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44、滚烫的温度

书名:致命前任 作者:夏日雨 本章字数:2446 下载APP
“喂?”
“没有,我不是。”
“都说了,我不是他儿子!!”
“听不懂是不是!!”
电话刚接通,陆沉就连珠炮似地反驳了对方的问话。
原本一头雾水的人,也从他的话里听明白了什么意思。
蒋子校把他手机抢过来接听:“喂你好,请问什么事情?我是他朋友,你有话快点说!”
打电话的人被吼了几句语气不好:“我们是警察,人在医院,给他家里打了电话,那老爷子给了这个电话,来晚了人可能就没有了,你们自己看着办吧!”
通话结束。
蒋子校把内容复述了一遍,“你去不去?说人在医院里躺着急救,你爷爷过去了……”
爷爷两个字对陆沉来讲就是软肋,他懊恼地嚎了一声,一拳头砸上一边的墙壁。
没人敢讲话,没人敢催促。
陆沉取了吉他塞进盒子里,他机械地重复着背起又放下的动作。他焦虑又烦躁,连下一步想干什么都没确定。
蒋子校抓住他的手,低声道:“我陪你去。”
“我们一起。”
“对,一起吧。”
“我也去!”江夏补了一句。
蒋子校继续安抚:“不管怎么样,过去看看,爷爷都去了,你不可能把他丢在那里,而且警察估计还有话要说。”
半个小时后,几个人都到了医院。
走廊上警察正和医生谈论着什么,爷爷坐在一边,疲惫地都快睡着了。
陆沉走上前,现场那两个警察是见过的那两个,省了再沟通别的讯息的时间。
几个人往他身后一站,活像要打群架一般。
蒋子校拍拍他们,分别坐下了,两个警察这才点点头,把事情来龙去脉讲了一遍。
他们今天接到的报警,有人打电话说看到了嫌疑人的踪迹,他们赶到的时候陆有生正在街边买吃的,一见到警察就跑,追逐的途中他闯了红灯直接被车撞了。
人送进来后没多久抢救是抢救过来了,但医生说他有肝癌,没两个月可活了。
听到这些讯息,陆沉并没什么反应,来的路上他稍微冷静了点,面对警察的时候情绪也稳定了下来。
爷爷默默地注视他,什么都没说,只是无声地叹气。
傍晚出现在家门口的身影,憔悴的面容,沙哑的语调,无不彰显着他并不好的状态,看起来比他这个老年人还要来得虚弱。
送走警察后,爷爷叹了口气:“现在也好,他解脱了,你也解脱了……他欠你这么多,这辈子还不了了,最好下辈子也别再拖累你。”
陆沉低垂着脑袋,大半神情都看不太清楚。
在场的几个人谁也没敢说什么。
这样的事情不是所有人都会经历,也不是谁都感同身受。
“这一遭走完,就当还了他给你这条命的恩情,往后就互不相欠了。”
“谁都不欠谁了,对爷爷你也好,对我也是,就这样吧。”
他说的话没什么感情。情绪没有起伏,眼神没什么光彩,就像是机械地发出了音节,仿佛里面躺着的人和他没什么关系。
“阿校,你帮我送爷爷回去吧。你们几个……也先回去吧,我在这里守着。”
“行,我先送爷爷回去,回头来给你送早餐。”
蒋子校起身,扶起爷爷,冲他摆摆手,对陆沉的安排他没有多嘴。
作为最了解他的朋友,蒋子校知道他现在需要自己平复情绪。
林安和陈灏也跟着起身,对望一眼,江夏没有动,蒋子校深深地看他一眼,仍然没有多说什么。
人走后,走廊里没了声息。长久的安静,陷入冷冷的白色光影里,连呼吸都仿佛凝滞了一般。
江夏小心翼翼地在陆沉旁边坐下,扭头看他。
陆沉察觉到他的视线,迎上他的眼神。
“我很小的时候,记忆里就只有妈妈……他们都说我是私生子,只有妈妈没有爸爸。很小开始就是妈妈特别辛苦地养着我,教育我,读书也挺困难的,但也坚持下来了……”
江夏小声地,讲述着他和妈妈的往事。
“稍微大一点的时候就觉得自己根本不在乎有没有爸爸,直到妈妈生病,人都没了,他突然出现了,说是我爸爸,要带我回去,我那会撕心裂肺地哭,心想有什么用啊!我没有妈妈了。”
“江祥一点都不像一个正常的爸爸,对我就像是对待工作,他重男轻女,江婷婷明明那么优秀,他还嫌弃江婷婷,虽然没多么喜欢我,但老是强调至少我是个男的,我觉得他真的有病。”
“我回来后没多久,报复性地消费,报复性地花他的钱,在外瞎玩,很多人都知道我的尿性,知道我是他不争气的私生子,我想他可能会觉得很丢脸吧,但没想到……他其实一点都不在乎。”
“他根本就不在乎我。”江夏重复着这句话。
江祥冷漠的脸,许茹嫌弃的神情,都在他的记忆里有着很深刻的印象。
持续了很久的沉默后,陆沉才突然说:“我骗你了。”
“嗯?”
“就那一次,你喝醉酒在我跟前,问我的时候,我骗你了。”
陆沉歪头看他。
江夏看到他的眼眶逐渐泛红。
“在我每次觉得自己不在乎,不会被影响的时候,只要他再次出现……我就会不由自主地想起以前。”
陆沉抿了下嘴唇,一滴眼泪掉出来,他伸手擦了一下,吸了吸鼻子。
他很倔,并不想因为陆有生流眼泪。长呼了一口气后,指甲掐入手心,看向病房的方向:“他以前挺好的,创业过,家里有过一段不错的日子,后来失败了开始酗酒、赌博,偷爷爷的钱,然后输的钱越来越多被人追债,偷偷跑了。那些人跑去找我妈,逼她给钱,吓得她神经衰落,要和他离婚。他懦弱地不敢出现在她跟前……后来她就走了。”
“我有时候在想,苦的到底是谁呢?是抱怨自己没教育好他的我爷爷?还是我被人指着脊梁骨谩骂,爷爷生病只好辍学的我?再后来才明白,最苦的是她……背负着所有的压力,无法承受这样的折磨,才不得不逃走……”
江夏握住他的手,紧紧地握住:“你明明也没错,但要假装没有受到影响,假装一点都不在乎,没人问过你,是不是也很难过?是不是也会想念过往的一切……”
陆沉怔怔地望着他。
眼睛眨了眨,泪水不受控制地落下来。
江夏勾住他的脖颈,将他拉向自己,他微微起身,拉近两人之间的距离。陆沉没有任何动作,任由他拥抱自己。
触及彼此的瞬间,滚烫的温度在胸口燃烧。
这种感觉难以言喻。
世界仿佛没了声音。
但你我的声息近在耳畔。
江夏感觉到陆沉不由自主的,身体颤抖着,压抑着的情绪堆积着,无处发散。
江夏笑了一下。
这个时刻的某一秒钟,他的喜悦来自于自我感觉和陆沉之间拉近的距离,正如那时他笃定认为的,两人有着相似的地方。
这个观点得到了证实。
他窃喜着,珍惜着,小心翼翼地品味着两人相联系的地方。
原来那份敏感感知从来都没有偏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