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第四十六章 红粉帮主

书名:归离 作者:十四夜 本章字数:6393 下载APP
入了楚都地界, 水路四通八达, 远比陆路要平稳舒适得多, 聂七请示过主上后, 传令部属前来接应, 一行人弃车登船,南入楚江,直往上郢方向而去。
  舟船迎风鼓帆,异常轻快,上郢城很快遥遥在望。聂七登上船头,深吸一口江上 清爽的空气,对随船而来的商容道: “还是商公公想得周到,有你带了影奴来,我和 十娘总算可以松口气了。”
  商容白眉低垂,微笑道:“楚国毕竟不是帝都,我早说多派人跟着,万一遇上什 么事也好有个照应,偏生两位主子都任性,这两天着实辛苦你和十娘了。”
  聂七搭剑在肩,神情爽朗:“一路都还顺利,只是万幸公主没寻跃马帮的不是, 否则便会有点儿头疼了……”话音未落,忽然举目前望,咦了一声,皱了眉头。
迎面江上,正有一艘双头巨舟乘风破浪,向他们这个方向急速驶来。
  巨舟之上风帆全部张满,显得极具气势,一面绘有跃马帮标志的大旗当空飘扬, 甲板中心建有三层宽阔的楼舱,并设有女墙防护, 一眼望去,颇有几分战船的味道。
  双方距离越来越近,望台之上有人发出号令,旁边随护的数艘赤马舟全速前进, 凭借船身轻巧的优势抢先赶向冥衣楼的楼船。
  巨舟速度稍缓,望台处再次发出号令,船上五面风帆迅速放落,与此同时,船腹 两边齐刷刷探出两排船桨,整齐划一地向后打入水中。在离冥衣楼楼船不远处,巨舟 徐徐停泊在江面之上,庞大的船身仿若一幢高耸的楼台,令人不容小觑。
  十娘在巨舟出现的时候便已赶到最上层甲板,只见那高台之上站着十余名锦衣 人,当中一名是身着劲装的年轻女子,面若桃花眉若柳,一袭鹅黄色披风迎着江风翻 飞飘扬,衬得佳人娇美之中不失英气,十分惹人瞩目。她和聂七交换一个眼神,认出 这一群人正是先前在小镇中匆匆赶路的跃马帮帮众。
  这时商容早已消失在船头,手下影奴亦随之悄无声息地隐入各处。场面上的应对 自有聂七他们处理,除非对方威胁到上层船舱,否则他们不会轻易暴露实力。
  巨舟停靠之后,船上众人先后自高台掠至船头,所处位置和站在上层甲板上的聂 七他们正好平视。那劲装女子抱拳扬声问道: “敢问船上可是冥衣楼能说得上话的人?  跃马帮殷夕语有礼!”
  来人正是跃马帮帮主殷夕语。隔着如此江风,她的声音亦能清清楚楚地送到对面 船舱,聚而不散,保持悦耳动听,可见内力修为不差,身旁跃马帮上郢分舵的精英,
 也无不是百里挑一的高手级人物。跃马帮如此阵势,显然是针对冥衣楼而来,除了面 前这艘楼船之外,还有二十余艘快舟四下分散在江面之上,害得过路船只有远远绕开 方能前行。
“我不去惹她,她倒自己找上门来。”
  舱中帘下,泠泠微光照落几分浅影,白玉般的手,轻轻放下了玉盏,倚案而坐的 女子凤眸一挑,温柔不再,冷笑清利。对面男子,面色淡淡,深眸似海沉静,似是对 外面的一切无动于衷,却极轻地牵了一下眉梢。
  “冥衣楼与跃马帮素来井水不犯河水,你们却三番五次挑衅生事,可是觉得我冥 衣楼太好说话? ”船舱中传出女子淡淡的话语,分明轻柔媚人,却如一川冰水徐徐 流淌,无比清晰地溅入每个人的心间,连这初升的阳光也多几分凉意。
聂七转身恭声道:“楼主,区区小事何须劳您费神,交给属下处理就是。”
  那柔媚的声音清清冽冽, 依稀含笑: “没见人家帮主来了, 咱们总不好太过怠慢, 免得传了出去,叫人说咱们冥衣楼和那些不入流的小帮小派一样,不知江湖规矩。”
  殷夕语闻言略蹙了下眉, 但听这船上之人竟是从未有人见过真颜的冥衣楼楼主, 不免又有几分诧异,放缓语气道: “冒昧阻拦楼主座舟,我们在这儿先行赔罪,只 是有件急事想要请问,听说贵帮前些日子得了烛九阴的蛇胆,不知楼主肯不肯将其 出让?”
