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文峤给徐露葵发出的微信，没有得到任何回音。他几次拿起手机，点开微信对话框，又放下。或许是自己太操之过急，徐露葵对他产生了误会。年纪轻轻的女孩子，突然被上司告白，多半需要一些时日消化。
徐露葵坐在会议室最后一排，听同事分享签单经验。许文峤拿着本子，站在离讲台不远的位置，偶尔记几笔，眼神不时扫过坐在下方的同事。
察觉到他的目光，徐露葵垂下头。
“有没有同事想要补充的？”许文峤问，他环视一圈，“张海森和徐露葵分别说说。”
乍然被点名，徐露葵一惊，她抬起头，许文峤正望着她。
徐露葵想从那眼神里读懂点什么，待要好好看看时，他转移了视线。
点评环节，徐露葵一度猜想，他存着那份心思，或许对她的总结比旁人更丰富。然而什么也没有，他不偏不倚，就连点评时长也和其他人一般无二。
徐露葵心中长舒一口气，听到许文峤说“散会”，她跟着同事们一道出了会议室。
一连多日，许文峤没有再找她。徐露葵觉得现下的日子和往常她一无所知的时日毫无二致，若非许文峤时不时落在她身上的眼光，她都要疑心在电话里温言软语的那个人是她臆想的。
冷处理是对的，徐露葵对自己说。用不了多少时日，许文峤会忘记这件事，她自然也会忘记。他们这样骤然相逢的两个人，偶然碰撞出一星灯火，还没来得及燃烧，那点点火光就会被更亮更耀眼的灯火代替。
许文峤不露痕迹地观察徐露葵。她正常上班、勤力工作，一切如常。难道他说过的话在她心里竟没有激起一点点涟漪？用石子打水漂还能有点浪花，她不会没有听懂他在说什么。
 “下班后我在负一楼等你，不见不散。”
隔了一周多，徐露葵再次收到许文峤的短信。她正犹豫回不回，电话响了。
“收到短信了吧？晚上我等你。”许文峤说完，没有立即挂电话。
徐露葵不像第一次接电话时那样慌张，她镇定地捏着手机，走到办公室门口。再往前走二十多步，就是许文峤的办公室，不知他在那头以一种怎样的心情给她拨电话。
她望着他办公室的方向，一字一顿说，“今晚不行。”
“那明晚呢？”许文峤问。
徐露葵一句“为什么”没问出口，就听到他说道，“我有话和你说，不要躲着我，可以吗？”
“你不做声，我就默认你是同意了。明天晚上负一楼，我在车上等你，你下班后直接来找我。”他挂了电话。
第二日傍晚，徐露葵等公司所有人都下班，她才离开。有些同事是开车上下班，她不想被人撞见。这件事是静悄悄地开始，她希望也能静悄悄地结束。
“忙完了？”许文峤递给她一盒牛奶，“拿着，先喝点这个，吃饭还有一会儿。”
徐露葵不接，“谢谢，今天在办公室喝了很多水，还不渴。”
“你很讨厌我？”许文峤没有启动车子。他看着她，她低眉顺目，一副很温顺的模样，指不准心里正想着法子拒绝他。
她抬起头，“没有，没有讨厌你。”
许文峤笑了，把牛奶塞到她手里。
“喝几口不打紧，我不知道你要忙这么久，车上没有备吃的。”
徐露葵小口喝着牛奶，许文峤安静开车，偶尔有电话进来，工作的，家人的，他也不避讳。
“今晚吃川菜可以吧？川菜有不辣的，你说不定会喜欢。”
“好的，我都可以。”这时候再拒绝就显得矫情，昨天他打电话邀约，徐露葵就知道他会安排晚饭。
“你怎么想的？”冷不丁，许文峤问。
“啊？我……”徐露葵一句话没说完整。
许文峤等了几分钟，“我觉得你很好，我希望每天都见到你，每天都能和你一起吃饭，每天都和你说话，除了工作，我也想和你聊一些别的，我想更多地了解你……”
徐露葵的眼眶有些湿意，她眨眨眼，笑了，“谢谢你许老师，可是……”
“你现在还是单身对吧？我记得你上次说过你和男朋友分手了。”许文峤抢在徐露葵的“可是”前开了口。
徐露葵点点头，意识到许文峤开车看不到，她轻轻地“嗯”了一声。
“我希望你可以给我一个机会，或许，或许我也可以走进你的心呢？”这些话本应该面对面、凝视着徐露葵的双眼，郑重其事地对她说的，可是等不及了，许文峤抓方向盘的手黏答答的，一手的汗。
车子驶离主干道，七弯八拐，进入一处幽静的居民区。树影婆娑，昏黄的路灯照射下，行人的影子拉得老长。
许文峤把车停靠在路边，他拉开副驾驶的门，“到了，就在这家吃。”
一溜的餐厅，吃麻辣烫的、火锅店、串串店、烤鱼店、烧烤店，食客很多。有几家店门口摆满桌子，客人坐满了，吃得热火朝天。
许文峤轻车熟路，他在前面带路，徐露葵落后几步。
“才下班？”店里有人看到二人，将他们带到靠窗的位子，“要吃点啥，这是菜单。”
“对，今天下班晚了。”许文峤一面应付着，一面把菜单推到徐露葵面前，“这家东坡肘子味道很好，我经常来。”
徐露葵依言点了东坡肘子，许文峤又加上咸烧白、牛肉烧土豆、笋干炒腊肉和一道清灼菜心。
上菜速度很快，许文峤给徐露葵夹上一筷肘子，满是期待的眼神看着她，“你尝尝，如何？”
果然很不错，肘子酥烂，肥而不腻。听到徐露葵说很好，许文峤笑开了花，“多吃点，这家店开了二十多年，周末都要排长队。”
整顿饭，他尽顾着给徐露葵挑菜，等徐露葵吃饱，他才匆匆忙忙扒了一碗饭。
“走吧，送你回去。”他拿过徐露葵的手提袋，徐露葵想要自己拿，他换了一只手，“我住在这附近，今天比较晚，改天我请你来家里做客。”
徐露葵看着许文峤结完账，她亦步亦趋跟在身后，踏出店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