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四十
遗嘱公开是件紧张的事，沈温沈宸那两家子几天前就不停地在沈老爷子那位律师面前摆笑脸，企图能听到一点遗嘱的边边角角。
沈新裴不明白已经成定局的事有什么好打探的，前家主遗嘱不能违背，想搞小动作修改名字也会被遗嘱上沈老爷子所留的能量印记阻碍。明明到了时间自然会知道，可那些人等了二十多年，如今却连几天都等不及。好在那律师职业修养不错，把关系拎得很清。
宴会厅还是白事的样子，但黑与白之间透露出的更多是暗中激涌，是沈家人之间的。大概前方站位只有沈新裴与尹段迟最为轻松，借着人群拥挤，两人贴得很紧。沈新裴不情愿地往前挪，尹段迟就随时化成狗皮膏药跟着贴，本来宴会厅里温度就不低，沈新裴前胸后背都在发热，侧过视线去细声斥人。尹段迟觉得心口被羽毛挠得发痒，还想逗一逗生气的小少爷，奈何场合却不大合适，只能笑着用哄小朋友的语气认输。
沈温看见两人还有心思打情骂俏，在一旁用几人都能听到的音量阴阳怪气道：“早就知道自己没机会的人可真好啊，每天都能很清闲，一点压力也没有。”
沈新裴被声音引过去，眼神沉得震人。在堂兄弟之间，沈新裴一直都不会让自己吃亏，他正要和沈温呛两句，身后的尹段迟却比他更迅速地开口，没怎么遮掩声音，站在前方的沈家人都能听到。
“啧，刚谁在放屁啊。”他停顿一下，捂着鼻子环顾四周，像是在找那“放屁的人”，最后目光停在沈温身上，马上哎哟地不好意思道：“原来是二堂哥在说话啊，对不住对不住。”
沈温此刻已经脸色乌黑了，不过尹段迟还没打算放过他，装模作样地好意劝告道：“不过二堂哥下午是不是吃了什么东西没刷牙，信息素都没遮住嘴里那味儿，虽然你看起来很忙，但是我觉得在祖父面前还是注意一下个人卫生比较好，你说是吧？”
沈温没得沈宸那般在外人面前装气量，尹段迟这句话就激得他捏紧了拳头，如果不是沈宸拉住他，可能已经朝尹段迟挥去了。沈温的Omega一直往人群里缩，很怕沈温会撒气在自己身上，在家里除了经常呼来喝去，时不时也会朝他迁去无缘无故的怒气。
沈温深呼一口气，意识到场合不对，可他也忍不了被一个私生子Omega嘲讽，他将视线移到沈新裴身上，却见对方在沈家永远淡漠的一张脸，现在竟被尹段迟那番话逗得露出了笑意，尽管在强力遮掩，但也藏不住眼里那份。
沈温终于忍无可忍，“沈新裴，你好歹在沈家长大，怎么你的Omega嫁给你大半年了还这么没教养，浑身都是登不上台面的酸臭。”
他说话时，沈新裴就连同眼里的笑意一块儿收拾好了表情，淡淡地，不在意地往沈温身上一瞥，而那目光像是触到了什么晦气的东西，下一秒就转移去了别处，只有声音还留在这。
“你也别太自信了，你还没他好闻。”
这下是尹段迟在后面笑得乱颤，沈新裴这次允许他笑了会儿，让沈温的面子在这点点时间里悉数丢尽，最后才走个过场让尹段迟收敛点。
沈温是不可能和这两人站到一处了，他被人拦着拉扯着去到另一头，生怕这三个人会当着这么多外宾的面打起来。
“小少爷心情好点了？”尹段迟前倾过去，脑袋一偏就能很清晰地把沈新裴耳后小痣描摹出来。
沈新裴往一旁躲，整个右耳都是被空气润过，湿凉的紫玫瑰味儿，答：“我没有过心情不好。”
尹段迟又在笑，“以后看谁不顺眼给我个眼神，我帮你骂，别累着自己的嘴。”
沈新裴答不来他这种听起来正常，但是总能会到其中暧昧性的话。
不过好在尹段迟是那种自顾自就可以说很久的人，相处起来也不需要沈新裴和别人聊天那样，还要费心思想该怎么接话才礼貌。在尹段迟这里，他想接的就接，不想接的尹段迟就换个话题。