  殷夕语为救弟弟性命以重金请彦翎代为寻找蛇胆,却因夜玄殇暗中阻挠,一时查 不到究竟。少帮主命在旦夕,跃马帮上下想尽办法延医求药,最后找上了巫医歧师。 昨日殷夕语快马飞骑赶去鬼宅,亲自上门,歧师自不会有那这份好心肠救人性命,却 别有用心地将蛇胆的下落透露给了跃马帮。
  殷夕语得到这消息,即刻调动附近分舵所有部属全力寻找。子娆他们兴之所至, 在小镇中耽搁了一晚, 殷夕语却是快马加鞭, 一夜未曾合眼, 结果竟赶在了他们之前。 待回到楚都,收到其他部属传来消息,得知要找的人已经换走水路,便立刻出动舟船 沿楚江一路迎来。
  子娆虽不知是歧师从中挑拨,更不知跃马帮这一夜如何辛苦折腾,但那蛇胆既是 为给子昊医病,自是绝无出让的可能。何况魍魉谷之行,她欠了夜玄殇极大的人情, 对这曾助太子御追杀夜玄殇的跃马帮,着实只有生事的心,没有客气的道理: “蛇胆 是在我手里不错,但可惜,我对帮主的提议没什么兴趣。”
  殷夕语听说蛇胆果真在冥衣楼,心中大喜,即刻道:“只要冥衣楼肯出让蛇胆, 价钱请随便开,跃马帮可以接受一切条件,绝不讨价还价!”
船舱中蓦地传出一声轻笑: “好大的口气呢,跃马帮富可敌国,想必是钱多得花
不完了。好啊,殷帮主既然这么大方,我也没有放着金山银山不赚的道理,你拿百万 楚金来,咱们一手交钱, 一手交货,如何?”
  听得对方这般漫天要价,巨舟上人人面露怒色。殷夕语将手一抬,示意属下不要 妄动,隐忍道: “舍弟身中剧毒,急等这蛇胆救命,我们是诚心诚意前来相商,确实 情愿以高价购药,楼主若肯成全,跃马帮上下定然感激不尽!”
  “你弟弟等蛇胆救命,难道我千辛万苦取那蛇胆是用来玩的?我若用百万楚金买 你性命,敢问殷帮主,你卖还是不卖? ”船舱中那冷淡的声音如冰似雪,殷夕语脸色 一变, 身旁上郢分舵舵主解还天忍不住怒道: “敬酒不吃吃罚酒!我们帮主以礼相商, 你如何这般出口伤人?”
  怒斥之声未落,众人耳畔轻轻响起低柔的笑声,那样动听的一声笑,仿佛在每个 人心底深处缈缈回荡,柔柔流连,舱中女子的声音随之魅然飘出: “恼了吗?商量 不成,是不是想强取豪夺了?怎么还不动手?”
  话声笑声如风拂卷,四面荡漾而来,解还天首当其冲,只觉心头气血直冲,一股 激愤难以抑制, 竟恨不得立刻摧毁对方的座船才得痛快。他心知不妙, 当下低喝一声, 想要强稳心神, 殷夕语离得最近, 猛见他半边脸上狰狞可怖, 另外半边脸却苦苦挣扎, 似是人陡然分裂成两半,心头不由一惊,未及有所反应,解还天已忽地腾空而起,身 如鹰隼扑下,手底不受控制地挟了十成功力向对面船头击去!
