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路上几乎没有人,明天就是除夕了,这个时候,大部分外出打工的孩子都已到家,享受难得的亲人团聚。
沈嘉驹走在前面,不知不觉带着曲良走到奈阳师范大学门口,毕竟这条路他走太多次了,走着走着就习惯了。
学校门口挂着两个大红灯笼,还有几串彩灯,明明是喜气洋洋的氛围,可沈嘉驹就是觉得好笑。
就像他的整个大学生活,就是这般好笑。
“怎么了?”曲良问他。
“没什么。”沈嘉驹歪嘴,“对了,改天我把李逊叫出来吧,他对你印象可好了。”
“是吗?”曲良笑了笑,然后压低眉毛看他,“你跟李逊关系很好啊。”
“那是啊,我俩就是知己你懂吗,我们喜欢的歌一样,动漫一样,电视也一样,而且,我们还都想去一中当老师。”
沈嘉驹原本说的兴致很高,到了这句突然话音一转,情绪低落下去,“你知道,我想留在一中,可是,我担心我的水平,毕业了也进不去,要不去当门卫得了,你看,这小屋子,麻雀虽小,五脏俱全,也吹不着冷不着,挺舒服的。”
他指着学校门口的门卫室,看着曲良,也不知道是开玩笑的成分居多,还是说,那就是他的真实想法。
他为什么不愿意离开奈阳,他为什么想留在一中,曲良比任何人都清楚。
这个话题很沉重,关于未来,关于离开,之前他们默契的不去提,可在不经意间,还是会提到。
“那李逊呢?”
“他啊?其实他比我更够呛,哈哈。”
看到沈嘉驹又笑起来,曲良也跟着笑,他很轻很地的在他唇上亲了一口,然后继续看着他,一双眼睛湿润含情,格外好看。
沈嘉驹抑制不住心跳,感觉脸都要烧起来,曲良怎么这么喜欢亲他?
虽然他是不在意别人的看法,可他还是担心,在奈阳这样的小地方,万一被别人看见,成为曲良的黑历史可怎么办。
他赶紧推开曲良,嘿嘿傻笑着,找着话问,“你们戏是拍完了吧?杀青了?”
“嗯,拍完了。”
“真能赶时候,刚好在除夕前一天杀青。”沈嘉驹说完,想到什么,问道,“对了,你怎么回来的?火车吗?火车天天都是满的,没有票啊。”
“辉哥送我回来的。”
“什么?那个辉哥?你经纪人?亲自送你?”沈嘉驹笑起来,“可以啊,这是要翻身做主人啦,是不是?”
“辉哥是我的贵人,在他面前我可不敢翻身。”
“嗯,那你可小心点,我看他脾气不太好的样子。”
“哈哈,是。”
“那,你们拍戏有啥好玩的给我讲讲呗。”
“唔……”这个话题好像难倒了曲良,或许有太多好玩的要分享,又或许有太多机密不能泄漏,他斟酌着皱眉,手托在下巴上思考。
“算了算了算了。”沈嘉驹连着说了三个算了,明显生气了,摆着手,“上映了我直接去看就行了。”
“嘉驹,我没有不想说。”曲良放下手,去拉他,“我们去你家里,我慢慢跟你说好不好?”
“额?”
也不是不可以。
只是沈嘉驹误会了曲良眼里的迫切,他以为是曲良憋了一肚子好玩的事要给他说,结果,其实是曲良憋了太久的情不自禁。
到了沈嘉驹家中,曲良根本没有给他机会开口问问题,直接以吻封缄。
年轻的躯体紧紧抱着怀里的人,像是发现了喜得的不得了的玩具,任自己沉溺在享受、欢喜和占有的欲望中,谁都不能将他拔出来。
他一点点含着,嘬着口中的柔软,那张分不出食物好吃不好吃的嘴,却能确定,他嘴下的是天底下最美味最好吃的东西。
一旦沾上了,就不想再分开。
沈嘉驹这次有了溺水的感觉,就像他们一起在水上乐园里,他被激流冲在水下的感觉一样。
他感觉耳朵出现耳鸣,口鼻不能呼吸,甚至身上开始湿漉漉的,好像再不给他一口气,他就要昏厥过去。
终于,曲良大发善心放开他,沈嘉驹趴在他肩膀,任他的手在脑后抚慰他,“对不起,我太用力了。”
“你不止用力,你还持久。”
额,他在说什么。
沈嘉驹推开他,指向墙上的钟表,“九点了,你该走了。”
“我才刚来。”曲良再次靠过来。
沈嘉驹用手推着他的头,“不行,不能再来了。”他眼珠转转,“要么这样,你讲一个剧组好玩的事,我让你亲一口。”
曲良好笑地捉住他的手,另一手环抱了过来,“好啊。”
“拍戏最有意思的是拍那些动物,鸡呀鸭呀狗呀,还有猪,它们太不听话了,每一次都会把片场弄得鸡飞狗跳,呵呵,有一次,一只鸡还跳到了打板师傅身上,他才刚刚打完板,呵呵……亲一口。”
“还有好玩的就是跟当地人学他们的语言,因为我也要说到几句,真的,我第一次觉得自己嘴瓢,刚开始怎么都说不好,而且听不懂他们的意思,后来才慢慢习惯,跟你说一句吧,幺儿,某要走……来,亲一口。”
“嗯……刚……什么意思啊?”
