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第41章.静候尘埃落定

书名:锦瑟无端 作者:茶小七 本章字数:4048 下载APP
蒋泽熙依旧很喜欢蹲在太医院门口嗦粉,苏锦瑟站在他面前的时候他猛地喝了两口汤,攥紧了筷子,“四姑娘您下次能不能别赶饭点儿来给我添堵?”
   “少自作多情了,我找娇娘。”
   苏锦瑟轻呵一声从他身边大步往院子里走,蒋泽熙端着碗跟在对方身边。
   “您找我媳妇儿和找我有什么区别?”
   “你媳妇儿能陪我洗澡睡觉,你能么?”
   蒋泽熙乖乖闭了嘴。
   王娇对于苏锦瑟突如其来的谈心表现出了诚意十足的耐心和体贴,蒋泽熙一边熬药一边竖着耳朵听她俩聊天。
   “我还是有些在意,你说他既然喜欢我,为什么还放任菊淑给饭菜里放避子药。”
   苏锦瑟咔嚓咔嚓磕着瓜子,像是在说着别人的八卦。
   “您要是这么想知道,为什么不直接问他?”王娇端着茶杯诧异的看着我,“这不像您一贯的作风啊。”
   “其实也不是那么想知道,就单纯的有些好奇罢了。”
   苏锦瑟拿着块杏仁酥却没有往嘴里放,王娇看她一眼,漫不经心地说道,“因为爱情会让一个人失了智,熬药那个不就是最好的例子。”
   王娇的话让蒋泽熙动作一僵,面对两个人别有深意的目光他尴尬的扭过头,嘟嘟囔囔的念叨。
   “关心则乱关心则乱,都那么久之前的事了还提它干吗。”
   “说的也是,蒋生当年都敢为了你跑来和我单挑,我这辈子做梦都没想过自己会被一个男人当做情敌。”
   苏锦瑟语气平静的补了一刀,蒋泽熙捂着胸口一脸要吐血的模样,他颤颤巍巍的端了药碗放桌上神色迷茫,“喝吧,赶紧喝完赶紧走。”
   “你这么对东家合适么?”
   “应该说,东家你这么对我合适么?您这样早晚会失去我的。”
   被扒出黑历史的蒋泽熙破罐破摔,苏锦瑟拿勺子搅了搅还热气腾腾的药,熟悉的气味让她停下动作,蒋泽熙看她表情古怪盯着药碗,有些紧张的凑近,“有什么不对么?”
   “这是管什么的?”
   苏锦瑟浅尝了一口,无论是气味色泽还是味道,都和楚静韵亲手给她做的那道甜汤如出一辙。非要说有什么不同的话,那就是蒋泽熙给她的这碗因为热的原因没有那么黏稠,而且少了那些银耳红枣做配药味更浓郁。
   “就是安神补气暖胃之类的,要说其他的功效……还可以解避子汤的药力。”
   蒋泽熙想了想回答道。
   
   苏锦瑟能吃出平日的饭菜里有避子药却不甚在意,最基本的原因是因为楚静韵和她一同吃饭菊淑不敢下猛药,药效很温和也很短,不到十个时辰就会完全消散,对身体几乎没什么影响,后来楚静韵回光禄司上值了苏锦瑟也就不在王府吃饭了。
   她怕楚静韵不在菊淑一个想不开给她直接投毒,到时候苏指挥使还得纠结要不要撕破脸,不如直接躲清净。
   苏锦瑟之前并不觉得楚静韵喜欢她也有部分原因是因为这件事。
   她知道楚静韵很清楚这些人都干了什么,既然他没有干预制止大抵是不太想掺和进来,颇有点儿互不打扰的意思。楚静韵对她虽然很好,但是她能感觉出来两个人之间悬横着一道看不见的线,他恪守礼节不碰分毫,苏锦瑟也退在另一侧不去逾越。
   这就是为什么那天和楚静韵意外逾矩之后,苏锦瑟会跑来要避子汤喝,她以为贤王殿下并不想和自己有太多牵扯。
   原来这个男人趁她不注意的时候一直在这条线的两边反复横跳!
   菊淑给他俩偷偷下避子药,楚静韵就给二人煮解药喝,这左一口右一口的,贤王府的人都拿药当饭吃么?
   
