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第四十一章

书名:一墨惊华 作者:七渺渔 本章字数:7324 下载APP
“轰隆隆——”天边闷雷滚滚,霎时风急雨骤。
  钟晚离开凉亭没多久,便一阵急雨兜头而下。她纳罕这天象比幼童变脸还快,正寻找着避雨处,头顶上的雨忽然停了。
  有人在身后为她撑了伞。
  吊儿郎当的嗓音响起:“哟,挺巧啊?”
  正是梁逍。
  钟晚回头,蒙蒙雨雾包裹着伞下狭小天地,距离极尽,男人嘴角轻扬,眉眼懒散。
  对上他的视线,纠缠一瞬,又遽然移开,钟晚手握拳抵在唇边轻咳一声:“是你啊。”
  看着她肩上被雨水淋湿,男人又向前一步,雨伞微微倾斜,“走吧。”
  钟晚一向是话多的性子,此时却有些赧然,
  自从意识到自己的心意……有些东西好像变得不一样了。
  她会下意识收敛自己的言行,努力表现出最好的一面,像极了一个淑女。
  梁逍却不会这样想,皱眉看了她一眼道:“最近是有新的爱好吗?”
  “嗯?”
  “比如,学乌龟走路?”
  可以!
  你还能再损一点!
  她这明明是淑女的小碎步。
  钟晚哽住,尴尬地清了清嗓子,恢复从前的姿势,大刀金马地向前跨步:“没,就、就刚才在想事情。”
  梁逍是个聪明人,不会没发现钟晚在自己眼前不同寻常的表现,他唇畔轻扬,轻轻地抓了一下她的指尖,“走慢点儿。”
  “……哦。”被他触碰过的地方,好似在燃烧,钟晚耳根泛红,呐呐地放慢步子。
  两人并肩而行,骤雨如丝,砸在油纸伞上滴滴答答作响。
  像是这大雨并不恼人,两人慢悠悠走着,与周围匆忙的身影形成鲜明对比。
  “诶?”
  钟晚一愣,看到前方有一个上坡路,一个头发须白的大娘拖着板车,艰难地向上爬。
  大娘浑身湿透,周围人自顾不暇,无人上前帮助。
  钟晚便道:“我们去帮她吧。”
  两人走过去,梁逍把伞给钟晚:“撑着。”
  而后撑着板车边缘,几步便推了上去。
  “太谢谢你们了。”
  大娘感激地看着他们,絮叨道:“家里老头子腿脚不好,我本想出来卖点东西,没想到下了大雨……”
  “大娘,你住在哪儿,我们送你回去吧?”钟晚说。
  “不用了。”大娘不好意思再麻烦他们,余光偷偷觑了一眼身旁的男子,虽身着布衣,通身却有一股贵气,想来身份不低,而他身旁那姑娘生得灵动可爱,两人宛如一对璧人。
  她掀开板车上盖着的蓑衣,从里头拿出一叠热烘烘的、用竹叶包裹号的桂花糕,递给梁逍:“小哥儿,老婆子没什么手艺,一辈子只会做桂花糕,旁的人都说味道不错,今儿要不是你们,我这一车桂花糕就毁了,拿去给你娘子吃吧。”
  娘,娘子?
  钟晚刚想解释,大娘生怕他们把桂花糕还回来似的,用“这对夫妻真是好心人呐”的眼神看他们一眼,便拖着板车速速走了。
  钟晚哑然。
  “走吧。”梁逍把桂花糕塞到她怀里,钟晚忽然发现他眉目舒展,好似心情不错。
  路上,梁逍闲谈道:“还有三个月就是贡墨大赛了。”
  钟晚有些婉转莫名的思绪被打断,叹了口气:“是啊。”
  “怎么?遇到困难了吗?”
