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第四十五章 张宁起恨意

书名:这个谋士有点冷 作者:乘风破浪的猫 本章字数:4123 下载APP
他们的计划可不是一开始就动起手来啊。不是应该先降低张宁的警戒心,先试探性地询问内应的身份,实在问不出来,再和渐渐靠拢过来的士兵们一起动手,来一场擒贼先擒王吗?
  怎么一下子好似快进到最后一步了?真的不需要先试着问出内应的身份吗?万一在后续的行动中出了变故,或者是张宁被拷问后反而死不开口了,又或者张宁用十分苛刻的条件来交换,情况就会变得麻烦起来了。
  周衙役不由把目光投向了坐在附近的郭攸,希望郭攸能出面打个圆场,控制住这逐渐不对劲的场面。
  郭攸回望了他一眼,显然是注意到他的眼神求助了。周衙役正以为郭攸能云淡风轻地挽回局势的时候,只听王柔的桌子上传来了一声轻微的响动,顿时吸引走了他的注意力。
  拍在桌上的右手还在桌面上按着,王柔此刻正在心里“嗷嗷”呼痛。她明明还刻意控制了力气,就担心把手给拍疼了,结果还是没能避免从手掌心处传来的,有点疼又有点麻的触感。
  都怪这木桌做得太硬了,王柔瞬间选择了迁怒一个无法自我辩驳的木桌。
  顾着去关心手疼的她,还没反应出来一件事。其他人的眼神之所以会随之看过来,不是因为这响动轻微到完全算不上怒发冲冠的一拍,而是众人的神经本来就十分紧绷,一点风吹草动都能让他们下意识地进行关注。
  没发现什么不对劲后,两个被张宁带来的手下都放松了一些,并且开始在心里吐槽女子的力气果然就是小。
  对上张宁古怪的表情后,王柔才意会到这类想法。她自然而然地恼羞成怒了,索性直接站了起来,强行占据身高优势。接着双手叉腰,目光扫过面色意外的赵寒后,最终落在了同样展露出意外的张宁身上。
  “我专门跑出来一趟,可不是为了听你们争论这个的。”王柔双眼微眯,用冰凉的语气说道,“我只想知道那个内应的身份,然后把他大卸八块。”
  然后她忽然嘴角上扬露出了一个温柔端庄的笑容,双手在身前合十,音调也随之温和了不少:“如果张寨主可以向我解惑,我愿奉上黄金十两,以此酬谢你的好意。”
  平日里大家都是在用铜钱交易,只有贵重一些的物件才会用到银两。而黄金常常要在被兑换成银两之后,才能用于集市上的购物,它的价值可见一斑。
  十两黄金无疑是一笔可观的数目,不论是对直接愣住的周衙役,还是对眼神中隐隐放出光彩的两个山贼。
  张宁的心念微动,但也仅仅是微动,他不会因为这份酬谢就当场透露出内应的身份。
  可以看出来王柔对内应十分恼恨,赵寒分明是在为她出头,她却丝毫顾不上理会。
  既没有因此而出言感谢,更没有给赵寒帮腔。只有见两人争吵起来,显然他的态度不会再那么配合,觉得或许要问不出内应的身份了,从而产生的强烈的急迫之情。
  如果他现在示意加价,他相信王柔会同意的。
  可是很遗憾,相比这笔不能立刻到手的虚无缥缈的报酬,他更需要握住内应的身份这一筹码。
  山寨里只有他这个寨主才知道内应究竟是谁,只要他不开口,他就是握有主动权的。
  如果赵寒确实是真心招安,那他就可以用这个非常重要的信息来换取最大的回报。
  万一赵寒另有打算,他也可以用这张牌来伺机扰乱赵寒的心神,又或者收获其它的奇效。就算赵寒心下一狠,选择直接解决掉他,他也能带着这个秘密一起下地府,让赵寒费尽心思也无法得知内应是谁。
  内心更觉得这次的招安确有其事,张宁已经开始在脑海中思索他的条件和要求了。这种可以说是最为关键的信息,他怎么可能就这么告诉王柔?
