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第四十三章 如若安定天下,祭祀势在必行

书名:尚宫 作者:云外天都 本章字数:7730 下载APP
因近一个月疆土之内灾祸连连,连下了大雨之后便是各省疫症流行,更添宁贵人生了皇子有病之事传了开来,虽因夏候辰的严令禁言,具体严重的程度并未流传于外,但不少流言在朝廷宫闱之间流传,说神灵震怒,人违天和,便有官员上奏提出请皇上至太庙行祭祀之礼,以祈求神灵保佑,免灾降福,提出神降之嘉生,民以物序,灾祸不至,所示不匮,此议一出,余下官员便一哄而上的上奏,连李士元此等官员也深表为然,夏候辰与李士元等一商量,皆认为此举倒可以教民知畏、趋福避难、尊长敬祖、崇贤法能,用来教化安定人心,倒是一个极好的办法。
  夏候辰应了群臣的要求,与群臣商定,一个月之后至太庙行祭祀大礼,如此一来,祭祀大礼所穿帝王后妃的衣物皆要重新制作,尚宫局便忙碌起来。
  此次祭祀典礼,夏候辰所定后妃人选便是我与皇后了,此等场合,皇后是不得不参加的,而我,却也是众望所归的人选,如此一来,自又引得妃嫔们不断上前道贺,同是参加典礼的皇后,却甚少有人上门,我隐隐感觉不妥,便闭门谢客,专心准备祭祀所用的服装。
  因我是首次以后妃的身份参与祭祀,一应有祭礼冕服皆要重新制作,我生怕衣物头饰出了差错,让人寻了漏洞出来,故一切皆反复小心求证应对,务求衣服上的花纹图案皆按制而行,如此谨慎小心,倒冲淡了刚刚听闻皇上下圣旨之时听闻我有份参加祭祀时的喜悦之情了。
  如此行为,自是又惹得夏候辰不满,说难得哄我高兴,只知道一切皆斤斤计较,严防密防。
  我便反唇相讥,说皇上还不是如此,此次祭祀大典一旦提出,便里里外外调兵谴将,严查防守,又暗中使人在民间查防,勿求万无一失?
  此时屋子里便除了我们二人之外,尚有康大为在,他便在一旁补充了一句:“正所谓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如此是也。”
  我与夏候辰面面相觑,终相视而笑,他说得不错,我们皆是同一类人,无论何时何地,总是严防密守,既便大获全胜,也没有丝毫松懈,灾祸未至,先做防范,所以我与他都没有享受的命。
  皇室的衣物便由尚宫局派人赶制,但随侍宫女太监等的衣物光尚宫局派人,便赶制不出来,因而有些便外判给了皇商,因娘亲有一手好绣功,再加上娘亲的绣坊在民间也颇有名声,因而也判了一些给她的绣房来做,此事当然得到了夏候辰的首肯,此等只是一些金额较小的生意而已,想其它人等也说出不什么闲话。
  说起来我的娘家便算得上朝廷后妃之中权势最为薄弱的了,家父已亡,家中并无男丁,仅有一些远房亲戚前来投靠,其中却没有几个成大器的,我想,这也让朝中某些人放心吧,也是否让夏候辰放心?