  钟晚噘着嘴,吹了吹额发:“说起来,我并不是太擅长雕刻……”
  虽季度赛她凭借着雕刻一鸣惊人,可看了邵怀音送回来的“秘籍”,她才知道自己这是班门弄斧。
  天墨令牌的诱惑极大,届时贡墨大赛将人才济济,她这点本事根本不够看。
  实操积累的经验并不少,眼下最缺的是点拨,若有人能指点一番,于她而言颇有裨益。
  男人沉默几瞬,便道:“这有何难。”
  钟晚忽然想起他之前做过的墨模,画面华美,雕刻精致,就连一向挑剔的文掌柜也相中。
  便道:“我天赋不佳。”
  “那种比赛,称不上需要天赋。”身为六皇子,梁逍不可能不知道贡墨大赛的选拔内幕。
  实则就是礼部将选拔出来的几个墨品呈给父皇,父皇日理万机,只会在众多墨品中选一个最有眼缘的。
  钟晚不明白他的意思。梁逍说:“若你信我,明日这个时辰来寻我。”
  这是要教她雕刻?想到对方雕刻功夫极为老练,钟晚顿时喜上眉梢:“好。”
  -
  次日一早,钟晚便去了梁逍住处。
  说起来,这还是她第一次来他住处,屋舍外部格局与其他屋舍别无二致,只是角落和墙上种植着滕树,门口鹅卵石小路洁净如新。
  石墩上还有一只野猫在打盹。
  微风拂过,树叶哗啦啦作响。
  很静谧。
  让人不由得心静。
  门半敞开,周围寂静,好似无人,钟晚放缓步子进来,就看到梁逍坐于窗边伏案。
  今儿他穿了一件月白色长衫,随着低头的动作,乌发自两肩垂落,朝晖拓在他的侧脸,男人眸色明亮,鼻梁高挺,如樱般的唇微抿。
  平日里吊儿郎当且有些张狂的男人,此时却多了几分不曾见过的温柔内敛。
  钟晚一时有些恍惚,待她反应过来时,耳旁响起懒散的嗓音:“看什么呢?”
  像被抓包的小偷,她连忙收回目光佯装无事地轻咳一声道:“你在忙?”
  梁逍顺手把桌上正在写的《市井秘闻》合上,钟晚随意扫一眼,觉得笔触有些熟悉,但并未多想。
  “无事,随便画画。”他又道:“你要参加贡墨大赛,可知那些考官考核的重点?”
  这钟晚当然知道,她可是下过功夫的,于是将几个重点如数家珍道出。
  梁逍点点头:“你说得对,却也不全对。
  就算掌握这些,最终能否得到天墨令牌也很悬。”
  钟晚微睁大眼,圆润的猫瞳水光潋滟,她求知若渴地听着他的话。
  被她这般盯着,梁逍有些不自在地喝了口茶,润润嗓子。
  “父……皇帝才是最后的决策者,你需要清楚他的喜好。试想皇帝每日面对堆积成山的奏折,而你的墨品也只是礼部呈上去的其中一道,还隐藏在同类型的作品之中,如何做到吸引他呢?”
  这个问题钟晚不是没想过,只是苦于有心无力。
  她摊摊手:“我不知道皇帝的喜好。”
  “我有一位同乡曾进宫当过差,略知一二。”
  在钟晚期待的眼神中,他嘴角扬起,慢慢道:“当然,我也不是白帮你——”
  钟晚连忙道:“若你能帮我,我会尽自己所能报答你。”
  梁逍用折扇敲了敲手心:“你只需答应我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
  “现下还未想好,等想好了就告诉你。”
  钟晚想了想便道:“好。”对方应不是那种会提出无礼要求的人。
  “跟我来吧。”
  梁逍带着她步入里间,里头是一间耳房改成了雕刻室,小桌旁整齐摆放着各式各样的雕刻品,有动物,有人,也有繁茂复杂的植物,皆是栩栩如生。
  钟晚不由得看痴了,“太逼真了。”
  “只是些残次品罢了。”
  钟晚不知道他为什么要把这些东西叫做残次品,不禁咂咂舌。
  作为一名业余“夫子”,梁逍较为严厉,脸上的笑一改从前漫不经心,反而极为严肃,指尖叩击着桌子布置任务:“你先好好想下皇帝会喜欢什么,然后雕刻出来。”
  这有何难?
  钟晚斗志满满,当即坐下来开始构思,钟晚见状也没说什么,悠哉悠哉地踱步出去。
  虽说钟晚从未见过皇帝,但钟家世代从商,免不了与当官的打交道,
  打听来的、道听途说的、书上看的,钟晚总归是了解一些陛下的喜好的。
  于是,她很快雕刻了一幅帝王御马,睥睨四方的图样。
  梁逍过来检查,只扫了一眼便道:“你这恐怕连复试都过不了。”
  钟晚:“为何?”