“不过你二孙子堂哥还蛮有那股电视剧里最嚣张又死得最快的反派作风，我还以为这种傻人只有电视剧里有呢。”尹段迟看到沈温憋屈的不服气的背影，在那儿说。
“你还能分得清电视剧和现实呢？”沈新裴忍不住吐槽，他记得上次尹段迟看个什么剧，两个角色最后不是Happy ending，这人闷闷不乐好几天。
“别这样啊小少爷，我们刚刚才并肩作战过。”
律师的出现让全场都安静下来，后排记者的闪光灯亮个不停。沈新裴不喜欢这样的场合，尹段迟也是，在他听到此起彼伏的“咔嚓”声时就在下意识往角落靠，但是沈新裴在的地方很显眼，所谓角落也只是借着其他人的身形能挡住自己的一片阴影。
沈新裴带尹段迟去真正的角落的起因是他转头向后看的时候，有个闪光灯晃住了他的眼睛，低头缓了很久才重新睁开眼。若不是管家安排，他本来也不想站得那么起眼，于是叫尹段迟跟上自己，两人一起缩到了墙壁边上。
来到墙壁边，尹段迟又起了活力，台上律师都已经发言几分钟了，沈新裴却根本听不到台上的声音，耳边全是尹段迟在嗡嗡嗡地响。
以至于律师念出最终继承人名字的时候，沈新裴还沉浸在尹段迟形容沈家各个亲戚之间的关系里——大家都能很愉快体面地一起端起酒杯，只是背地里巴不得想泼谁就泼谁。
还挺形象。
这时的全场才是真正鸦雀无声，甚至连闪光灯都恍惚了一阵，过了几秒才疯了似的聚集在沈新裴身上，不难想象在今晚所有的头条热搜都会多出沈新裴的名字。
沈新裴反应比闪光灯还要慢，好像脑袋里所有神经都断了一样，他麻木地看着眼前众人，耳边不断回响着尹段迟说“大家一起端起酒杯想泼谁就泼谁”的那句话。不是错觉，沈新裴总觉得要不是那么多媒体外人，台下的沈家人手里的高脚杯杯口肯定会朝向他。
丧宴在第一时间就暂停了，沈家人、外宾、媒体全都被搞懵了。沈新裴与律师、管家进了书房，外面的气氛也很紧张。
尹段迟和剩余的沈家人坐在书房外的休息区，外宾媒体都还在宴会厅里，不过偶尔会有几个与沈家亲戚关系不错的外宾上楼来交谈。大概大家此刻都站在同一边，说话什么的全都不避讳尹段迟，巴不得能让沈新裴知道自己的孤立无援，就算最终继承人写的是他，坐上家主的位置也不会有人对他信服。
“你说说小辈们哪一个不比他有本事？就说小宸和小温，小宸这些年的实力大家有目共睹，小温前个月还和TY集团谈到了生意，不过是档期问题推迟了，可好歹大家手里都有拿得出的本事，老爷子选个都要和我们沈家脱离关系的人做什么？怕不是被人骗了。”一个中年妇女在休息区中间扯嗓子。
尹段迟冷冷地扫视休息区的所有人，沈温还在做戏骗人。他起身去卫生间给Dorian打了通电话。
“从公司带两个人来沈家，以TY的身份。”
沈新裴和律师谈了半个小时，出来的时候听到那些亲戚还在议论，尹段迟远离他们靠在书房门前，这边一有动静他就立马转身，见到是沈新裴，他目光柔和下来喊了声“小少爷”，然而耳后那些亲戚们不肯停下的话语又让他蹙起了眉。
沈新裴回了他一道目光，随后朝那群亲戚走过去。
要说惊讶，沈新裴在听到自己名字的那一刻比在场所有人都要惊讶，不对，更该说是惊谔。他到现在都还没有想清这究竟是不是现实，二十多年的梦都没有这么离谱过。
他在书房里与律师管家一遍又一遍确认遗嘱上最后的名字真的是他。律师见他连如此完整的能量印记都存了怀疑，只得拿出沈老爷子当初订下遗嘱的全过程。最后一个画面是老爷子坐在书房的沙发上，手里拿着遗嘱文件，可以很清晰地看到，沈老爷子手里那份与桌上这张一模一样。
