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第二十章 是刑警，也是医生！
威海卫GAJ。9楼，公海猎杀案指挥中心。
孙扬放下电话，久久沉默。谷雨的建议很有建设性，但他有自己的担心。林衡重情，赵家兄妹对他有恩，他便视赵家兄妹为兄为妹，赵家小妹失踪，林衡为了找赵家小妹，离开飓风整整五个年头。现在，林衡人生行至29岁，第一次对女孩子动心，况且已经到领证的程度，已经下定决心要和谷雨组成家庭，如果谷雨出现意外，林衡的反应绝不是消失几年的程度。他不敢直接答应谷雨，他需要好好考虑。
女儿身在一线，顾建国一直关注孙扬的动静。从孙扬的电话中，他能听出来电人是女儿，女儿和孙扬通话整整40分钟，挂断电话之后孙扬一脸纠结和犹豫，他心里不禁担心起来，女儿身在一线，她的来电让飓风队长这么难以决断，女儿汇报的是什么事？他走上前主动询问，“孙队，有为难事？”
孙扬神色凝重，“老顾，我和小谷接触不多，对她了解不够。我现在想知道，如果林衡受伤，小谷会怎么样？”
顾建国一辈子都在警务系统，自然知道孙扬所说受伤其实指的不仅仅是受伤。林衡很优秀，如果孙扬问的不是谷雨，他会如实回答孙扬的问题。但谷雨是他护了六个年头的女儿，是战友临死前唯一的嘱托，他咬咬牙，违心说:“现在的年青人，感情升温快，降温也快。他们之间如果出现问题，谷雨会很快处理好。”
孙扬说受伤，顾建国说两人之间出现问题。很明显两个人都不希望林衡出现意外，但万一林衡出现意外，对谷雨，他们俩的期许明显不同。
“你确定？！”孙扬理解顾建国作为父亲的心，但他真的想知道答案，这个答案对林衡对谷雨，对他即将做的决定至关重要，“她会很快放下这段感情，会很快正常生活和工作？！”
顾建国沉默了，谷雨自醒来就渴望亲情，渴望被人疼爱。所以发现无论怎么努力都无法改变妻子李月茹对她的态度后，果断选择进警务系统，进刑侦队。经手每个案子，她都冲在最前面，即使受伤，也在所不惜。他知道，她选择进刑侦队时并非热爱警察这份职业，她想让他关注她。他答应过战友，也心疼失去唯一亲人的谷雨，所以他对谷雨的关注超过了亲生女儿谷钰。他是养父，但他比其他家庭的亲生父亲还要了解谷雨。对亲情都能如此执着的孩子，会在接受一段感情之后轻易舍弃？不会！顾建国毫不犹豫否定自己。如果林衡那孩子真出现意外，谷雨能接受，能很快正常地生活和工作？同样不会！
“琳.史密没有死，雷.史密这次的目标是林衡。那些人质也不单只是猎杀对象，他们之中有人很有可能是供体。林衡会从健康的活人身上去取供体？”孙扬眉蹙得更紧了，他太了解林衡，身为警务人员，受到任何威胁林衡都不可能伤害普通市民的生命，“谷雨有个很好的建议，我觉得可行。可我不敢答应，我怕万一谷雨出现意外，林衡接受不了，我怕他从此之后再也无法正常生活。老顾，林衡家里只有他一个人了，他认定谷雨，想和谷雨组成家庭，有谷雨，他便是有了家。”
顾建国惊出一身冷汗，谷雨知道身世之后马上离开绿城，他第一感觉是她为了他们一家三口，所以她才会和林衡恋爱，会想和林衡前往帝都生活，把她自己的幸福绑在林衡身上。他给谷雨打电话，想要阻止谷雨仓促决定婚姻大事的行为。可谷雨告诉他，她和林衡已经认识五年，言外之意明显，她和林衡有感情基础。那时候他突然有种感觉，女儿那五年的心理支撑有可能不是他，而是林衡。可即使是林衡他还是不同意女儿这么仓促的嫁人，女儿是战友唯一在世的亲人，战友临终前的嘱托他牢牢记在心里，他要确保女儿的安全，他要确保他有生之年里女儿都是安全安稳的，所以他即使知道女儿和林衡不是闪婚，他仍然不同意女儿和林衡交往。他记得很清楚，女儿急于解释时叫出的那声“爸”，就在他以为他再也听不到女儿叫他“爸”的时候，那是急切之下的下意识反应，那时候女儿的话他到现在仍然记得很清楚，女儿说，她已经25岁了，她喜欢林衡，想嫁给林衡，她想去帝都，想去飓风，想和林衡共同生活。他无法再反对，可也放心不下，所以那天晚上他去了天台，他看到女儿窝在林衡怀里，和林衡亲吻，虽是晚上，他看得却真切，女儿和林衡手牵着手走下飞机时脸上是幸福的。那一刻，他心里微微松动，女儿是真的遇到了心仪的男子，并非一时头脑发热。去会议室的路上，看林衡为了不让谷雨参加公海猎杀而好言诱哄的“怂样”，他放心了，他要的女婿就是这样的，做一切决定都以女儿的安全为前提。所以，他不再管两小年青之间的口舌之争，悠悠然回到了会议室。
“顾局，我下面的话有可能冒犯到你，你多谅解。”孙扬手机短促鸣响一声，他快速看一眼，看向顾建国眉宇间更加凝重了，“据我所知，莫永军离开以后，莫家也只有她一个人了。”
顾建国苦笑，妻子李月茹始终认为是莫永军连累他亲生女儿谷雨身亡，这五年莫小雨在他们顾家以他女儿谷雨生活的日子里过得很委屈。现在女儿有了心仪的男人，她接受林衡，就意味着她做好了相携一生的准备。如果林衡出现意外，谷雨能接受得了？
“是。她和林衡情况一样。孙队，谷雨重情，如果林衡出现意外，她很难彻底放下。”
孙扬边把手机递给顾建国边轻叹一声，“老顾，我希望他俩都能平安归来。”
“我也希望。”孙扬手机邮箱里，是H国传来的一份车祸事故调查，调查结果显示，SE裴氏医院院长裴勇浩同父异母的弟弟出车祸并非偶然，裴勇浩在全世界名医束手无策之下只能求助于老同学林衡。顾建国这才知道，林衡利用在H国出差的机会，做了一台和谷雨一模一样的手术。
“林衡毕业以后从未沾过禁忌手术。”孙扬看顾建国表情惊讶，误会他惊讶的是手术本身，“裴勇浩是林衡同学，这次会看在老同学的面子上接下这个手术，我也很意外。”
顾建国突然想起林衡曾经问过，谷雨是否做过脑移植，当时他否认了，当时林衡说谷雨频频头疼，频频失去意识。那时候，他这个做父亲的看谷雨并无异常，担心几日便忙得忘了这一茬。现在看来，林衡在H国做那个手术未必是看在老同学的面子，很有可能是林衡想知道谷雨头疼的原因。知道的越多，他越觉得孙扬的担忧有道理，“谷雨想怎么做？”
无论是他还是顾建国，都希望林衡和谷雨他们安全归来，目标一致，孙扬不再纠结，决定接纳谷雨的建议，“我们坐下来说……。”
半个小时后，孙扬和顾建国结束交流。
顾建国看着孙扬，“谷雨是老莫唯一的亲人，孙队，请务必保证她活着回来。”