   苏锦瑟抚着额头叹了口气,要不是现在楚静韵已经去忙正经事了,她非得去把人薅出来捶一顿。这只狐狸实在是太野了,不好好教育一番说不准哪天他就真的要成妖了,当初自己怎么会觉得他君子端方温润如玉的?
   识人不清啊!
   王娇看着苏锦瑟一口口喝着补药,和蒋泽熙不着痕迹地交换了个眼神,四姑娘嘴上不说心里还是担忧着新安城中的家人,虽然他们这边已经做了万全的准备,但谁不怕个万一。两个人不由自主的将目光投向国都的方向,只希望这盘下了十年的棋局在今日,能够圆满收场。
   
   苏锦妍大早上起来迷迷糊糊地去了饭堂,然而今天里面的人格外多,她刚吃了几口就见陆陆续续有不少学子也被老师带来,吃完饭的人也没有离开,不多会儿整个儿官学府的师生都聚集在了饭堂里。就在苏锦妍意识到不对的时候,她的三姐苏锦媱也匆匆赶来,随即饭堂和后厨锁门关窗,外面传来整齐划一的脚步声和兵器碰撞的金戈声,就在她惶恐不安的想要去找姐姐的时候,一双大手把她搂在怀里。
   “妍儿莫怕,无事的。”
   顾贺章不知道什么时候从后厨来到饭堂,他抱着自己的小女儿轻声安慰,苏锦妍抬起头看着爹爹满目担忧地望着紧闭的门窗,伸出手安抚地拍了拍顾贺章的胳膊。
   “爹,妍儿不怕,你也不要怕。”
   从和苏青互通心意那日开始,顾贺章就知道此生无缘仕途,但是他并不在意,顾家不需要他光耀门楣,他也不是那等心思远大的人,只要能和妻子白头偕老见儿女平安喜乐,他便满足了。
   但是,就连这小小的愿望老天都不愿意满足他。
   他的妻子命丧西境,他的女儿投身武德司,他的儿子们接下镇南王府的责任,走上了复仇的道路。顾贺章从未后悔过认识苏青爱上苏青,他此时只希望妻子泉下有知,保佑孩子们能够平安归来,走出这笼罩了苏家十年的阴霾,从此过上属于自己的人生。
   