沈新裴沉默良久，问律师可不可以放弃继承。
律师点头又摇头，“法律上可以，但是老先生告诉我，若三少爷有放弃继承的想法，一定要劝住您……”
“老先生有事需要您去做，也只能由您去做。”
律师和管家把遗嘱原件给沈家人一一看过，表示遗嘱不可逆，希望大家能尊重前家主的意愿。而沈家人哪会这么轻松就接受，若遗嘱最后的名字是沈宸估计差不多就歇了，可这是沈新裴啊……
Dorian带着人到的时候，那些人还围着律师管家，闹着沈新裴不配做沈家家主，为了比较衬托，又在不停地搬各个小辈为沈家做的贡献，恰巧又说到沈温拿到了和TY合作机会的事。
TY高层的照片在网上都能搜到，各种新闻各种采访铺天盖地，人们一见就知道这是TY里的谁谁谁。Dorian年纪最轻，给大众印象最为深刻，他到沈家，本还以为得联系沈新裴才能进去，却没想到沈家连守门的人都知道他，惊了一惊，连忙把他请进大门，慌里慌张地去告知管家。
Dorian来得还算快，与他一起的两个职员是上周刚从国外TY调过来的，他们的脸也上过TY官网主页，可能做生意的人不大关心职员，到媒体记者却是把枝枝叶叶都挖得很细。
一时间，所有的注意力都被转移到Dorian身上。尹段迟抽空看了眼沈温，对方简直难堪到极致。
Dorian一去就和惊讶的沈新裴交谈起来，熟稔的模样让所有人都大感错愕。
Dorian为未经邀请突然登门的行为，向所有人表示了打扰的歉意，然后解释，他听到沈老爷子去世消息尤为叹惜，因和沈新裴是朋友，又刚签下一个项目，无论作为什么身份还是该吊唁一下。
听到“签下一个项目”，沈家所有人都看向了沈温，沈温顶着沈家一席人的目光，直想挖个地缝钻进去。其中有个一直没说过话的亲戚敏感地意识到什么，小心地询问：“请问TY还有和我们沈家有别的合作吗？”
Dorian自然知道沈温招摇撞骗的行为，很配合道：“和沈家吗？经我手里的国内项目只有宏意一个。”
“啊？”沈家人齐齐疑惑出声，“之前沈温带着一个投资项目去来TY总部，不是都已经说定下了？”
沈新裴也奇怪地看着Dorian，之前宏意与TY签合同之前，他就听说沈温也和TY谈下了投资项目，但是出于礼貌与行业规矩，并没有多问。
“沈温？”Dorian偏了偏头，抱歉道，“TY合作的项目大大小小都会经过我的手，但是我印象里没有这个人。”
沈家人脸色骤变，那拿着沈温取得和TY合作机会一直炫耀的中年妇女的神情更是变幻莫测。沈家人没认真确定沈温的话，是因为没人觉得他会在这种事上撒谎，而且档期问题推迟合作也无法简单探究真实，如今却是为沈温行为丢尽了沈家人的脸面。
Dorian的到来，让大家短暂忘了沈新裴是最终继承人这件事，都忙着去巴结他。沈新裴带着Dorian走了一圈，简单应酬一下后，Dorian借着去卫生间的理由，跑到顶层无人阳台与等他很久了的尹段迟说了会儿话。
没有星星的天空循不到任何纹理，尹段迟靠着栏杆把玩手里的打火机，Dorian走过去说：“其实你叫不叫我来撑场子都没什么区别，你家小少爷看起来并不想当这个家主。”他从沈新裴的态度里看得出来。
尹段迟叼着烟，不知在想什么事，眸子与天上夜空一样深沉，他慢慢说：“区别大了……他想不想当是他的事，要不要给那群诋毁他的孙子们一点教训是我的事。”
“做梦梦到他大爷头上。和他谈生意？直接把我的TY拉垮好几个层次，没告他损毁名誉都是看在他跟小少爷有点血缘关系的份上。真不懂这种没本事又总爱把自己当回事的人，哪儿来的自信啊？”
