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第42章

书名:戚里承休 作者:蕊木属 本章字数:2774 下载APP
潘承休恢复的极好,只半月余的时间那本来狰狞的伤口便显了新色。
戚里终于学会了怎样为他换药,此刻正将透明晶莹的药膏沾在指尖上,小心翼翼的往伤口上涂:
“承休哥哥,这里留了好大的疤,你还疼不疼?”
潘承休此刻正脱了上衣露出,劲瘦流畅的线条在阳光下衬着光,满足的撑着下巴半眯着眼睛,享受着自家小媳妇儿的伺候:
“不疼了,有小戚日日给照顾着,我心里得意还来不及呢。伤在背后留个疤算什么,你只要不嫌弃,还能给旁人看了去?”
郎中嘱咐过,说是这药膏是能祛疤的,上了药后要仔细的按摩一会才能发挥药效。此刻人前不食人间烟火一般的小戚爷正一丝不苟做的认真,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少爷愿意为你做许多琐事,这种满足感实在让潘奸商觉得自己美的升仙。
人高兴了就觉得看什么都顺眼,潘承休悠悠的睁开眼睛去环顾屋里的陈设,他从前总嫌眼前的博古架子颜色暗了些,然而现在都觉得怎么看怎么合适。
口中哼着京戏小调,得了便宜的潘爷扫着那架子上的陈设,件件都是他这些年收来的好东西。汉白玉的花瓶、矾红的福禄寿、景泰蓝雕花的药匣子…
等等!
景泰蓝的雕花药匣子怎么在架子上!?
猛的直起身子来,潘承休探着头仔仔细细去看了看那个匣子,又飞快的回头去对上戚里疑惑的眼睛:
“小戚…”
“嗯?”
愣愣的看了看戚里手指上还沾着的透明药膏,潘承休颇为崩溃的抽搐着嘴角继续发问:
“你给我涂的东西…从哪里拿的?”
呆呆的眨了眨眼睛,戚里极为认真的仰着头回忆了一番才指了指床头:
“诺,床头上拿的。估计是丫鬟干活贴心,都给我放在手边上了。”
低头看了看本该在床头的那盒脂膏,又去看他娇生惯养的小少爷,潘承休终于忍不住噗嗤一声笑出了声。
戚里见他笑了就更觉得纳闷,自己好心照顾他,他却还要取笑自己,不觉就愤愤的撅了嘴巴:
“我都有在学的,郎中怎么教的,我就是怎么做的!你干嘛要笑我!”
小少爷被人惯的久了,稍不顺心也会显在脸上。一下子就坐在了一旁的凳子上鼓着腮,颇有一副“本少爷这辈子都不会再给你涂药”的架势。
乐呵呵的把气到腮都鼓起来的人揽在怀里,潘承休附在他的耳边声音极浅:
“傻瓜,你拿的根本就不是我的药膏,而是你自己的…”
不解的去看耳边的人,戚里还听不懂他的意思。
潘承休属实是印证了那句“把戚里请回家供着”,就连房中私事都舍不得他累着半分。每回都是把小少爷稳稳放在床上亲透了伺候好了,一点一点亲手用在他身上,又在事后戚里睡着时一个人收拾善后。所以那盒脂膏虽是欢好时用的东西,戚里的手指头却是直至今日才算真正的碰着了它。
小声在他的耳边解释完,戚里的耳廓早已是通红发烫,一下子想要从潘承休的怀里蹦出来,又被人钳制住打横抱起:
“药膏是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小戚爷的手法出神入化,潘某无以为报,只能给您亲身体验一下治疗效果。”
“潘承休!外头天还是亮的!!”
“嘘,我帮你把眼睛蒙起来,天不就黑了?”
徽显作晚间来时潘承休早就在总行商会转过了一圈,戚里却是实实在在自早上睡到了现在。徽大人被他逼着日日成了潘府的饭搭子,此刻正眯着眼审视着眼前满面春光的奸商:
“小戚呢?”
合指夹起杯盖抿上一口,潘承休满足的挑了挑眉毛才去回话:
“一会我给他送到屋里去,今日就咱俩一起用膳了。”
鄙夷的看了一眼眼前桃花眼的男人,徽显作夹起一块儿肉咬在嘴里看着他嚼的来劲。像是突然想起了些什么,他突然又放了筷子去说话:
“坎贝尔的御状按理说是该有回信了,为何迟迟收不来御旨?”
