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第四十五章 忆往事

书名:岁岁瑾安 作者:轻舟烟雨 本章字数:3426 下载APP
随后人群中有人认出了那名青年的身份,又开始嚷嚷了起来。
  
  “那人不就是冯秀才吗?他家那个穷困潦倒呀,就算是偷粮的耗子从他家门口经过都得叹气。”
  
  “穷酸就算了,他还是个酒鬼,之前欠了人家的酒钱还不上,家里唯一值钱的那头老牛都被牵走抵账了,没想到楚家就连这样的废物也看得入眼。”
  
  这结果太过于出乎意料,以至于有人开始猜测楚淮之所以如此草率的原因,是因为楚湘如身体有疾。
  
  “莫不是那楚小姐有什么绝症,要不了几日就一命呜呼,所以才饥不择食,连冯秀才这种废物都看得上?”
  
  随着楚湘如和冯秀才被下人分别带离,为准备明日拜堂事宜之后,众人也没了兴致,三三两两唏嘘而去。
  
  容岁岁发现,楼上的楚淮还未离开,望着空荡荡的天面露哀愁,似乎有难言之隐。
  
  司徒瑾安看热闹似地走过去,直至来到楚淮身边他也没有察觉。
  
  “大学士果真眼光独到,想来对这位乘龙快婿十分满意吧?”司徒瑾安带着戏谑的话,打断了楚淮的思绪。
  
  看见来人之后,他先是愣了片刻,随后急忙行礼:“王爷大驾光临,微臣有失远迎。”
  
  “来得早不如来得巧,看来明日能喝上一杯喜酒了。”司徒瑾安淡然一笑。
  
  不同于快要嫁女的欣喜,楚淮脸上愁云密布,连连叹气。
  
  看他这模样,似乎是一点也不愿意将楚湘如许配给冯秀才。
  
  “王爷莫要笑话微臣了。”楚淮苦笑。
  
  “大学士何出此言?”司徒瑾安明知故问。
  
  楚淮又是一声叹息,“方才那姓冯的小子,无论是学识、家世,都达不到我半分期望,奈何偏偏绣球却落到到了他手中。”
  
  青竹忍不住接过话来,“既然连你都不满意,为何不干脆将他打发了?婚姻大事并非儿戏,我想楚小姐也不希望未来夫君是这副模样吧。”
  
  还不等楚淮开口,他身旁一个打扮贵气的妖娆妇人倒笑盈盈地说道:“这怎么能行呢?早就定好了规矩,谁接到绣球那湘如就嫁给谁,咱们不能出尔反尔啊!”
  
  “若是连自己定的规矩都立不住脚,那外人该怎么看待我们楚家?再说了,这事也是经过湘如同意的,她要是不松口,我们也不能仗着长辈身份就擅自替她做主啊。”
  
  说这话的是楚淮的妾室,戚媚。
  
  虽说她已三十有余,可保养得当,脸上看不出多少岁月的痕迹,腰肢盈盈可握堪比少女,举手投足满是风情。
  
  “话是如此,可……”楚淮忧虑不减。
  
  戚媚又接着劝慰:“老爷您就别操心了,儿孙自有儿孙福,既然姓冯的小子能接到湘如的绣球,就说明二人命中有此缘分,况且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别看他如今这副上不了厅堂的模样,说不定他将来是个可塑之才呢?”
  
  她这番话让楚淮的眉头稍稍舒展开来,心情也恢复了大半。
  
  “这楚夫人可真够厉害的,三言两语就让大学士无话可说了。”青竹看着二人小声地说道。
  
  楚淮不似方才一般纠结于冯秀才和爱女婚事后,才反应过来问及司徒瑾安:“沉宝寨一事微臣也有耳闻,王爷此番是回京?”
  
  司徒瑾安调侃他消息灵通,楚淮听了之后笑道:“如今谁人不知是王爷您解开了十年前商船沉没之谜?”
  
  沉宝寨一案,尤为轰动,但都不及在得知破案的是司徒瑾安之后的震惊。
  
  整个临云国都知道,十七王爷司徒瑾安是个游手好闲、整日流连于烟花柳巷的风流纨绔,如今竟摇身一变成了破案高手,着实让人瞠目结舌。
  
  “王爷若不急回,可否留宿寒舍,待到明日小女出阁与家父寿诞,饮上一杯?”
  
  “想不到明日竟也是太师寿诞,还真是双喜临门,恭喜恭喜。”司徒瑾安脸色微变,笑意却丝毫不减,颇有些皮笑肉不笑之势。
  
  对于他态度为何有此忽变,容岁岁不解。
  
  而在听了司徒瑾安的话之后,戚媚倒抢着开口附和:“可不是吗,就连今日这招亲大会也是千挑万选的日子,湘如若是能在父亲大寿之日成婚,就是喜上加喜,定能将去年的晦气除得一干二净。”
  
  戚媚这番话让人觉得奇怪,青竹难免追问道:“什么晦气?”
  
