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针滴答滴答的走着，转了一圈又一圈，程文睿被他噎得一句话都说不出，只得眼睁睁的看着少年挽着程衍的手离开。
直至他们的身影消失在视线中，程文睿怔怔的站在原地，内心百味杂陈，他好像真的从未了解过程衍，从前亦是，现在亦是。
他是不是真的对他的关心太少。
“程衍，你又打架？我告诉过你多少次，在学校安分点，你怎么就是不听。”
鸡毛掸子重重的打在身上，七岁的程衍抿唇不语，他习惯了，习惯被这么对待，他总是不问缘由就这么对我。
“说话，知道错了没？”
他强忍着没让眼泪落下，咬牙不肯认错，执拗道，“我没错。”
鸡毛掸子被丢到一旁，取而代之的是皮鞭，很快就有血迹渗出染到白衣上。
程衍依旧不肯认错。
短而急促的铃声打断他的回忆，看到来电人就清楚是公司又出了问题，现如今也顾不上这毛头小子和程衍的事，只得立刻赶回去。
晚高峰期，打不到车，江弋桁就拉着程衍到附近的饭馆吃饭，“阿衍，我刚查过了，这家店是附近好评数最多的，这柠檬酸菜鱼可是店里的招牌，你快尝尝。”
程衍浅尝一口，齁咸齁咸的，又带着点苦涩，味道实在是不敢恭维。
其实店铺的好评是可以刷出来的，只要你肯花钱，他拿起纸巾擦拭着嘴角，淡淡的说句，“味道不错，你多吃点。”
“嘿嘿，你喜欢就好，”他咧嘴傻笑着，夹了块鱼肉放入口中，咀嚼几下表情骤变，刚想吐出来就被程衍伸手捂住嘴，只得咽下去，脸皱得跟个包子似的。
太可恶了，我要投诉！！
那些刷好评的都该死啊！！！
看到他这副模样，原本阴郁的心情也稍微好了点，“下次别只看好评了，傻子。”
呜……
这顿饭终归是没吃完。
他们来到美食街，江弋桁瞅着前方有卖芋泥香酥鸭的，就拉着程衍上前。
“老板，要一只芋泥香酥鸭，还要两份馄饨，就在这儿吃！”
他们找了个位置坐下，程衍忽地想起什么，转身说句，“馄饨要白菜猪肉馅儿的。”
“好嘞。”
很快，两碗热乎的馄饨就被呈上来，江弋桁拿着汤匙递给程衍，“刚刚那家店纯粹是失误！这家我看着生意挺好，味道应该不差。”
“好吃。”
芋泥香酥鸭被切好端上来放在桌上，香味飘散在空气中，勾得人食指大动，江弋桁迫不及待的夹了块放进程衍碗里。
“老婆，你也尝尝这芋泥香酥鸭，真的巨巨巨好吃，我超爱！”
一口咬下去酥酥脆脆的外壳，软糯香甜的芋泥和鲜香多汁的烤鸭，在嘴巴肿碰撞出独特的味道，给味蕾带来极大的满足。
“味道不错，可以回购。”
某江姓男子又傻笑了好一会。
＊＊＊
回到酒店后，程衍余光落在那本日记本上，待到洗漱完后才顺口提了一嘴，“这是那个女孩的日记本？”
“诶，对呀。”
江弋桁拿着那日记本凑过来，“她叫方芸，生前经历只能用‘惨’字来形容。”
“这是方阿姨给我的日记本。”
“打开看看吧。”
关于温择早年所做的事，程衍也调查出点内容，但知道的并不完全，当时纯粹是不想让江弋桁受到半点伤害，所以他去调查他，以此来威胁他，但没想到的是江弋桁也介入进来。
日记本翻开，娟秀的字迹跃然于纸上。
6/8晴
高考完美落幕，我粗略估计了下分数，上附近的南大应该是没有问题的。
6/11阴
平时对我照顾有加的红姐给我介绍了份工作，月薪过万，我很感激她。
6/17晴
我打碎了瓶价值十万的酒，他们逼迫我喝酒，不喝就得赔钱，可那是十万块，把我卖了都赔不起，正当我手足无措时，有个男人替我说话，我很感激他。
6/18雨
他叫温择，是我的恩人。
6/23晴
高考成绩出来了，637分。
6/24阴转晴
我不能再在这儿待下去了，我对这里的一切都感到恶心，他们可以为了钱出卖自己的身体，就连和我关系较好的怜儿也是。
6/27多云
我向老板提离职的事，老板说让我干完这个月，我想着也就剩下三天，便同意了。
7/1阴
我被下药强奸了
我好恨，到底是为什么？
我的脑子清醒得可怕，原来从最开始就是他安排的一出好戏，原来这一切都是有预谋的，我拿水果刀去刺杀他，可是我没能成功。
7/3雨
我顺利离辞，工资也拿到手了，我把钱都存在银行里，我想过死，但是我不行，妈妈还需要我，她还需要我。
8/20多云
我怀孕了，明明我吃了药，为什么会没有用？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啊？
9/1晴
我去南大报道，孩子我打算留下。
……
12/24多云
平安夜，宝宝你要乖乖的
12/30多云
明天就要回家啦，宝宝，我打算不隐瞒了，回去就告诉你外婆我怀孕的事。
1/2晴
对不起，我没能保护好你
我好累，我真的好累。
我才18岁，为什么要承受这么多？
我站在天台上往下看，竟然不觉得害怕，明明我是恐高的，可现在我只觉得跳下去就解脱了，跳下去就解脱了
我尝试过报警，但一点用都没有
我们这样的普通人怎么能够跟资本抗衡？我根本就没办法，温择，是你害死的我。
记住，害死我的人是你——温择。
字字泣血的文字令人感到一阵窒息，再往后翻就是一片空白，记载到这里就结束了，江弋桁合上日记本，俩人久久沉默无言。
过了许久，程衍才抬眸说道，“他应该偿命，他应该为他所做的事偿命。”
欠下的债总归是要还的。
“会的，法律不是法外之地，任何人都不能为所欲为，四年前，他侥幸逃过一劫；四年后，我会让他连本带利的还回来。”
少年正经时，眼神锋利而又坚定，仿佛天塌下来，都会有他顶着，而程衍始终信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