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林下，你……你竟敢在司长大人面前如此……如此污言秽语，大胆！”
　　孙肇源气得胡子都要歪了，莫荼则满脸通红，头都不敢抬一下，钱正道那口好不容易喝进嘴的茶直接喷了出来，戚君安叹了一口气，头疼似的扶额，宽袖半掩着脸，却根本掩不住他憋笑的颤抖。
　　“你啊！”好一会儿戚君安才勉强止住笑，他看着一脸无辜的萧林下，明显心情大好，“你说的倒也有理，那你想要我怎样惩处莫荼啊？”
　　“我们阿荼大人已经辞了助理之职，现在罚已无罚，不过……”萧林下眼珠子咕噜转了半圈，“不知司长大人的下一任助理，可曾确定？”
　　“尚未确定人选，怎么？你有好的提议？”
　　“当然有，我建议下一任助理从孙家选拔。”
　　萧林下语惊四座，孙肇源直接惊得差点摔了手里的茶盏，孙家年轻一辈里头的孩子大多资质平平，不光无人可与莫荼一较高下，就连钱家的几个小子都不如，他早就绝了这个念头，怎么也没想到萧林下居然要把这天大的好事儿硬塞到自己怀里。
　　“司长大人，萧林下……萧林下这根本就是在借题发挥！”红晕还没完全从脸上褪去的莫荼忍不住抗议，戚君安却冲她摆了摆手，示意她稍安勿躁，“阿荼先别急，咱们听林下把话说完。”
　　“司长助理是您的代言人，能力还在其次，品行规矩中正、行事进退有度才是要紧，”萧林下故作深沉地踱步到孙肇源面前，“肇源大人虽然行事有些古板守旧，不过族里出来的孩子却是个个极守规矩，自然担得起司长助理的重任。”
　　戚君安默默地拿起茶盏啜饮了一口，他沉吟片刻，“好，就按你说的办，肇源辛苦你回去选两个规矩懂事的好孩子，别让我失望。”
　　“定不负司长大人所望！”孙肇源迎着钱正道意味不明的眼神朝戚君安拱手行礼，又转身冲着萧林下微微躬身，萧林下笑眯眯地回了个礼，莫荼一甩宽袖就要发作，却被钱正道给拦了下来，他冲着莫荼摇了摇头，莫荼虽是忿忿不平，不过脑子转的还算快，硬是咬牙忍了下来。
　　他们的这些小动作自然都被戚君安看在眼里，戚君安却是只字不提，他其实早就受够了大族之间的联姻同盟，当初暗中扶持莫家也是为了对抗孙钱两家，只是没想到莫家日渐势大，钱家居然又妄图跟莫家联盟，最近司里递上来的助理候选人也大多是钱家的直系，他正愁不知该如何拒绝呢，萧林下倒是帮了他一个大忙。
　　“现在总算合你的心意了吧？该说正经事了，”戚君安招手把萧林下唤到面前，理了理她胡乱挂在腰间的香囊。
　　“按说你也老大不小了，我却总把你当成小孩子看，听你刚才那番话，实在是我不应该。说起来还是前些日子言年跟我说起家里的喜事，我才想到你也到了该成家立业的年纪。你父母亲友离世得早，这么多年了一直都这样一个人孤寂着生活，我看着心疼，也总觉得对你父母不住，终归还得找个人好好照顾你我才能真放心。”
　　戚君安打从萧林下进门就注意到她下唇那枚新鲜的咬痕，她倒是心大，一点也不知道遮掩，跟枚勋章似的展示着爱欲纠缠，“跟我说说，你可有心仪之人？”
　　莫荼觉得司长大人问这句根本就浪费时间，谁不知道萧林下连爱魄都没有，她连爱为何物都不知道，能有什么心仪之人？
　　“没有。”萧林下直接摇头，“司长大人可是有什么合适的人选？”
　　戚君安没想到事情进展竟能如此顺利，还以为得费上点嘴皮子才能让萧林下答应。
　　“人选自然是有，你有什么条件？不要拘束，说来听听。”