  殷夕语见状不妙,手中一道银鞭“嗖”的一声射出,拦向他身前,急喝道: “解 舵主,不得无礼!”
  解还天得她一阻, 手掌顺势斜引, 轰然巨响声中, 聚了平生功力的一掌击向江中, 一道水柱冲天而起,激得那大船都是一晃,四周小船纷纷急避。
“好掌法!”聂七劲喝一声,撮掌迎往落向船头的对手!
漫天水花之中, 两人“砰”的一声硬对一掌, 都被对方浑厚的掌力震得向后退去。
  聂七后挫半步,随即稳住身形。解还天却借反震之力凌空一个鹞子翻身,眼见即 将落回己方船上,身前忽见玄影飘闪, 一道掌风无声无息,袭面而至。
  解还天大惊失色,匆忙之下回掌相迎,身处险境,体内真气自然流转,这一掌凌 厉无匹,直追先前一击。
漫漫幽香, 流风飘散, 忽然之间, 那玄衣女子在与他错身的刹那, 轻轻笑了一笑。
  一笑魅色绝尘,众生万象仿佛都在那如水似墨的眸中流漾,于极清中生出极致的 妩媚、极致的妖娆。那一刻的念头, 只觉这一掌若是击下, 定要痛悔终生, 掌力将吐, 手下几乎已触到那温软的娇躯,解还天竟然在瞬间强行撤去掌力。
如此做法,无异于将这一掌凝聚的功力悉数击向自身,经脉剧痛之下,解还天口
中鲜血疾喷而出,人便带着一蓬血雨重重坠向甲板。
  玄衣女子轻声低笑,原本攻向他心口的一掌向侧斜飘,电光石火之间,已和殷夕 语连对三掌!
  一掌三重玄阴真气,三掌连绵不绝,如潮飞涌,殷夕语武功本不弱,但猝然迎上 这样诡异的掌势,一时也吃了暗亏,顾不得去想对方何时从对面船舱到了眼前,厉声 娇叱,银鞭抖出万点寒星。
  云衣魅影半空飞转,点点水光溅作碎冰,挟了锋锐真气直袭殷夕语周身要穴。殷  夕语被迫急退,就这一刹,那玄影已飘入扑至跃马帮众人之间,纤指仿如繁花变幻,  长袂行云流水扫过, 一只只墨蝶迎风绽现, 溅落丝缕金光银芒, 在每个人身旁若隐若现。
天光如金,蝶舞如幻。
  足踏船首当风而立,玄衣女子在那纷纭金芒中冷冽一笑,指尖无数真气炫出,当 空四射!
万缕冰丝交织出一片空灵冷澈的光华,凌空投向跃马帮诸人。
  “不好! ”殷夕语脸色遽变,但已不及提醒众人退开,手中银鞭凌厉无比地直袭 子娆后心,情急之下倾尽全力,不惜两败俱伤迫她回身自救。
便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冥衣楼船上忽有白光电射而出,疾奔两人之间。
  殷夕语银鞭一滞,人在半空中被一股柔和的劲道送出战圈,而那白光去势不衰, 径直破入那片夺命的丝网之中。
  万千冷光好似江河入海,不约而同地向那细微的光点涌泻而去,炫目光华消隐 退散,瞬间涓滴无存。殷夕语匆忙中只见白光轻闪,倏地没入对面船舱帘后,依稀竟 是一个小小茶盏。
那船舱中隐约传出一声低咳,有个温雅的声音淡淡地道:“子娆,莫要胡闹。”
  云光缥缈,江风朔朔。船头之上玄衣女子发如云墨飘扬纵肆,一双凤眸斜斜眺视 众人,惊心的冷,夺魄的魅,幽艳杀气迫人窒息。
  满船跃马帮众似被慑住,无不僵立当地,多数人尚不知方才已是死里逃生,更不 明白自己怎会莫名其妙地便和对方动起手来。
  玄衣女子微微转眸,看向身后座舟,似是幽幽地轻叹了一声,却又在众人的注视 之下,忽地漫然一笑。
  仿若天日破云出,明媚的阳光遍洒长江,便见她随意将袖子一扬,身畔旋绕的墨 蝶消失不见,她冷冷地开口: “跃马帮这两日运气好,既然有人护着你们,那今天暂 且作罢,若下次再这般仗着人多就上来打打杀杀,我可没那么好的耐性了。”
正被两名属下扶着、刚刚缓过气来的解还天怒视于她: “分明是你以妖术乱人
心神,我们何曾先动过手?”