  我之对夏候辰,虽少了几分以前对他的疑心,但我把自己的位置看得很清楚,既便时家倒了,后宫里最高的那个位置,依旧没有我的份,既便有了我的份了,因被有外戚支持,只怕很快也很被人打了下去,所谓外戚,是成为皇后的条件,同时,也可能是被打落后位的原因,父亲的罪尚未澄清,只怕我位居如此高的妃位,早引起了旁人的不满吧。
  如今的后宫的情势对于我来说,已然很好,只要我在夏候辰心目中依旧有用,只要我们的关系继续和谐下去。
  我于愿足已。
  祭祀之前要斋戒五日,其间必沐浴更衣,不喝酒,不吃荤,不行同寝之事,以示虔诚庄敬。
  我,皇后,夏候辰三人应当如是。
  在斋戒日的前一天,夏候辰宿于昭祥殿,那一晚他又折腾个没完,我实忍不住,便问他:“皇上,只有几日罢了……”
  他声音暗哑低沉道:“仿佛一刻也不得离开。”
  想想近些日子,他倒的确是这样,晚上宿寝之时依旧恩泽遍布,但白天就算没事,也走过来看一看我,偶尔坐上一坐,说笑几句,便都是好的。
  我心中微暖,身上便如有春日暖流通过,他便感觉到了,俯下身子吻住了我的唇,我只感觉身子仿若被点燃的灯烛,渴望他的触碰,他目光欲见深沉,仿佛春日古潭,水面上却飘着几片粉红落花,漾着无限的生机与春意,我的身子仿若被他遍点了火种,每一寸的肌肤已刻便皆已经酥了,唯有任他予取予求。
  。。。。。。
  大典冕服已然送来,凤冠垂旒,凤口衔珠,垂旒仅比皇后短了两寸,我吃了一惊,再打开冕服的盒子,却见冕服并不是我所要求的粉红之色,却只比大红颜色略浅,室内灯光暗暗,乍一望去,我还以为是大红之色,再看绣锦上的花样,一爵九华祥兽,以金线绣之,兽眼嵌以珍珠,绕以翡翠,竟与皇后冕服没什么不同,我问送东西过来的康大为:“康公公,您是否弄错了?此等与本妃在尚制房看到的大不相同……”
  康大为一拨拂尘道:“娘娘,奴才绝没有送错,一切皆是皇上指定了下来的。”说完便向我告辞。
  如果不是我知康大为品性甚深,还真以为他或许在设陷阱陷害于我。
  正值今日娘亲送宫婢等的礼服入宫,与我一同在屋子里,见此情形,便道:“看来皇上是想……”
  我摆手止住了她继续说下去,深红色的檀木盘子里,凤冠头面一应俱全,金簪之上一端为华胜,上蹲以凤凰,口衔明珠,翠羽白珠,如若不是我眼利,早把冕服图案款式在脑内过了十来遍,看清了垂珠短少两寸,华胜草纹并无皇后制簪的繁多,倒真看不出与皇后的头饰有什么不同,眼见娘亲露了喜悦之色,我暗暗地想,他以此来刺激皇后,莫非真的要动手了吗?他忍了这么久,也该动手了!
  娘亲见我脸上殊无喜意,不由叫了我的小名,道:“妹妹,难道不是如此?”
  我摇了摇头道:“娘亲,作人贵在有自知之明,娘亲想想咱们的家势,想想家父的身份,便知可不可为,如今的朝政,豪门大阀根枝盘结,又岂是我们能想的。”
  娘亲听了,便黯然点头:“皇上若不把老爷叛国的案给翻了,你始终是不得翻身的。”
  我便道:“娘亲,虽则那位置是万人皆求,但贵贱异等,出门有营,又岂是那么好坐的?”
  娘亲便敛了喜容,握了我的手:“妹妹,娘亲也只唯求你一生平安而已。”
  我已向她隐隐略提了宁惜文惨死之内幕,让她黯然伤神了许久,宁惜文一去,宁家更是人丁单薄,想来皇后早已明白了这一点,就算宁惜文真心的投靠,也去了不她的疑心,只因她始终都是姓宁。
  宁惜文生了脑瘫孩儿之事虽查无痕迹,但我可以肯定,她必做了手脚,在她的羽翼之下,想要害一个孩儿简直太简单了,我先前对师媛媛,唯害了她未成形的胎儿而已,可她,却让那孩儿如此的活着,生不如死,让我一看见他,就彻骨的痛,让夏候辰一望见他,便内疚自责,仿若永不能逾合的伤疤,微微触动了,便血流不止。
  她与夏候辰一样,皆是心狠之人,唯有这样的人,才可能当上皇后,才配得上那个后座。
  夏候辰如此做来,便又把我置于风口刀尖,只不过我已作了充分的准备,既便他不如此,我也愿意如此,她不会放过我,然则我,也不可能放过她!
