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第三十九章 世家终成未路,浮艳曲终将散

书名:尚宫 作者:云外天都 本章字数:7733 下载APP
时家损失了一笔巨款,却带来了无尽的荣耀,夏候辰一连升了时家好几位无爵位的子侄闲职,时家一时间也算得上荣宠一时,只不过暗地里,他却开始培养各种官员,安插在重要位置上,以钳制时家的势力,时家因他安抚得当,倒没有起多大的反响。
  后宫之中,皇后的脾气却日渐大了起来,素环告诉我,以前皇后从不责罚宫婢,如今却稍有不顺,非打既骂,虽然在夏候辰的面前依旧是个庄端娴淑的样儿,可私底下,有许多宫婢都怕她得紧,有的在暗暗另寻出路。
  我从不问夏候辰有关皇后的事,此事在我们心底已是一个禁忌,我怕问了,脸上便会不由自主地表露出真实的心情,让我们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信任一昔崩溃。
  但我心底明白,一切已成定局,只等着一根导火索引爆这一切。
  这一日,我见素灵又消失了,便问素秀:“素灵去了哪里?”
  素秀的双手日渐好转,渐渐也能帮助素灵做些细巧的活儿,此时她正为我梳头,听我问话,便道:“娘娘,素灵去尚宫局帮娘娘领褒汤的药材了。”
  这倒是真的,近日暑气正浓,我便叫素灵领点清热降暑的药材叫人炖了。
  过了良久,才见她急匆匆地走了回来,手里提了好大一个纸包,我便叫她马上使人炖了,特地交待她要注意火候,她便垂头答应了,她抬头的时候,我见她左边脸颊红得有些怪异,便道:“素秀,素灵仿佛在日头下走的时间长了,便有些中暑,你去取些冰来,用毛巾裹了,让她敷敷!”
  素灵听了,几乎哭了出声,跪下向我行礼,口称道谢,我只诈做关心她的样子,其余一概不提。
  皇后对我这里的一举一动这段时间清楚得让人可疑,当是素灵暗自通风报信的,上次在御花园被宁惜文拦截纠扯,她举止可疑,似在帮我,其实却在帮宁惜文,那时我便怀疑上了,几次暗中观察之后,才确定了是她,我不知道她何时被皇后收买,但我要让她知道,她选取择了错误的人。
  皇后可以利用宁惜文来打击我,我也可以利用她收买的人。
  实际上,素灵早已帮了我了,只是她不知道而已。
  。。。。。。
  天色刚好了几天,便又阴阴沉沉的了,曹婕妤受了风寒之后,病一直未好,据闻在住所沉沉苛苛的,御医开了好几幅药,皆不见起色,过了十几日是,她那边侍候的小宫女绛紫便又病了,如此一来,便引起了宫内其它人等的注意,御医更是如临大敌,将她们的住处隔离了起来,凡在里面侍候的十几名人等皆不可随便外出,饭菜都由外面送了进去。
  而从朝堂上传来的消息也不容乐观,尽管赈灾取得了成效,可各地不时有病症出现,时不时出现死人的现象,虽然上次敲了时家一大笔之后,再加上国库的收入,银钱上倒没有出现什么大的漏洞,但各地不同发生病症,也够他头痛的了,据闻雨水最多的姑苏,有的地方一村一村的死人,一有病症出现,官兵便派人封住了那条村子,其本上那条村子的人便不得生存了。
  初闻如此严重的状况,我不由得担心,如果曹婕妤的病症与外面的一样,那可是宫里的大事,如今京城倒没发生大的病症,倒先从宫内开始了?
  宫中可是全国医药防守最严的地方,如此一来,宫内岂不是要大乱了?
  我一边叫素洁带人多准备了防疫症的艾草,霍香等等,发往各宫,或炽烧,或制成香襄挂于腰间,又让御医准备了防疫症的汤药,每日派往各宫各处,让人早晚各服一剂,以防止疫症突发,至于曹婕妤那里,御医却不能肯定是否疫症,说是像又不像,病发得很是奇特,如此答复,惹得夏候辰脾气大发,痛骂了御医一顿,最后为了保险,还是将她们一众人等送往了千寿山隔离了事。
  我虽在尚宫局多年,但对药理等等并不擅长,为给夏候辰分忧,仔细叫了御医来询问,御医很夏候辰一顿痛骂,有些丧气,听我问到,还是把她们的病症详细地问诉了我:“她们发病的时候,一开始也恶寒发热,继而壮热无汗,头身皆痛,恶心呕吐,但是,此等病症应该有的目赤溲黄,她们却没有,特别到了后期,她们如若昏迷,则状如尸厥,神昏气闭,抽搐谵语却都没有,更没有达到后期昏迷不醒,舌赤无津,快要毙命的状态,按理来讲,她们发病的时间如此长了虽有御医看症,却一直未好得全,拖至后期,便必有此等病症出现,因此老夫不能肯定……”
  我道:“莫不是御医用对了药,让她们好转了吧?”
