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梁跟着风扶遥走入一间小休息室，看见宋秉语正在里面逗着一只懒洋洋的胖猫。
看见她们进来，宋秉语打了个招呼，刚刚准备起身离开，就被风扶遥制止了。
她从善如流地抱着胖乎乎的猫儿走到单人沙发坐下，把主座腾出来，就开始专心致志地吸猫：“那你们先聊，我再逗逗你家小福。”
风扶遥邀请司梁坐下来，开门见山地道歉：“之前伏惟骂你的事情，对不起。是我没有履行为姊的职责，管教好弟弟。”
司梁蹙眉：“你不用把责任揽到自己身上，他才是应该道歉的人。”
“但的确也是我太纵着他了。”风扶遥抿唇，看了一眼旁边的宋秉语继续道：“刚才和秉语姐姐聊了一会，我才知道原来大家都看出来了。”
“什么？”司梁不解。
风扶遥露出苦笑：“之前你说伏惟不敬我，我还冲你发脾气。其实大家都看得清楚，知道他如今眼里没有我这个阿姊。而我却自欺欺人，以为他还在因为之前手术的事情闹脾气。”
“因为手术闹脾气是怎么一回事？什么时候开始的事情？”司梁思索着问，试图理解风伏惟的异常。
“手术的事情，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过男子净身。”风扶遥见司梁点头，继续说道：“伏惟自小体弱，我作为阿姊一直担忧他的身体健康。一两年前给小福做宠物绝育时，恰好了解到绝育净身的好处。当时我就下定决心，一定要尽早带伏惟净身，给他一个更完整的人生。”
感天动地好姊姊——司梁面上努力做出沉稳聆听状。
“家里人也都支持，但他却一直在使性子胡闹不想净身。明明是为他好，我劝了很多次，他不仅不听，这两年来脾气还越来越差。”风扶遥叹了口气：“男子天然基因不良，性情不稳定，这种大事更不能顺着他的性子胡来。上个月我就强行带他做了手术。”
说着说着，她露出迷惑的眼神：“小福在绝育后就乖了很多，听说其他做了提前手术的男儿性格上也平和稳定了不少，怎么就伏惟还是那副不开朗的模样呢——该不会手术没做干净吧？”
风扶遥语出惊人地自问自答起来：“应该带他去复查一下。”
司梁艰涩地回答道：“应该是性格差异。他不想手术，或许还觉得你在害他。”
“也是。”她挫败地点头：“你那句话说得没错，他的确是个小白眼狼。我当时听着刺耳，觉得是你胡乱评判，没资格对我的家事指手画脚。现在看来，其实是我被你说穿了恼羞成怒吧。”
“你是为这生的气？”司梁诧异道：“后泱姐解释说是你因你们出生时的缘故……”
“是泱姐姐想为我说上几句好话吧，她向来这样，比我那亲阿姊还靠谱多了。”风扶遥不自觉露出浅笑：“对了，小福就是她送我成人礼的礼物呢。”
那边宋秉语怀中的胖猫儿听到自己的名字，一溜烟扑到她怀里。
“你对伏惟好，真的是因为他出生时养分不足吗？”司梁忍不住问她。
“或许有一点？但那也是母亲的决定，和我无关。”她抱着猫咪小福，迟疑了一下开口道：“我听母亲说，她之前有过一个男胎，查出来就取掉了。但我们是双胞胎，她担心减胎会影响到我，所以……”
“他能出生也因为你。”司梁了然。
而风扶遥温柔地摸着温驯黏人的猫咪，笑道：“我之所以对他好，只是觉得身为阿姊，宠着弟弟一点罢了，毕竟他只有我，就和小福一样。”
司梁看着抱着猫咪一脸宠溺笑容的少年，默默在心底认知“宠”这个字：
像对待宠物一样的宠爱。
她摇摇头叹道：“你就宠他吧，他可——”
话未说完，她哑然失声。
这句话出口的刹那间，司梁耳畔回响起万赴说这句话时的散漫语气——
“你就宠他吧。”在刚穿越的那天，万赴对试图维护修祈的司梁这么说。
司梁愣愣地反应过来，她还清晰地记得那时候自己听到这句话时的错位感。
原来自己过去也是这样的宠物。
不——她很快在心底反驳。
或许这个世界的男儿是宠物的待遇，而另一个世界的女人，则是宠物的地位、奴隶的待遇——宠物哪里会被敲骨吸髓，吃干抹净呢。
“怎么了？”风扶遥因为她未竟的话转头看来。
司梁回过神，见着神态松弛自若的风扶遥，又想起风伏惟那令人生厌的眼神。
“扶遥，你弟弟他……对你继承皇位有什么想法吗？”司梁问道，握紧了拳头。
这里的宠物未必甘心只做宠物。
“他一个男儿能有什么想法？”风扶遥浑不在意。
一边的宋秉语忍不住插话道：“我倒觉得未必，他不是你，对这些虚名可不会同你一样看不上。”
“啊？他一个男儿要什么虚名？我给他报个好男儿品德班？”风扶遥挠了挠头。
“皇位。”宋秉语言简意赅：“他语气里似乎很热衷。”
司梁附和：“我也看出来了。你不喜欢皇位束缚，他会不会想接手？”
“你们怎么看得出这么离谱的事来？”风扶遥大为震撼：“如果我为了自己快活把皇位继承丢给他一个男儿家，死法一定比我把我们老风家搞下台难看万倍，列毑列婃都会复活追杀我的程度。我在你们眼里，就这么蠢么？”
宋秉语摇了摇头：“也是，可能是我最近两日总是往奇怪的地方多想吧。”
“别操心了，我们回去玩吧。”
风扶遥把怕生的小猫交给侍者照顾，率先走在前面。