沈新裴不明白已经成定局的事有什么好打探的，前家主遗嘱不能违背，想搞小动作修改名字也会被遗嘱上沈老爷子所留的能量印记阻碍。明明到了时间自然会知道，可那些人等了二十多年，如今却连几天都等不及。好在那律师职业修养不错，把关系拎得很清。
宴会厅还是白事的样子，但黑与白之间透露出的更多是暗中激涌，是沈家人之间的。大概前方站位只有沈新裴与尹段迟最为轻松，借着人群拥挤，两人贴得很紧。沈新裴不情愿地往前挪，尹段迟就随时化成狗皮膏药跟着贴，本来宴会厅里温度就不低，沈新裴前胸后背都在发热，侧过视线去细声斥人。尹段迟觉得心口被羽毛挠得发痒，还想逗一逗生气的小少爷，奈何场合却不大合适，只能笑着用哄小朋友的语气认输。
沈温看见两人还有心思打情骂俏，在一旁用几人都能听到的音量阴阳怪气道：“早就知道自己没机会的人可真好啊，每天都能很清闲，一点压力也没有。”
沈新裴被声音引过去，眼神沉得震人。在堂兄弟之间，沈新裴一直都不会让自己吃亏，他正要和沈温呛两句，身后的尹段迟却比他更迅速地开口，没怎么遮掩声音，站在前方的沈家人都能听到。
“啧，刚谁在放屁啊。”他停顿一下，捂着鼻子环顾四周，像是在找那“放屁的人”，最后目光停在沈温身上，马上哎哟地不好意思道：“原来是二堂哥在说话啊，对不住对不住。”
沈温此刻已经脸色乌黑了，不过尹段迟还没打算放过他，装模作样地好意劝告道：“不过二堂哥下午是不是吃了什么东西没刷牙，信息素都没遮住嘴里那味儿，虽然你看起来很忙，但是我觉得在祖父面前还是注意一下个人卫生比较好，你说是吧？”
沈温没得沈宸那般在外人面前装气量，尹段迟这句话就激得他捏紧了拳头，如果不是沈宸拉住他，可能已经朝尹段迟挥去了。沈温的Omega一直往人群里缩，很怕沈温会撒气在自己身上，在家里除了经常呼来喝去，时不时也会朝他迁去无缘无故的怒气。
沈温深呼一口气，意识到场合不对，可他也忍不了被一个私生子Omega嘲讽，他将视线移到沈新裴身上，却见对方在沈家永远淡漠的一张脸，现在竟被尹段迟那番话逗得露出了笑意，尽管在强力遮掩，但也藏不住眼里那份。
沈温终于忍无可忍，“沈新裴，你好歹在沈家长大，怎么你的Omega嫁给你大半年了还这么没教养，浑身都是登不上台面的酸臭。”
他说话时，沈新裴就连同眼里的笑意一块儿收拾好了表情，淡淡地，不在意地往沈温身上一瞥，而那目光像是触到了什么晦气的东西，下一秒就转移去了别处，只有声音还留在这。
“你也别太自信了，你还没他好闻。”
这下是尹段迟在后面笑得乱颤，沈新裴这次允许他笑了会儿，让沈温的面子在这点点时间里悉数丢尽，最后才走个过场让尹段迟收敛点。
沈温是不可能和这两人站到一处了，他被人拦着拉扯着去到另一头，生怕这三个人会当着这么多外宾的面打起来。
“小少爷心情好点了？”尹段迟前倾过去，脑袋一偏就能很清晰地把沈新裴耳后小痣描摹出来。
沈新裴往一旁躲，整个右耳都是被空气润过，湿凉的紫玫瑰味儿，答：“我没有过心情不好。”
尹段迟又在笑，“以后看谁不顺眼给我个眼神，我帮你骂，别累着自己的嘴。”
沈新裴答不来他这种听起来正常，但是总能会到其中暧昧性的话。
不过好在尹段迟是那种自顾自就可以说很久的人，相处起来也不需要沈新裴和别人聊天那样，还要费心思想该怎么接话才礼貌。在尹段迟这里，他想接的就接，不想接的尹段迟就换个话题。
“不过你二孙子堂哥还蛮有那股电视剧里最嚣张又死得最快的反派作风，我还以为这种傻人只有电视剧里有呢。”尹段迟看到沈温憋屈的不服气的背影，在那儿说。
“你还能分得清电视剧和现实呢？”沈新裴忍不住吐槽，他记得上次尹段迟看个什么剧，两个角色最后不是Happy ending，这人闷闷不乐好几天。
