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锐回省里后,许沅在楼下又遇到了严立民几回,他不知道严锐已经转学的事,尽管许沅有几个瞬间也会觉得他有点可怜,但她也没有主动说过什么,她不是严锐,她不能以任何形式掺和进他和他爸爸之间的事。
后面严立民大概是从别的地方知道了,便也没再来过了。
开学后就是高三,学习压力直接翻番,全年级开始上第四节晚自习,所有新课都已经在高二结束,直接进入高考第一轮复习,他们照旧一月一次月考,虽然理化生依旧是单独出卷,但许沅他们这些年级前五十名的尖子生,被额外要求开始进行理综练习,其他学生的一轮复习时间是三个月,但给他们的直接砍半,毕竟高三上学期,各大名校的自主招生考试就开始了,许沅不得不全力以赴,以便应对随时到来的机会。
严锐压力不比她小,他通过了省队内部的选拔,获得了参加全国竞赛冬令营的资格,冬令营时间在寒假,他得和全国各地的尖子生争夺50个集训队的名额,战场比她更大。
他们的聊天时间因此打了骨折,变成了一周打一次电话,一次打20分钟,严格掐秒,这还是从睡眠时间和学习时间中硬挤出来的。
许沅唯一心疼的是元宝,她只有很短的时间陪它玩耍,好在元宝很乖,许沅做题的时候,它就在一边躺着,她休息的时候,才会来求摸求蹭。
许沅十八岁生日的时候,是个工作日,严锐也没能回来,但他给她寄来了礼物,是他整理的TOP1、2自主招生的攻略,许沅真的哭笑不得,她敢保证,这个世界上不会有第二个人送女朋友成人礼,会送一套知识。
但她同时也很感动,她知道他平时学习有多紧张,但他还是抽空给她整理了,他知道她现阶段最需要的也是这个。
他们原本约好元旦见面,一中只放一天假,但严锐放三天,所以是他回来,许沅因此一直盼望着,但12月初的时候,严锐学校临时改了安排,决定元旦去A城集训几天,所以元旦见面的计划就泡汤了。
严锐给她打电话说的时候,她难以控制自己的失望。
“那要到寒假才能见面了吧……”
严锐沉默了会,“放了寒假,可能也要去集训。”
“那就是要等你考完了?”
“嗯。”
许沅数了数日子,好难捱啊……她沮丧道:“那还有两个月呢,我们已经有三个月没见了。”
严锐听起来也很失望,他轻声哄她,“等冬令营结束后,我就会闲一段时间,到时候,我就回来多陪你几天。”
“说好了?”许沅强打起精神。
“说好了。”
“行吧。”许沅深吸一口,“那我就勉强再吊着一口气等等你。”
严锐笑了,他们听了会对方的呼吸声,然后他问:“最近学习还顺利吗?”
“还成。”许沅把元宝捞在怀里摸着,“你也知道我们学校年级那几个跟你不相上下的变.态是什么水平,我考不过他们,但也没被拉下太多。”
她又可惜地叹气,“看来我有生之年,是实现不了考第一的梦想了。”
严锐鼓励她:“下学期考试还多,也不是没可能,你在别人眼里,也是个难缠的变.态。”
许沅乐了,“也是,下学期光模考就有五次,机会一大把,你呢?冬令营有把握吗?”
严锐“嗯”了一声,他语气轻松,“有把握。”
听他这样说,许沅就彻底放下心了,他那边没问题,她就只要保证自己不掉链子就行,感觉终点就在眼前了。
许沅不由得感慨,“加油啊。”
严锐也笑了笑,笑声像是在许沅心上挠痒痒,“加油。”
没过几天,又一批高校自主招生的时间安排出来了,学校让他们尖子生都看看,有没有想去的学校,许沅看了一眼名单,有个相当不错、仅次于她目标的名校刚好在元旦那几天考试,最主要的是,这所学校在A城。
她心脏砰砰直跳,一个想法难以遏制地冒了出来。
许沅去找了老林,问:“老师,我能去这所学校考试试试吗?”
老林有些惊讶,“我还以为你瞄准的是最好的那两所大学?”
许沅道:“想多试试,多个保底。”
老林道:“也行,多个选择总是好的,那我给你报上去。”
许沅惊喜不已,“谢谢老师。”
能去见严锐了!
这件事许沅没有告诉严锐,打定主意要给他一个惊喜,她在聊天中旁敲侧击地打听出了严锐集训的安排,一共是十天,时间比在学校时还要宽松一些,完全有时间见一面。
自主招生考试都是自行前往,学校不会安排,许沅把元宝托付给了邻居奶奶照看两天,自己买了车票过去,考试的试题不难,许沅游刃有余地做完了,她几乎是迫不及待地交了卷,然后打车去了严锐集训的学校,她早就定好了学校附近的旅店,下车后,她先去放了行李,然后才去学校。
因为是放假时间,所以学校的管理没有那么严格,许沅很轻松就混进去了,她没有打电话让严锐来接,要给惊喜就给个彻底,她一定要猝不及防地出现在他面前,想想严锐看见她时高兴的样子,她就忍不住心跳加速。
她一边问路一边找,但学校里大部分人都不知道集训队的事,许沅在学校里乱转了二十分钟也没找到方向,就有点着急了,多浪费一秒,相处的时间就少一秒。
她走到一个食堂前面,看见了一个身材高大的男生,她决定最后多问一次,再找不到,她就给严锐打电话,她跑过去,绕到男生前面问道:“同学,请问你知道竞赛集训队在哪里吗?”