   景山坊誉王府,誉王妃是被喧闹与惊叫声吵醒的,她匆匆起身唤着身旁的大丫鬟,一面穿衣一面皱眉询问,“大清早儿的,怎的如此吵闹?”大丫鬟伺候她穿上简单常服,便要出去查看,誉王妃却一把抓住她,侧耳倾听外面的动静不大正常,那杂乱的声音仿佛强盗上门一般,还有许多男人的声音。
   “王妃,怎、怎么回事……?”
   大丫鬟此时也察觉出不对,吓得脸色煞白,誉王妃早已过了知天命的年岁,她忽然明白这是发生了什么,绾起长发拿起代表宗令宗妇的龙头拐杖,面色一派肃然。
   “莫慌,随我去看看。”
   誉亲王和儿子们皆随国君去了北郊行宫,府中只余妇孺和两个虽然成年却没得官身的孙子,誉王妃在仆役家丁的簇拥下准备前往世子妃的院子,然而还没行一半就被闯入后院的军卫抓住。那些人手持长矛凶神恶煞,将她们赶到前院空地,誉王府上下众人都被圈禁在此,孩子们看到祖母被军卫用兵器挟持瞬间暴起,兄弟二人不顾自己安危冲上来将誉王妃护到身后。
   “休要对我祖母无礼!”
   世子妃赶忙起身搀扶着誉王妃向人群中躲避,声音颤抖地问道,“母亲,皇城卫为何闯入府中?可是家中出了什么事?”誉亲王乃当朝国君楚冀盛的亲叔父,宗室宗令,如今这抄家一般的阵仗,实在看的人心惊。
   “不是家中出事,老身看来,怕是那皇城里出了事。”
   誉王妃平静的开口,面色肃然紧盯着为首的都尉,那都尉听了她的话微微一愣,痞里痞气地笑着说道,“看不出来,老太太你还挺明白的。”
   “老身不过活得久了些,见的事情多了些。”
   随着二人的对话,世子妃和两位公子也恍然明白了大概,惊疑不定地交换着眼神。都尉点了点院子里的人,懒洋洋地挖了挖耳朵,“都给我老实待着,爷我大早上起来干活儿心情不好,别自找麻烦。”
   “都尉,兄弟们这段时间素的很,反正现在也没别的事,不如……”
   旁边有人凑过来嬉皮笑脸地说着话,那淫邪的目光毫不掩饰地来回扫视着院中的年轻女眷,都尉往圈椅上一歪,打了个哈欠挥挥手,“随你们,那边空屋子不是挺多么。”
   见他无意约束,又有几个军卫嘿嘿笑着走近,他们也知道这些夫人小姐一时动不得,就把主意打到了那些年轻丫鬟身上。丫鬟们面色惨白惊恐地往一处聚,一个军卫伸手去抓人的手腕,不成想被王府二公子用力撞开。
   “淦!你他妈找死!”
   那军卫跌在地上瞬间发怒,爬起来就去拿旁边的长矛,誉王府二公子毫不退让,冷然地怒视着他,“誉亲王府也是你们这帮反贼可以撒野的地方!”
   “我王府女眷,绝不会让你们肆意侮辱!”
   大公子也挺身而出,和弟弟站到一处,两人皆是脊背笔直没有半点儿胆怯,那军卫啐了一口,长矛如棍般打向大公子,“呸!端个屁的王爷架子,说我们是反贼,到时候你们就是前朝余孽!”却没想长矛还未碰到大公子,就被旁边的小厮冲过来挡下。
   他们这些做下人的一纸身契攥在主家手里,说是和那牛马牲畜一样也不为过,如今誉亲王府二位公子不惜舍命相互,仆从们大为感动,又有不少人站出来护住各自的主人。
   “对,誉亲王府的人不能让你们随便欺负!”
   “大不了鱼死网破,死也要拉个垫背的!”
   “真以为我们怕你们么!”
   看着眼前王府众人虽赤手空拳却不再像刚才那般惶恐,反而生出了反抗的意思,都尉骤然起身,抢过旁人手中长矛直接刺向二公子。他倒是没想着取人性命,但是也打算让这些人见见血老实下来。
   在众人的惊呼声中,利箭射中都尉肩头,他惨叫一声长矛落地,院墙上长身玉立的公子弯弓在手表情淡然。他轻轻挥了挥手,一队身穿光禄司制服的卿差从四周攻入前院,顷刻间扭转局势将皇城卫悉数制伏。
   “在下苏尚玥,誉王妃无事吧?”
   苏家大少爷轻身落入院中朗声询问,誉王妃在世子妃的搀扶下自人群中走出,比起旁人的惊讶,她平静的像是早已料到什么一般,面带微笑躬身行礼,“多谢苏公子相助。”
   “王妃客气了。”
   苏尚玥温和了眉眼回了一礼,又是往常温润如玉的翩翩公子,不见半点儿刚刚射伤敌人时的锋锐。
   “不知顾大人那里……”
   “劳王妃挂念,家父那边有二弟亲自守卫,誉王乃宗室宗令,家父便特意安排在下前来。”
   “多谢顾大人惦念。”
   两个人交谈间神色自若,毫不受这纷乱环境影响,倒是睿王府的两位公子绷不住劲儿,寻到机会赶忙上前插话,“多谢苏世兄护睿王府周全,就是不知道祖父那里……”
   “二位公子不必担心,行宫那边自有人照应。辛苦各位暂时不要回院子了,就在这前院中稍作歇息,静候尘埃落定。”
   苏尚玥并没有说太多,他安排人手搬来椅子软垫又拿了茶水吃食,街上不时有整齐划一的脚步声跑过,苏尚玥看着北郊方向握紧拳头,低垂眼睫掩去眸中的担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