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第四十二章 毒计终于得惩,只手不能回天

书名:尚宫 作者:云外天都 本章字数:4358 下载APP
过了一会儿,打包好的小皇子便从内室抱了出来,脸上略带了初生婴儿的黄色,但整个人的确白白胖胖的,裹了明黄色的包被,显得可爱无比。
  我与皇后便坐于一旁看着御医拿了金捶,摇铃出来来为皇子测试,小皇子便被放入了竹篮之之中,因有几个人围着,我与皇后看不清具体情况,只感觉他们时间越弄越长,长久不见其来禀告,便正要叫了身边的丫环前去询问,却见其中一名御医战战惊惊地走过来跪下:“皇后娘娘,臣用金铃测小皇子听力,却不见他有任何反映,臣再用金针刺其手掌,皆不见其闪躲微动,又以灯光照其双目之上,却也不见其眼皮有眨,臣恐怕,恐怕……”
  我的悬了起来,急忙问道:“到底为何,你怕说!”
  皇后拍了拍我的手,示意我稍安勿燥,道:“你说的什么话,他对什么都没有反应?本宫见他被出来之时鼻息尚定,手脚尚在动作,你之所说,仿若是……”她不忍说了下去,只道,“你们可别是看错了!”
  那御医便惶恐磕头:“老臣不敢,不光是老臣,御医房五位御医皆是此种看法,皇子仿佛是因肝阴不足而引至肢体瘫痪,而智力低下,故而对外来刺激无甚反应,而老臣发现其舌质红. 苔少. 脉细或弦细,此等症状皆是五迟,五软,五硬之范畴……”
  我惊得几乎瘫软在椅凳之上,所谓的五迟,五软,五硬,指立迟、行迟、发迟、齿迟、语迟而言:五软是指头颈软、口较、手软、脚软、肌肉软而言;五硬在是指头颈硬、口硬、手硬、脚硬、肌肉硬,此等症状便是脑瘫之症状,而听御医的述说,他的症状更是严重无比,连针刺都没有反应,难怪一个小小的检验便花了御医们发此多的时间。
  皇后声音忽地扬高,大声地道:“你说什么?可仔细查清楚了,这可是皇子!”
  我忙欲上前阻止,只对御医提醒道:“宁贵人尚未苏醒,先别把此事告诉她。”
  皇后仿若不觉,训斥着御医:“你竟然将此等恶疾安在小皇子的身上?还不仔细查来,如若让本宫知道你们疏懒弄错了,仔细了你们的头!”
  我心中一惊,抬眼望向皇后,她如此做,便是想要了宁惜文的命啊,宁惜文舍了我这个姐姐不理,投靠于她,有什么对不起她的?我冷冷的道:“皇后娘娘不必如此惊慌吵扰,以免惊了病人,何不坐了下来,等御医的报告才好?”
  “妹妹当真冷静,自家亲妹妹遭此惨事反而若无其事,本宫知道了,却难掩心惊心痛,难怪妹妹在皇上眼中别具不同!”
  她满脸的惊异心痛,皱紧了眉头缓缓述说。
  我暗中咬牙,手指不由的掐向了手心,无论怎么样,她尚为六宫之主,我不能阻止她的言语行动,听得室内有人声微动,心中更是着急,宁惜文产后失血未复,如果闻些噩耗,非要了她的命不可。
  我轻声道:“听闻皇后娘娘家中也有兄弟姐妹,对皇后娘娘皆礼敬有加,臣妾就不如了,唯一的妹妹也误会于我,臣妾想和她恢复旧好,怕也不能,皇后娘娘福泽天下,何必可怜一下我这可怜的妹妹?”
  皇后听罢,便轻轻地笑了,侧过头来到我的耳边,缓缓地道:“华夫人,本宫有什么值得你求的?本宫对你的妹妹还不好吗?你不能办到的,本宫为你办到了,将她送到皇帝的身边,让了受了恩泽,还怀上了孩子……”她声音陡然拔高,“只可惜啊,没福的,就是一个没福的!”
  我听了她的声音,紧张地侧耳听了室内,确定没有声音传出,才低声道:“皇后娘娘,她既如此顺从于你,你又何必如此?”