  由素秀侍候着,我穿上了夏候辰为我准备的祭祀冕服,红色双肩有团纹的锦袍,戴上口衔明珠的凤冠,再插上黄金为身,桂枝相绕,以一爵九华为华胜的步摇,室内人人皆露艳羡之色,素秀更是道:“娘娘,您这身打扮,却比昭纯宫的更似……”
  我没有阻止她的言论,因我知道,我越嚣张傲然,便会越引得她心意慌乱,我倒想看看,她要再怎么装出一个端庄娴婌的样儿,她的笑容越是端和平正,我便越知道,她对我的恨已达顶点。
  夏候辰黯然的告诉我,说宁惜文一事查无痕迹,我把当天她的所做所为告诉他之后,他淡淡的道:“朕知道是她做的,便够了,不必用所谓的证据来证明了。”
  我便知道,夏候辰虽表面不说,但实则如她恨我一样,恨她已恨到了极点,处置人的方法,不光是官冕堂皇这一种,有时暗地里的手法,却是更让人防不胜防。
  就像她之对付宁惜文,而夏候辰之早布了局来对付她。
  来到朝阳殿前,早有龙纹华盖的八匹马车在殿前等着,而皇后也一早就来了,见了我,笑道:“妹妹可真准点,今儿祭祀之礼,你我姐妹二人同陪皇上完成,倒称得上一时佳话。”
  我见她穿着大红地暗红云纹大袖团领袍,间以蓝、绿、红之深浅云朵纹,肩盖金黄色有麒麟纹的霞帔,肩部有小坠子相垂,头戴双凤九翟冠,插一华九爵步摇,果只比我的长了两寸而已,她肩披霞帔,按制当不可也可,想是为了与我的冕服显得略为不同,而自行加上去的,我心中暗笑,她已然慌了手脚。
  想必她已然感觉夏候辰已与她渐行渐远。
  我与皇后,夏候辰三人齐齐走出朝阳殿,他一身玄色冕服,上绣十二章纹饰,戴十二旒玉藻冕冠,宽袖大摆的衣裳让他更显稳如岳山,更添几分冷傲,我瞧不清他玉旒遮挡着的表情,但瞧见皇后不由自主的把目光转向于他,神色之中倾慕之情无不溢于言表。
  按制右边为大,皇后脚踏车板由马车右边而入,而我则从左边进入,当皇后由宫人们扶着坐上华盖马车之时,夏候辰端坐于车内不动,而我刚踏上了车板,他则倾身向左,向我伸出了手,我握着他的手,向他一笑,透过他的肩膀望过去,见皇后的侧脸已变得粉白。
  我暗暗冷笑,只如此一个小小的动作,便已让她动容。
  她又能不能忍住?
  祭祀的仪仗要沿京城之中最宽最直的平江路前往太庙,平江路两旁所住皆是豪门大户,也有老百姓一早便在大路两旁占了位置观看,每隔一两米便有侍卫站在街道两旁守卫,将行人隔于大道两边,使之不能向前行进一步,三十六执士在前边持牌开道,后面左右各十二内侍监持扫拂跟进,再便是左右各十二宫娥手捧如意,金鼎等祭祀用品跟进,而我们八匹马拉的华盖銮轿,则处于队伍的中间,前后左右自是近身侍卫骑马开道保护。
  我知道这场巡视便是一声演出,让老百姓观看,也让豪门大阀观看,某一微小的动作,便会被人茶余饭后,津津乐道。
  前面虽有珠帘挡住,但风揭珠帘之时,惹得四周围人失声惊呼,则此时,夏候辰便侧身向我:“你看,周围的百姓,当以谁为尊?”