“别这样啊小少爷，我们刚刚才并肩作战过。”
律师的出现让全场都安静下来，后排记者的闪光灯亮个不停。沈新裴不喜欢这样的场合，尹段迟也是，在他听到此起彼伏的“咔嚓”声时就在下意识往角落靠，但是沈新裴在的地方很显眼，所谓角落也只是借着其他人的身形能挡住自己的一片阴影。
沈新裴带尹段迟去真正的角落的起因是他转头向后看的时候，有个闪光灯晃住了他的眼睛，低头缓了很久才重新睁开眼。若不是管家安排，他本来也不想站得那么起眼，于是叫尹段迟跟上自己，两人一起缩到了墙壁边上。
来到墙壁边，尹段迟又起了活力，台上律师都已经发言几分钟了，沈新裴却根本听不到台上的声音，耳边全是尹段迟在嗡嗡嗡地响。
以至于律师念出最终继承人名字的时候，沈新裴还沉浸在尹段迟形容沈家各个亲戚之间的关系里——大家都能很愉快体面地一起端起酒杯，只是背地里巴不得想泼谁就泼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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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的全场才是真正鸦雀无声，甚至连闪光灯都恍惚了一阵，过了几秒才疯了似的聚集在沈新裴身上，不难想象在今晚所有的头条热搜都会多出沈新裴的名字。
沈新裴反应比闪光灯还要慢，好像脑袋里所有神经都断了一样，他麻木地看着眼前众人，耳边不断回响着尹段迟说“大家一起端起酒杯想泼谁就泼谁”的那句话。不是错觉，沈新裴总觉得要不是那么多媒体外人，台下的沈家人手里的高脚杯杯口肯定会朝向他。
丧宴在第一时间就暂停了，沈家人、外宾、媒体全都被搞懵了。沈新裴与律师、管家进了书房，外面的气氛也很紧张。
尹段迟和剩余的沈家人坐在书房外的休息区，外宾媒体都还在宴会厅里，不过偶尔会有几个与沈家亲戚关系不错的外宾上楼来交谈。大概大家此刻都站在同一边，说话什么的全都不避讳尹段迟，巴不得能让沈新裴知道自己的孤立无援，就算最终继承人写的是他，坐上家主的位置也不会有人对他信服。
“你说说小辈们哪一个不比他有本事？就说小宸和小温，小宸这些年的实力大家有目共睹，小温前个月还和TY集团谈到了生意，不过是档期问题推迟了，可好歹大家手里都有拿得出的本事，老爷子选个都要和我们沈家脱离关系的人做什么？怕不是被人骗了。”一个中年妇女在休息区中间扯嗓子。
尹段迟冷冷地扫视休息区的所有人，沈温还在做戏骗人。他起身去卫生间给Dorian打了通电话。
“从公司带两个人来沈家，以TY的身份。”
沈新裴和律师谈了半个小时，出来的时候听到那些亲戚还在议论，尹段迟远离他们靠在书房门前，这边一有动静他就立马转身，见到是沈新裴，他目光柔和下来喊了声“小少爷”，然而耳后那些亲戚们不肯停下的话语又让他蹙起了眉。
沈新裴回了他一道目光，随后朝那群亲戚走过去。
要说惊讶，沈新裴在听到自己名字的那一刻比在场所有人都要惊讶，不对，更该说是惊谔。他到现在都还没有想清这究竟是不是现实，二十多年的梦都没有这么离谱过。
他在书房里与律师管家一遍又一遍确认遗嘱上最后的名字真的是他。律师见他连如此完整的能量印记都存了怀疑，只得拿出沈老爷子当初订下遗嘱的全过程。最后一个画面是老爷子坐在书房的沙发上，手里拿着遗嘱文件，可以很清晰地看到，沈老爷子手里那份与桌上这张一模一样。
沈新裴沉默良久，问律师可不可以放弃继承。
