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斯万万没想到蓝羽的声音就这样被车里所有人听到了，几度手忙脚乱想要关闭。
　　不料慌乱之中，手机掉在地上，等捡起来的时候，语音都放完了。
　　章虞和宋思源早有预料，是丝毫不意外，唯独西斯看起来有些尴尬。
　　沉默片刻，还是章虞开口打破静谧：“没关系，蓝羽之前住家里的时候就明说了，是来监督考察我们的，总之，我们会努力向你证明，我们的确是真爱。”
　　西斯闻言脸色还是凝重，笑不出来。
　　宋思源看出他的担忧，试探着开口：“你是不是担心我们告诉族长，你没有完成她交代的任务？”
　　西斯没出声，宋思源便觉得自己猜中七分，又继续往下说：“这样吧，我们替你保守这个秘密，你也告诉我们一个消息作为交换。”
　　“听起来，这也公平。”
　　西斯并不认为自己还有什么秘密可以隐藏，于是任由宋思源提问：“那你问吧。”
　　宋思源眼眸微闪，开口追问：“族长在忙什么啊？”
　　“这我就不知道了，她也没告诉我。”
　　西斯回答的理直气壮，眼底满是真挚，毫无撒谎痕迹。
　　章虞一听这回答，却是忍不住眉飞色舞看向宋思源：“该不会，蓝羽是在小卢总那继续前缘吧？”
　　宋思源明白章虞的言外之意，如果身为族长的蓝羽自己都沦陷了，哪里还顾得上他们真爱不真爱的。
　　说不定，人鱼族千年族规，就要在这个时代改变。
　　后座的西斯听到章虞这话却是急了，涨红了脸反驳：“你胡说八道什么呢，怎么能这么污蔑族长，族长素来循规蹈矩，绝不会给自己开这样的先例！”
　　“好好，对不起，是我说错了。”章虞见他这样激动，急忙道歉。
　　西斯这才平静下来，嘴上却还忍不住嘀嘀咕咕的：“你还以为我们人鱼族的人鱼都和思源一个样吗。”
　　“我们人鱼族那个个都是一言九鼎之人，将族规看得比命还重要的，几百年都难出一个无视族规，跑去恋爱的恋爱脑。”
　　宋思源听到这话，不以为耻，反以为荣，笑着开口：“那是因为你们不知道和人类恋爱有多美妙。”
　　“是吗，希望你不要后悔。”西斯始终不愿相信狡猾的人类。
　　章虞忽然想起宋思源曾经说过，现在的人鱼岛内已经没有纯种的人鱼了，全是几百年前，人类和人鱼族交好所诞下的混血。
　　她不免诧异回头：“西斯，你的父母之中应当也有一方是人类吧？既然你也是人鱼族和人类诞下的孩子，为什么不相信人类，觉得人类是狡猾的呢？”
　　西斯一时语塞，不知如何回答。
　　章虞却不罢休，继续追问：“况且，就算不能和人类恋爱，你们也可以和族人恋爱嘛，为什么单单说思源是恋爱脑呢？”
　　西斯听到这里，露出几分吃惊：“你不知道？”
　　他神情得意，俨然一副——怎么样，被我抓到你们的辫子了吧？
　　宋思源轻咳一声，忙开口抢话：“我家宝贝当然知道现在的人鱼族无法诞下子嗣，但即便这样，也不耽误你们恋爱啊。”
　　章虞的确不知道人鱼族没有生育的功能，当下脸上写满了吃惊，忙回过头去，不敢表露出来。
　　西斯并没有因为宋思源这句话而打消疑惑，反倒觉得他抢口说话很是不寻常，当下起身凑到章虞脑袋旁开口：“难道你不想拥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孩子吗？”
　　猝不及防的声音，吓得章虞往旁边躲去：“西斯，你能不能不这么一惊一乍的？”
　　“不做亏心事，不怕半夜鬼敲门啊。”西斯一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章虞，整个人半弓着身躯，脑袋顶着车顶的模样，实在是滑稽又吓人。
