演戏。盖苏文的族臣走狗们依次向他走来祝贺。
他逐一接受大臣们的敬酒。狗儿们都在赞扬盖苏文用兵如神,不仅击溃了高宝雄,拯救了平壤城,还运筹帷幄,足智多谋地消灭了乙天伦等叛国者,最后还恬不知耻地赞扬泉家对宝藏王的忠诚。
“少主人,您受苦了!”一个长着招风耳的瘦高个举起一大杯酒一饮而尽。他看上去就像一个超大号的老鼠。泉男生马上认出了他——列盛,戴圭眼中的大老鼠。
列盛转着乌黑的小眼珠,对他侃侃而谈:“乙支家受到了应有的惩罚。”
“他们品尝到了反叛的苦果!”一个肥胖的族臣得意洋洋地附和,“不要以为赢了两场战斗就能赢下这场战争。”
“乙天伦这小鬼该死,只是便宜了他的鹰。据说那鹰绕着小鬼的尸体飞了一会儿,直到金缪的人射中其翅膀。”列盛道。
泉男生希望狗奴才列盛早点住嘴,但大老鼠显然没留意到他的表情,唾沫子横飞。“他怎能比得上冠绝今古的盖苏文大人?”列盛转头面对泉男生,说道,“少主人,希望这些南方人没把您怎么样。少主人,我听说押解您的是戴圭。这名贼头目曾在咱们顺奴部谋生,恰好在我治下。他当时被我修理得像过街老鼠,算是他对您不敬的报应!有一次我去征粮,把他家的存粮都给挖了出来。他跪在地上,求我留下一小包粮食,让他娘熬过冬天。我哪肯便宜了他?我说:‘你这个灌奴部的贱民,施舍给狗也不会给你。’”
泉男生想到断为两截的师弟,心脏跳动得不能更剧烈。
“你叫他什么?”他问大老鼠。
“南部来的贱民啊,泉公子。”列盛笑容满面,老鼠胡须得意地摇晃。
泉男生来到大老鼠跟前。他把全身力气集中到紧握的右拳上,猛地捶向大老鼠的左脸。
力道之大,使大老鼠的细瘦身躯歪向一旁,“铛”地撞到柱子上,又弹回地上。大老鼠瘫倒在地,右侧额头上鲜血顺着脸颊流下。
事后,泉男生才发现,这一击使得其中指骨折。泉男生抬起颤抖的手,当着所有人的面,指着父亲的族臣道:“你这狗一般的东西,竟敢这样称呼一位高贵的勇士?说他的名字,他叫戴圭!”
大老鼠趴在地上,慢慢坐起。“戴圭,”他捂着脸,啐了一口鲜血和两颗牙在泉男生脚下,“他是一位高贵的勇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