  那老御医瞧了瞧我,道:“娘娘恕医者无能,此等疫症,从未有人彻底能治好,最多缓解病症而已。”
  我心底思量,如果真是疫症,那对宫里头众人来说,便如晴空霹雳,曹婕妤虽已迁往千寿山,但她接触过的人,接触过的物品,便不知道受到传染没有,岂不人人自慌?
  第二日,我才起身梳洗装扮好,便有人来报:“娘娘,百花阁出事了,皇后娘娘请您去看看。”
  我忙让素秀,栗娘陪了我往百花阁走,这是林淑仪的住处,林淑仪喜欢花,因而叫人周围种满了各色花草,于是起名为百花阁。
  乘着一顶小轿来到百花阁之时,只见路口有太监把守,不准闲杂人等出入,前来探望的妃嫔更是被拦在了路口之外,见我的轿子走近,便有妃嫔过来行礼探问:“华夫人,听闻林淑仪也中了那种病症,皇后要将她迁往千寿山,她却死都不肯出宫,娘娘,如果宫中多人染病,我们可怎么办啊?”
  我唯有叫人停了轿子,下了轿来安慰:“御医未曾确诊之前,你我不必惊慌的,京城之内未见有疫症发生,宫里面反而有了,此事本就蹊跷……”
  那边,皇后身边的总管太监早已迎了上来,边走边向我禀告:“娘娘,皇后娘娘对林淑仪一直照顾有加,如今看见林淑仪如此惨状,心痛之余,失了方寸,便要奴才派人请了您来商量,看看怎么办才好。”
  说着便把我往偏厅里引,我奇道:“不是要去看林淑仪娘娘吗?怎么却到此处?”
  他道:“现在还哪有人敢前去探视?她的寝宫奴才早叫人封了,御医未确诊之前,任何人等不得接近那里。”
  我暗暗齿冷,心想林淑仪与曹婕妤早先的时候死心踏地的对皇后,而皇后一有风吹草动,便想着将两人抛弃,着实让人心寒。
  一走入偏厅,只见偏厅角落之处燃有熏香,空气中填满了艾叶燃烧的味道,烟气袅袅之中,皇后就坐在厅中的宝椅之上,见我进门,她站起了身,急步走向我,连声道:“怎么办,怎么办,如今宫中也有了这等东西。”
  我忙安慰她:“皇后娘娘,御医尚未确诊,又何须惊慌呢?”
  这时我听见远远的林淑仪的寝室传来两声凄叫:“不,我不去千寿山,如若你们逼我,我便死在这里!”
  皇后见我听到了,无可奈何的道:“林淑仪染此病症,说实在的,本宫也感心痛,说到底,她是由本宫引荐入宫的,还是本宫的远房表妹,可为了宫里的安危,本宫还是不得不派人把她送往千寿山避疫,可她怎么也不肯去,这不是叫本宫为难吗?本宫实不忍瞧她那个样子,唯有把你叫了来,商量看怎么办才妥当?”
  皇后脸上神情惶惶然的,显是第一次遇见此等情况慌了手脚,我便问皇后:“娘娘可否前去探视过林淑仪?”
  她未答话,她身边一位有些头脸的大宫女倒答了:“皇后娘娘何等身份,怎么能让她历此险境?”
  我心中不以为然,心想平日林淑仪跟着你也帮你不少,如今落得这样的下场,你却看都不看一眼,也太过绝情了一点。
  我素知皇后娘娘外表娴淑端庄,实则凡事一概以已为先,便道:“既娘娘不方便,那让臣妾代娘娘看看,总得劝说她离宫才好,此事既已传扬开来,宫内各妃嫔皆已知晓了,若此事处理不好,惹出血溅五步的下场来,对皇上声誉只怕不好,更影响宫内人心。”
  皇后容颜疲惫,便道:“若没有了妹妹帮手,本宫便不知如何是好了,本宫实不忍见她那个样子……”
  我暗暗冷笑,却道:“皇后娘娘慈悲,您既不去,便由臣妾代替也是一样的。”
    前头便有皇后的太监总管领路,穿过花径一路往林淑仪的寝宫而来,有了上次的经验,素秀与栗娘便一路跟着我,只见长廊入口仅派两个人守着,整座宫殿冷冷清清,只有偶尔侍候林淑仪的宫女匆匆而过,脸上皆带了绝望之色,我知道这些人等皆不准出入百花阁了,心中黯然,难怪林淑仪不愿离开皇宫前往千寿山,要知因病出宫,便终身再无机会回宫,一到千寿山,除非皇帝前去狩猎,便再也无缘得见天颜,等于落得个终身软禁的下场,她又怎么愿意?