“她若出现意外，林衡不会原谅我。老顾，林衡于我而言，就像谷雨和你。”孙扬掏出手机，拨出一个号，“你马上到飓风大队，队里有人安排你乘直升机和谷雨汇合，汇合后你听她指挥……别废话，我答应过的事肯定会办到。”
海上经济专属区。
直升机落在游轮顶层甲板，林衡面色从容走下直升机，走进数十名黑西装男子之间，看向站在首位的高个男人，“带路。”
高个男人是李刚，“林先生，请。”
几个人乘电梯来到二楼，林衡和李刚在前，黑西装们在后。一行数十人行到左侧走廊倒数第二个房间外，李刚轻敲房门，门自里面打开。
里面开门的黑西装见是李刚，往后退一步，待李刚带林衡走进房间，黑西装退出房间，有序安排门外的黑西装们回归守护位置。
雷.史密坐在窗前，静静遥望外面的漆黑天色。
林衡坐在他对面，也望向窗外。
几多分钟后，雷.史密缓缓回头，“好久不见，林。”
“我要看看那些孩子的情况。”林衡也收回目光，看向雷.史密，他担心董依尘和董依晓，一旦被活剔，即使能救下来，亲眼目睹手术刀在自己体内操作那一幕也是他们有生之年难以过去的坎。其实，他内心更想看看赵立华的状态，赵立华伤不轻，不知现在如何了？
雷.史密拿起桌边的平板，打开，递给林衡，“有几个孩子基础项都不能和琳匹配，现在已经全权交给客人。那些基础项和琳匹配的，现在正做脑神经细胞检查，看琳和哪一个孩子匹配项更多。”
“十万分之一的机率，你觉得会发生在他们十几个人身上。”适合移植，术后排异可能性小的机率是十万分之一。能达到做移植手术的基本匹配，机率也要二百分之一以上。据雷.史密珍视琳.史密的程度，不该做这种完全不可控的选择，五个整年，六个年头，他应该已经找到合适的供体。既然找到了，还要伤害一些孩子，是为了迫他做这个手术？
雷.史密听后沉吟许久，然后重新望向窗外。
林衡静静看着雷.史密，好一阵子之后看向平板，映放眼帘的第一对孩子是董依尘和董依晓，他们还躺在原来的房间，两个人依然赤裸着，看起来头部完好，并没有动过刀的痕迹，也没有即将手术的准备，看来这两兄妹是基础项和琳都不匹配的。不过，两孩子和他第一次看到时略有不同，两孩子头发已被剔去，头部、面部、颈部、胸腔位置被现场医生精心地手绘了一些线条脉络，脉络清晰，位置正是骨骼关节、关节韧带的连接位置。位置精准，图案精致。技术精湛的外科医生不需要借助手绘线条，这些医生显然也不是生手，手绘应该是乐趣，能提升他们操刀时的快感。不易觉察间，林衡落在屏幕上的指尖微微用力，这些变态的畜生，居然让两个孩子保持清醒意识，眼睁睁看着这一幕。林衡被屏幕里的一幕戳到了心窝子，以前不是没有见过变态的，只是没见过这么变态的。只是被戳心窝子这事岂能只他一个受着，所以他边点开下一个窗口边悠悠然说：“雷，你可知道琳为什么会替我挡下那一枪？”
雷.史密身子轻颤，脸色瞬间苍白到无一丝血色，回过头，目光极其阴狠盯着林衡，“你在提醒我，我还没有报她那一枪之仇。”
“错。她那一枪是你开的，让她要害位置中一枪的罪魁祸首是你，不是我。”林衡语气悠然，摁在屏幕上的指尖却已泛白。六对孩子，除了董家的两个，还有两对双生子也是基础项不匹配的，这四个孩子和董家两个孩子境遇差不多，都已被全身脱光，正被现场医生欣赏着裸体。让林衡无法接受的是，其中一对床对着床，孪生子只要睁开眼，首先看到的是自己兄妹的身体，现在这两个孩子显然是不愿看自己兄妹的身体，眼睛紧紧闭着，男孩一脸屈辱，女孩泪流满面，看得林衡怒从心中起，“雷，要了她命的人不是我，是你。”
雷.史密觉察林衡情绪有波动，心中不禁微动，忍不住探身看向林衡手中的平板。待看到那对紧闭双眼不肯看自己兄妹身体的孪生子，先是诧异，然后脸色不悦地微微挑眉。
林衡指尖轻点，屏幕中出现另外三对双生子。他们躺在三个精密仪器环绕的手术室里，每张手术床前都有一个医生，医生正在做术前准备工作。林衡情绪稍稍失控，眼底涌出毫不掩饰的狠厉，活体配型，亏他想得出来，“世界很大，兄妹姐妹间可能有生出超越亲情情感的个例。但这种情感是否应该对等，双方是否应该合意，是每一个精神健康的成年人都应该遵循道德底线。如果合意，便是你情我愿。如果是非合意，一方强迫另一方，亲人之间，那便是逼人做取舍了，毕竟乱伦就种事在任何国家都是不被广大民众接受的。”
被戳中心底那脆弱的、一直强撑着才能不断的弦，啪地一下断了，雷.史密面色瞬间像失了血一般，惨白惨白的，“我没有逼她，我从未逼过她。”
手术室里医生显然在等指令，虽然所有准备工作已经就绪，没有一个人开始手术。林衡把失控的情绪往回拉，慢慢地回归平静，“替我挡枪之前，我和琳从未见过。她为什么替我挡这一枪？”
“我从未逼过她，也从不让她看那种场面。”雷.史密思维不再清晰，他沉溺于回忆里，仿佛回到了当年，眼神痛苦，满脸悲恸，“那年情况特殊，我根本不想让她看到那场枪战，不想让她看到有人被射杀。但那天我不得不带着她，不然她有可能会被对手抓获，有可能遭遇危险。那天，她不是替你挡枪，她是不愿看到我对人开枪，不愿看到有人死在我枪下。”
“琳那么善良，连我这个陌生人都能舍生去救。现在，即使手术室里的六个孩子中有和她匹配度高的，那些医生也能给她做手术。手术如果成功，苏醒之后没有强烈的排异反应。所有的一切都像你希望的那般顺利，可如果她知道她的命是你杀了六个人才救回来的。你说，她会坦然地活下去？”
不是没有预估，但依然是致命一击。从回忆里惊醒的雷.史密一脸惊恐，林衡轻飘飘的几句话让他的情绪再度处在崩溃的边缘，“我不会让她知道。”
“你不让，她就永远不知道？！”林衡嘴角微抿，似笑非笑，“你能让她永远待在你身边，永远在你的视力范围内，你一刻也不离开，她永远不接触外人？！”
雷.史密盯着林衡，数十秒过去，理智回归，已经清明的眼里满是狠厉，“她永远不会接触到知道这件事的人。”
换言之，所有知道这个手术、参与手术的人都会死。
林衡嘴角上扬的弧度更大了，眼梢眉角尽是讽刺，“脑移植需要术后跟踪，你杀掉所有参与手术的人，是想自己亲自跟踪？！”
这么些年，雷.史密全身心关注的就是琳.史密的身体，他自然知道脑移植手术之后的术后跟踪，如林衡所说，琳.史密即使手术成功，他也不能把参与手术的人全部杀掉。
林衡和雷.史密交谈期间一直留意着平板里医生的动作，医生一直在等待，没有一个人开始，他稍稍放下心来，“这些年你应该找了不少医生，选在这种地方手术，是因为你不放心那些人，想找一个比他们来说让你更放心一些的人。”