  子娆挑眸,唇畔隐隐含笑:“奇怪了,我以妖术蛊惑你们来杀我吗?这话听起来 好没道理。倘若当真如此,你方才一掌便可将我重伤,干吗自己又生生停住?想必是 知道错了。不过,你即便觉得理亏,也不用这样自残谢罪啊。”
  这一番强词夺理偏偏叫人无从反驳,直堵得解还天真气逆冲,险些又是一口鲜血 喷将出来。殷夕语及时渡入一道真气助他压下伤势, 目光一扫, 制止复被激怒的部属, 沉声道: “冥衣楼与我跃马帮虽无深交,却也并无旧怨,我们今日前来本无意生事, 敢问楼主何以下重手伤我部属,又如此咄咄逼人?”
  子娆将眉一扬,曼声道:“我也没闲情四处招惹仇家,但是你们动手在先,此时 反倒怪起我来,好不讲理。”
  殷夕语纵不欲和冥衣楼结怨,此时也有些恼怒,方要说话,忽听对面舱中有人淡 声道: “既然大家都无冒犯之意,今日之事不过一场误会,殷帮主,你我两帮又何必 因这点小事伤了和气?”
  那声音冲淡平和,随着江风徐徐传来耳畔,如云悠远,如水沉静,令人闻之戾气 全消, 这边跃跃欲试的冥衣楼部属固然心清神宁, 跃马帮众人的神情亦渐渐缓和下来, 先前紧张的气氛便在这清淡话语之中消弭于无形。殷夕语忽地向那船舱看去,发觉这 声音之中隐含了极其柔和的真气,已不露痕迹地将众人所受的摄魂之术全然化解,同 时却又以更高明的手法压制住了所有人心神。
子娆没好气地瞪向船舱,袖袂一拂,身子凌空后退,飘然落回座舟之上。
  “殷帮主,舍妹行事任性,多有得罪。贵帮之事我也略有耳闻,烛九阴蛇胆现 在我处,明日帮主可带令弟到千衣巷衍香坊,或许我有办法解他身上之毒。”
  殷夕语耳边突然响起男子温润低沉的声音, 却是那舱内之人以传音之术暗中相告。 她略微一怔,不知对方究竟是何用意,自问隔着如此距离,再透过船舱,要这样用传 音之术清晰对话尚有些吃力,便直接道: “舍弟命悬一线,生死全在这蛇胆之上,此 事我们全帮上下必将不惜一切代价,若当真不慎开罪贵帮,也是迫不得已。我们自然 不想在江湖上树敌,尤其是贵帮这样的。”
  那声音微微含笑,带着一股令人心安的清静意味: “帮主少安毋躁,相信少帮主 吉人天相,自会无恙。”
  殷夕语心中衡量,今天虽说己方人数居多,但那玄衣女子武功源自巫族一脉,诡 异难当,而那舱中之人仅凭一个薄瓷茶盏便轻描淡写地化解了两面杀招,若和他们硬 碰硬,恐怕并无把握占得上风。现在这人说话显然颇具分量,身份竟似还在冥衣楼楼 主之上,态度也十分友好,虽对方的意图还不甚明朗,但静观其变却也不失为有效的
 办法, 不如先看他们意欲何为。殷夕语酌情度势, 当即做出决定, 顺着话头客气几句, 便抬手向后一挥。
  见得帮主传令, 跃马帮巨舟张帆转舵, 两面八十支长桨收入船腹, 直接换首为尾, 殷夕语在船头遥遥拱手,道声“后会有期”,举止顾全礼数,也算给双方都留足了 余地,座舟在两列小船的护卫之下,转入江心,先行往楚都驶去。
  跃马帮舟船息事宁人地远去,舒适的船舱中,子昊仍是靠在软垫上,神情淡漠, 慢慢品着手中一盏香茗。
  子娆步入舱中时,早已恢复了一贯的慵然,案前轻靠,似笑非笑地问过来:“不 过是教训一下他们,怎就惹得你出手救人了?”