  “人人都说陛下是骑射高手,可这是往年,去年他骑射落下暗疾,你这不是触他霉头吗?”
  皇帝受伤,定然不会外传,这等隐秘钟晚当然不会知道。
  她猜测是梁逍通过同乡打听到的,便道:“辛亏你告诉我了,否则之后比赛犯了禁忌,那就白费功夫了。”
  “嗯,这是其一。”梁逍站在她身侧,指了指图样某处,“陛下也并非全然不识货,功底老不老练还是看得出来,就比如这匹马的眼珠子,很显然平日里你从未认真观察过马的双眼,它不仅呆板,还不符合事实,因而比赛上你一定要拿自己擅长的。”
  “你说得对。”钟晚很受教,立刻埋头修改,改完回头看着梁逍,男人仍是摇头:“错了。”
  “啊……”钟晚抓抓头,有些头秃。其实这也不怪她,实在是这匹马的双目处于焦点,让人一眼就看到,也一眼就挑出毛病,实在无法做到藏拙。
  下一瞬,她忽然感觉眼前投下一片阴影。
  男人从后面靠近,虚虚拥住她的身体,握住她拿着刻刀的手,微微俯身,带着她篆刻起来。柔软的发丝擦过她耳际,属于男人身上的檀香气息,好似从鼻尖蔓延至四肢百骸。
  狭窄的空间里,周围的一切都静谧异常,时间也暂缓,她身体微微僵住。
  “专心。”仿佛察觉到她的失神,梁逍提醒道。
  钟晚这才收敛心神,握着她的手,带着她一笔一画雕刻烈马的双目,在他身体力行的教导下,钟晚很快找到感觉,接下来的雕刻便行云流水。
  梁逍见她已经知道窍门,慢慢松开手,眼皮微垂,这时才察觉到两人暧昧的距离。
  方才他完全没有多想,这种事情多说无益,上手才是最好的解决渠道,只是没想到眼下……
  距离近了,他这才发现钟晚有一双好看的耳朵,小巧白皙,左边耳垂还有一粒小痣。
  缕缕幽香沁入鼻尖,他登时反应过来,就要起身,钟晚却猛然转身道:“改好啦——”
  她动作太突然,梁逍不设防,唇畔擦过一处柔软。身体登时僵住,通身血液逆流。
  “你……”
  “我……”
  两人异口同声,面面相觑。
  下一瞬——
  一个猛然起身,另一个转过头,背对着他。
  “我、我学得差不多啦,今天先这样了!”
  钟晚耳根通红,快步往外走,身后传来男人沙哑的嗓音:“路上小心。”
  然而话音未落,她脚下踩到什么,整个人朝前扑去,
  眼看就要与地面亲密接触,一只手伸过来将她勾回去,稳稳当当地落在梁逍怀里。
  男人像是无奈道:“我送你吧。”
  “谢谢……”钟晚声若蚊蝇。
  不知不觉,已是晌午过半,黄昏的光挥洒着地面,拉长了两人的身影。
  直到把她送回住处,梁逍这才离开。
  而钟晚一锁上门,便“噗通”一声扑在床上,埋进被子里滚来滚去,像一条扭曲的虫子。
  明玥过来时被吓一跳:“小姐,你怎么了?”
  钟晚从被子里露出半截绯红色的小脸,轻声问:“明玥,你觉得梁逍这人如何?”
  她双眸盈盈如水,面色泛着可疑的红晕,明玥看不出来才有鬼。
  于是说:“定然是极好的,梁公子的出身虽说可能比不上那些王公贵族,但他人高马大,长得又英俊,还什么聪明,什么都会。小姐好几次遇难,都是他在危急之际伸出援手呢。”
  “我也觉得。”钟晚抱着枕头,双腿晃悠来晃悠去,显然一个快要坠入热恋的少女。
  小姐有喜欢的人,明玥是打心底为她高兴的,可她身为局外人,却想得更多。
  她从前跟在管事后头打杂过,看过梁逍的户籍证明和履历,对方只是毫无身份的农家子。
  饶是他再聪明有能力,老夫人这般看重门当户对的人,必然是不会同意的。
  赤影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
  踌躇片刻,她终还是劝道:“小姐,别忘了你来这里的目的,是为了历练,为了拿到天墨令牌,若是产生不必要的纠葛,终究有斩断的一天。”
  明玥的话就像一盆冷水兜头而下,她兴奋的情绪微微冷却。
  是啊……天墨令牌还没拿到,家主之位也未到手,现在想这些是不是太早了?
