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篇写在我失眠的冬夜的文字,此刻是凌晨四点二十四分。
我的膝盖上盖着毯子,电脑里循环地放着陈奕迅深情款款的歌声,《好久不见》。
我睡不着,我很努力地想要埋进睡梦中,却力不从心。既然睡不着,那么就给自己找点事情做吧,所以我从床上爬起来坐到电脑前打开Word开始写字。
但当我真的面对着一个空白文档的时候,我又觉得什么都写不出,一个字一个字地敲上去,又整行整行地删除,真让人沮丧。
那么,我试着不要把它当成一个专栏来写,这不是我的任务,它不会使我感到沉重,这样,我应该就能很流畅地将它完成吧。
在一个相似的失眠的凌晨,我跟一个做传媒的朋友打了一个多小时的电话,天马行空饮食男女无所不聊,对方的渊博令我咋舌,对方的幽默令我莞尔。
我对他说,你不知道,你眼下的状态,就是我理想中的那种人生。
在几年前填志愿表义无反顾地选择了新闻专业的时候,我以为自己会成为一个记者,从事传媒行业,写新闻稿写到半夜三更,或者扛着单反穿梭于各个城市的大街小巷。
那是我曾经构想的,关于我的未来。
但朋友在电话那头说,你才是我理想的生活,每天睡到自然醒,坐在家里写字赚钱,首印就是五万册。
你看,是不是人性如此,我们总是只看得到对岸的光华。
其实我并没有不知足,虽然现在的我,对生活,对梦想,对爱情,已经丧失了一些坚持。
人们说知足常乐,可是我仍不快乐。
不过我有个姐姐反问得也对,要多快乐才算快乐呢?
人到了一定的年纪就喜欢做加加减减的算术题,而我能算的无非曾经的梦想或者说虚荣有多少得以实现,实现了这些之后自己离纯真的岁月已经有多远。
最近我时常找一些年代久远的老片子看,看这些电影的时候我的手边不是绿茶就是咖啡,当然也离不开烟,天气好的时候我会带着我的小DC出去走走,拍拍街上的人或者夜晚的灯。
多年前,我还是一个高中生的时候,我有一个封面是米奇的小本子,我总是随身带着它,有时候走在路上脑袋里蹦出一些句子我就会迅速地记下来。
那个本子后来破旧得不成样子,但我一直珍藏着,你们过去看到的很多故事里感动过你们的句子,它上面都有记载。
可是慢慢地,我丢失了这个好习惯。
我开始像很多很多写字的人那样,打开空白的文档信手捏来。不得不承认,电子稿写起来真是方便,删删减减一点也不影响美观,那个破旧的小本子也不知道被我塞到了哪个角落里,封面上的米奇是不是已经褪色到看不出本来面目了?
但我开始不快乐,我说的是文字带来的那种快乐。
但,这一路行走,丢失的又岂是一个随身记录点滴灵感的小本子呢,还有曾经诚挚的友谊、年少时的梦想,以及对爱情的热烈向往。
但这或许就是人生吧,不要因为孤独而有所畏惧,你要明白,人可以生如蚁,而美如神。。
接受岁月,这是一门大学问。
关于做一个恶童的梦想
新年伊始的时候,我问L姐姐姐,有没有什么新书推荐给我看。
她没有报出一长串名单,而是简简单单的四个字,也就是这本书的名字《恶童日记》。
作者是匈牙利作家歌塔·克里斯多夫,这个作家的作品总是充满了独创性、讽刺性与人性,也与她饱受烽火洗劫,尝尽思乡之苦的流亡生涯有关,这些经历孕育出她的作品中冷酷逼真、发人深省的特质。
我在除夕夜选了这样一本书作为睡前读物,跟当时家家户户喜庆祥和的气氛确实有些格格不入,但从翻开第一页,读完第一句开始,我就不能放下它了。
恶童,多么邪恶而又充满诱惑的一个词语,原本应该天真纯朴的儿童,怎么会跟“恶”字联系起来,而这种组合,又为什么充满了这样微妙的意味?
或许我们每一个人的内心都住着两个小小的人,一个代表着传统伦理道德,一个代表着离经叛道放纵不羁的自我理念,这两个小小的人经常博弈,争论,打架,甚至是互相残杀。
我经常穿梭在人群里,窃听从我身边路过的那些人说的话,就在擦肩而过的一瞬间,有时候能捕捉到很多很有意思的信息,我想也许每个人的脑袋里都曾经蹦出过一些不太光彩的念头,只是有些人实施以行动而有些人没有罢了。
我们谁都不是圣人,在某个时刻,或许我们都渴望做一个恶童。
在传统的文学作品中,有一个我很喜欢的角色,想必大家都知道——踩着风火轮的哪吒。
在我读初中的时候,意外获悉了一部老电影,叫作《青少年哪吒》, 影片中有一个特写的镜头至今依然深深地印在我的记忆的膜片上,并且时间过得越长,它就越清晰,也许这就是我们所说的历久弥新吧。
那是一只蟑螂,被圆规钉在桌上,它做着垂死的挣扎,但一切都是徒劳。
这么多年过去,那个画面总让我有一种想要推开窗户冲着苍穹呐喊的冲动,只要一想起那个画面,骨子里那些看似已经平静了的因子便又开始蠢蠢欲动。
成年之前的我,是一个神经大条,为人处世总是不经过大脑的人,沉迷于酒精烟草夜生活,偏执地认为不挥霍就不堕落,不堕落就不青春。
而且那时候的我,很花痴,只要稍稍对味的男生,我就按捺不住一颗猎艳的心,一定要扑上去搞出一段让彼此事后想起来都很唏嘘的故事。
多年后跟一群老友坐下来聊天,她们都笑着跟我说,那个时候的你,真的是……很猛啊。
我晓得她们说的都是真的,真的是很猛,通宵达旦地玩也不怕有黑眼圈,也不怕面如菜色,也不怕体力透支过度损害健康。
那是一段再也不可能回来的岁月,像恶童般在一望无际的麦田里疯了一样地奔跑,多痛快,如果可以一直那样奔跑,多痛快。
我曾经非常非常羡慕哪吒,他可以削肉还父,削骨还母,从此不再亏欠任何人,从此他是独立的、完整的一个生命,可以随心所欲,可以为所欲为,可以做自己喜欢的事情,可以不做自己不喜欢的事情,这对很多人而言,是最幸福的状态。
但这种幸福,只有在神话故事里才能找到。
这篇文字,我想送给一个朋友的故友,他在六年前跳楼自尽,最后的遗书上他只写了一句话:别担心我,我只是去了世界的背面。
这个世界不乏敢于抗争的人,也不乏敢于坚持自己理想的人,或许你们做不到,扪心自问我也不一定做得到,但我想,这绝不妨碍我们给予他们尊重,以及钦佩。
我们在这个尘世卑躬屈膝地活着,是为了等待理想扬帆远航的那一天到来,关于做一个恶童的梦想,从来就没有褪色消失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