雷.史密沉静地看着林衡，这是他没有想到的再见场面，没有剑拔弩张，不是你死我活，而是面对面坐着侃侃而谈。眼前的林衡没有攻击性，没有压迫感，但林衡是让他更放心一些的人？不是，林衡是这世界上唯一给过他生死之击的人，林衡是他的敌人，唯一的劲敌！但这并不妨碍他希望林衡为琳做手术，比起现在手术室里的那些医生，他更相信林衡的技术水平。他有人质在手，人质会是林衡的软肋，他比任何人都清楚，他能用人质的生命安全拿捏住林衡。
“SE裴氏家的裴勇瀚，车祸应该也不是偶然。”林衡放下平板，拿出手机，边拨给裴勇浩这两眼放空望向窗外依然漆黑一片的天色，“勇浩，裴勇瀚状态怎么样？”
电话那端，裴勇浩声音沉重，“他记忆混乱，有供体捐赠者记忆，也有他自己的记忆。他很痛苦，既不愿意和家里人接触，也不愿意和捐赠者那边的人联系。目前他住在自己的公寓，不出门社交，不和任何人联系。”
“包括捐赠者爱慕的那个女孩？”林衡从窗外收回目光，看向雷.史密，策划那么久，调查那么详细，SE裴氏不可能没有他的眼线，他不可能不知道进裴勇瀚的状态，“他和那个女孩见了吗？”
“我亲自接那个女孩去勇瀚的公寓，勇瀚拒绝见她。”裴勇浩声音恳切，“林衡，我希望你马上来H国一趟，这么下去，我继母会扛不住，她身体不好，我不能冒险。”
“不要着急。现在有自己的记忆说明比之前的状态好，两份记忆引发思维混乱，抗拒身边人、无法接纳新的自己都很正常。两份记忆合二为一，接纳和以前不一样的自己需要时间。勇浩，你是医生，用专业眼光和应对办法处理家人和裴勇瀚的情绪。”林衡挂断电话，随手收起，然后看向雷.史密，“无论是全脑移植还是脑神经细胞移植，医院和医学研究机构都没有对外的官方记载。不过你既然策划这么久，该知道的应该都知道了，个体有差异，每个人情况都不同，H国裴勇瀚无法接纳新的自己，你不怕？”
“当年的莫小雨，现在的谷雨，似乎很好。”雷.史密被眼底的紧张泄了底，显然，他内心并不比表面那么镇静。
“你也说了，是似乎。”谷雨情绪稳定，已很多天没有头疼，情况确实很好，不过林衡并不想和雷.史密知道这些。
“她很爱你！”雷.史密眼底有簇光掠过。他清楚，他在羡慕眼前的林衡。
“我们情况不同。她不是手术之前心里有我，她和我是手术之后相爱的。”这话戳人心窝子，林衡却说得极为流畅，“况且她昏迷五年零两个月，身体指标是否能承爱这个手术，都未可知。”
“一个圣路易士HSD大学高材生，一个成功做过脑神经移植的脑外医生。会成功的。”只要事关琳.史密，雷.史密从来都是小心再小心，他寄极大希望于林衡，但又不完全依靠林衡。
林衡眼神一跳，胡立夫和李俊宸一道回绿城，胡一凡没有落网前，李俊宸肯定会在胡立夫身边加派人手蹲点。绿城那边出事了，胡立夫已经被雷.史密的人带到这里？
“胡立夫这几年没有做过脑外手术，几乎没有从事与脑科有关的工作。”林衡不希望再多一个人陷入这个案子，成为雷.史密的人质。
“你毕业迄今，也只做过一例这种手术。手术很成功。”言外之意，胡立夫也有成功案例，即使五年未做，他还是可以相信胡立夫。
“我给她做。放了那些孩子和赵立华兄妹。”林衡面色自若，仿佛不知道自己留下意味着什么。
雷.史密眼底掠过一丝戏谑一丝玩味，“他们都是交易品，现在都是买主的所有物。生意人，不能言而无信。”
“那我似乎没有留下来的必要了。”林衡起身，悠悠然向门口方向走去。
雷.史密拔枪起身，枪口对准林衡后左胸位置，“来了，就走不了了。”
林衡瞬间转身，整个人以迅而不及掩耳之势漂移一般来到雷.史密身侧，乌黑枪口对准雷.史密的太阳穴，“你当年受伤的部位影响你的肢体反应，当年你和我交手，速度不如我，现在会更不如。”
雷.史密面色自若放下枪，“你们中国有种说法，寡不敌众。”
“我们还有种说法，擒贼先擒王。”林衡枪指雷.史密的同时，和耿明联系，这耿明马上安排人前来接人质，马上确定胡立夫的位置。
“如果我不放呢？”
“群龙无首。对我们来说会更容易。”
“你们不是最怕的就是伤及无辜。”
“对我们来说，那些孩子和赵立华兄妹才是真正的无辜者。你所说的‘无辜’，是不是真的无辜，还有待于考证。”
“琳呢？她不无辜？！”
“她首先是雷.史密的妹妹，M国公民。”无一无辜自然不分国界，但林衡又岂会给雷.史密机会拿捏他的机会。
雷.史密眼底波澜变色，他自认为了解林衡，认为林衡在逼他，但事关琳，他不敢也不能赌，“你能真心把她当成你必须要救的病人，全力以赴给她做手术？！”
“医生无国界。”雷.史密不会把十万分之一的机率压在不可控的12个孩子身上，但从提取供体脑组织或脑神经也是有时间限制的，雷.史密并不确定他一定会做那个手术，所以供体现在应该仍然是活人。琳.史密救过他，但这不能成为他因为伤害另一个人的理由，“前提是不会因救一个人而伤另外一个人。”
雷.史密眼底黯了一黯，抬手，挡开太阳穴处的枪，“成交。不过，赵立华兄妹我答应过其他人，他们两个我不能给你。”
“谁？”
“胡一凡。你上船后，她可以带着赵家兄妹离开。”
“我的人会连胡一凡一起接走。15个，少一个都不行。”胡一凡全腿膝盖被射穿，怎么可能马上离开。扣着赵立华兄妹，不会是因为答应过胡一凡，也不单单是单纯地胁迫他，应该还为了胁迫胡立夫，林衡不可能给雷.史密机会，也不可能再让胡立夫陷进来。
雷.史密摇头，“我是商人。”
耿明发来消息，胡立夫确实刚回到绿城就发生了意外，绿城市局正全力搜寻胡立夫下落。50分钟前被威海卫警方在中国海域救出，目前人在威海卫市局猎杀案指挥中心。林衡放下心来，“我是警察，也是医生。”
“你不是唯一选择。”
林衡嘴角微抿，“一个小时前不是，现在是了。”
雷.史密眼底掠过一丝慌，不过很快恢复镇定，“他们15个都可以离开，不过我需要另一个人过来。”
“不行。”
“用谷雨自己换15个人。”
“她在，我无法集中精力。脑移植需要医生心无旁骛，你确定让她过来？！”
“我确保，你只在还有命，她必定是安全的。”
“你的确保对我来说没有意义。”
这话不假，因为林衡嘴上确保的对雷.史密来说也没有任何意义，“琳的命在你手上。”
“我的命在你手上。”林衡眼神淡漠望着雷.史密，他怎么可能把谷雨带到这种危险境地，怎么能容许谷雨成为别人的人质，对他来说，谷雨是比他自己还重要的存在，“琳如果醒来，你能把自己的命交给别人。对我，也是同样的道理。”
这个雷.史密能体会得到，不要说琳能醒来，即使她现在昏迷着，为了照顾她，他也不允许自己有危险，他不会干抛下她的事，“术后跟踪怎么说？”