  其实她知道不是时间早晚的问题,只是她本能地模糊了那个现实且尖锐的问题。
  明玥以为劝住她,微松了口气,
  看着窗外道:“八月底了,我们来熙洲依已久,也不知江陵那边是个什么情况。”
  -
  江陵,钟家。
  林素素被禁足好些时日,趁着这日老太太去庙里上香,钟楚儿这才瞅准时机又去探望了她。
  母亲瘦了一圈,形容愈发清减,钟楚儿看得心疼,又对钟晚生出恨意,“若不是她在前头挡着,母亲也不必这般为我操劳……”
  “你是我儿,为了你好,我什么都甘愿。”林素素摇摇头。
  母女俩说了会体己话,林素素想起正事:“还有三个月,就是贡墨大赛了。”
  她们都知道,无论钟晚取得怎样的成绩,最终还是会回到钟家。
  届时,又是一番怎样的光景呢?
  如果这时不狠狠压制钟晚,恐怕再无反手之力。
  林素素思索片刻,说:“过几日,我再去探探你父亲的口风,让他放我出去,我们再细细筹谋。”
  钟楚儿却有些急躁:“母亲,等不得了,思前想后,我们也只有一个可行的法子。”
  钟楚儿凑到母亲耳边,低语了一番。林素素眉头皱起,有些纠结:“楚儿,当真要这般?”
  钟楚儿双眸阴沉沉,冷笑道:“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这次,我定要将她狠狠踩在脚下。”
  “好,钟晚这小妮子不可小觑,你按我说的……”
  林素素到底年长些,考虑事情更为周全,于是又叮嘱了一些细节。
  母女俩叙话了一会儿,待到晌午,见院子里四下无人,她这才悄悄从后门离开。
  待钟楚儿离开没多久,房间里便传出林素素的呻吟声。
  打着瞌睡玩忽职守的婢子立刻被惊醒,跑过去一看,林素素捂着肚子倒在地上,浑身蜷缩着,十分痛苦地发生惨叫声。
  婢子之前被钟楚儿施舍了恩惠,也没有坐视不理,赶忙去书房将此事告知钟樵。
  钟樵虽不喜林素素近日来的行径,但到底对她还有些情谊,吩咐人去叫大夫,连忙赶过去。
  见钟樵过来,林素素便演得愈发卖力,声音哽咽,凄凄惨惨道:“老,老爷……”
  钟樵忙从地上抱起她,不悦地斥责婢子:“你是怎么照顾主子?!”
  婢子低头垂手,不敢言语。
  林素素面色惨白,皴裂的唇微张开:“老爷,不怪她,是我夜里被子没盖好,着了风寒。”
  “你先好好歇着,等太医过来。”见她这幅虚弱无力的模样,钟樵便又想起那年隆冬,她不顾一切的跳水救自己,也是这般模样。
  他不无动容,小心地将她抱在床上。
  大夫很快便来了,把了脉,道:“还是老毛病,姨娘体虚,养性之道,需得常欲小劳。”
  林素素眼眸微动,忙道:“这几日我待在房内,也能随意走动,倒不成问题…”
  大夫顿时拧起眉心,好似很嫌弃她不遵医嘱:“莫嫌老夫说话严重,你这是胡闹!若想养好身子,定然不能偏居一隅,要日日小劳,此地如此狭小,怎能达到目的?”