　　呲——
　　宋思源忽然踩下油门，车在瞬间加速，西斯失去平衡力，整个人狠狠向后栽去，摔进后座的他，简直头昏眼花。
　　不等他回过神来，宋思源沉下声音开口：“看来你还是不够了解人类世界的规则，开车不系安全带，亲人哭到火葬场。”
　　西斯恨恨咬牙，抓住后座的安全带，满脸幽怨地看着宋思源的后脑勺，不再说话。
　　小区车库，宋思源将车停好，见章虞解开安全带要下车，急忙拉住她的手腕，回头将钥匙丢向后座的西斯。
　　“西斯，你先上去吧。”
　　西斯接住钥匙，却没有起身离开的意思，反倒理直气壮地质问：“我凭什么先上去啊，你们休想离开我的视线之外。”
　　“随你。”
　　话音未落，宋思源伸手托住章虞的后脑勺，不管不顾亲了上去。
　　西斯见两人脑袋晃来晃去，正吻得激烈，不由得心口一震。
　　这一百八十多年里，他从未吃过这样憋屈的狗粮，当即冷哼一声，速速下车。
　　等到西斯离开，宋思源才收回放在章虞脸上的左手，刚才他一直吻的都是自己的手背，并没有趁机占章虞便宜。
　　可即便如此，两人之间的距离还是近到只剩一个彼此，章虞脸颊有些泛红，尴尬地四处转头，避开宋思源的目光。
　　宋思源却异常沉默，他静静地盯着章虞的侧脸，直到章虞转过头来，才开口。
　　“我和你解释一下，人鱼族后人无法生育的事。”
　　这个问题，章虞还是很感兴趣的，当即点头，满脸好奇地看着宋思源。
　　“其实也没什么好解释的，就像你刚刚在车上听到的那样，现在的人鱼族后人都是几百年前人鱼族和人类所诞下的混血，寿命极长，却没有生育后代的能力。”
　　宋思源说到这里，目光飘渺：“人鱼混血寿命虽然长，但也有尽头，几百年后，或许人鱼族将不复存在，人鱼岛也将空无一鱼。”
　　“而我是族群里迄今为止最长寿的一条人鱼，熬走了所有亲人，我也不知道我的生命什么时候才会走到尽头，如果有一天我熬走所有同类，那么人鱼岛上竟剩下我一个人孤独地活着，这样的场面光是想想就觉得很可怕。”
　　“所以我离开了人鱼岛，来到了声色犬马的陆地，这里很有趣。”
　　章虞颇为同情地看着他：“我很理解你，也很同情你，换作是我，我也会拼命想要逃出来的。”
　　说完这话，章虞顿了一顿，挠挠头，小心翼翼地追问：“现在的人鱼族既然不能生娃，那为什么还有真爱守则？”
　　“恩？”宋思源不大明白章虞的意思，略略侧头追问。
　　章虞看起来有些不好意思，但还是硬着头皮追问了：“就是……你们因为残缺不能那什么，应该对感情没那么执着才对，为什么……”
　　不等她说完，宋思源已经反应过来，他哭笑不得地捂脸，几度想要开口说话，都没发出声来。
　　许久，他才调整了情绪，开口解释：“无法生育不是你想象中的那样。”
　　“我们的身体都是完整的，和正常人类没有什么区别，无法生育你可以理解为基因上的缺陷，这并不影响我们的身体。”
　　章虞没想到自己误解了，当下也有些尴尬，忙揉揉眼睛干笑两声：“原来如此，哈哈哈，是我误解了。”
　　“你放心，在西斯面前，我一定好好配合，绝不让怀疑我们之间的真爱。”
　　章虞说着冲他伸出手，示意击掌。
　　宋思源对上满眼坚定的她，心头不知怎的一颤，竟生出一个诡异的念头——这一切要是真的就好了。
　　章虞见他迟迟没有击掌的意思，不由得晃了晃手：“怎么了，不相信我？”
　　“我信你。”
　　宋思源笑着伸手与她击掌，触碰到柔软温热的手掌，他的心口如被电般，酥酥麻麻。
　　不等他回过神来，章虞已经迫不及待开门下车，他也只得赶紧下车，跟上章虞的脚步，一块往家中去。