律师点头又摇头，“法律上可以，但是老先生告诉我，若三少爷有放弃继承的想法，一定要劝住您……”
“老先生有事需要您去做，也只能由您去做。”
律师和管家把遗嘱原件给沈家人一一看过，表示遗嘱不可逆，希望大家能尊重前家主的意愿。而沈家人哪会这么轻松就接受，若遗嘱最后的名字是沈宸估计差不多就歇了，可这是沈新裴啊……
Dorian带着人到的时候，那些人还围着律师管家，闹着沈新裴不配做沈家家主，为了比较衬托，又在不停地搬各个小辈为沈家做的贡献，恰巧又说到沈温拿到了和TY合作机会的事。
TY高层的照片在网上都能搜到，各种新闻各种采访铺天盖地，人们一见就知道这是TY里的谁谁谁。Dorian年纪最轻，给大众印象最为深刻，他到沈家，本还以为得联系沈新裴才能进去，却没想到沈家连守门的人都知道他，惊了一惊，连忙把他请进大门，慌里慌张地去告知管家。
Dorian来得还算快，与他一起的两个职员是上周刚从国外TY调过来的，他们的脸也上过TY官网主页，可能做生意的人不大关心职员，到媒体记者却是把枝枝叶叶都挖得很细。
一时间，所有的注意力都被转移到Dorian身上。尹段迟抽空看了眼沈温，对方简直难堪到极致。
Dorian一去就和惊讶的沈新裴交谈起来，熟稔的模样让所有人都大感错愕。
Dorian为未经邀请突然登门的行为，向所有人表示了打扰的歉意，然后解释，他听到沈老爷子去世消息尤为叹惜，因和沈新裴是朋友，又刚签下一个项目，无论作为什么身份还是该吊唁一下。
听到“签下一个项目”，沈家所有人都看向了沈温，沈温顶着沈家一席人的目光，直想挖个地缝钻进去。其中有个一直没说过话的亲戚敏感地意识到什么，小心地询问：“请问TY还有和我们沈家有别的合作吗？”
Dorian自然知道沈温招摇撞骗的行为，很配合道：“和沈家吗？经我手里的国内项目只有宏意一个。”
“啊？”沈家人齐齐疑惑出声，“之前沈温带着一个投资项目去来TY总部，不是都已经说定下了？”
沈新裴也奇怪地看着Dorian，之前宏意与TY签合同之前，他就听说沈温也和TY谈下了投资项目，但是出于礼貌与行业规矩，并没有多问。
“沈温？”Dorian偏了偏头，抱歉道，“TY合作的项目大大小小都会经过我的手，但是我印象里没有这个人。”
沈家人脸色骤变，那拿着沈温取得和TY合作机会一直炫耀的中年妇女的神情更是变幻莫测。沈家人没认真确定沈温的话，是因为没人觉得他会在这种事上撒谎，而且档期问题推迟合作也无法简单探究真实，如今却是为沈温行为丢尽了沈家人的脸面。
Dorian的到来，让大家短暂忘了沈新裴是最终继承人这件事，都忙着去巴结他。沈新裴带着Dorian走了一圈，简单应酬一下后，Dorian借着去卫生间的理由，跑到顶层无人阳台与等他很久了的尹段迟说了会儿话。
没有星星的天空循不到任何纹理，尹段迟靠着栏杆把玩手里的打火机，Dorian走过去说：“其实你叫不叫我来撑场子都没什么区别，你家小少爷看起来并不想当这个家主。”他从沈新裴的态度里看得出来。
尹段迟叼着烟，不知在想什么事，眸子与天上夜空一样深沉，他慢慢说：“区别大了……他想不想当是他的事，要不要给那群诋毁他的孙子们一点教训是我的事。”
“做梦梦到他大爷头上。和他谈生意？直接把我的TY拉垮好几个层次，没告他损毁名誉都是看在他跟小少爷有点血缘关系的份上。真不懂这种没本事又总爱把自己当回事的人，哪儿来的自信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