“不告诉你。”
“哼。”
“还有啊,有一场很重要的戏,我要哭着笑,还要掉一滴眼泪抹掉一滴,再掉一滴,你知道吗,我其实第一次就过了,可是,好巧不巧,我鼻涕泡出来了,对面的演员就绷不住笑了,所有人都笑了,呵呵,想想也是,想不笑场是挺难的……亲一个。”
“嘉驹?”曲良侧头,看沈嘉驹眼睛闭上,双唇微微撅着,睡着了。
怪不得刚刚说不告诉他也不生气,是困意上来了吧。
挺好。
刚巧他也快找不出好玩的事情了,剩下的都是辛酸苦辣,就像在那场戏笑场之后,他不得不再次找回感觉,可怎么都无法达到第一次一样让导演满意的效果,结果,在太多次之后,他眼睛哭到快要充血,最后结束拍摄。
等到第二天继续。
剧组所有人都在等他,他的压力空前巨大,即使再多苦恼和惆怅,晚上为了第二天好的状态,还必须强迫自己入眠。
那段时间,支撑他坚持下去的,除了自己的信念,就是和沈嘉驹聊天,以及,想尽早见到他。
曲良和下午时一样,轻轻抽身,将他抱到卧室床上,帮他脱掉衣服换上睡衣,才安心地离开。
想一直看着他,一直陪着他,想让他睁开眼就能看到自己,只有睡觉时间才是他自己的。
曲良知道,他贪心太多,可是,那是因为他们的时间太少,每一分每一秒都是上天施舍的,一旦上天将沈嘉驹带了回去,他就什么都没有了。
腊月二十九,除夕。
这一天,沈嘉驹是和曲良一起过的,早上,曲良给他带来早餐,然后一起去菜市场买菜,中午,一起在家里吃饭,下午窝在一起看电视,到了晚上,沈嘉驹跟着曲良回他家,和周娴一起吃年夜饭,吃完饭,曲良又送沈嘉驹回来。
这样来来回回的,俩人都不嫌麻烦。
而且,让沈嘉驹高兴的是,今天曲良特意为他准备了辣椒油,吃饺子的时候蘸着辣椒油吃别提多香了,周娴还炸了肉丸子,鱼块,豆腐,这过了油的菜端上来,也别提多香了。
他吃得非常满意。
“你不回去啊?今儿可是除夕夜!”沈嘉驹用肩膀推曲良,这人一到他家里,不是抱他就是亲他,黏黏糊糊的甩都甩不掉。
“没事,等你睡了我就回去。”
“那我不睡了,我要守夜。”
“那我陪你,不走了。”
“真的?”沈嘉驹弯着眼睛问他,脸上尽是期待。
“当然是真的了。”
沈嘉驹张张嘴,把要问的话咽回口中,就当他自私吧,阿姨盼星星盼月亮盼回了曲良,她当然希望曲良可以多陪她些时间,可是,自己也好想曲良陪着。
沈嘉驹咬牙,把那份愧疚狠狠扼杀掉,眯着眼睛,主动凑上唇。
0点的时候,外面放起了烟花,当然,是在很远的地方,沈嘉驹家又在一楼,只闻其声,不见其影。
沈嘉驹嘟着嘴,闹脾气地跺着脚,“哎呀,炮也不让放,烟花也看不着,真是的,明明小时候在家时都不管这些,我都能玩好多炮仗呢。”
“别气别气,不让放就不放,我给你放烟花好不好?”
“啊?你?咋放?”
曲良露出神秘的微笑,从衣服内侧口袋里拿出一盒烟,仔细拆开,抬头略带尴尬地问,“有火吗?”
“额,灶上有火。”
曲良快走几步到厨房,返回来的时候,手里拿着点燃的烟。
显而易见,沈嘉驹已经完全预见了这个结果,他不免有些忍不住笑,“额,呵呵,这,这是烟花?”
曲良扬起眉毛,自信地笑,“你看。”
说着他屈起食指在烟身上弹了一下,点燃的烟头迸出几点火星子,飘扬着向上,然后消失在空气中。
真的像烟花一样,刹那间的星光,转瞬即逝。
不过,很美。
“哈哈,是烟花!”沈嘉驹高兴地笑起来,“再来,我还要看。”
然后,在沈嘉驹的期待下,曲良单独为他放了烟花,很多很多。
“你哪里会这一招的?还有,你抽烟?”曲良回来那天,两人接吻的时候,他就闻到了若有若无烟的味道,之前在萦滨还没有的,不过他一直没有问。
“嗯,我会,在剧组的时候抽得多了些。”曲良捻灭了烟头,“辉哥告诉我,作为男人,身上要时刻备烟,所以我一直带着,平时真的不怎么抽。”
“抽就抽嘛,我又不会说你,我也是男的,只不过不会抽而已。”沈嘉驹想起刘昌贺,“之前刘昌贺老让我抽烟,还让我喝酒,我都没跟他学,我爸都不抽烟喝酒。”
一句话,又让两人想到关乎未来关乎离开的场景。
曲良看沈嘉驹落寞下去的眼睛,开口,“刚才的那一招,是我戏里的人物给戏里的……女朋友做的。”
“女朋友?”沈嘉驹果然抽离出来,大声问他,“不是说现实主义题材的剧吗?还有女朋友?”
“嗯,有。”
“你俩接吻了吗?”沈嘉驹胸膛上下起伏,如今他才想明白,怪不得了,曲良怎么那么会接吻,肯定是练过了,肯定是!
只是想到他和别的人练过,然后在自己身上实践,他就无比生气。
“是。”
“你好啊,曲良,你就非要在大过年的气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