    那太监总管临到了门口,便不欲再入了,只在门外传话:“华夫人娘娘前来探望林淑仪娘娘。”
  他见我欲揭帘走进去,忙拦着了:“娘娘,您身娇肉贵,可别再进去了……”
  我见有御医在帘后走动,便笑道:“御医为她治病,也没见有人染上的,可见此病症并不可怕,为免皇上忧心,本妃总得让此事有个结果才是。”
  不理他的劝阻,我便揭帘走了进去,穿过二进的小厅,便是林淑仪的卧室了,中间隔了好大一片屏风,将她的床与外面隔开,有两名御医在外间案台上讨论确诊,他们脸上皆蒙上了一块布巾,见我进来,向我行礼之后才道:“娘娘,快用药巾掩住口鼻……”
  素秀便从御医手中领了三块药巾让我们三人盖住口鼻,我闻得这药巾上面有雄黄,丹参等的味道,知药巾用防时疫的药水浸过了,又望了望周围,见房内两个角落之处皆有香炉燃烧,空气中传出同等的味道,皆是预防时疫的,心想宫内药物充足,她却还是病了,此疫症当真邪气。
  我问他们:“林淑仪的病状如何?”
  其中一人道:“禀娘娘,林淑仪身体时寒时热,壮热无汗,头身皆痛,此的确是疫症的先兆啊,臣请娘娘立刻将林淑仪娘娘送往出宫避病,为免传播,她身边一干人等,也要送了出去才行!”
  另一个却道:“病症尚未清楚,怎么能随便下了判断?臣看此症倒不像时疫,倒像其它……”
  我便问他:“像什么?”
  可他迟疑犹豫,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正在这时,却听里面传来宫婢们惊而且的叫喊:“娘娘,娘娘,您歇好了,御医在外间给她开药呢,吃了药便好了……”
  我一回头,却见林淑仪不知什么时候已出了里间,扶在屏门上面,望着我们,只见她头发披散于腰际,双目无神,眼内似有红筋,脸色苍白之中带着赤红,弯腰咳了两声,抬起头来见到是我,便想走近来,早让人给拦住了,她道:“皇后娘娘呢,臣妾要见皇后娘娘,臣妾不愿意却千寿山!”又指着我,“你想送我去千寿山?想皇后娘娘一人独木难支?你别想了,你若逼我,我便死在这里!”
  她把手比在颈脖之上,我这才看清她手里拿了一根金钗,尖部正对准了喉咙。
  我不由苦笑,心想她一心想着皇后娘娘,皇后却看都不来看她,反倒是我来了,在她的眼里,我便是时刻算计于她的,又怎么算是好人?
   她身边的宫婢个个都用巾子蒙了口鼻,两个用手拉住她不让她前行,眼内却有惧怕之色,仿佛拉着的是一位麻疯婆子。
  素秀与栗娘见此情形,两人便拦在我的前边。
  林淑仪见此架势,便叫道:“你们都怕我,是吧,本妃得了这种病,你们都怕了我?连皇后都不来看我了,不,我要叫皇后,只不过两声咳而已,你们便要将我送往千寿山等死……”
  她反反复复只是说这几句话,虽被人拉住,可手里的钗子却不离脖颈,眼神如疯似狂,叫人看了害怕。
  栗娘便护着我往门口退,低声对我道:“娘娘,我们还是先走了吧,这里有御医看着,我们也帮不上什么忙。”
    我道:“林淑仪,你身染病症,送你去千寿山,也是为了你好,病好了,还会接你回来的,难道你想后宫因你而惶惶不安?”
  林淑仪一声冷笑:“说得好,接我回来,我若去了,还有回头的机会吧,你别骗我了,华夫人受皇上爱宠,若您得了此病,皇上怎么都会记着接了您回来,可我就不同了,皇上不会记得我的,可能他连我长成什么样儿,如今脑里还没有印象呢!”