“我是警察，不可能和你这种罪犯打交道……。”
许是在雷.史密的意料之中，又许是太在意之下的自然反应，雷.史密没有等林衡说完，“为了她，我会让你主动来找我。”
“……我还是医生，琳是我操刀手术的患者，我自然要进行术后跟踪。”如果不伤害另一个人，如果能救琳，林衡愿意做这个手术。
“成交。他们15个人，都可以离开。”雷.史密倒两杯红酒，一杯递给林衡，另一杯自己拿起，走到窗前，望着远方天际天海相交的地方，一丝鱼肚白隐隐乍现，“天快亮了。”
林衡也望向窗外，谷雨有没有服从指挥？现在正在干什么？小丫头，可千万不要出现在来接赵立华的队伍里。想想，再想想，还是有点放心不下，小丫头不是听话的人，他掏出手机用文字信息交待耿明，不允许谷雨离船。
海上，正向游轮靠近的耿明矛盾又纠结。从林衡离开他便做了各种安排，接到讯息之前就已准备就绪，所以接到讯息第一刻就出发，现在他们距雷.史密所在的游轮不足五百米，现在说不允许谷雨随行，晚了点。他几经犹豫，还是觉得让谷雨亲自回复比较好。
谷雨看一眼林衡信息，接过手机，快速回复“放心”两字，然后递还给耿明。
耿明看后傻眼，谷雨回复还不如他自己回复。补救心理，手指刚挨着手机屏幕，谷雨幽幽来一句，“孙队亲自策划的方案，你想违反纪律？！”
“可孙队并没有说瞒着林衡……。”身为警务人员，自然知道服从命令是天职。孙扬作为飓风大boss，耿明自然需要服从他的安排，可现实是林衡比孙扬可怕多了，他不怕来一线，不怕参加战斗，可心怯林衡已经是根深蒂固的下意识反应，“……在外的行动，林衡掌握主动，你这边的行动如果影响林衡的计划怎么办？”
“放心，有事我自己担。”谷雨自然不担心，林衡离开前让她服从威海卫指挥中心的安排，现在她的行动虽说是她自己建议的，但确实是孙扬同意的，孙扬不仅同意，还又细心筹划一番，她没有食言，确实服从了指挥中心的安排，“孙队的安排必定是最好的选择。”
这话耿明没法接，他满脸无奈看着谷雨，他有种预感，谷雨这次行动无论结果怎么样，林衡都会收拾他一番。在飓风九年，昨晚是他第一次看到身带烟火气的林衡，昨晚的林衡不再是周身冷冽，不再是万年不变的冰山脸，脸上眼底的情绪会因为谷雨的言谈举止时而暗涌时而喷薄，很明显情绪跟着谷雨走，所有人都看得出来很在乎谷雨。林衡策划主导的行动从未失过手，孙扬安排这次行动也必定有自己的道理，收拾就收拾吧，只要结果好就是好的。心思一定，耿明不再纠结。
郑民京听不懂耿明和谷雨争执，但他看出来了，耿明想阻止谷雨却阻止不了。林衡离开后他以为雷.史密会很快联系他，结果等来了林衡发给耿明的讯息。看到讯息内容，他马上意识到，林衡一人扛下了所有，不然雷.史密不会放赵立华一行15人。雷.史密肯放人质归来，那意味着雷.史密有了比人质更有力的保障，据两国卧底人员传来的消息数据来看，15个人一旦归来，对方手里只有林衡一个人。林衡答应或是许诺了雷.史密什么，这个不难猜，雷.史密最终目的真的只是琳.史密？这次是两国联合行动，林衡和他又是多年未见却始终惺惺相惜的朋友，他怎能让朋友独自扛下所有。所以他主动联系了雷.史密，通话中极其嚣张地挑衅雷.史密，甚至用那一枪狠狠刺激雷.史密，最终成功让雷.史密震怒，让他马上即刻前往游轮，否则H国境内马上就会发生灭门惨案。他如愿前往游轮，但目前游轮上状况如何，他前往对林衡来说是助力还是阻碍？一切未可知，但他必须过去，和眼前的谷雨一样，在林衡最近的位置，创造条件和机会，成为林衡的助力。
谷雨一直紧紧盯着前方的游轮，脸上看似平静，心里早已是波涛汹涌。郑民京心里想的，她早已想到，她心里推演着各种可能，各个环节各种情形她都推理了一遍，她甚至做了结果最坏的心理准备，可这些，她都死死压在心底，情绪无一丝一毫的外露，不过为了更加稳妥，为了顺利登上游轮，她需要郑民京的帮助，“郑警官，我们登船时需要你的协助。”
郑民京内心不由为谷雨喝彩，小丫头年纪不大，还是第一次参加两国联合办案，不仅临危不乱镇定自若，还能思维缜密整合资源为她所用，看来优秀的人身边站着的也必是优秀的人这话不假，“正好，我这边也需要你的协助。”
短短几百米的距离，谷雨和郑民京争分夺秒达成一致意见。两人约定，一明一暗，郑民京在明，谷雨在暗，努力和林衡接上头，并肩作战共同进退。
本松松垮垮歪靠在沙发上的何坤听明白了，他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这一趟并非他想相像中的那么轻松，顿时不愿意了，跳起来冲到谷雨面前，“谷雨，我身手不好水性也不好，干不了你们警察的活儿，你们局那法医过来时，我跟着回程。”
“不想要资料了？！”谷雨略头疼，何坤不是警务人员，她还真不能强制要求他。
“想要。”何坤答应孙扬，一来因为想要资料，二来听说和谷雨携手，谷雨是他自见第一面就很感兴趣的女人，虽说她好像和林衡走得很近，但没结婚就是自由的。自由的，他便能追求。当直升机降落在游轮上，两名特警领着他和谷雨汇合时，他得知自己身处两国交界海域时开始有不好的预感，不过谷雨没给他时间后悔，看到他第一刻，直接带他上了这艘船。如果刚上船时他还不知道接下来将面临什么，听完谷雨和郑民京的话他已经知道了，他一向拎得清，信奉生命诚可贵爱情价更高，若为保住命一切皆可抛的宗旨，“首先我得有命回来。”
“林衡在，你不会没命！”
“你在的地方，他看不见我。”
“行动时我是警察，你是配合警察办案的市民，我们警察必定以普通市民的生命安全为先。”
何坤撇撇嘴，他可没忘在绿城那些事，他稍稍表现出对谷雨有兴趣，林衡便明里暗里警告他一番，“如果他对你没想法，这话我信。”
耿明还在旁边，谷雨不想和何坤废话，她的行动必须要何坤配合，她需要他的计算机技能支持，她不可能放何坤走，“想走？！可以，自己游回去。”
何坤愣了，他第一次看见谷雨这么霸气，这么不论理，看看周围耿明他们戏谑的眼神，他瞬间了然，所谓识实务者为俊杰，在这种茫茫大海上，还是老老实实听话吧，“你保证，你们会以我的生命安全为先。”
“我保证。”谷雨毫不犹豫应下，她把何坤拉进来，自然会尽全力保证他安全。
何坤内心紧张，和大家一样望着前方的游轮。
一分一秒过去，距游轮不足十米。郑民京看向谷雨，“准备好了？”
谷雨点头，“好了。”
郑民京面色一整，“上去后保持联络。”