  如此诛心之言若让皇后听了去,岂不是让她更为失措?
  我转过头,面向他道:“不论谁为尊,臣妾却总在皇上身边的。”
  珠帘垂定虽已垂定,但我想外面的人都看清楚了里面的情形,皇后又当怎样?
  她端坐于夏候辰身边,双手袖在宽大的广袖之中,仿如一幅蜡象,一动不动,我可瞧见了她耳铛微微颤动,衣领之下的团纹花胜仿起了涟漪,这是夏候辰给她的不足以为外人道的耻辱。
  可她唯有生生的受着,就仿如我在宁惜文生亡之时一样。
  街道两旁有百姓伏地跪接高呼万岁的声音,更有百姓燃香为祝,马车缓缓而行,车外面的人以车内的人为救世皇天,但又有何人能救赎车里的人呢?
   隐见大道之旁有一高大牌坊立于侧旁,而牌坊后面则是一条笔直的跑马侧道,侧道尽头便是粉墙黛瓦鳞次栉比的住宅,朱漆正门之前有坐有两排守卫,衣裳整洁干净,牌扁上有如金戈铁划的两个大字,时府,原来这便经过了时府!
  它与其它府地确实不同,先皇的题匾,碧瓦朱檐的宅所,无一不显示出这所百年老宅的底蕴,给我的感觉,它已扎根于此,如一株盘根错节的百年老树。
  夏候辰终侧过脸道:“皇后,这便是你的娘家了,可要下去看看?”
  那牌坊的前面,便有一名垂髯老者率了几名家丁等候,尚有几位女眷面垂了檐纱站在其身后,我略一望,便见这几人身上衣物无不精工细琢而成,却不显张扬,想来便是她的家人了。
  皇后只略略往前望了望,珠帘此时正好被风吹起,珠玉相击之声轻脆悦耳,便见那老者与家丁女眷们都伏地跪了下来,她只呆呆的望了他们一眼,便又坐直了身子。
  微笑道:“皇上,正逢祭祀大典,臣妾又怎么能失了大体?”
  夏候辰便道:“皇后一向都是识大体的。”
    便一路无话,直奔太庙而去。
  太庙在京城南边,也可以说得上是皇庙,銮轿停在了太庙的中央广场之上,下得轿来,便望见一切祭祀用品皆已准备妥当,主祭为太庙长老,其它一切人等皆从旧制。
  擂鼓鸣炮之后,仪仗,仪卫队就位,由主祭唱诺,我与夏候辰,皇后等三人,便入祭位,虔诚地上香、行三跪九叩大礼,接着行‘初献礼’,祭祀典礼大约要进行两个时辰左右,行罢‘初献礼’,第二日便还有‘亚献礼’,‘第三日便是‘终献礼’,最终才会‘焚祝文、焚宝帛’。
  跪拜磕头之后,便坐跪于圃团之上,由太庙司仪等读祝文,以开光圣水遍撒于身,以求来年顺利通达。
  我合什而跪,宝像庄严的三圣祖从宝座之下垂眼而望,在氤氤烟香之中,仿感到宁惜文在空中悲悯而望,大师的唱诺之声飘忽遥远,一切是那样的不真实。
  想起宁惜文之惨死,我便不由自主的望向侧边的皇后,只看得清她如玉的双手与面颊,好一幅端庄如观音佛祖的面容,又有谁知道她面皮底下的丑恶?