  “可是……”林素素蹙眉,很是为难。
  “大夫,我知道了。”钟樵接过他开的方子,将人送走后,对林素素说:“接下来你不用禁足了。”
  林素素垂眸,掩饰眼底一闪而过的欣喜:“可是若老夫人知晓,你恐怕不好交代……”
  “你莫要在她跟前晃悠,老夫人也不会一直盯着这边。”
  钟樵是个孝顺的,说出这些话也有些大逆不道。
  他抿着唇,心里不好受。
  林素素很快察觉,握住他的手背,娇娇怯怯道:“老爷,我晓得了,你为我的好,我都记在心里,我定然不会乱走动。”
  钟樵心中宽慰了几分,“如此便好,你好好休息,我还有事情要办,先走了。”
  待钟樵走后,林素素一改方才弱柳扶风之姿,于镜前打扮一番,唤来几个下手。
  这些人都是她从乡下带来的亲信,楚儿要做的事,并非轻易能成,需要她在后方支援。
  林素素低声吩咐了一番,这些人便陆续离开。
  而与此同时另一边,钟楚儿向父亲提出去乡下看望腿脚不灵便的外祖,她话里话外是对外祖的尊敬与孝顺,钟樵历来将孝顺视为美德,应允了。
  次日一早,钟楚儿便出发去临近的遥洲探望外祖,只是马车到了半路,却改了道,径直朝着熙洲出发。
  钟晚对此一无所知,大约是头天睡得早,次日天还未亮,她便醒了,洗漱一番,待天边泛起鱼肚白,估摸着梁逍也该起来了,她便去了他那里。
  这几日,她来梁逍的住处已是轻车熟路,而梁逍也给她留了门,大门一贯虚掩着。
  钟晚大大咧咧推门而入,径直朝里走去,也并未察觉这里比平日里安静。
  哗啦啦——
  一只手撩开纱帘,上头缀着的珠子相互撞击,在寂静的清晨响声有些过分清脆。
  男人高大挺拔的身躯从纱帘后显现,他似乎刚起来,乌发的发垂落两肩,衣衫半褪,露出大片白皙光洁的腹肌。
  狭长双眸满是惺忪,更多了几分慵懒不羁。
  这还是钟晚第一次看他起床,有些愣住。
  梁逍也才注意到她,顿时一个激灵,清醒过来,理了理衣衫:“你怎么来了?”
  钟晚耳根泛红,连忙侧过身,移开视线:“今儿起得比较早,我还以为你也起了呢……”
  钟晚本就肤白,这一脸红,耳廓那一带像是火烧了般。
  梁逍好整以暇地看了眼,浅笑道:“朝食吃了?”
  “没……”这么一说,钟晚才觉得实在太冒进了,她连朝食都不吃就冲过来是想干嘛!!
  “你先坐会儿吧,我让十七再带一份过来。”
  钟晚在厅堂坐着,梁逍去洗漱了。
  她虽然安然地坐着,脑海中却闪现着方才的场景。
  唔……
  只知道他身材不错,没想到是穿衣显瘦、脱衣有肉,不似那般漂亮无力的白斩鸡。
  很快罗十七带了两份朝食回来,小笼包、豆浆、稀粥以及面饼,小笼包刚出锅,松软奶白的包子冒着热气。
  钟晚本欲矜持,最终还是熬不过口腹之欲,拿起包子尝了一口,顿时两眼放光:“太好吃了,这是哪家铺子买的?”
  罗十七嘚瑟道:“梁大哥自己做的,他吃不惯食堂。”
  钟晚惊了。
  这包子口味如此鲜美爽口,说是外头老字号店铺买的都有人信吧?居然是自己做的?!
  梁逍到底是什么人?墨模雕刻,九原山脱险,美味的包子……还有什么是他不会的?
  她头一次对梁逍的身份产生了怀疑,问:“梁大哥是哪里人啊?家里做什么的?”
  “话太多了,赶紧吃完忙正事。”梁逍已经洗漱妥当,从里头迈步走进来。
  听到这话,钟晚就没再问了,大口吃完朝食,便开始雕刻自己的作品。
  随着雕刻时间延长,她的速度也在增长,不过却依然无法满足梁逍挑剔的口味——
  “再画一幅呢?”
  “再接再厉吧。”
  “差点事儿。”
  “不太行。”
  “不。”
  “重画。”
  “……”
  到了后面,他甚至不愿意再看她雕刻的东西,钟晚也知道原因,她第一次雕刻的帝王驭马图样是她比较擅长的,结果仍是不尽人意,后面她搜集各种资料,开始尝试皇帝喜欢的风格,这些都是从未尝试过的,更是雕刻得不堪入目。
  好在梁逍虽然大部分时间像个无情的木偶人,但还是会点拨她,起到画龙点睛的作用。
  接下来,她日复一日的来到梁逍的住处,在他的教导下渐渐掌握雕刻的精髓,也对皇帝的喜好风格有一个深刻了解。
  光阴如同指尖的流沙,过得飞快,一转眼秋去春来,十一月的贡墨大赛来临了。
  然而就在这时,一场阴谋在悄然酝酿,不知何时爆发,打断钟晚所有的计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