“呵,圣上看不看得见这御状,左不过就是肯不肯使银子的事。我这人俗气,偏偏就是闲银二两多的在后院发霉,拿出些来送给盛京官员…何乐而不为呢?”
应声沉声细想了片刻,徽显作直直看向眼前潘承休的眼睛:
“你不可能次次都用银子买下状纸,如此只是治标不治本罢了。”
挥挥手召来小厮温了壶酒,潘承休抬手为徽显作斟上一杯才继续去答:
“所以我们要抓紧时间,广东禁烟颇为显著,如今烟土肆虐的还有天津卫与盛京。只要把住这一口通商的广州码头,让烟土无法流到津京去,不出几月定不列颠制烟的资金链断掉。洋鬼子也是人,没钱赚的买卖,也就成不了气候了。”
点点头应下潘承休的话,徽显作指尖轻扣在桌面发出轻响:
“如今北方烟土大商该是天津卫伍家与盛京卢家,禁烟律例只行于两广却不禁天子脚下的津京二地,如此看来你的办法最好。有价无市,这大烟也不能从天上掉下来不是。”
两人正细聊着禁烟事宜,却不想管家恭恭敬敬跑来作揖又看了看徽显作。潘承休点头,管家这才接着去禀道:
“潘爷,有天津卫客商来访。”
潘承休微微皱了皱眉,说曹操曹操到,放下手中的酒杯抬眸去接着问道:
“客商来访不待明日总商行拜会,怎么就找来了潘府?是哪家商行竟如此不懂规矩?”
一旁跟来的来喜语快,他刚刚在府前拦过这一行人,却不想打头的实在不懂规矩。此刻越想越气,快管家一步在潘承休眼前回话:
“回爷,是天津卫伍家那新上任的小少爷。他哥去年抽大烟没了,伍家老爷子没了办法才让这草包小少爷学着理商,却不想碰上咱们十三行禁烟。这不,带着商队找来了咱们广州,在府前硬是闹着要为了禁烟的事见您呢潘爷。”
说起天津卫伍家的小少爷,本是在一旁听个热闹的徽显作却是一愣。当初林安就是装作这人,为着那一包底也迦丢了性命…不觉皱了眉迎上潘承休询问的目光,又轻叹着努力去笑:
“无事,若是甩不掉也不能由着他折腾,到底是你们十三行的家事,我先行一步,你处理就是了。”
说罢要起身回府,却被潘承休又伸手按下:
“小戚叫你一声哥哥,哪有什么家事要避你的。再者说也是为着朝廷的禁烟,一道见见吧。”
两人起身到前厅时天已经渐暗,前厅点了蜡烛照的灯火通明,才刚坐定就听着外头闹哄哄的来了声音。那伍家的小少爷着实如传闻中一般是个草包不懂规矩,人未到声先行,远远就能听见他责怪来喜的声音:
“就说了潘爷肯定会见的!王爷好办小鬼难缠,你们做下人的真是麻烦!”
随着阵阵声音传过来,这人终于被带到了前厅。
堂前有竹影摇曳,那伍家的少爷显然是为了拜会精心装扮过了,一身浅色西装戴一顶六角沿帽,竹叶的影子在他抬眸的瞬间映在微圆的眼上,却是七分故人模样:
“潘爷,伍家伍卿,给您见礼了。”
堂上两人皆没有说话,徽显作愣愣的去看站着的那人,他不是林安…他们大概是有七分相像的,都是圆眸丹唇的清秀样子,可是林安的眼角有一颗小痣,这双眼睛没有…
潘承休在他抬起头的那一刻也是愣住的,他穿的与林安走时那日相像,长相又带着几分相似之处。有些担忧的去看身边的徽显作,怕他又思起旧人,却听见是堂前的伍卿先开了口:
“这位是…”
徽显作还在看他,仿佛是想要透过这个人去看到另一个影子,连带着声音都不似对旁人那般冰冷:
“在下两广总督,徽显作。”
伍卿听着了回答,连忙又恭恭敬敬对着他去拘礼。他声音清透,带着那股子不懂规矩的横冲直撞,寻着叫潘承休的样子又去叫徽显作:
“哎,徽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