  可这一瞧,却被我瞧出了端倪来,只见她身躯并非端坐不动,宽大的衣裳下面,衣服微起了纹理,仿若她坐立不安,下半身不由自主的扭动。
  我与她并排坐在夏候辰身后,按制我的位置比她略退了一步,所以看得清楚明白,她面容依旧洁白如昔,脸上不见任何动容,只是身上不停的颤动,仿若她身上有万蚁噬咬。
  我便知道,夏候辰安排的这一切,便已见了成效,在此等重大的场合,她若失态,便是万劫不复的下场。
  她今日所穿冕服,皆是按制制成,上绣龙纹花胜,精美无比,可反面却不能依她平日要求司制房的,多多少少会有线头弹出,更冕服的制地,更不能是平日里她所穿之物轻薄柔软,皆加厚的平斜纹绸缎制成,以显穿着之人行祭礼之时的庄严慎重,此等衣服我们常人穿了自然没有什么,只感觉厚重而已,而如若她穿了,便觉痕痒无比,时间越久,她行动得越多,衣裳与肌肤磨擦,便会越觉痕痒,仿若百蚁钻心,终会让她一股脑的暴发了出来。
  我知道她自一坐上銮轿开始,便保持身躯不动,尽量减少衣物的磨擦,但既是祭祀大典,又怎么能不磕头受礼,颂经合什而唱?
  她的异样,已引起了其中一位司仪长老的注意,在我们周围团团而转唱诺颂经之时,便不时的不顾礼仪的打量于她,我暗自留意,心想正如夏候辰所说,打草了,才能惊蛇。
  所有的一切,便要在今日祭祀典礼之时完结。
  香烛燃烧的味道逾浓,我已然微微感觉香熏得有些刺眼,‘初献礼’已接近尾声,接下来便是司仪们准备‘亚献礼’,而我们则由人领着去小禅房略事休息,我由素秀扶着从圃团上起身,只略感疲惫而已,一睡皇后,却几乎由两名侍婢拖着才起得身来,让夏候辰见,便皱纹道:“皇后,可否身体不适?”
  她摇头勉强作答:“臣妾跪得久了,脚便有些痹了。”
  夏候辰便道:“下面的仪式可不能出半点差错,朕再不能让百姓看笑话了。”
  我见到皇后面孔煞白,她自是知道夏候辰潜台词的意思,他的头一个皇子,已让天下人看了一个笑话,虽无实证,但也知道一切源头便是皇后,若皇后再出差错,便会让他忍无可忍。
  既便她是本朝最盛的世家出身。
  可她能控制自己的表情,控制自己的笑容,可是否能控制由药物制造出麻烦来的身躯?
  我上前笑道:“皇上请放心,无论怎样,皇后娘娘都不会在此等重要场合有所差迟的。”
  她闻此言,眼神颇淡的望了我一眼,道:“如若臣妾出了什么差迟,独留妹妹一人在此,臣妾恐怕妹妹撑不下去。”
  我垂手而礼:“那是自然,臣妾从未敢有此妄想。”
  夏候辰便带头先走:“这样便好。”
  我们被带至侧厢房休息,今日的‘初献礼’便算圆满完成,因祭祀期间仍得不吃荤腥,太庙便准备了精美的斋食给我们。
  佛手三丝,兰花金针,如意豆腐卷等摆了满满一桌,桌上虽无荤腥菜肴等特有的香味,却也清新淡雅,颇花了太庙主持一些心思,因身着冕服,广衣大袖,行动不便,便有宫婢试吃之后用银筷将食点夹入我们面前的盘子,当吃之时,自有宫婢帮我们拢起袖子,以免沾污了服饰。
  身上的冕服头饰,要到晚间才能取下,重虽是重,但一切有人侍候,倒也不是太过麻烦。
  只是皇后坐卧不安的样子让人看了感觉好笑,她既是一国之母,自当保持端庄模样,行走时腰杆笔直,裙裾不动,坐下之时便要端行正裾,但我看她虽勉力保持着在凳椅之上的行态,却眼角微抽,显是忍得很幸苦。
  我便使侍婢道:“皇后娘娘向喜欢吃笋类,这佛手三丝中掺有笋丝,想来是皇后娘娘喜欢的,夹了给她罢。”
  侍婢便夹了笋丝放入皇后的盘内,她便谦和地笑道:“多谢妹妹了,”又问夏候辰,“皇上喜欢吃什么?”