  她一边说着,神形既激动又悲伤,眼泪一滴滴的从眼眶之中滚落,栗娘挡在我的身前又往后退了一步,却若得她陡地发狂,忽一下从两名宫婢手里挣脱了开来,几步便逼近了我们跟着,急乱之下,素秀忙伸开双臂,挡在了我的面前,栗娘更是如临大敌。
  离得近了,我看得便清楚,她眼里的赤红更加明显,面颊苍白而潮热,带着一种病态的美,她一把抓住素秀的胳膊,素秀便吓得两股直颤,却不敢避开,见她脸凑近了过来,只惊慌失措的侧了头去,我忙叫她身后的宫婢:“还不快拉开了你们娘娘?”
  她们这才慌成一团的一人抱腰,一人拉手臂,把她从素秀身边拉开,连推带拉的推了林淑仪进去寝宫,一名御医见机得快,一下子抢下了林淑仪手中抓着的金钗。
  素秀挺身而出,呆呆的站在厅中央,身子尚在打颤,有御医忙拿了一个药丸给她服下,道:“此药有预防疫症之作用,早晚各服一颗,想来没什么大问题的,此次的病症传染性不高,只不过宫中人人自危,以讹传讹,便越传越恶罢了。”
  我稍稍松了一口气,便道:“素秀,你先回了住处,用艾叶冲水洗澡,将身上穿的衣服尽皆烧毁了,应该不怕的。“
  那一名认定是疫病的老御医便拱手道:“娘娘,如此恐怕不妥,她既与林淑仪娘娘接触了,理应留在百花阁隔留,一同送往千寿山才好!“
  素秀闻听此言吓得一下子跪下了,伏地磕头不已:“娘娘,奴婢不要留在这里,奴婢不想去千寿山。”
  我皱眉道:“她尚且无事,就弄这么多事出来干什么?林淑仪病了多日,也没见她身边侍候的人有事,她只不过被其拉扯了一下,又怎么有事?你放心,如若有事,后果皆由本妃一力承担,必不会拖累你们才是。”
  那老御医正待再说,另一个年轻一点的便劝道:“赵御医您也太小心了一点,如今连林淑仪尚未确诊,又牵扯上一位未曾得病的宫婢,既有娘娘一力承担,赵御医您有什么不放心的?”
  那老御医只得闭口不再劝说,又开了两张方子,仔细叮嘱我们一定要早晚服食,以预防疫病。
  我们走出林淑仪住处,回到偏厅的时候,皇后因身体不适,早就走了,叫她的太监总管留了懿旨给我,让我全权负责此事,看来皇后不愧为皇后,一有危险,走得倒比谁都快。
    回到昭祥阁,我先叫人准备了熏香,三人先过了一遍熏香熏过,再用加有艾叶蒿草的汤浴沐浴冲洗,把衣裳全都换下来烧毁,这才吐了一口气,放松了下来。
  到了晚间,夏候辰来了,显然他早已知道了宫内发生的情况,责备我擅作主张前去探视,我心中暗笑他紧张过度,本来没什么的事被他一说反而紧张了起来。
  他脸色略有些疲惫,我便让他躺在睡榻之上,以手指指肚为他按摩,室内燃了舒神定气的熏香,舒适得让他渐渐闭上了眼睛,我与他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和煦的气氛弥漫在我们之间,我忽觉我们之间倒真有了亲人的感觉,闻着香炉之中散发的冉冉燃香,屋内的烛光把他的脸润了一层金色,他整个人被柔柔的灯光包围,纤白的手指交叉放在胸前,透明如玉,眼睫毛在眼睑之下投了一层阴影,就算是睡着,也有一层富贵尊严之贵气,我的手指不由自主的上移,想去抚摸他如翅扇一般的眼睫,却被他一手抓住,放在唇边亲吻,模糊的笑道:“爱妃如今怎么啦,怎的动不动就在朕身上摸来摸去的?”
  我被他说得哭笑不得,想使力抽了手出来,却被他牢牢握住,他咬噬着我的手指,仿佛那是最好吃的糖果,我只感觉一阵麻痒从手指直传到心里,想缩了回来,却被他一带,整个人便伏在了他的身上,只觉撞上了他的胸膛,撞得我略有些痛疼,可却另有一种奇异的感觉在身体内弥漫。
  他便浑身热量升高,坐起了身来,把我往睡榻上拉,我瞧见他的眼眸变深,便低声道:“皇上,您不是累了吗?略事休息一下可好?”
  他便笑道:“爱妃当真体贴,如此情况下还叫朕休息?”