谷雨再次点头，“你放心。”
孙扬放下电话，久久沉默。谷雨的建议很有建设性，但他有自己的担心。林衡重情，赵家兄妹对他有恩，他便视赵家兄妹为兄为妹，赵家小妹失踪，林衡为了找赵家小妹，离开飓风整整五个年头。现在，林衡人生行至29岁，第一次对女孩子动心，况且已经到领证的程度，已经下定决心要和谷雨组成家庭，如果谷雨出现意外，林衡的反应绝不是消失几年的程度。他不敢直接答应谷雨，他需要好好考虑。
女儿身在一线，顾建国一直关注孙扬的动静。从孙扬的电话中，他能听出来电人是女儿，女儿和孙扬通话整整40分钟，挂断电话之后孙扬一脸纠结和犹豫，他心里不禁担心起来，女儿身在一线，她的来电让飓风队长这么难以决断，女儿汇报的是什么事？他走上前主动询问，“孙队，有为难事？”
孙扬神色凝重，“老顾，我和小谷接触不多，对她了解不够。我现在想知道，如果林衡受伤，小谷会怎么样？”
顾建国一辈子都在警务系统，自然知道孙扬所说受伤其实指的不仅仅是受伤。林衡很优秀，如果孙扬问的不是谷雨，他会如实回答孙扬的问题。但谷雨是他护了六个年头的女儿，是战友临死前唯一的嘱托，他咬咬牙，违心说:“现在的年青人，感情升温快，降温也快。他们之间如果出现问题，谷雨会很快处理好。”
孙扬说受伤，顾建国说两人之间出现问题。很明显两个人都不希望林衡出现意外，但万一林衡出现意外，对谷雨，他们俩的期许明显不同。
“你确定？！”孙扬理解顾建国作为父亲的心，但他真的想知道答案，这个答案对林衡对谷雨，对他即将做的决定至关重要，“她会很快放下这段感情，会很快正常生活和工作？！”
顾建国沉默了，谷雨自醒来就渴望亲情，渴望被人疼爱。所以发现无论怎么努力都无法改变妻子李月茹对她的态度后，果断选择进警务系统，进刑侦队。经手每个案子，她都冲在最前面，即使受伤，也在所不惜。他知道，她选择进刑侦队时并非热爱警察这份职业，她想让他关注她。他答应过战友，也心疼失去唯一亲人的谷雨，所以他对谷雨的关注超过了亲生女儿谷钰。他是养父，但他比其他家庭的亲生父亲还要了解谷雨。对亲情都能如此执着的孩子，会在接受一段感情之后轻易舍弃？不会！顾建国毫不犹豫否定自己。如果林衡那孩子真出现意外，谷雨能接受，能很快正常地生活和工作？同样不会！
“琳.史密没有死，雷.史密这次的目标是林衡。那些人质也不单只是猎杀对象，他们之中有人很有可能是供体。林衡会从健康的活人身上去取供体？”孙扬眉蹙得更紧了，他太了解林衡，身为警务人员，受到任何威胁林衡都不可能伤害普通市民的生命，“谷雨有个很好的建议，我觉得可行。可我不敢答应，我怕万一谷雨出现意外，林衡接受不了，我怕他从此之后再也无法正常生活。老顾，林衡家里只有他一个人了，他认定谷雨，想和谷雨组成家庭，有谷雨，他便是有了家。”
顾建国惊出一身冷汗，谷雨知道身世之后马上离开绿城，他第一感觉是她为了他们一家三口，所以她才会和林衡恋爱，会想和林衡前往帝都生活，把她自己的幸福绑在林衡身上。他给谷雨打电话，想要阻止谷雨仓促决定婚姻大事的行为。可谷雨告诉他，她和林衡已经认识五年，言外之意明显，她和林衡有感情基础。那时候他突然有种感觉，女儿那五年的心理支撑有可能不是他，而是林衡。可即使是林衡他还是不同意女儿这么仓促的嫁人，女儿是战友唯一在世的亲人，战友临终前的嘱托他牢牢记在心里，他要确保女儿的安全，他要确保他有生之年里女儿都是安全安稳的，所以他即使知道女儿和林衡不是闪婚，他仍然不同意女儿和林衡交往。他记得很清楚，女儿急于解释时叫出的那声“爸”，就在他以为他再也听不到女儿叫他“爸”的时候，那是急切之下的下意识反应，那时候女儿的话他到现在仍然记得很清楚，女儿说，她已经25岁了，她喜欢林衡，想嫁给林衡，她想去帝都，想去飓风，想和林衡共同生活。他无法再反对，可也放心不下，所以那天晚上他去了天台，他看到女儿窝在林衡怀里，和林衡亲吻，虽是晚上，他看得却真切，女儿和林衡手牵着手走下飞机时脸上是幸福的。那一刻，他心里微微松动，女儿是真的遇到了心仪的男子，并非一时头脑发热。去会议室的路上，看林衡为了不让谷雨参加公海猎杀而好言诱哄的“怂样”，他放心了，他要的女婿就是这样的，做一切决定都以女儿的安全为前提。所以，他不再管两小年青之间的口舌之争，悠悠然回到了会议室。
“顾局，我下面的话有可能冒犯到你，你多谅解。”孙扬手机短促鸣响一声，他快速看一眼，看向顾建国眉宇间更加凝重了，“据我所知，莫永军离开以后，莫家也只有她一个人了。”
顾建国苦笑，妻子李月茹始终认为是莫永军连累他亲生女儿谷雨身亡，这五年莫小雨在他们顾家以他女儿谷雨生活的日子里过得很委屈。现在女儿有了心仪的男人，她接受林衡，就意味着她做好了相携一生的准备。如果林衡出现意外，谷雨能接受得了？
“是。她和林衡情况一样。孙队，谷雨重情，如果林衡出现意外，她很难彻底放下。”
孙扬边把手机递给顾建国边轻叹一声，“老顾，我希望他俩都能平安归来。”
“我也希望。”孙扬手机邮箱里，是H国传来的一份车祸事故调查，调查结果显示，SE裴氏医院院长裴勇浩同父异母的弟弟出车祸并非偶然，裴勇浩在全世界名医束手无策之下只能求助于老同学林衡。顾建国这才知道，林衡利用在H国出差的机会，做了一台和谷雨一模一样的手术。
“林衡毕业以后从未沾过禁忌手术。”孙扬看顾建国表情惊讶，误会他惊讶的是手术本身，“裴勇浩是林衡同学，这次会看在老同学的面子上接下这个手术，我也很意外。”
顾建国突然想起林衡曾经问过，谷雨是否做过脑移植，当时他否认了，当时林衡说谷雨频频头疼，频频失去意识。那时候，他这个做父亲的看谷雨并无异常，担心几日便忙得忘了这一茬。现在看来，林衡在H国做那个手术未必是看在老同学的面子，很有可能是林衡想知道谷雨头疼的原因。知道的越多，他越觉得孙扬的担忧有道理，“谷雨想怎么做？”
无论是他还是顾建国，都希望林衡和谷雨他们安全归来，目标一致，孙扬不再纠结，决定接纳谷雨的建议，“我们坐下来说……。”
半个小时后，孙扬和顾建国结束交流。
顾建国看着孙扬，“谷雨是老莫唯一的亲人，孙队，请务必保证她活着回来。”
“她若出现意外，林衡不会原谅我。老顾，林衡于我而言，就像谷雨和你。”孙扬掏出手机，拨出一个号，“你马上到飓风大队，队里有人安排你乘直升机和谷雨汇合，汇合后你听她指挥……别废话，我答应过的事肯定会办到。”
海上经济专属区。