司梁和宋秉语对视一眼，跟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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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是我不对，让伏惟坏了大家说话的兴致。”
回到大厅，风扶遥向大家表示自己日后一定会对弟弟严加教育。
众人见她们把话说开了，气氛顿时重新热闹了起来，新的话题层出不穷。年轻人扎堆又吸引了许多同龄人，热聊的队伍更是壮大了不少。
司梁无意间见到远处师姥冲她招手，连忙起身走至那头，却听见师姥让她请客。
“皇域的皇庭帝吧是我和朋友几个投资的，你们年轻人应该会喜欢，去玩吧，就说是你请客，我已经和那边打过招呼了。”
“师姥，太破费了，我可以自己出的。”司梁热泪盈眶。
“知道你这丫妵爱出风头，就当今日没能给你上课的补偿。”师姥挥手催她离开：“去吧，和朋友们玩得开心就行。”
司梁满怀感动地回到众人之间，大手一挥，豪气云天地说出那句令她浑身毛孔大张遍体舒畅的霸少发言：
“各位，去皇庭帝吧吗？我请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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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心皇域商业大道被笼罩在夜色里，唯独皇家帝吧的灯火尤其辉煌灿烂。包间大门开开关关，音乐声和着大女人们的欢声笑语，时不时随着进出的门传至走廊。
尽管司梁路上就解释了请客是师姥的意思，众人依旧热衷于调侃小梁少大方多金的美名。司梁一边羞耻，一边适应得格外良好。金句频出，将气氛带至一个又一个高潮。
有人献曲，有人说乐，一片喧腾吵闹。纸醉金迷间司梁的手机不知道扔到了哪里，只恍惚感觉手腕的通讯器狂振。
万赴的来讯。
她醉醺醺地看清了通讯器上的小字，顿时清醒过来，走出包间寻了个安静的角落回拨，却收到万赴拒绝通讯的提示。
出事了吗？司梁心一紧，几分残留的醉意立即散去。
她再次回拨，依旧被拒绝。很快她看到了万赴发来的文字讯息。
【万赴：小孽种在搞事】
【万赴：你身后】
司梁在瞬间汗毛直竖，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朝司梁。”
她第一次听见这个名字来自那个熟悉的声音。
她深吸一口气，一脸漠然地转过身，居高临下地注视那根眼中刺，语气随意而轻蔑：“哟，小孽种。”
修祈定定地看着她不说话，片刻，忽然尖声怪笑了起来，笑得几乎喘不上气。
他急促地呼吸着，垂下头语气玩味地重复喊着那个名字：“朝司梁……朝司梁。”
“别大庭广众的发病。”司梁冷眼看着他，想要绕过他离开。
在司梁经过他时，修祈一把抓住了司梁的手腕，抬起头看着她嗤笑：“这样有意思吗？”
司梁扭了扭手腕，轻而易举地挣开他的束缚。她不禁嘴角幅度拉大，笑得愈加讽刺：“你挺没意思的。”
她没有心情看猴戏，径直转身离开。
“你别装了！司量量——”
被她丢在身后的修祈忽然大声喊道。
司梁停步，没有回头，冷漠地开口：“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你不就是在装以前的我吗？”见她驻足，修祈露出诡异的满足笑容：“你就是在扮演以前的我。其实我们是一样的，你不觉得吗？”
“我听不懂你的病话，但想告诉你，安分一点。”
“演上头了？真以为你司量量可以成为朝司梁？有能耐和过去一刀两断了吗？你的一切都是朝司梁的，地位、名利、金钱。你又算什么？冒牌货罢了。你再如何掩饰，骨子里还是司家培养的乖乖大小姐，是我尹家听话的小娇妻。你一个假冒顶替的有什么能力掌握这一切？”
司梁握紧了拳头。
修祈则笑了起来：“你其实根本适应不了这些权力，与其挥霍一空，不如重新回到我身边来得轻松，你说呢？量量。”
司梁忍无可忍，转身健步冲向修祈。
迎着修祈欣喜的目光，她左右两拳直接将他打得睁不开眼，一脚扫过底盘将人撂翻在地。积攒了大把怒气的司梁以骑姿压制住那不断翻滚的俘虏，一把将他的衣料撕下，粗鲁地塞进那发出痛叫的口中。
随后她一言不发地挥拳，扎扎实实地一拳拳捶在那令人戾气大发的脸上、身上。
安静的角落里混杂着拳拳到肉的击打声和被堵嘴后溢出的低低痛吟，还有偶尔远处飘来的笑闹声。
司梁酣畅淋漓地发泄了怒气，随后一把扯下他塞口的衣料，重重地呼吸着问：“还有什么疯话要说吗？”
“你……你就没想过，如果有一天我们回到那边……”被打得鼻青脸肿的修祈嘶哑地断断续续低声道。
司梁则露出了一个无畏的笑容。
想到可能的监听者，她贴近修祈的耳边，压低声音道：“那可太好了，我会把那边的你——也阉掉。”
看到修祈涣散的瞳孔骤然紧缩，司梁哈哈大笑，起身离去。
在拐角的地方，她在余光中瞥见一晃而过的衣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