  夏候辰便指了那碟兰花金针,道:“此道菜菜名儿既好,菜式更是朕喜欢的……”
  她便喜道:“让臣妾夹了给您。”
  原来她不必做此举动,自有宫婢代劳,但她既说了,便有宫婢上前为她拢了袖子,我张眼一瞧,广袖遮挡之处,便看见她手腕之上有一道道浅红的挠痕,她似有所觉,手一缩,那一道道浅红的挠痕便又便广袖遮住了。
  她夹了一筷子那碟兰花金针,站起身来欲走到夏候辰的身边,却不知为何,手一颤,筷子一松,那筷子菜快跌在了菜盘子里,散得四周围都是。
  我心中暗笑,另夹了一筷子给夏候辰:“皇上,还是臣妾来吧,皇后哪里做得了这等粗活?”
  夏候辰便浅浅一笑收了:“还是你这粗使丫头合朕的心意。”
  我便倚在他身边扯了他的袖子:“皇上,瞧您说的,臣妾既是粗使丫头了,那皇上岂不是粗使长工?”
  我拿眼暗暗观察皇后,却见她脸忽青忽白,一时僵在了席间,筷子尤举得半空之中,良久不曾放下。
  我知道夏候辰在逼她,带她撕了娴雅的姿态,逼她采取行动,让她忍无可忍!
  用不着任何言语提示,我便与夏候辰配合了起来。
  她忽地道:“皇上既有了妹妹,想必用不着臣妾侍候了,那臣妾便去禅房呆着,念佛经以求上苍保佑我朝,皇上您看可好?”
  我忙起身行礼,道:“皇后娘娘您请放心,皇上有臣妾在身边,必出不了什么差错,皇后若是累了,便去禅房休息吧?”
  她终由身边宫婢扶了出去,无她坐在席间,夏候辰摒退了下人,在席间沉默了良久方道:“朕所做的一切,你可明白?”
  我点头道:“臣妾一切皆明白,臣妾会助您达成心愿!”
  他手里拿了一对筷子,听了我的话,忽地把那双筷子丢在了瓷碟上,瞪着我:“我说你怎么这么不开窍呢?”
  我见他又闹起了别扭,朕也不说了,还‘我’了起来,不明所以的也瞪了回去望着他。
  他这一丢筷子的力气甚大,弄得桌上菜肴东飞西溅的,佛手三丝便有几根飞到了兰花金针上边,很是不妥,我迷惑道:“皇上,您所有的一切臣妾皆明白的呀,所以臣妾才会帮你,你所作一切皆为了铲除佞党,臣妾难道说错做错了吗?”
  他呼地一下子站起身来,就往外走去,广袖甩在凳椅之上,差点把凳椅给拖倒了,我忙也跟了过去,穿了如此的衣服虽走得不快,倒是在他出门之前问了一问:“皇上,您是这意思吗?”
  他回眼一瞪,目似冷光,没理我,走了。
  等我赶到门边,却见他宽袖大氅走在木制的长廊之上,康大为躬着老腰在后面跟着,连走边劝说着什么,隐隐传来几句:“皇上,……您又跟……?”
  我心道,伴君如伴虎,如是而已!
  一连走了两个,剩下的我自己吃!
  当晚便睡在了太庙之中,皇室庙宇自是不同凡响,屋宇众多,早派人详加排查打扫干净了,铺上了锦被,台凳皆铺上绣品,太庙房宇建筑本属精良,虽与皇宫不可同日而语,但皆属上乘之作,加上太庙树木参天,幽静异常,有和皇宫富贵不同的气氛。
  将身上的冕服除了下来之后,再除了凤冠头钗,穿上便服,用太庙之井水煮水沐浴,倒带了满身佛香,素秀解了我的头发,帮我轻轻地梳着,我正闭目养神,心里想着白天的一幕,心想这皇上到底是什么意思,我也算得上是一个聪明机智的人了,可每每在他面前便碰了壁,难道我领会他的意思领会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