直升机落在游轮顶层甲板，林衡面色从容走下直升机，走进数十名黑西装男子之间，看向站在首位的高个男人，“带路。”
高个男人是李刚，“林先生，请。”
几个人乘电梯来到二楼，林衡和李刚在前，黑西装们在后。一行数十人行到左侧走廊倒数第二个房间外，李刚轻敲房门，门自里面打开。
里面开门的黑西装见是李刚，往后退一步，待李刚带林衡走进房间，黑西装退出房间，有序安排门外的黑西装们回归守护位置。
雷.史密坐在窗前，静静遥望外面的漆黑天色。
林衡坐在他对面，也望向窗外。
几多分钟后，雷.史密缓缓回头，“好久不见，林。”
“我要看看那些孩子的情况。”林衡也收回目光，看向雷.史密，他担心董依尘和董依晓，一旦被活剔，即使能救下来，亲眼目睹手术刀在自己体内操作那一幕也是他们有生之年难以过去的坎。其实，他内心更想看看赵立华的状态，赵立华伤不轻，不知现在如何了？
雷.史密拿起桌边的平板，打开，递给林衡，“有几个孩子基础项都不能和琳匹配，现在已经全权交给客人。那些基础项和琳匹配的，现在正做脑神经细胞检查，看琳和哪一个孩子匹配项更多。”
“十万分之一的机率，你觉得会发生在他们十几个人身上。”适合移植，术后排异可能性小的机率是十万分之一。能达到做移植手术的基本匹配，机率也要二百分之一以上。据雷.史密珍视琳.史密的程度，不该做这种完全不可控的选择，五个整年，六个年头，他应该已经找到合适的供体。既然找到了，还要伤害一些孩子，是为了迫他做这个手术？
雷.史密听后沉吟许久，然后重新望向窗外。
林衡静静看着雷.史密，好一阵子之后看向平板，映放眼帘的第一对孩子是董依尘和董依晓，他们还躺在原来的房间，两个人依然赤裸着，看起来头部完好，并没有动过刀的痕迹，也没有即将手术的准备，看来这两兄妹是基础项和琳都不匹配的。不过，两孩子和他第一次看到时略有不同，两孩子头发已被剔去，头部、面部、颈部、胸腔位置被现场医生精心地手绘了一些线条脉络，脉络清晰，位置正是骨骼关节、关节韧带的连接位置。位置精准，图案精致。技术精湛的外科医生不需要借助手绘线条，这些医生显然也不是生手，手绘应该是乐趣，能提升他们操刀时的快感。不易觉察间，林衡落在屏幕上的指尖微微用力，这些变态的畜生，居然让两个孩子保持清醒意识，眼睁睁看着这一幕。林衡被屏幕里的一幕戳到了心窝子，以前不是没有见过变态的，只是没见过这么变态的。只是被戳心窝子这事岂能只他一个受着，所以他边点开下一个窗口边悠悠然说：“雷，你可知道琳为什么会替我挡下那一枪？”
雷.史密身子轻颤，脸色瞬间苍白到无一丝血色，回过头，目光极其阴狠盯着林衡，“你在提醒我，我还没有报她那一枪之仇。”
“错。她那一枪是你开的，让她要害位置中一枪的罪魁祸首是你，不是我。”林衡语气悠然，摁在屏幕上的指尖却已泛白。六对孩子，除了董家的两个，还有两对双生子也是基础项不匹配的，这四个孩子和董家两个孩子境遇差不多，都已被全身脱光，正被现场医生欣赏着裸体。让林衡无法接受的是，其中一对床对着床，孪生子只要睁开眼，首先看到的是自己兄妹的身体，现在这两个孩子显然是不愿看自己兄妹的身体，眼睛紧紧闭着，男孩一脸屈辱，女孩泪流满面，看得林衡怒从心中起，“雷，要了她命的人不是我，是你。”
雷.史密觉察林衡情绪有波动，心中不禁微动，忍不住探身看向林衡手中的平板。待看到那对紧闭双眼不肯看自己兄妹身体的孪生子，先是诧异，然后脸色不悦地微微挑眉。
林衡指尖轻点，屏幕中出现另外三对双生子。他们躺在三个精密仪器环绕的手术室里，每张手术床前都有一个医生，医生正在做术前准备工作。林衡情绪稍稍失控，眼底涌出毫不掩饰的狠厉，活体配型，亏他想得出来，“世界很大，兄妹姐妹间可能有生出超越亲情情感的个例。但这种情感是否应该对等，双方是否应该合意，是每一个精神健康的成年人都应该遵循道德底线。如果合意，便是你情我愿。如果是非合意，一方强迫另一方，亲人之间，那便是逼人做取舍了，毕竟乱伦就种事在任何国家都是不被广大民众接受的。”
被戳中心底那脆弱的、一直强撑着才能不断的弦，啪地一下断了，雷.史密面色瞬间像失了血一般，惨白惨白的，“我没有逼她，我从未逼过她。”
手术室里医生显然在等指令，虽然所有准备工作已经就绪，没有一个人开始手术。林衡把失控的情绪往回拉，慢慢地回归平静，“替我挡枪之前，我和琳从未见过。她为什么替我挡这一枪？”
“我从未逼过她，也从不让她看那种场面。”雷.史密思维不再清晰，他沉溺于回忆里，仿佛回到了当年，眼神痛苦，满脸悲恸，“那年情况特殊，我根本不想让她看到那场枪战，不想让她看到有人被射杀。但那天我不得不带着她，不然她有可能会被对手抓获，有可能遭遇危险。那天，她不是替你挡枪，她是不愿看到我对人开枪，不愿看到有人死在我枪下。”
“琳那么善良，连我这个陌生人都能舍生去救。现在，即使手术室里的六个孩子中有和她匹配度高的，那些医生也能给她做手术。手术如果成功，苏醒之后没有强烈的排异反应。所有的一切都像你希望的那般顺利，可如果她知道她的命是你杀了六个人才救回来的。你说，她会坦然地活下去？”
不是没有预估，但依然是致命一击。从回忆里惊醒的雷.史密一脸惊恐，林衡轻飘飘的几句话让他的情绪再度处在崩溃的边缘，“我不会让她知道。”
“你不让，她就永远不知道？！”林衡嘴角微抿，似笑非笑，“你能让她永远待在你身边，永远在你的视力范围内，你一刻也不离开，她永远不接触外人？！”
雷.史密盯着林衡，数十秒过去，理智回归，已经清明的眼里满是狠厉，“她永远不会接触到知道这件事的人。”
换言之，所有知道这个手术、参与手术的人都会死。
林衡嘴角上扬的弧度更大了，眼梢眉角尽是讽刺，“脑移植需要术后跟踪，你杀掉所有参与手术的人，是想自己亲自跟踪？！”
这么些年，雷.史密全身心关注的就是琳.史密的身体，他自然知道脑移植手术之后的术后跟踪，如林衡所说，琳.史密即使手术成功，他也不能把参与手术的人全部杀掉。
林衡和雷.史密交谈期间一直留意着平板里医生的动作，医生一直在等待，没有一个人开始，他稍稍放下心来，“这些年你应该找了不少医生，选在这种地方手术，是因为你不放心那些人，想找一个比他们来说让你更放心一些的人。”