男生惊讶道:“你找集训队干什么?”
这个人……许沅皱了皱眉,有点眼熟啊,好像在哪里见过。
男生也在打量着她,表情看上去也很疑惑,终于,他像是想起什么一样,突然激动地猛一拍大腿,惊讶地指着她道:“你,你,你——”
他“你”了半天也没说出所以然来,反倒把自己激动得满脸通红。
许沅一脸懵地看着他,不明白他激动个什么劲。
“照片……哎呀!”男生着急地挠头,突然,他不知道在许沅身后看见了什么,眼睛一亮,大声叫道:“严锐!这里,你女朋友!”
严锐?!许沅呼吸一窒,她猛地回过头去。
不远处,严锐和几个男生站在一起,像是要去吃饭,他听见叫声,扭头看过来。
一瞬间,万籁俱寂,心跳声像是落地雷在耳边响起,三个月没见了,思念如同洪水汹涌。
严锐显而易见地愣了一下,他和身边的人说了句什么,然后慢慢走过来,久别的滤镜下,他帅得惨绝人寰,仿佛神走下了神坛。
他问:“你怎么在这里。”
因为兴奋,许沅呼吸有些急促,她解释道:“我来参加自主招生的考试。”
杵在旁边的男生亢奋道:“严锐,不给爸爸正式介绍一下?”
听到“爸爸”这个称呼,许沅终于想起来这个人是谁了,她道:“你是徐之简?”
“对!”徐之简热情地冲她伸出手,“你好你好,终于见到真人了,有点激动。”
严锐重重地打上去,“啪”地一声打得徐之简疼到跳脚。
他牵着她的手往学校外面走,徐之简在身后大声道:“你去哪儿啊?晚上要帮你请假吗?”
严锐没理他,倒是许沅回头看了好几眼,徐之简冲她搞怪地笑。
严锐问道:“考试考完了吗?”
许沅点点头,“考完了,刚考完,我就来找你了。”
“那什么时候走?”
“明天早上的票。”
“在这附近住吗?”
“嗯。”
得到回答,严锐就没再说话了,许沅看着他的侧脸,突然有点失望,他看上去,好像没有她想象中那么开心?
几个月没见,感情淡了?
不应该吧……
她又多看了严锐几眼,严锐目不斜视地看着前方,神情好像还有点严肃?不会因为她瞒着他找过来而生气了吧?送惊喜不会又变成送惊吓吧?许沅有点莫名其妙的忐忑。
出了校门,严锐问道:“住哪里?”
许沅心不在焉地指了一下马路对面的一家旅店。
“房卡呢?”
许沅掏出房卡递给他。
完了,这个毫无起伏的语气,听起来真的有点不妙。她脑子里默默想严锐生气的点会是什么,因为她浪费时间来参加自主招生?不应该吧,这所学校也挺牛的,来试试又不是坏事,那是因为她没有提前打招呼?应该也不是,他不会为了这种事情生气。
那到底是为了什么啊啊啊啊啊!
她越想越忐忑,两人进了旅店的电梯,她终于忍不住说道,“严锐你是不是——”
“别说话。”严锐语气生硬地打断她。
许沅:“?”
他居然凶她!
她千里迢迢跑过来,他不高兴就算了,居然还凶她?!信不信她现在就走,让严锐试试什么叫做火葬场?许沅心情就是一个大写的复杂,她心里有点委屈,也不想说话了。
两人沉默着来到房间前,严锐刷开房间把她拉进去,许沅抬起头正想控诉他,严锐却猛地将她按在门上,俯身吻住了她,顿时千言万语都融化在密密麻麻的热情里。
那一刻许沅在想,原来他在装。
是欲扬先抑的把戏。
短暂的惊愕过后,她抬起手环住严锐的脖子,主动张开嘴与他纠缠,严锐的舌头有些凉,带来的触感更强烈,她又被他亲得头脑晕乎,一时间天旋地转,喘不过气来。
他们每一次亲吻都非常用力,宛如末日来临前的最后一吻。
她真的很爱这种感觉,如果不耗尽最后一丝力气,没有撞了南墙也绝不回头的狠劲,又怎么配叫无所畏惧的青春。
亲着亲着,许沅忍不住笑了。
严锐无奈地松开她,捏了捏她的腰,道:“笑什么?”
许沅眨着一双笑眼,“笑你装。”
严锐手掌托着她的臀部,猛地用力将她抱起来,许沅轻车熟路地张开腿夹住他的腰,严锐挑挑眉,“挺熟练的?”