  “女郎稍安勿躁。”张宁不动声色地开口,“你会知道的。”等他得到了官位,把答案告诉赵寒之后,王柔就自然而然地知道了。
  见张宁连价钱都不谈就直接回避了,赵寒已然确定了张宁的打算,知晓今天是无法顺利让张宁开口了。
  他的左手放在了自己空空如也的酒杯上,右手则伸出去拿酒壶,作出一副要给自己倒酒的样子。
  和其他人的一样,他的酒杯也是易碎的瓷器所制。只要他将酒杯摔在质地坚硬的木桌上,再加上本身手上的力气,让这个有着薄薄杯壁的小瓷杯在顷刻间碎裂,是毫无难度的。
  方才他与张宁起争执时,他并没有去碰这个杯子。因为不论是他本心的想法还是他应该表现出的反应,都是那个样子。
  张宁虽然会心生怒意,却不会因此产生怀疑。
  他相信郭攸可以出言应对,将剑拔弩张的气氛缓和下来。
  没想到王柔会抢先一步出手,合情合理地将话题扭转到内应的身上,强势把那段争执揭了过去。
  如今张宁情绪稳定,再度松懈了下来。既然已经问不出来想要的答案,那么此刻就是一个动手的好机会。
  已经意会到接下来要发生的事,郭攸看了一眼一无所觉的张宁。
  张宁也注意到了赵寒的动作,却只以为赵寒是在自行斟酒。他在心中暗暗嘲讽着,明明有侍女在一旁侍奉,赵寒却非要自行动手,不就是为了摆出一副体桖百姓的清官模样吗?
  他可不相信赵寒是为了什么为民请命才去当官的。人这一世,谁不是为了自己能过上好日子才去那么努力?纵然手段被骂做卑劣,那只是因为他没有一个好的出身,是迫不得已下的选择。
  起码他比那些出身不错却依然在手段卑劣的士族要好得多。想到这里张宁又看向了已经坐回在位子上脸色阴沉的王柔。
  看来她已经意识到自己不会开口这件事了,才没有再多费口舌。这般聪明伶俐胆识过人的士族女郎,应该是他这辈子都难以接近的人。
  可很快就会不一样了。等他拥有了官位,等他光明正大地坐拥着一城的兵马,他就不是只能依靠劫掠才能拥有这样一个女郎的土匪了。
  这样一个连生气愤恨时都双眼灵动,一点也不影响她美丽容颜的女郎,他可以光明正大地理所当然地前去求娶。
  如果她的父母胆敢不答应,他的权力和兵马可不是闹着玩的。
  下一刻就从张宁的身上收回了目光,郭攸又用余光扫视了一眼距离很近的王柔。
  王柔仿佛没有注意到赵寒的动作,自顾自地观察着盘子里的桑葚,好似要数清楚上面有多少颗果实。
  她的嘴唇紧抿,目光沉沉,让人一看就觉得她是在借着数桑葚来压抑心中的怒火。指尖还轻微地挪动了一下,仿佛下一刻就要伸手捏住桑葚,将小粒却饱满的桑葚果实用手指碾碎来泄愤。
  看到这一幕的郭攸不由暗暗赞叹,王柔的演技确实十分自然,让人察觉不到一丝不合情理的地方。
  这一场几乎每个人都在倾力投入的表演,即将要落幕了。
  目光的闪烁只在顷刻之间,杯子的碎裂亦是一瞬间的事情。和谐的假象被顿时揭开,露出了真实的锐利的锋芒,在暖融融的阳光下,依然让人感受到了丝丝寒意。
  已经悄悄靠近了宴会地点的士兵立刻从树林的一边冲了过来,满心满眼都是捉拿代表着功劳和奖赏的张宁。
  张宁在惊讶之中蓦然起身,抽出腰间的佩刀做好了战斗和撤退的准备。
  又是一伙身穿布衣的贼匪从树林的另一边冲了出来。他们在查探了树林中并无埋伏之后,就用树木掩护住自己的身影,静静等候在一旁,随时响应首领的号令,是张宁给这次赴宴安排的又一道保险。
  见到有官兵突然从树林中现身奔向张宁,明显是要将其捉拿,便马上也赶了过去,想要护佑在自家首领的身侧。
  双方人马在这清幽美好的场景下互相砍伐了起来,粗哑的喊叫声和兵刃清脆的嗡鸣声混合在一起,刺破了上一刻还显得静谧和平的画面。
  意识到这些兵马定然是在中途偷偷接近,才避开了先前手下的搜索查探,张宁已然明白,这场宴会从一开始就不存在谈和的可能。
  赵寒这么费尽心思地布下此局,怎么可能会放他平安离开?