雷.史密沉静地看着林衡，这是他没有想到的再见场面，没有剑拔弩张，不是你死我活，而是面对面坐着侃侃而谈。眼前的林衡没有攻击性，没有压迫感，但林衡是让他更放心一些的人？不是，林衡是这世界上唯一给过他生死之击的人，林衡是他的敌人，唯一的劲敌！但这并不妨碍他希望林衡为琳做手术，比起现在手术室里的那些医生，他更相信林衡的技术水平。他有人质在手，人质会是林衡的软肋，他比任何人都清楚，他能用人质的生命安全拿捏住林衡。
“SE裴氏家的裴勇瀚，车祸应该也不是偶然。”林衡放下平板，拿出手机，边拨给裴勇浩这两眼放空望向窗外依然漆黑一片的天色，“勇浩，裴勇瀚状态怎么样？”
电话那端，裴勇浩声音沉重，“他记忆混乱，有供体捐赠者记忆，也有他自己的记忆。他很痛苦，既不愿意和家里人接触，也不愿意和捐赠者那边的人联系。目前他住在自己的公寓，不出门社交，不和任何人联系。”
“包括捐赠者爱慕的那个女孩？”林衡从窗外收回目光，看向雷.史密，策划那么久，调查那么详细，SE裴氏不可能没有他的眼线，他不可能不知道进裴勇瀚的状态，“他和那个女孩见了吗？”
“我亲自接那个女孩去勇瀚的公寓，勇瀚拒绝见她。”裴勇浩声音恳切，“林衡，我希望你马上来H国一趟，这么下去，我继母会扛不住，她身体不好，我不能冒险。”
“不要着急。现在有自己的记忆说明比之前的状态好，两份记忆引发思维混乱，抗拒身边人、无法接纳新的自己都很正常。两份记忆合二为一，接纳和以前不一样的自己需要时间。勇浩，你是医生，用专业眼光和应对办法处理家人和裴勇瀚的情绪。”林衡挂断电话，随手收起，然后看向雷.史密，“无论是全脑移植还是脑神经细胞移植，医院和医学研究机构都没有对外的官方记载。不过你既然策划这么久，该知道的应该都知道了，个体有差异，每个人情况都不同，H国裴勇瀚无法接纳新的自己，你不怕？”
“当年的莫小雨，现在的谷雨，似乎很好。”雷.史密被眼底的紧张泄了底，显然，他内心并不比表面那么镇静。
“你也说了，是似乎。”谷雨情绪稳定，已很多天没有头疼，情况确实很好，不过林衡并不想和雷.史密知道这些。
“她很爱你！”雷.史密眼底有簇光掠过。他清楚，他在羡慕眼前的林衡。
“我们情况不同。她不是手术之前心里有我，她和我是手术之后相爱的。”这话戳人心窝子，林衡却说得极为流畅，“况且她昏迷五年零两个月，身体指标是否能承爱这个手术，都未可知。”
“一个圣路易士HSD大学高材生，一个成功做过脑神经移植的脑外医生。会成功的。”只要事关琳.史密，雷.史密从来都是小心再小心，他寄极大希望于林衡，但又不完全依靠林衡。
林衡眼神一跳，胡立夫和李俊宸一道回绿城，胡一凡没有落网前，李俊宸肯定会在胡立夫身边加派人手蹲点。绿城那边出事了，胡立夫已经被雷.史密的人带到这里？
“胡立夫这几年没有做过脑外手术，几乎没有从事与脑科有关的工作。”林衡不希望再多一个人陷入这个案子，成为雷.史密的人质。
“你毕业迄今，也只做过一例这种手术。手术很成功。”言外之意，胡立夫也有成功案例，即使五年未做，他还是可以相信胡立夫。
“我给她做。放了那些孩子和赵立华兄妹。”林衡面色自若，仿佛不知道自己留下意味着什么。
雷.史密眼底掠过一丝戏谑一丝玩味，“他们都是交易品，现在都是买主的所有物。生意人，不能言而无信。”
“那我似乎没有留下来的必要了。”林衡起身，悠悠然向门口方向走去。
雷.史密拔枪起身，枪口对准林衡后左胸位置，“来了，就走不了了。”
林衡瞬间转身，整个人以迅而不及掩耳之势漂移一般来到雷.史密身侧，乌黑枪口对准雷.史密的太阳穴，“你当年受伤的部位影响你的肢体反应，当年你和我交手，速度不如我，现在会更不如。”
雷.史密面色自若放下枪，“你们中国有种说法，寡不敌众。”
“我们还有种说法，擒贼先擒王。”林衡枪指雷.史密的同时，和耿明联系，这耿明马上安排人前来接人质，马上确定胡立夫的位置。
“如果我不放呢？”
“群龙无首。对我们来说会更容易。”
“你们不是最怕的就是伤及无辜。”
“对我们来说，那些孩子和赵立华兄妹才是真正的无辜者。你所说的‘无辜’，是不是真的无辜，还有待于考证。”
“琳呢？她不无辜？！”
“她首先是雷.史密的妹妹，M国公民。”无一无辜自然不分国界，但林衡又岂会给雷.史密机会拿捏他的机会。
雷.史密眼底波澜变色，他自认为了解林衡，认为林衡在逼他，但事关琳，他不敢也不能赌，“你能真心把她当成你必须要救的病人，全力以赴给她做手术？！”
“医生无国界。”雷.史密不会把十万分之一的机率压在不可控的12个孩子身上，但从提取供体脑组织或脑神经也是有时间限制的，雷.史密并不确定他一定会做那个手术，所以供体现在应该仍然是活人。琳.史密救过他，但这不能成为他因为伤害另一个人的理由，“前提是不会因救一个人而伤另外一个人。”
雷.史密眼底黯了一黯，抬手，挡开太阳穴处的枪，“成交。不过，赵立华兄妹我答应过其他人，他们两个我不能给你。”
“谁？”
“胡一凡。你上船后，她可以带着赵家兄妹离开。”
“我的人会连胡一凡一起接走。15个，少一个都不行。”胡一凡全腿膝盖被射穿，怎么可能马上离开。扣着赵立华兄妹，不会是因为答应过胡一凡，也不单单是单纯地胁迫他，应该还为了胁迫胡立夫，林衡不可能给雷.史密机会，也不可能再让胡立夫陷进来。
雷.史密摇头，“我是商人。”
耿明发来消息，胡立夫确实刚回到绿城就发生了意外，绿城市局正全力搜寻胡立夫下落。50分钟前被威海卫警方在中国海域救出，目前人在威海卫市局猎杀案指挥中心。林衡放下心来，“我是警察，也是医生。”
“你不是唯一选择。”
林衡嘴角微抿，“一个小时前不是，现在是了。”
雷.史密眼底掠过一丝慌，不过很快恢复镇定，“他们15个都可以离开，不过我需要另一个人过来。”
“不行。”
“用谷雨自己换15个人。”
“她在，我无法集中精力。脑移植需要医生心无旁骛，你确定让她过来？！”
“我确保，你只在还有命，她必定是安全的。”
“你的确保对我来说没有意义。”
这话不假，因为林衡嘴上确保的对雷.史密来说也没有任何意义，“琳的命在你手上。”
“我的命在你手上。”林衡眼神淡漠望着雷.史密，他怎么可能把谷雨带到这种危险境地，怎么能容许谷雨成为别人的人质，对他来说，谷雨是比他自己还重要的存在，“琳如果醒来，你能把自己的命交给别人。对我，也是同样的道理。”
这个雷.史密能体会得到，不要说琳能醒来，即使她现在昏迷着，为了照顾她，他也不允许自己有危险，他不会干抛下她的事，“术后跟踪怎么说？”
“我是警察，不可能和你这种罪犯打交道……。”