许沅装模作样地谦虚道:“过奖了,肌肉记忆。”
谁让他真的很喜欢这样抱她!
他抱着她往床上走,“我再装,也比不上你能憋,你越来越行了,什么时候决定要来的?”
“月初。”
“啧,一个月,你忍得不累吗?”
许沅笑嘻嘻地亲他的额头,“不累。”
严锐将她放在床上,身体笼罩着她,眼里的颜色渐深,在一起这么久,许沅太懂他的意思了,她主动环上严锐的腰,将他拉近自己,闭着眼睛亲上去。
起初严锐还有耐心和她厮磨,但没一会就变得急切,他们都太想念对方了,热情如同狂风骤雨,吻中掺杂着难耐的喘息声,令人面红耳赤,心跳加速。
虽然还是下午,但房间采光不好,窗帘又拉着,本就昏暗得如同夜晚,大灯早就被严锐关掉了,仅仅留下两盏昏黄的床头小灯,这样的氛围很难不给人一些心理暗示。
严锐跪在她身侧,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他的胸膛因为动.情而起伏,层次分明的肌肉紧绷着,清冷的脸也因情欲而柔和,眼里波澜起伏,但每一次情绪翻涌时,她都在其中沉浮。
严锐专注地看着她,那是男人看女人的眼神,他的意图和他的人一样赤裸。
他们都成年了。
有能力为自己的选择负责。
许沅终于能看清他,他火热的视线让她窒息,他又看向床头柜,上面是几盒避孕套,许沅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本就发热的脸颊几乎要烧起来,她来找他的时候,不是没想过这种情况。
她期待忐忑,心跳如鼓。
严锐在这时候还在问:“可以吗?”
许沅认真问他道:“如果我说不可以,你就会停下来吗?”
严锐毫不犹豫,“我会。”
许沅迷恋地看着他,手指轻轻摩擦他好看的眉眼,轻声呢喃,“我以前就一直想问,为什么要等这么久?你能告诉我吗?”
严锐垂下眼,“我只是想让你有足够地时间想清楚。”
“想清楚什么?”
严锐漫不经心道:“想清楚是否要一直和我在一起。”
许沅愣愣地看着他,“我们不是要一直在一起吗?”
严锐笑了,笑声很复杂,有一种看穿世事的透彻和漠然,还掺杂着丝丝秘而不宣的情意和温柔,“许沅,你见过的人还太少了,也许将来有一天,我将不再是你的最优解。”
说到此他顿了顿,情绪变得有些重,“我不碰你,是想你将来还有得选。”
想她还能选择更好的生活。
他从不示弱,可此刻却不得不向现实低头,生活不是只有爱情就足矣。他什么都没有,跟着他就什么都要从头开始,要认真学习,不能懈怠,要考上好大学,找到好工作,才能过上好的生活,这是一条艰辛又漫长的路。
他不舍得许沅跟他一起熬。
如果可以为她的未来多留一个可能性,忍耐对他来说不算什么。
许沅明白他的意思,也正因为此,她心里疼得厉害,严锐早熟,他总是想得很长远,谨慎地为他们俩的未来打算,但她不知道,他居然设想过她会抛下他。
可这世上,哪还有比严锐更值得的人呢?
她抬起头亲了亲他,坚定道:“我说可以,严锐。”
严锐喉头滚动,深深地看着她,“你确定?”
许沅用一个主动又缠绵的吻作为回答,所有的理智化为灰烬,她的手伸进严锐发丝中,揪扯他的头发,“严锐……”
严锐低声笑,“一直想说,在床上别叫我名字。”
许沅神情迷蒙,她问,“为什么?”
“因为这是邀请。”
他说着,拉开许沅的手,将她的双手固定在头顶。
“放松点。”严锐低头吻她,在他的安抚下,许沅紧绷的身体逐渐放松。
她被他亲得神思恍惚、全身发烫,她张开嘴呼吸,纤细的腰弓起,努力地靠近严锐,她又忍不住叫他,“严锐……”
可叫他干什么,她又说不出口。
如同严锐所说,这是邀请。
严锐被她叫得眼睛发红,他已经忍了太久了,一年了,既然她没有走,那以后,就也别走了吧。他倾身过来,她脖子上的戒指散发着银色的光芒,他亲吻戒指,如同亲吻一个信仰,他低声道,“等大学毕业,我们就结婚吧。”
在许沅因为他这句承诺怔松时,他决绝地挺身而入,和她融为一体,像他过去做无数次决定时一样孤注一掷,没有给自己和她留一丝退路。
身体的疼痛与精神的欢愉同时抵达脑海,她想哭泣,为这从未有过的充实。
人这一生会做无数个选择,几乎每一个选择,你事后都会动摇,会忍不住猜想另外一种可能性是否会更好,但许沅觉得,把自己交给严锐的这个选择,她绝不会有一丝一毫的后悔,无论何时想起,她都会为之呐喊,为之自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