  她道:“本宫做为六宫之首,怎么能不尽告之的义务?你要本宫瞒着她?”她声音陡急,“这怎么能瞒得了,她终有一日会知道的。”
  看来她下定了决心要置宁惜文于死地,我望着她满脸戚色,可眼眸之中却含了狠毒与厉色,便知自己无论如何的拖延,只怕也拖不过去了,心道唯有夏候辰才能控制得了如此的局面,他怎么还不来?
  仿佛看清了我心中所思,她凑近了过来道:“你在等皇上吧?可怜皇上盼了许久唯盼这一个孩儿而已,今儿个却被近郊发生的匪祸给大臣们拖住了报奏,也好,他会迟点来,迟点听到皇子如此的消息,便迟点让满心欢喜化为乌有,可怜的皇上……”
  她一脸的痛急忧心,有御医远远地见了,还以为她为皇子担心,以至忧心满怀。
  有御医上前道:“皇后娘娘,既如此了,臣等必竭尽全力研制药物出来,以求能病治皇子。
    她站起身来,伤心之情溢如言表:“徐太医,宁贵人那里也该知会一声,可怜啊……”
  那御医有些意外,见她目光冷冷,唯有答应了,正准备走向屏风之后,却听里面有人道:“华夫人姐姐,妹妹请您入内。”
  我听得是宁惜文的声音,忙阻止了御医,道:“皇后娘娘,请容臣妾先去探望一下宁贵人,也好让她有个思想准备。”
  皇后端庄之极的道:“华夫人有求,本宫怎会不准?你们姐妹俩慢慢地说吧,本宫便在外面慢慢地等着。”
  她稳操了胜算,早就知道了今日的结局,才会如此自信满满。
  我步入内室,见宁惜文脸色苍白的斜倚于床头,一床锦被将她盖得严严实实,我急走几步近得她身旁,忍泪道:“惜文,恭喜你喜生贵子。“
   她摇了摇头:“姐姐,我终于听到你叫我的小名了,自来宫内,你从不叫我小名,总是妹妹,妹妹的叫,与叫其它妃嫔没什么两样,不知为何,每到此种时候,我便心中生了恨意,将娘亲的死之恨加位的添在你的身上……”
  我见情形不妙,忙笑道:“惜文,刚刚生产,休息一下再说吧。”
  她向我展开苍白的笑脸:“姐姐,来不及了。”
  她右手从被中抽了出来,满手俱是鲜血,我后退一步,手捂着嘴,眼泪终忍不住流了下来:“惜文,你已知道了?”
  她道:“姐姐,莫非你忘了,自小,我的耳朵便特别的灵敏,院内有一丝的风吹草动便听得一清二楚,姐姐,你过来……”
  我走近她的床榻,被她一手拉住,血顿时沾满了衣襟,我道:“你别说话,让御医来看看?”
  “来不及了,姐姐,我们说说话,我记得小时候,无论何时,总是你保护着我,可我怎么都忘了呢?渐渐把一切都忘了,只记得对你的恨,那样的强烈,仿佛只有这样,才能对得起娘亲,其实那一晚,我们从老宅里逃了出来,我听到了娘亲对身边婢女的谈话:‘让她们替我们去死,这也是我这个妹妹应该做的’……”
  我忙止住她:“惜文,别说了……”
  “姐姐,我不应该因娘亲的死而恨你这么久,不应该啊,姐姐……”她一声声的唤着,脸上的红润逐渐褪得干干净净,仿如一张白纸,“如果一切重来,我们会不会弄成如此模样?”
  “如果一切重来,我们一定不会弄成如此模样……”
  “姐姐,告诉你一个秘密……”她忽然间力气大了起来,让我的上半身倾向于她,“其实姐姐逃走了那些日子,皇上饮醉了,才走到我的住处的,嘴里一直叫着姐姐的名字,我想,这便是为什么皇后如此恨姐姐吧……”
  我见她眼神渐渐焕散,哪能里顾得上听她所谓的秘密,急叫:“御医,御医,快进来……”
    可没有御医进来,一个都没有,空空的内室只响着我声音凄历的声音,一声又一声。
  她道:“没有用了,姐姐,在这种时候,我才明白,姐姐是真心痛我的,一次又一次的让着我,帮着我,可我……可我……怎么全忘了呢?在他的眼睛凝视着姐姐的时候,在他不含任何杂质的唯向姐姐微笑的时候,在他怒气冲冲的咒骂着姐姐,眼内却光芒四射的时候,我便全忘了,全忘了……”
  她染了鲜血的手似要抚上我的脸宠,却最终不得,缓缓的垂了下去,苍白的脸如雪莲一般的虚弱萎靡,我握着她逐渐冰冷的手,只觉眼中的泪一滴滴的流下,而这个时候,才有御医走了进来,奏请为宁贵人号脉。
  我站起身来,皇后便站在我的身边,着急的道:“怎么样了,宁贵人还好吧?”