  这时楚淮瞪了她一眼,戚媚自知失言,赶紧闭上了嘴,将头垂地极低。
  
  “哪有什么晦气,都是贱内口不择言罢了,别放在心上。”他干巴巴地笑了两声,随后又将话头支开:“若是不嫌弃就请王爷留下,待喝上一杯喜酒再走,好让微臣尽地主之谊。”
  
  见楚淮和戚媚两人神情有异,容岁岁觉得他们似乎在隐瞒着什么。
  
  “大学士盛情相邀,本王岂有推脱之理?喜酒是一定会来喝的,只不过留宿府上就免了。”司徒瑾安摊开丝扇,继续说道:“要说这霞城一绝,当属文人雅士汇聚的满桂楼,本王见今日天朗气清,宜邀月对酌,把酒言欢。”
  
  楚淮见他要去满桂楼,也就不再相请:“既然王爷已有打算,那微臣就不扰您的雅兴了。”
  
  随后,楚淮特意命下人送了他们一程,等下人回去后,青竹不免再次感叹起来。
  
  “这两夫妻一来一回的,不知道还以为他们在唱戏呢,尤其是楚夫人,说得头头是道,仿佛全都是为了楚小姐好,然而但凡她是亲娘,也不会轻易答应这门婚事。”
  
  司徒瑾安赞许地看向青竹:“看不出你小子还懂人情世故呢。”
  
  青竹嘿嘿一笑,“不过那两夫妻方才古古怪怪的,说什么晦气……莫非这次楚小姐的亲事是为了冲喜?”
  
  “你们说这次招亲大会如此草率,难道真应了那些好事者之说,楚小姐真是病入膏肓了?”
  
  司徒瑾安自顾自地走在前面,似乎对这些是没有丝毫兴趣,淡淡道:“那也是人各有命。”
  
  “这样一来,楚小姐未免太过可怜,都已经重病缠身了,还要与那种货色成亲,就算没病死,也得活活气死。”青竹一声叹息。
  
  容岁岁却驳道:“青竹大哥,你这话就有失偏颇了,你与那冯秀才也不熟稔,仅从他穿着打扮就将他归为下等,这对他来说也不公平。”
  
  青竹没想到容岁岁竟反驳起他,不服气地继续道:“十两,你这话就不妥当了,你没听那些人是怎么说的吗?那冯秀才不仅家徒四壁,还是个烂酒鬼,我怎么说他也不为过。”
  
  “那都是旁人的一面之词,你了解过他吗?人家说啥你信啥,没主见。”容岁岁不知为何有些生气。
  
  “怪了,我寻思今日也没招惹你呀,怎么偏偏跟我杠上了?”青竹挠着头。
  
  容岁岁不依不饶:“我只是就事论事,想要知道一个人的为人究竟如何,前提是你对他足够了解。”
  
  说到这时,她的目光下意识瞥向了司徒瑾安那一侧。
  
  那自己对他足够了解了吗?
  
  青竹不想再自讨没趣,索性闭上了嘴。
  
  这时天空一阵闷雷,乌云接踵而至,将四周压得密不透风,倾盆大雨似乎一触即发。
  
  容岁岁望着天,这时才想起来,今日一大早就阴沉沉的,哪儿来的“天朗气清”之说?
  
  赏月就更不可能了,怕是连月亮的影子都见不着。
  
  青竹看出她的困惑,贼兮兮地笑了两声:“十七爷之所以不愿意待在楚府,是因为他要躲一个人。”
  
  “躲谁?”
  
  “楚学士的老爹,楚太师。”青竹压低了声音道。
  
  容岁岁一头雾水,“为何要躲他?”
  
  青竹得意洋洋地将陈年往事搬了出来:“你是不知道,在十七爷还年少时,皇上曾让楚太师教导十七爷……”
  
  司徒瑾安从小受尽宠爱,无拘无束惯了,所以对课业不放心上,一找着机会就偷偷溜出宫去玩儿,他曾经的老师们都对此毫无办法,可唯独楚太师,表面上看着不声不响,实则背地里将司徒瑾安的一举一动都告知给了皇上。
  
  “但即使皇上知道了,无非也是口头责罚几句,可有一次,差点出大事……”
  
  “我还记得那次我和十七爷在一块儿,准备翻出宫墙溜去外面,谁知半道上忽然窜出一只黄狗,冲着我们龇牙咧嘴地狂吠。我怕它伤到十七爷,就唬了它几下,那狗吓得惨叫起来,这一幕正巧被楚太师看见,本以为没什么事,谁知道差点让我连命都丢了……”
  
  提起当年那件事,青竹依然心有余悸:“那黄狗竟然是西宫太后所饲,因遭了惊吓后不吃不喝,没两天就死了,太后恼怒不已,下令要找出‘凶手’。”
  
  “接着没多久我就被她的人给带走,原来是楚太师作证,污蔑我踢了黄狗。太后听了勃然大怒,下令要将我抓去砍头,幸好十七爷挺身而出,据理力争,甚至不惜以自己的性命替我担保……”
  
  “这事最后闹到了皇上那里,由皇上出面,我才保住了一条小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