  子昊抬眼看了看她,目光深邃: “莲华、冽冰、焰蝶、千丝,甫一出手便倾尽全 力,只是教训一下怎用得着如此,我若不管,你怕不是拼着自己受伤,也要连那殷夕 语一并了断在这里?”
  被他一语道破心思,子娆不由挑了挑眉梢,却不以为意: “跃马帮是太子御在楚 国的强援,若让他们解决了帮内之事全力对付夜玄殇和皇非,那便麻烦得很。如今他 们少帮主命在旦夕,若再没了帮主,帮中必定大乱,我们正好去除一方强敌,免得夜 长梦多。”
子昊静静垂眸:“这世上没有永远的朋友,也没有永远的对手。”
  子娆凤眸微眯,似一道细刃轻轻闪过: “殷夕语为救弟弟性命,必定想尽办法夺 取蛇胆,就凭这个,她也不可能和我们化敌为友。”
  听她这么说,子昊只是淡淡笑了一笑,静默不语。子娆眸光向侧一飘,盯了他 一会儿,眉稍微拧:“子昊。”
  “嗯。”他随口应了一声,依旧低头品茶,眼前忽然伸来一只手不由分说便将茶 盏抢走, 子娆那双黑盈盈的眸子当面直透心尖, 说出来的话, 生生叫他怔了半晌: “你 趁早断了那心思,别想拿蛇胆和跃马帮做交易,换什么都不行!”
  四目相对,子昊似是想说什么,却在唇畔化作一丝苦笑,竟然破天荒地被人看得 移开了目光。
  心深似海的东帝,瞒得了天下,瞒不过她。琉璃女子玲珑心,简直就像附了他的 魂魄,换了他的心肠,一时间竟有种迷惑的错觉,世上竟会有这么个人,竟会比他自 己还要了解他,竟会比他自己还要在乎他。
“那蛇胆是我拿命换的,你若送了人换别的东西,不如要了我的性命痛快!”
斩钉截铁的一句话,斜挑的眸中带着一抹决绝,当初尧光台上面对冲天烈焰、焚
 身之刑也不过就是如此。她将话说到这份上,子昊当真不知怎样回答才好,目光之中 深敛无奈, 却又蕴了万千情愫如水漫流, 连自己都未曾察觉的一声叹息分外柔和:“我 几时说过要将蛇胆送人了?你就急成这样,你若不答应便罢,何必说这样的重话?”
子娆却仍盯着他不放:“以你王族之主的身份发誓。”
  她知他极重宗族,什么都可能无视,却绝不会拿王族信誓玩笑。子昊一怔,侧头 低咳:“这算什么事,哪里用得着这么严重?”
  平日里只要他说过的事,子娆是绝不会再要他第二遍承诺的,但今天却坚决不肯 让步:“你发誓。”
  子昊再次沉默,两个人就这样在极近的距离下一瞬不瞬地看着对方,一人眼中瀚 海般莫测, 一人眉间冷玉般决然。良久, 子昊轻轻一叹, 微合双目敛去那幽邃的注视, 面上却转出一缕深静无声的笑容:“好,我发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