  而他还抱着内应没有传来消息,应该是这次的会面没有问题,而不是传信的地点被发现了这一份侥幸心理,亲自前来赴宴。
  现在尘埃落定了,他才恍然大悟。如果传信地点没有被发现,就算这场宴会本身没有问题,担心身份暴露的内应也会传给他假消息。故意告诉他宴会上有诈,破坏他和赵寒握手言和的可能。
  是了,他还是太轻率了,太想获得一个全新的有权有势的身份了,才落入了赵寒的算计之中。
  张宁很快定下神来,看向手持长剑向他攻了过来的赵寒。
  一脚踢翻了身前的木桌,以此来阻挡赵寒的攻势,张宁现在只考虑自己应该怎么平安撤退。只要进入被高高围起的山寨,他就能重整旗鼓,坚守不出,让赵寒的兵马无可奈何。
  他的视线快速扫过正在和两个手下战斗在一起的郭攸和周衙役,这两个手下是他特意挑选出来的猛士,争斗起来一时也不落下风。
  但他要的不是不落下风,而是成功脱身。若是自己再被赵寒给纠缠住,时间越长,风险就越大。一旦有一个人抽出功夫来襄助赵寒,自己就未必能得偿所愿了。
  张宁借着桌子的掩护绕到了会场的中间,一边用刀刃接住赵寒刺过来的长剑,一边趁机和赵寒调换了位置。
  现在他才是距离王柔更近的那个人,这无疑更方便他抓住一个身份贵重的人质,让他可以顺利离开这个杀机四伏的地方。
  两个侍女已经惊叫着向树林外逃去,王柔还胆大包天地站在自己的桌子前,观察着各处的战局胜负,没有一点要逃跑的意思。
  见张宁慢慢向自己靠近,王柔想要抄起那把小凳子砸向张宁,以此影响他的行动路线。又担心张宁要是真的闪开了,反而会影响到正在和其战斗的赵寒。
  伸向凳子的双手顿时转了方向,放在了木桌的边缘,然后狠狠一掀。
  桌上的东西散碎一地,一串果实饱满的桑葚被移步而来的张宁踏了个正着,然后被毫不留情地踩扁。
  宽阔的桌身也挡住了张宁后退的道路,让他在接住赵寒攻击的同时,无法再继续后退。
  这一成功挡住赵寒一时的招数,如今也成功地让他一时进退不得。
  再想去抓王柔,他就必须左右行动绕开桌子,当然正紧盯着他的王柔,也会跑向相反的方向,再成功躲到赵寒的身后。
  这条路很难行得通了,若是他还是想用王柔作为人质。可是场上除了没什么力气又身份不低的王柔,也没有更适合被他挟持成人质的人了。
  张宁咬了咬牙,一边回击着赵寒,一边试图思索出新的脱身方法。
  他的心中突然开始恼恨起王柔的机敏。在王柔屡次破坏他的计划之时,他不仅没有心生恨意,反而越来越欣赏十分聪慧的王柔。
  若是能把人劫去山寨好好教训一番,那就连那点计划失败而产生的对王柔的怒意都会渐渐消弭。
  可他现在对王柔产生了前所未有的恨意,如果不是她屡屡破坏自己的计策,不是她成功降低了自己的戒心,不是她自然而然地出面化解了那段争执,他就不会这么被动地受制于赵寒的长剑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