　　“……没……哦，年纪别太小了，我怕有代沟。”萧林下无所谓地摸了摸下巴，舌头下意识地舔过那个咬痕，还是有点疼，“还有我讨厌有胡子的家伙，另外……”
　　她莫名想起了洛白间戴金丝眼镜面无表情看着自己时的模样，按照杜青岑的说法就是，她最近终于摘掉了偏见的小眼镜，看清了洛白间身上崭新纸钞似的漂亮劲儿。
　　“……我要他们每个人戴眼镜的正装照片，一定要是金丝眼镜哦。”
　　在座的几位没有一个想到萧林下居然真能提出如此细节的要求，戚君安听着越发觉得有趣，“行行行，都依你，可还有别的？”
　　“当然有！司长大人什么时候用午膳？能不能给我添双筷子？”萧林下迎着众人诧异的眼神，大咧咧地揉了揉早就咕噜作响的肚子，“我在您府邸外头站了一早上，现在都快饿死了！”
　　谢涛刚在公司食堂吃完午饭，嘴里叼着牙线，手里捧着半盒水果晃进了办公室，他还没走到自己的工位前，就又闻到了那股古怪的苦味，那曾经在停车场那一男一女身上闻到过的苦艾香，明明已经过去一个多礼拜了，可依然轻而易举地唤起了他的记忆。
　　谢涛立刻东张西望地寻找这味道的来源，在发现总监Kria办公室里多了两个从没见过的西装男后，他转头询问旁边的同事，“新来的大客户？”
　　“不是，外聘的法律顾问。”产品经理Molly语带遗憾，“我期待了好几天，还以为‘白闲’本人会过来呢！”
　　“‘白闲’？这名字有点熟啊。”谢涛往嘴里塞了块西瓜，若有所思地说。
　　“‘白闲’你都不知道？网上很有名的律师，经常免费帮网友解答点法律问题，还有一些法律常识的科普，特别浅显易懂，还有点冷幽默，最重要的是他长得超帅！”
　　Molly兴奋地把电脑屏幕转向谢涛，谢涛一眼便认出了屏幕上那张冷峻标志的脸，就是那天晚上在停车场见到的男人。
　　“……不过他主打离婚案件，确实跟我们这个不对口……”Molly悠悠地叹了口气。
　　“这人啊，我知道！仗着自己长得还行，在网上天天胡说八道，挑拨男女对立，迎合那些田园女拳跟不谙世事的小女生，什么律师啊，根本就是个垃圾！”
　　刚来没两个月的实习生看到洛白间的照片，一向少言寡语的人，居然语气奇冲无比地吐槽了起来。
　　“我跟女朋友本来都说好了，婚前我家买房她家买车，婚后我俩一块还房贷，结果她就是关注了这个‘白闲’，莫名其妙地非要自己买房，商量都不打一个，首付都付了，说是什么……要保护自己婚前财产？简直莫名其妙，搞得我现在压力大得不得了！”
　　“你这么年轻就要结婚啊？”已经30+的母胎solo Molly忍不住感慨了一句，试着帮他出主意，“既然已经这样了，那她买房你买车呗，婚后再一块还房贷，不是也一样嘛？”
　　“那怎么能一样？车子可是贬值的！”实习生大声反驳完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他尴尬地清了清嗓子，开始找补，“……我其实主要是觉得买房的压力更大，不能都压在她一个女孩子身上，我是男人肯定……”
　　“那你帮忙还房贷不就好了？”Molly促狭地跟了一句，实习生的脸顿时涨得通红，嘟囔了一句“你根本不了解情况”，就灰溜溜地离开了。
　　Molly抿嘴憋笑，对着谢涛使了个眼色，谢涛嫌弃地摇了摇头，面色倒还如常，心里却已经翻腾起了惊涛骇浪，他终于想起自己第一次闻到这个诡异的苦味，是在他妈谢正燕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