  我被他说得面红过耳,只有垂头不理他的打趣。
  他便伸手过来解我的衣带,轻声笑道:“你可别又给朕出难题,结那么难解的结。”
    正值此时,却听房门被人敲响,有人在门外大声道:“皇上,臣妾有事禀报,请皇上接见臣妾……”
  我听得是皇后的声音,心中不由一沉。
  她自诩端庄娴淑,从不在此种时刻滋挠旁人,用此种手法将皇上从其它妃嫔的身边拉走,除非确有什么重大事情。
  她声音之中带了惶急之色,嗓门更是略为颤抖,显是急急的赶过来的,夏候辰显然也是一怔,站起了身来,帮我整理好零乱的衣裳与头发,这才道:“进来吧。”
     房门被人打开,皇后进了屋,却不绕过屏风走出来,在屏风外道:“皇上,臣妾实不得已,才来打扰,请皇上恕罪,事关皇上龙体,臣妾才顾不上那许多,闯了进门。”
  我隐隐闻到了风雨欲来的预兆,平日里她见了我,总是妹妹前,妹妹后的,可今儿个却只提皇上,不提我,看来,她一切皆是冲着我来的。
  夏候辰如有所感,皱紧了眉头道:“皇后有什么事,偏偏这个时候求见?”
  屏风是缕空的花纹,我便瞧见皇后在屏风后面跪下了,伏地磕头道:“臣妾知道皇上疲累准备休息了,但臣妾一听闻此消息,便立刻敢了过来,不得不惊扰了皇上……”
    我道:“皇后娘娘既发现了什么,不防直说……”
    她这才道:“难道妹妹还不知道吗?妹妹自己宫里发生的事,居然也不关心?”
  我心中又是一沉,问道:“发生了什么事?”
  她道:“臣妾刚用过晚膳,便有人来报,说昭祥阁的素秀高烧不止,请本宫示下该如何处置,本宫想昭祥阁原是华夫人的住处,自己的宫女发生了什么事自然得她自己处置了,可那位素灵却道,娘娘与皇上已经安寝,留下话来不可打扰,这才报与我知道,正巧赵御医在本宫那儿为本宫防治时疫的药物,一听便急了,向本宫急道,宫婢既有了病症,难保不会传给华夫人,再由华夫人传给皇上,那可祸便大了,本宫一听如此严重,便急得不得了,唯有匆匆赶了来,冒然求见……”
  我倏地明白了她所有的计策,更后悔留了素灵这个祸根,以为自己能控制素灵,使上反间之计,可谁曾想终是棋差一着,让她利用了去。
  夏候辰便皱眉道:“既是素秀生病了,关华夫人什么事,要你大惊小怪的前来打扰?”
  哪知如此一说,便让皇后伏地不起,连磕几个响头,哽咽着道:“皇上,您这是在责怪臣妾吗?前些日子曹婕妤生病,皇上便命人她住的整座宫里的人全搬去千寿山静养,以免传染给其它人等,而林淑仪生病,也不是由华夫人做主,全部奴婢不得出入,同搬去千寿山?我知道皇上对华夫人宠爱有加,自然不比得那两个低等妃嫔,但皇上也要顾惜自己的身体,臣妾与皇上是夫妻,难道臣妾做错了吗?”
  她一番大道理下来,便忠心耿耿之情溢于言表,我与夏候辰对望了一眼,皆从对方的眼里看到了痛悔,便知道我和他一般的想法,我便道:“皇上,既已如此了,您便快些出屋,别是臣妾混于一处了,不怕一万,只怕万一,叫了御医过来,为素秀诊治,可千万别让臣妾做了千古罪人才好,如若素秀真是疫症,臣妾愿意搬往千寿山静养。”
  夏候辰便冷冷地道:“一个小小的宫婢生病,倒要主子搬往千寿山,这是哪来的道理?”
  皇后便在屏风边也道:“妹妹既无染病症状,又何须如此?只是素秀送出宫之后,可要难为一下妹妹,与皇上保持距离才好,总得要十来天左右,让御医确诊妹妹宫人无人染病了,才好和皇上亲近。”
    她款款道来,语气既柔和而亲切,话语中包含的全是为人着想的情意,让我无话可说,让夏候辰也无话可说。
  为了隔断我与外界的联系,她可谓费尽了心思,可以想像得到,她这样的话语一出,等若下了懿旨,在御医未确症之前,我便被困在了昭祥阁,我虽不明白她为何走这一步棋,但我明白,她自有她的深意。
  林淑仪的病无论是真的疫症,还是其它,但凡我一走进她的住所,不论我去不去看她,我身边的人总有一个会病的,这已轮不到我来做主。
  我以退为进要求搬去千寿山,她便情意深深的反对,让人挑不出丝毫的错处,让夏候辰提不出丝毫的反对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