  泪眼模糊之中,我见到了她假扮的担心脸孔背后的得意,忽地挨近她光滑如壳的面宠,低声冷冷的道:“皇后娘娘,宁贵人去了,臣妾再没什么把柄捏在你手里了,你可高兴?”
  我瞧见她的脸色一下子变了,血色尽褪,过了好一会儿才恢复了端庄的模样,道:“妹妹可别太过悲伤,女人总有这么一次,生产如同在鬼门关走了一圈回来,只可惜宁贵人太没福气了。”
  我冷冷一笑,走出了这间忙乱的屋子,来到外室,才瞧见康大为匆匆的赶了来,见我出来,施礼之后问道:“娘娘,怎么样了?”
  我摇一摇头,只感头一阵昏阙,却被素秀扶住,我道:“宁贵人已然去了。”
  康大为担心地望着我,低声禀报:“娘娘,皇上因京城近郊出现盗匪屠村之事而大怒,与一帮大臣商讨对策,因而来不了了,这里一切,奴才已禀告了皇上,娘娘节哀。”
  我心想,这个人真是狠,自己的孩儿皆可以当成棋子,孩儿如此模样了,也可以不管不问,有谁能有他的狠?
  我轻声噢了一声,向外望过去,金色的阳光如常的撒在院内,我却只觉院内满目的凄风惨雨,眼前仿佛浮起一院残叶,无声无息的飘落,又无声无息的隐于地底。
  “娘娘,娘娘……快送娘娘回昭祥阁……”
  到了最后,我唯记得的,便是康大为这句话。
  感觉有人用沾了水的毛巾轻拭我的额头,那股冰凉直沁入心底,有人轻声在我身边低叹,又有人道:“她睡了多久了?”
  “皇上,您先去休息吧。”
  这是康大为的声音,与我记忆中的重合,我一下子睁开了眼睛,却见屋内灯影衬着床前站着的人影,微微晃动,似向我靠近,又似遥遥远去。
  夏候辰一身明黄色的便服坐在我的床头,见我醒了,忙道:“可饿了,今儿睡了一天了。”
  我倏地忆起宁惜文的死,他却远在朝堂,连面都没有见着,不由悲从心来:“皇上……”
  灯影烛红摇动之中,我看清了他的脸,阴郁暗沉,便想起我先前求他把宁惜文住处迁至我的昭祥阁之时他绝情的话语,便想挣开了他的手,却被他紧紧的握住:“那也是朕的孩儿,无论朕嘴里说得怎么的绝,心中怎么样的权衡计算,但他始终是朕的骨肉!”
  我望清楚了他的脸,他眼里的痛苦, 以及浑身蕴含的愤怒,他道:“你且放心,这一切,不会再续演一次,朕再也不会被人操控。”
  我望见了他眼里一闪而过的软弱,忽然间明白他也不过才是一名少年人而已,虽则他已是皇上,高居九五之尊,也有他不能顾及到的地方,也有他无可奈何之处,就如我,在宁惜文血浸床褥,眼睁睁地看着她生命消逝一般,他也有不能保护的人,这便是他所说的舍弃吧?
  我没有权利去谴责他,因那个时候,我却也是无能为力,唯有眼睁睁地望着她合上双眼,我忽明白,他为何如此处置皇后,皆因他早已明白她是怎样的女人,端庄慈和的外表,却有一颗怎样的心,时家当真派了一个极适宜的女儿入宫。
  当经受了这一切之后,我才彻底明白他的无可奈何,他所谓的舍弃当是如何,有些舍弃,当真如同割肉般的痛彻心底。
  他怀着我入眠,我们的心从没有如此的贴近过,仿如一对在寒风中相互温暖着的寒鸦,只感觉到彼此身上的体温。
  我轻声道:“皇上,那个孩儿,想来她不会争了,便过继到臣妾的身边吧。”
  只感觉他的手一紧,便让我贴向他的身体,他轻声道:“朕会给你更好的。”
  一切皆在不言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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