许是在雷.史密的意料之中，又许是太在意之下的自然反应，雷.史密没有等林衡说完，“为了她，我会让你主动来找我。”
“……我还是医生，琳是我操刀手术的患者，我自然要进行术后跟踪。”如果不伤害另一个人，如果能救琳，林衡愿意做这个手术。
“成交。他们15个人，都可以离开。”雷.史密倒两杯红酒，一杯递给林衡，另一杯自己拿起，走到窗前，望着远方天际天海相交的地方，一丝鱼肚白隐隐乍现，“天快亮了。”
林衡也望向窗外，谷雨有没有服从指挥？现在正在干什么？小丫头，可千万不要出现在来接赵立华的队伍里。想想，再想想，还是有点放心不下，小丫头不是听话的人，他掏出手机用文字信息交待耿明，不允许谷雨离船。
海上，正向游轮靠近的耿明矛盾又纠结。从林衡离开他便做了各种安排，接到讯息之前就已准备就绪，所以接到讯息第一刻就出发，现在他们距雷.史密所在的游轮不足五百米，现在说不允许谷雨随行，晚了点。他几经犹豫，还是觉得让谷雨亲自回复比较好。
谷雨看一眼林衡信息，接过手机，快速回复“放心”两字，然后递还给耿明。
耿明看后傻眼，谷雨回复还不如他自己回复。补救心理，手指刚挨着手机屏幕，谷雨幽幽来一句，“孙队亲自策划的方案，你想违反纪律？！”
“可孙队并没有说瞒着林衡……。”身为警务人员，自然知道服从命令是天职。孙扬作为飓风大boss，耿明自然需要服从他的安排，可现实是林衡比孙扬可怕多了，他不怕来一线，不怕参加战斗，可心怯林衡已经是根深蒂固的下意识反应，“……在外的行动，林衡掌握主动，你这边的行动如果影响林衡的计划怎么办？”
“放心，有事我自己担。”谷雨自然不担心，林衡离开前让她服从威海卫指挥中心的安排，现在她的行动虽说是她自己建议的，但确实是孙扬同意的，孙扬不仅同意，还又细心筹划一番，她没有食言，确实服从了指挥中心的安排，“孙队的安排必定是最好的选择。”
这话耿明没法接，他满脸无奈看着谷雨，他有种预感，谷雨这次行动无论结果怎么样，林衡都会收拾他一番。在飓风九年，昨晚是他第一次看到身带烟火气的林衡，昨晚的林衡不再是周身冷冽，不再是万年不变的冰山脸，脸上眼底的情绪会因为谷雨的言谈举止时而暗涌时而喷薄，很明显情绪跟着谷雨走，所有人都看得出来很在乎谷雨。林衡策划主导的行动从未失过手，孙扬安排这次行动也必定有自己的道理，收拾就收拾吧，只要结果好就是好的。心思一定，耿明不再纠结。
郑民京听不懂耿明和谷雨争执，但他看出来了，耿明想阻止谷雨却阻止不了。林衡离开后他以为雷.史密会很快联系他，结果等来了林衡发给耿明的讯息。看到讯息内容，他马上意识到，林衡一人扛下了所有，不然雷.史密不会放赵立华一行15人。雷.史密肯放人质归来，那意味着雷.史密有了比人质更有力的保障，据两国卧底人员传来的消息数据来看，15个人一旦归来，对方手里只有林衡一个人。林衡答应或是许诺了雷.史密什么，这个不难猜，雷.史密最终目的真的只是琳.史密？这次是两国联合行动，林衡和他又是多年未见却始终惺惺相惜的朋友，他怎能让朋友独自扛下所有。所以他主动联系了雷.史密，通话中极其嚣张地挑衅雷.史密，甚至用那一枪狠狠刺激雷.史密，最终成功让雷.史密震怒，让他马上即刻前往游轮，否则H国境内马上就会发生灭门惨案。他如愿前往游轮，但目前游轮上状况如何，他前往对林衡来说是助力还是阻碍？一切未可知，但他必须过去，和眼前的谷雨一样，在林衡最近的位置，创造条件和机会，成为林衡的助力。
谷雨一直紧紧盯着前方的游轮，脸上看似平静，心里早已是波涛汹涌。郑民京心里想的，她早已想到，她心里推演着各种可能，各个环节各种情形她都推理了一遍，她甚至做了结果最坏的心理准备，可这些，她都死死压在心底，情绪无一丝一毫的外露，不过为了更加稳妥，为了顺利登上游轮，她需要郑民京的帮助，“郑警官，我们登船时需要你的协助。”
郑民京内心不由为谷雨喝彩，小丫头年纪不大，还是第一次参加两国联合办案，不仅临危不乱镇定自若，还能思维缜密整合资源为她所用，看来优秀的人身边站着的也必是优秀的人这话不假，“正好，我这边也需要你的协助。”
短短几百米的距离，谷雨和郑民京争分夺秒达成一致意见。两人约定，一明一暗，郑民京在明，谷雨在暗，努力和林衡接上头，并肩作战共同进退。
本松松垮垮歪靠在沙发上的何坤听明白了，他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这一趟并非他想相像中的那么轻松，顿时不愿意了，跳起来冲到谷雨面前，“谷雨，我身手不好水性也不好，干不了你们警察的活儿，你们局那法医过来时，我跟着回程。”
“不想要资料了？！”谷雨略头疼，何坤不是警务人员，她还真不能强制要求他。
“想要。”何坤答应孙扬，一来因为想要资料，二来听说和谷雨携手，谷雨是他自见第一面就很感兴趣的女人，虽说她好像和林衡走得很近，但没结婚就是自由的。自由的，他便能追求。当直升机降落在游轮上，两名特警领着他和谷雨汇合时，他得知自己身处两国交界海域时开始有不好的预感，不过谷雨没给他时间后悔，看到他第一刻，直接带他上了这艘船。如果刚上船时他还不知道接下来将面临什么，听完谷雨和郑民京的话他已经知道了，他一向拎得清，信奉生命诚可贵爱情价更高，若为保住命一切皆可抛的宗旨，“首先我得有命回来。”
“林衡在，你不会没命！”
“你在的地方，他看不见我。”
“行动时我是警察，你是配合警察办案的市民，我们警察必定以普通市民的生命安全为先。”
何坤撇撇嘴，他可没忘在绿城那些事，他稍稍表现出对谷雨有兴趣，林衡便明里暗里警告他一番，“如果他对你没想法，这话我信。”
耿明还在旁边，谷雨不想和何坤废话，她的行动必须要何坤配合，她需要他的计算机技能支持，她不可能放何坤走，“想走？！可以，自己游回去。”
何坤愣了，他第一次看见谷雨这么霸气，这么不论理，看看周围耿明他们戏谑的眼神，他瞬间了然，所谓识实务者为俊杰，在这种茫茫大海上，还是老老实实听话吧，“你保证，你们会以我的生命安全为先。”
“我保证。”谷雨毫不犹豫应下，她把何坤拉进来，自然会尽全力保证他安全。
何坤内心紧张，和大家一样望着前方的游轮。
一分一秒过去，距游轮不足十米。郑民京看向谷雨，“准备好了？”
谷雨点头，“好了。”
郑民京面色一整，“上去后保持联络。”
谷雨再次点头，“你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